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苍苍,抬头望,云朵在自由拼图像。路漫漫,探寻芳,远方的人儿在思乡。
少小离家,一心只想衣锦还乡。“小资、土豪、时尚、文艺、复古,”各种回乡方式在白日梦境里刷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自知使然即使发髻如雪未必功成名就,如何梦想成真?表情十年前幼稚的我还在守梦,十年之后我不认识我更不属于我,才明白长大了是会被自由困牢的,很多事情很多选择已不是想当然,回乡变成了多项选择题,A、抢不到票 B、海外不放假 C、回人家家 D、回人家家。好吧,只有见机创造E选项了,于是就有了那年回乡记。
那年,风尘仆仆,双脚踏上了故乡的热土,依然在不变的村口,依然是驻立观望的父母,许久未见,再见依然内心波澜,依然表情淡定,依然温暖自然。这是我跟家人的正确打开方式。走在熟悉的乡间小路上,却渐走渐凄凉。以前村子虽大都是土瓦平房,但各家各户房型整齐,房与房之间错落有致,屋前屋后干净清晰。如今不少小别墅楼层拔地而起,多处平房年久失修,瓦落土崩、断壁残垣、斑驳不堪。多条乡间小路也于走的人少了也就没了路了,杂草丛生淹没了去处。以前光在村口就老、中、青、少各代“代表”们在村口小卖店处搓麻将的搓麻将,买码的买码,买肉的买肉,吆喝的吆喝闲聊的闲聊,打闹的打闹,热闹非凡。而今都走了快半个村了连个鬼影都没有。噗嗤自嘲一下当年幼稚的白日梦,纵使360招功成名就衣锦回乡了,给谁看?给谁看?唯一给我内心还留点余热的是我家的屋前屋后涛声依旧,推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摸摸我的录音机,翻翻我的明信片,院角我高中时种的一株芦荟如今已发满整桶挤出桶外,一切照旧,满满的回忆杀!人,就是这样,越是没有越想有,越是遗失越想珍惜!打那以后似乎越发的思乡,没日没夜的回忆着故乡妆前的模样。
转眼又过了三年,农历2017的最后一天,隔着太平洋你都能听到那些急促的往家赶的脚步声,隔着万丛山你都能闻到你爹妈给你张罗的你念了很久的年味。叫我怎能不想,怎能不想我的童年时期、少女时代在家过年的繁华景象!
记得那时候才刚放寒假,离春节还有一周多时间,可氛围已经势不可挡。村子里的婆婆媳妇小姑还有我们这样的小屁孩都在忙忙碌碌为节前作各种准备。有成群结队到村子里的沙江去洗床单被套的,有组团捣年糕的,有炊糯米饭准备做爆米花的。我家还住祖屋那时候,家里有一个小篷里面安装着捣年糕的舂和槽,脚踩的方式,经常是村里婆婆妈妈们三三两两组团合作,两个人负责踩舂捣碎红糖,一个人负责在槽边借机翻搅以便均匀捣碎,使红糖和米粉充分混合在一起。我们一群小屁孩就喜欢跟在屁股后边凑热闹蹭吃的。经常有捣的红糖跟米粉粘合成一团饼状的年糕为成品,我们管之叫“狗饼”,婆婆妈妈们一发现有狗饼就会拿来分发给我们小孩。尤其是就在我家,所以我一天下来光开团吃狗饼了。还别说,“狗饼”的味道还真不亚于成品后的年糕,今年狗年,无怪我对“狗饼”的思念更甚了。自从我家从祖屋搬出后,就不知道捣年糕的古具都给送到哪去了,打那以后大伙都是直接到碾米房去直接电动打粉打糖了,就再也没再吃过“狗饼”。大米爆的爆米花也是家乡过年必不可缺的年货,选好优质的糯米侵泡一晚上,晨起沥干,装入蒸锅略放些油充分混合,盖上锅盖开火开蒸。这样蒸好的糯米饭光鲜亮丽,粒粒分明,然后拿到院子充分晾晒,晒的时候要时常翻动把结在一起的饭团搓散,等晒到七层干时就用石磨磨一遍,这样糯米粒就会更松散更遍,炒的时候才够泡发充分、大个、香脆。炒爆米花准确的时间是选在大年三十年夜饭后。烧一把好的稻草,灰晾凉换上新的香炉灰,新的一年祖先也享受新的香灰。接下来开始炒爆米花,每锅炒两铲这样,此处指乡下大锅,要迅速翻炒不然容易过火炒黑了。炒好后接着熬红糖,最关键是熬糖环节,熬到用筷子一沾糖浆呈黏糊状往下拉出丝就可以了,此时快速把炒好的爆米花倒入糖浆中搅拌均匀,迅速捏成团,要快,一定要快,不然糖浆很容易就沙干了,就捏不成团了,每一年就因为我们都一刻不落地赶着看春晚,母亲都是一个人在弄爆米花,有时候一个人兼顾不到会遇到成沙的情况,母亲每每把这怨气撒到我们身上,说每一个人帮她的。不是我不想帮,是当年的春晚确实能让人屁股离不开座,母亲大人抱歉啦!
春晚凌晨整点时,家家户户鞭炮齐响,烟花冲天散花,父亲先装好早茶点,年糕、爆米花,香烛钱宝等一齐拿到村中的社坛去拜年,回来后把拜过社坛的早茶点拜在自家的高堂再拜祖先。新的一年从早茶开始了,鞭炮声会一直延续到天明,一晚上都是睡在兴奋的状态点上。
大年初一大清早大家们起得早,这一天是不允许打扫卫生的,扫了会把福扫出去。也不可以洗头,剪头发等等。这一天年轻的红男绿女们都外出游玩去,婆婆妈妈们负责在家包粽子,长条肉粽是家乡的特色美味。这一天也是小屁孩最开心的日子,开始收红包啦!大年初二是回娘家的日子,我的姑姑们姑爷们会到我家来,而我母亲则会带着我们回外婆家,随着年纪的增长回外婆家也就成了我妈一个人的事儿了。从初二开始就这么隔三差五的走亲戚,迎亲戚的,直到正月十五元宵节 最后一波亲戚走完这年也就正式画上圆满的句号了。
谁说过年无聊,谁说过年没年味。曾经的年味是把自个儿给呛到了吗非得半途把它给扑了。随着外出打工的盛行,村子里日渐空洞,过年回来大家都嫌麻烦也都直接买,或者就不稀罕吃这些传统年货了,传统的手工年货再也没几个人做了,渐渐的渐渐的年就越来越没味,越来越没了灵魂。这一代人活生生的把年给过到底了,却又在捧着手机感叹“过年真他妈”没意思!传统的手艺被扼杀在发展的路上,等到发现曾经给我们带来过无数乐趣的玩意无形中消失得无影无踪时,内心却又隐隐作痛,所以又贱兮兮的一点一点试着捡回来。今年我,本人,在遥远的大洋彼岸努力的凭着记忆做起了爆米花,虽然没赶上年三十炒成团,但也就几天的事了。
这一次特别想念家乡,想念家乡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有种想把整个村子复原的冲动,因为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