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病房呼叫机里传来2号床来护士站的播报声。
从病房到护士站仅有十几步的距离,我慌不迭往外走,生怕慢了被医生嫌弃。护士问几床的,2床的。护士看了一下,说还有两床没到。我心里直犯嘀咕,这做手术也组团?
护士站在走廊冲着门又喊,11床的,*床的抓紧出来。这情景,像极了电影肖申克的救赎里点名的情景,只是,那里,那些人是犯人,每个人都被冠以一个代码。这里,我们虽不是犯人,也被安上一个代码,也是被困在疾病这个樊笼里,想挣脱出去。
等到护士叫齐需做手术的4人,我们被告知一会有人领队,我们跟着领队一起走到手术室外等待便是,颇有种被贩卖的感觉,我不禁感觉好笑。同时,心里隐隐的紧张不安,担心害怕。毕竟,手术无大小,任何的手术都存在风险。我只好用尽我的全部意念把我的思想往好笑的画面去想,用来掩盖我的不安。
同行人员中有一个约比我年长几岁的老大姐,她和我同时办的住院,同是病友就闲聊了几句,虽没安排在一个病房,但我们也算是相识了。她也被安排在和我一起手术,从一开始她就很坦然,也很健谈。她的开朗缓解了我诸多的紧张。
很快,一个护士带队,叫嚷着:来,都跟我走吧。我们也不知要去哪里,自觉跟上。忽而又联想到一个器官被切然后被卖的画面…这是正规医院,而我,就是想法太多,太意识流。
一个手术专用电梯里,挤着病患和家属,单从脸上看,并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病患,但病患识别度很高,因为病患手上都戴着一个手环,而且手术前夕要求穿开衫家居服。打眼再看向电梯里的人,神色凝重了一些。似乎等待着判刑的罪人,这罪罚,或轻,或重。
终于来到手术室门外,要求每个人戴好头套,脚套,然后又是等待,好在有这样一群同病相怜的人,我们也并不寂寞,从病情开始聊起,话题不间断,我们似乎就是在一起开座谈会。
3点多,一个护士站在手术室门口喊名字,第一个人被叫了进去,我赶紧让边上的人看看时间,估摸一下一个人花费的时间。十几分钟后,那个大姐出来了,依然气定神闲,甚至看不出她是来做手术的。在她家人的簇拥下,那位大姐离场了,甚至都没有遵医嘱观察半个小时。或许,微创就是占着优势。
一会是第二个进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第几个,赶紧问护士,她帮我看了一下说,第三个。
此时手术室里穿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探出脑袋,对我说,要不给我做微创,创伤小,时间短。我顿时失去了主意。一开始他说微创取不干净,怕有囊肿壁的残留,需要开刀切除。而此时又把难题抛给我,我该如何抉择。我说,你看着办吧,你们是专家,只要不留后患即可。听我这样说,医生又说那一会再说吧,我让主任再来看一下,再做定夺吧。我能说啥呢,全由他们来主宰呀。
终于叫我的名字了。
先前的紧张不安已经在等待的过程中消失了,我平静地走进手术室,里面二个医生一个护士,一个医生吩咐我脱下衣服然后躺在手术床上。那个被称之为主任的医生走了过来,拿起我头顶的探头再一次B超观看,然后他们讨论的结果就是开刀来得更加彻底。
我只听其中一个说,那就来吧,别犹豫了,开刀吧。
医生吩咐我右手需要枕在脑袋下,另一只手随意放,我一一照做。他们拿来一个枕头样的东西垫在我的右边,一个医生给我做消毒处理,紧接着,在我胸部打了一针,我感觉到了疼痛,他们告诉我说是给我打麻醉,必须打到里面去才能起效果,所以会有疼痛感,紧接着,可能有人捏了我吧,问我这样是不是不疼了。确实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麻醉已在片刻间就生了效。
一张绿色的布忽然就整个地盖在了我的脸上,我几乎就不能呼吸了。我腾出左手来扯了扯头上的布,医生立刻严肃警告我,那块是无菌布,我不能随便动它。我说盖得太严实了,我几乎就不能呼吸了。护士走过来,在我头旁边放了一个卷纸,卷纸撑起了无菌布,中间有了一丝缝隙,我终于能呼吸顺畅了。
我躺在那里,只想着能快一点结束,我能感觉到里面一团团的肉被拉扯,医生吐槽手术剪刀不够快,的确,他们剪了一下又一下,刀的钝感依然在麻醉的肌肉里被感知。我都怀疑是不是被剪成肉泥了。我不敢言语,想起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悲哀。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用镊子夹起一块肉,放到我的跟前,对我说,你看看,这个囊肿已经被完整地切除了。其实此时因为一直被盖着无菌布,视力也变得模糊,只能看出大小,我惊呼,这么大呀。医生解释说也顺带着一些肌肉组织,真是一点也不含糊。
我本想留下拍照留念,但一想,手术前已经签了医院处置的字样,怎么能要求这么多呢,再说我用它能干啥呢,一点用处也没有,索性啥也不说。
我猜接下来就是缝合刀口的过程,然后,刀口处被敷上很多的纱布,整卷整卷的纱布把我缠得像个粽子。
终于结束,我走出手术室,一人嘱咐在外等待,怕术后出血。但没等坐够两分钟,主刀医生回去了,我被告知也可以返回病房休息。
我们都觉得术后出血是不可能发生事件,于是返回病房。
除了些许的疼痛,绷带束缚过紧,再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