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在零落的下着。
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一闪手持辞呈和推荐信,站在电台静静地来回徘徊着。
一闪不舍得抬起头环视了整栋电视大楼。去年的自己是怀着多么忐忑的心情来到这里,可是这会儿自己却不得已非离开不可了。一闪目光沉重地朝楼厅的入口望去,狠下心握紧拳头走进了电视台。
电台直播间。
一闪戴起耳机,耳畔再次传来了熟悉的节目背景音乐前奏。
一闪茫然地看向窗外。
“年终的最后一天了,一闪在这里代表《一闪音乐坊》所有的工作人员在这里提前跟大家道一声新年好!感谢大家这一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正是因为有了大家的关心和抬爱,才成就了《一闪音乐坊》一天一天成熟而又完美的蜕变。在这个原本属于合欢喜庆的岁末,虽然离别的气息有些不速之客的尴尬,但是一闪只想轻声地告诉大家,无论送走的是《一闪音乐坊》,亦或是那些已经消逝了的但却刻骨铭心的岁月、感情。让我们把它搁在心底一个最安全的角落吧。只要我们愿意,某时某刻随时翻起。好了,说了这么对煽情的话,接下来该进入很是严肃的点歌环节了……”
宾馆套间,邵兴拿着收音机站在阳台跟前木然地望着窗外。收音机中一闪清脆温暖的声音传过来,邵兴的神情恍惚了。
邵陆天澜推门走了进来。
“兴儿,你什么时候醒来的?”邵陆天澜走到邵兴跟前拍拍邵兴的肩膀。“我还说好不容易过个假期,你也应该好好地放松一下。”
“我睡到四点才醒过来,睡得挺香的。倒是你,什么时候出去了,我都没察觉到。”邵兴转过头冲邵陆天澜笑着说。
“我老早就出去了你当然没察觉了。”邵陆天澜走到客厅的茶几跟前将一本方案书放下,径直走进了浴室。“都快累死了,最近的案子这么多。”
“什么案子啊?”邵兴见邵陆天澜走进了浴室,好奇地拿起她放在茶几上的一沓稿件。邵兴随意地翻看着稿件里的内容,一条醒目的黑色加粗大号新闻标题映入了他的眼帘。
“齐华医学研讨会近日公告:十二年前医学失误最终遗憾收场 华朝元记者招待会黯然宣布一闪病询。”
齐华医学研讨会?
华朝元不是华老吗?
医学失误遗憾收场?
一闪病危?
邵陆天澜从浴室里走出来看见愣在一旁的邵兴,好奇地凑过去问道:“在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
“这是什么意思?”邵兴局促不安地将自己手中的方案书递给邵陆天澜。
“什么?”邵陆天澜接过方案书看了一眼后淡然地回答道,“你是说这个啊,这是昨天权威医学时报发表的文章。我也是刚才才看到了这个消息。”
“那这么说这是真的了?”邵兴紧张地追问道。
“当然是真的啦!你也不看看是谁发表的,权威医学时报啊!”邵陆天澜拿起方案看了一眼右下角张贴的一闪的照片后感叹地说:“唉,这个女孩真是可怜啊!我还记得平安夜那天她跟你一起在舞台上表演一对生死恋人,那么清新感人。可惜呀!”
“不会的!一闪她没有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邵兴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猛地敲击了一下,懵了。他拼命地摇摇头:“这怎么可能,一闪现在还在电台录节目,怎么可能就病危了呢?”
邵兴的手机响了,是聆听。
“邵兴,你在哪里啊?朴教授刚给我打电话说他接到了一份一闪传过来的转学报告传真,他给一闪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没人接,我们都不知道华老的电话,去送机的齐昭和星语也不接电话,我现在学校有活动走不开,你赶紧去机场拦一下一闪吧!”聆听的声音急促而又慌乱。
“什么意思?”邵兴眉头紧皱,一时没缓过神来。
“朴教授都跟我说了,说加州那边突发疫情,所以斯坦福大学推迟了定交换生的日期。一闪没有获得交换生的资格,她只是想去美国看望她的一个朋友,可是华老不允许所以只好找朴教授帮忙。那天我们都误会一闪了,她递给朴教授的那个信封其实只是朴教授的一个学生给他寄过来的一些摄影作品。”
邵兴彻底地懵了:“你的意思是一闪其实没有获得交换生的资格?”
“是的,邵兴,你现在赶紧去一下机场吧。一闪六点四十的飞机,华老他们都被一闪骗了。也不知道一闪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赶紧去阻止一下吧。”
电话那段聆听的声音都发颤了,邵兴赶忙挂掉电话,抓起外套朝门外跑去。
“兴儿你这么急着出去干什么?”邵陆天澜见邵兴一副心急如焚地样子,忍不住担心的问道。
“我去机场拦一个朋友,不用等我吃晚饭了。”
说完邵兴便风尘仆仆地离开了宾馆。
“司机,去机场!”邵兴坐上车,紧张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五点五十五分了。出租车中一首轻快的歌曲唱完了,一闪的声音再次传进了邵兴的耳朵。
“又到了节目的尾声了,呵呵,好舍不得啊。我记得很多听众朋友曾今多次要求说,希望可以听听一闪的歌声。哈哈,虽然我平时也挺爱哼唱的,但是歌声却老也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今天豁出去了。哈哈,《一闪音乐坊》也走到了她的尾声,一闪那就小小的献丑一段,还希望大家可以喜欢。麻烦音响老师调一下音啊,谢谢!哼哼(清嗓门)……
‘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漫漫长夜里 未来日子里
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
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
虽然迎著风 虽然下著雨
我在风雨之中念著你
没有你的日子里 我会更加珍惜自己
没有我的岁月里 你要保重你自己
你问我何时归故里 我也轻声地问自己
不是在此时 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不是在此时 不知在何时
我想大约会是在冬季……’”
邵兴眉梢紧锁,认真地听着一闪清唱的《大约在冬季》。她的声音中隐隐地传达着一种淡淡的悲伤。
什么轻轻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一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司机从镜子中看到了邵兴出神的表情,便调低广播的声音,跟他搭话说:“我猜你应该也不舍得这个主持人离开吧?”
“你说什么?一闪要离开了?”邵兴猛地回过神惊愕地问道。
“是啊,她刚才说了呀,《一闪音乐坊》从此以后就要停播了。”司机的声音中尽是不舍,“其实我们跟你一样也很不舍得这档节目。这个主持人的声音很温暖,而且还总是讲一些好听的故事和放一些舒缓的音乐给我们这些司机听,这些个电台主持人中就数她最贴心了。”
“司机,多长时间能到达机场啊?”邵兴听不下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一闪。
“快了,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二十分钟就到了!”
“那麻烦您快点好吗,一闪她就要出国了,我现在得拦住他。”邵兴急躁地一通接着一通,不停地拨着一闪的电话。可是电话那端却迟迟都无人接听。
机场。人潮涌动。
齐昭推着行李箱,华老、星语和一闪并肩走在一起,朝安检走去。
“这天气飞机居然还飞,” 提着行李走在最前面的齐昭看了眼机场外的漫漫大雪,回头看着一闪担心地说, “要不等下周雪停了正好我集训也结束了,我送你去,报个道而言,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
“不能让别人等我的!况且天气预报说了,夜里就会停雪,明天就会出太阳,所以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一闪停下脚步,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已经六点十五分了。
一闪调皮地眨眨眼睛,从齐昭手中接过行李箱,笑着跟大家说:“好了,就送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吧!”
“一闪,记得按时吃药。一天吃两片知道吗?”华老不放心的嘱咐道。
“我知道了,您已经说了N次了!”一闪笑着凑过来抱住华老,不舍的说:“华老我好不舍得你啊。”
“傻孩子,三四天就回来了,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华老的眼角一时间溢满了泪水,他轻轻地拍拍一闪的后背说:“美国那边我已经安排好了,飞机上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齐老会在机场接你,你下飞机后先给他打电话。”
“嗯。”一闪点点头。
华老松开一闪,一闪见华老的眼角都湿了,慌忙从包中取出纸巾给华老擦掉眼泪。
“齐昭,再见!”一闪走过来抱住齐昭。“答应我,好好照顾华老和星语。”
“我答应你!”齐昭也拍拍一闪的后背,不舍地说:“早点回来,我还等着你帮我加油呢!”
“嗯。”
“所以一定要早点回来,知道吗?”星语轻声的嘱咐道。
“嗯。这是我给齐昭的信,我知道齐昭一定会忍不住马上打开,所以,星语,我把它交给你。答应我,在我走后等新年钟声敲响的时候再给他好么?”一闪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一个淡蓝色的信封递给星语认真地说。
“好,我答应你!”星语点点头。“你也答应我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来,知道吗?”
“嗯。”一闪点点头,目光中尽是不舍:“再见!”
“再见!”
尽管有千万般的不舍,一闪还是狠下心,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她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的滑落了下来。
永别了,我亲爱的亲人朋友们。原谅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跟你们离别……
一闪攒紧机票,忍住阵痛的内心,头也不回地拐弯脱离了华老他们的视线。
“司机,这个汽车到底要堵到什么时候啊?”邵兴烦躁地望着窗外拥堵的车流,坐立不安。
“前面的路好像被大雪封了,估计得半个小时之后才会疏通。”司机从外面打探完后,坐回车里无奈地叹道。
“怎么会封了呢?外面的雪下的也不是很大呀?”邵兴焦躁地推门下了车。
怎么办?已经六点五分了,再过半个小时一闪的班机就要起飞了。
邵兴急躁地环视四周,车辆都堵塞了。再等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机场。邵兴猛地看了看前方的路况,只能跑着走过这段路了。
雪越下越大,大片大片的不住地往下飘落。地面上的积雪已经厚厚的覆盖了一层,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邵兴一步一步,艰难地不停往前跑着。雪大片大片的扑在他的脸上,他都来不及擦拭。他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来方案中的那些个刺眼的字。
一闪病危!
一闪一定是知道自己的病情了,所以才会突然变得那么神情恍惚。
难怪就算被误解了,她都不解释。一闪那段时间那么难过,可他居然没有意识道。
邵兴急了,他的泪水盈满了眼眶。
那么大的事情深深地击垮着一闪的内心,可是自己不仅不理解,还闹情绪的跟她冷战,以为她真得变了。
天呢,怎么会这样?
邵兴痛苦地跑着,他好想现在就冲到机场抱住一闪,跟她诉说自己的自责与忏悔啊。
雪下的更大了,天色也阴沉了。
邵兴紧忙赶到机场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
邵兴从出租车中飞奔下来,正好撞见了迎面走出来的华老、齐昭和星语。
“邵兴,你怎么才来,一闪已经走了!”星语惊讶地看着因为刚才跑到太急而摔倒满身是雪的邵兴叫道。
“你还知道过来送一闪啊,我还以为你忙着约会呢!”齐昭没好气地看着邵兴冷嘲热讽地说。
“一闪人呢?”邵兴停下脚步,来不及喘气的大声叫道。
“你冲着我们嚷嚷什么?都这会儿了,你还说这种话,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一闪今天飞美国啊。”齐昭不满地冲邵兴低声吼道,“要不是看在一闪曾今喜欢过你的份上,我今天一定揍你!”
“不能走,一闪不可以离开!我们都被一闪骗了,她根本没有获得斯坦福大学交换生的报道通知!”
“一闪呢?快拦住一闪!”达西和许向宇气喘吁吁的说,他们接到了聆听的电话后,便也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机场。
许向宇说:“聆听跟我说了,一闪下午五点四十左右给朴教授发了一份转学传真,我刚刚也打去电台问了一下,电台的负责人告诉我们说一闪下午的时候就已经递交辞呈!”
“什么?”华老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着大家,顿时感觉当头一棒。
“赶紧去阻止一闪啊!”
说完,邵兴便推开大家,横冲直撞地冲进了机场。华老和齐昭、星语、达西和许向宇快速地对视一下后,也兴匆匆地跟了进去。
“你说什么?班机因为下雪的原因,延误了两个小时?”邵兴紧紧地盯着机场的客服人员重复道。
“天呢,那一闪去了哪里了?”齐昭突然心慌了起来,他慌乱地从口袋中取出手机拨通一闪的电话。电话的那端传来了“你拨打的电话现已关机,请稍候再拨。”的忙音。
“一闪的手机关机了。”齐昭挂掉手机,一种不祥的预感窜进他的脑中。齐昭无助地环视大家。
“飞机都没飞,一闪会去哪儿啊?”星语看着大家怔怔地问道。
华老脸色铁青,沉默不语。他突然回忆起了一闪这几天以来一直闪烁不定的眼神。
“齐昭,一闪临走之前跟你说什么了?”华老抬起头望向齐昭。
“她说让我好好的照顾好您跟星语。”齐昭急得就快要哭了,他突然想起了一闪转身离开时不舍的眼神。
“我想起来了,一闪今天上午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去看她,她几乎把自己冬天时要穿的外套都带上了。天呢,我怎么当时都没有反应过来呢,怎么办……”齐昭痛苦地蹲到地上自责了起来。
“一闪那么冷漠的对我,我早就应该意识到的。”邵兴忿恨地握紧拳头朝墙面撞去,星语赶忙制止了他。
“看来一闪是早有准备,她一定是故意不想让我们操心,可是他会去哪儿呢?”
“星语,一闪不是给了你一个信封吗,赶紧打开看看里面写得什么?”华老突然提醒星语说。
“哦。”星语慌忙从口袋中取出信封,拆开取出了信件,“是写给齐昭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