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闭眼睛让同学扑粉补妆,不知道什么时候灯关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霎那。
猝不及防的暗,瞬间柔软我心。
但又不是伸手不见五指,我可以看见坐在对面的同学微笑的脸庞。
前台吵吵闹闹,观众已经入座。而我们在后台安静地等待。
入场音乐响起。
我此时这才感受到了舞台剧的氛围。整个人瞬间安定下来,甚至有一种要感动得落泪的冲动。结果那天演三场,只有最后一场在状态上,自我感觉也比较好。其实我的戏份很少,总共没几句话,而且似乎没什么需要“表演”的地方。
演完后,是老师总结。没想到老师点名指出我最后场有在“听”的感觉,很好。那时候我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原来老师能看得出来!专业人士果然不一样!
我想这就是为什么电影院和剧院都要弄得完全封闭吧。当然露天电影也有,但是记忆中露天电影也是晚上放映的比较多。就是要在黑暗中,所有的东西都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这时候一道光打过来,或者幕布一拉开。才能给你一个异想的世界,梦幻的感觉。
然后电影结束,天花板上的灯啪地亮起。大家如梦初醒。
但是上电影课的时候,我会害怕看周围的同学。尤其是没有什么认识的同学,又是在晚上,放的电影还不知道几十年代的。看到同学的目光,一个个幽幽的。莫名地觉得狰狞可怖,不寒而栗。
不知道你有没有这样的感受。在黑暗中看别人的脸,即使是至亲好友,也会有一种恐怖的感觉,仿佛身边的人陌生了,变形了。
也许就是为什么我们需要灯光。
天光是需要敬惜的,虽然很多人(包括我)已经习惯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常被拉着去看夜景,看到的是一大片的霓虹灯罢了。不过一大片,拥拥挤挤的,也挺壮观。
想来古代是没有夜景可看的。只有江枫渔火,狗吠声声,暗花疏影,明月当头。
似乎也不错呢。
估计现在很少人会对月怀想了。太阳都忽视了,借光的月亮又怎会放在眼里。
因为我们有了许许多多的人造光,模糊了白天与黑夜的界限,我们也可以尽情地burning our midnight oil.但是我们许多人应该总是生活在一种光下,就是电脑的液晶屏射出的荧光。一灯如豆,伏案苦读的景象应该除了应试学子,很少见了吧。
但是我还是喜欢每个窗户每到傍晚射出来的光。
小时候有一次在太湖中行船,夜沉沉,波涛暗淡,看到茫茫远处的居民楼的光,一个个,方方的,小小的。却不会被晚风吹散。灯光后面的人在干什么?在吃饭?在吵架?还是在各做各的?年幼的我心中生出了一种哀愁,一种感动。
那时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万家灯火”。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什么叫家?就是永远为你留一盏灯的地方。
那是属于你的光芒,那是属于你的温暖。
从此我便爱上了窥视窗户。
尤其是现在的建筑,一幢一幢贴面站着,窥视太容易了。我经常站在我家的窗户前,看着对面的每个窗户,哪一户先暗下来,那一户撑到了最后,哪一户有人影浮动,哪一户的女主人去炒菜了。“呲__"地一声,一缕烟冒出了窗外。
一天的学习结束,大家轰地一下去吃晚饭。我非常怀念那时候经常为了一顿饭"狂奔"的姿态。吃饭回来,不想撑着肚子学习。有时候看看对面的楼层。亮堂堂的白炽灯,无数椅子空着等待它们的主人,桌面总是相似的混乱,摊开的参考书仿佛还有指尖的温度。有些人已经坐下来快速进入学习状态,看着他们坚定的侧影,赶紧不敢怠慢,把眼睛收回书上。
练舞回来,已经很夜了。经过一些宿舍,又忍不住窥视。那些完全不同于自己宿舍的构造,那些宿舍文化节留下的各种墙壁装饰,那些在书柜上摆的满满的书。还有那些也许永远也不会认识的人。那部她们一起围着看的电影,我也永远不会知道名字。。。心里总会莫名的伤感。那伤感会持续到我打开自己宿舍的大门,熟悉的布景,熟悉的人,甚至连回头打招呼的样子都熟悉。那时我真是:感到又厌倦又亲切。
不然怎么叫: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呢。
我有一盏让舍友羡艳不已的台灯。有着青青的身体,圆圆的脑壳,最重要的是,黄黄的光。每当我打开台灯,舍友总要说:“好有意境啊。” 而我总会想起一部从未看过的电影的名字:“暖暖内含光”。舍友夸得我作为主人都不好意思起来,也许是骄兵必败。我有一次一不小心把它的小脑壳磕了一 下,没想到磕坏了,亮不了了。
我拉着妈妈去五金店配灯泡。店主和妈妈认识,硬是不要钱要送我一个。
我又说不清螺口是几厘米的。店主拿一个大螺口的,我说好像没那么大。店主又拿一个小螺口的,我说好像没那么小。店主说:“那你两个灯泡都拿回去吧。” 我说:“真抱歉,我要的是能发黄黄的光的那种。”
不过老板娘变魔术般的把一个个灯泡信手拈来的样子把我看得目瞪口呆。
后来装总算是装上了,但是功率似乎不及原配。光暗暗的,不够用。
喜欢昏黄的光还是白亮的光似乎是有说法的。据说日本人比较喜欢白光,因为比较有安全感。而我对光的强度要求很高,常常从一个自习教室换到另一个自习教室,理由是:太暗了。这也许不是心疾就是眼疾。
灯光也成为一种学问,所以有了灯光师。拍电影,做现场,用好灯光,往往可以锦上添花。
还有一种光,这种光太微妙,太复杂。不在此文讨论范围。那就是:目光。
结文,我要结文。
我们需要光,也需要暗。
上帝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我说:要有暗。便闭上了眼睛。
当我睁开眼睛,又有什么在等待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