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贰】面偶(上)

狗儿原仗着人多势众,想杀杀陆轻舟的威风。不想那陆轻舟却是个厉害的,竟连神使大人也不放在眼里,一时便没了主意。

“都愣着做什么!”迎着陆轻舟的目光,狗儿有些露怯地往后稍了稍身子,“还不快把他围起来!打呀!”

“打我?”

陆轻舟将手里的书简朝脑后一扔,横跨一步立住,迅速扫他们一眼道:“你们……是谁先来,还是一起上啊?”

“你少嚣张!我,我跟你拼了!”狗儿看其余人都犹犹豫豫,便率先扑了过去。

谁知眨眼的功夫,陆轻舟娴熟地一手握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捻起了“二指禅”,随着侧身的动作,手指极快地在他胸前闪过。虚虚实实,看得众人眼花缭乱。还没等大伙儿弄清楚状况,狗儿已蜷在地上,狂笑不止。

“嗯……”陆轻舟摸了摸下巴,看上去对结果还颇是满意,“你长得本不讨喜,这么一笑,瞧着顺眼多了!”

一旁只顾愣神的二杆子,和狗儿打小厮混,自然见不得好兄弟平白受了欺负。于是也就地寻了根趁手的木棍,冲着陆轻舟一抡:“嚯~呀——”

这一嗓子还没来得及喊完,陆轻舟已然闪身擦肩而过。拂袖之间,纤长的手指探至颈下。二杆子愕然地张着大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切磋而已,非要这么吵吗?”陆轻舟玩味地嗤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甚至不忘伸手一兜下巴,将他的嘴合上。

目瞪口呆的孩子们,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勉强肩并着肩,似乎才能重新鼓起些勇气:“咱们人多,大家一起上!捆了他,交给神使大人!”

陆轻舟索性猫了腰,一忽儿便绕到了他们背后。他们只觉后脖颈儿凉飕飕灌进来一阵风,便一个接一个,跪伏在地。

“今日便让小爷教教你们,行了大礼,方是待客之道。”陆轻舟说完,拍拍衣襟上的尘土。

几个孩子龇牙咧嘴,连声求饶:“陆公子……不!陆爷!小的们都知错了……”

“当真?”陆轻舟站在离他们不远处,脚尖点地,若有所思。

狗儿尽力想从大笑中挣扎出来,脸上怪异的表情,颇有些滑稽:“求大爷快些停了施法罢,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是人!”

陆轻舟虽则动了招式,却并未下死手。不多时,他们被封住的穴道陆陆续续解开,一行人腰酸背痛,都在地上打滚。

“你们空有一把子力气,不做正经活,却欺负一个女娃娃,成何体统?”陆轻舟居高临下,双手抱在胸前,义正辞严。

“错了错了……”

“我们再不敢了……”

“还不快滚!”陆轻舟喝道。

于是乎,这帮孩子一眼也不敢多看,落荒而逃。

陆轻舟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人轻轻拽住。低眸看时,这拽他的不是旁人,正是阿槿。

“陆……轻舟……”阿槿仰着小脸望向他,怯生生地逐字念着他的名姓,依旧是惊魂未定的小模样,眼波却澄澈清明,“陆轻舟!”

奶声奶气,可爱得紧。

陆轻舟怔忡了半晌,伸出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又觉不太妥当,便叹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你叫什么名字?外面风大,快些进屋去吧。”

阿槿眼看着陆轻舟蹲得与她一般高,干净的声线,听上去如沐春风。仔细端详,神色亦不似旁人凶煞冷峻,细长的眉峰下,一双狐狸眼笑意溶溶。

她从未见过这般惊艳的容貌,不知不觉便看得入了神,歪着头把手指噙在嘴里。

见她痴痴的毫无反应,陆轻舟有些摸不着头脑。犹豫片刻,还是将她从地上那一摊乱七八糟的濡湿之中抱了起来:“你看看,衣裳都湿透了……”

环顾四周,空空如也。陆轻舟不得已直起腰,将她抱在怀里,向前面的草屋走去。

木门上挂了一只生锈的铁环,陆轻舟腾出手叩了叩门,许久才见老樵夫瘸着腿摸出来,睡得似醒非醒。

“见过老人家。”陆轻舟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

老樵夫见眼前这陌生的少年,先是一愣,待反应过来,忙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阿槿:“啊呀呀!槿姑娘……你怎的自己跑到外头去了?多谢,多谢公子!”

“老人家不必客气。”陆轻舟说着,微微欠身行礼。

“公子不若进屋歇歇,吃了茶再走?”

“我不过偶然途径此地,就不叨扰老人家了。”

“那……公子慢走。”老樵夫目送着他走远,嘴里还在嘟嘟囔囔,“这是哪家的小公子?我在这住了几十年,没见过这号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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