花样的年华

      学生时代,不知为何内心总是孤独的,喜欢一个人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漫无目的指的是心境,在路上走却总是那条几乎不变的路线。从学校东门出来,顺着大学路往北走,到中原路左拐再走到兴华街,兴华街再往南走到陇海路,而后是桃源南街。一圈下来就会很累,比身体累的是,心里更累。

        总是生活在迷惑当中,有种前途未卜的恐惧感,特别是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毕业要做什么,又会做什么?又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曾有一段时间很颓废,早晨一碗胡辣汤,中午一碗麻辣烫,晚上几个人凑在一起喝啤酒瞎侃,喝多了骂街。第二天重复第一天。再或者吃完午饭直接一头扎进桃源南街的录像厅里,看一会儿睡一会儿,里面烟味脚臭味还有录像内容不雅与暧昧所产生的燥热,让人窒息,看一下午,走出门的一瞬犹如重生,或者会趴在某个角落呕吐不止。即使这样,依然喜欢泡在录像厅里,那种感觉似乎很符合我们那一时期的特质。

        桃源南街与陇海路的交叉口西南角有一个夜市,经营烧烤凉菜啤酒之类的。我们经常去吃夜市,夏夜凉爽加上酒精的麻醉总能给人短暂的惬意。

        那一日,我,颜小强,秦冠,还有张亚洲一起在那个地摊吃饭,四个小菜,几个烤串,一捆啤酒。那时都豪放,啤酒都是对瓶吹,啤酒瓶相撞在一起叮叮咣咣的声音让我们都很兴奋,所有的不快在那一刻都一扫而光。那一刻,心情是愉悦的,是亢奋的。

        饭到中途,颜小强的眼神一直不自然的飘忽。不光是我,他们两个也发觉了。小强,啥情况?感觉你心神不宁呀?

        颜小强眼神里似乎有种惊恐,碰到仇人了。小强压低声音说。在哪呢?张亚洲嗓门大,说话一向不分场合。

        声音小点,小强捂着嘴说,他们人多。

        话音未落,小强的那个仇人早就看到了他,此刻他一摇一晃的冲我们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四个人。那人戴一副眼镜,一脸青春痘,头发由于出汗都一绺一绺的贴在脑门上。他走到颜小强面前,蔑视的看了看我们三个,然后一把抓起颜小强的头发,这不是颜小强吗?挺巧呀?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吧?然后,他用右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打在小强的脸上。你不是挺拽吗?我说了,你别落在我手里,让你走着来,躺着回去……

        我和张亚洲都把凳子往后撤了一下,准备随时起身动手。秦观却纹丝不动,看酒瓶里还有半瓶啤酒,他抓起来咕咚咕咚一股脑喝了起来,喝完用手抹了一下嘴,紧接着突然起身一酒瓶就砸在那人头上,血顺着那人一绺一绺的头发流到脸上,那人摸了一下,发现手上都是血,又看了一眼秦观,嘴里说了句,好,好,转身走了。那四个同来的一句话没说也一起走了。

        酒瓶碎了一地,老板让小伙计去打扫了一下。老板看着我们笑着说,一群蛋子,还学人打架,然后转身忙去了。秦观一改刚才的冷峻面带笑意对我们说,别受影响,咱们接着喝……

        对于颜小强和那人的具体什么过节,我们都没有问,那天晚上的酒喝的异常痛快与轻松,直到老板打烊,我们才离去。从那以后,我们都对秦观刮目相看。秦观比我们略大些,平时很稳重,常常劝我们,算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真到事上,他如同冷面杀手一样,一招制敌,绝不拖泥带水。

      后来,毕业了,我们都找到了工作,张亚洲去通讯大世界卖手机了,秦观去一个单位做网管了,颜小强则在金博大电脑广场卖电脑,至于我,工作周折了一番,最后去科技市场卖复印机了。平时由于大家都忙,几乎没有怎么见过面。转眼,小二十年过去了。

        星移斗转,物是人非,大家工作换了又换,最后都创业当了老板。终于在某日又聚在一起,相谈甚欢。话题兜兜转转又来到那日夜市打架事件,大家都问颜小强,你跟那人到底啥过节,颜小强脸一红,能有啥事啊?还不是女人的事情呀?大家听了哈哈大笑。

        人到一定年龄,开始减法人生,不再参与无效的酒局,曾经的朋友也在大量淘沙中变得越来越少,能经常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总是那么几个人,话题经常是回忆,回忆那段所谓叱咤风云的时光。不谈以后,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以后大概的样子。

        酒也不再多喝,三高甚至四高比比皆是,但只要酒喝到兴头,那么下面一句话总会说,当年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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