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冯梦龙《古今笑史•痴绝部》:“宋徽宗在艮岳,召米芾至,令书一大屏,指御案间端砚使就用之。芾书成,即捧砚跪请曰:“此砚经臣濡染,不堪复以进御。上大笑,因以赐之。”
指研典出于《春渚纪闻》“米元章遭遇”条。【集韵】:“或从月作脂。”故知脂砚斋之脂同“指”。研同“砚”。脂砚斋意思是康熙南书房、南直或南书房人。【指研】字样落款证明原稿奉旨批书人“脂砚斋”高士奇(1645-1703)是奉旨批书,批书是其业余公务行为。此与康熙时期三脂一靖四大原版的版本校书人“畸笏叟”张英(1637-1708)畸记【定本】字样乃指枢密院定本制度一样。
宋代叶梦得《石林燕语》卷十:“米芾诙谲好奇。在真州,尝谒蔡太保攸于舟中,攸出所藏右军王畧帖示之。芾惊叹,求以他画换易,攸意以为难。芾曰:「公若不见从,某不复生,即投此江死矣。」因大呼,据船舷欲坠。攸遽与之。知无为军,初入州廨,见立石颇奇,喜曰:「此足以当吾拜。」遂命左右取袍笏拜之,每呼曰「石丈」。言事者闻而论之,朝廷亦传以为笑。”康熙时期三脂一靖四大原版的版本校书人畸笏叟之名出此典。
脂砚斋、畸笏叟之名均出典于米芾故事。“甲戌”本“仗”字多一点,“冒”字少一横皆为对米芾书法用典。《天马赋》是北宋大书法家米芾的行书珍品,被康熙誉为前无古人。王弘撰(1622--1702)《山志》:“古今善画人,别号可称,如顾痴、米颠、范宽、倪迂之类,盖其性情有别致,出于世网之外,故足尚耳。舑舕势利、龌龊问米盐之徒笔墨虽工,终不能超逸绝群也。”)
第二十回(【痴十六】)
话说宝玉在林黛玉房中说“耗子精”,宝钗撞来,讽刺宝玉元宵不知“绿蜡”之典,三人正在房中互相讥刺取笑。那宝玉正恐黛玉饭後贪眠,一时存了食,或夜间走了困,皆非保养身体之法;【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云宝玉亦知医理,却只是在颦、钗等人前方露,亦如後回许多明理之语,只在闺前现露三分,越在雨村等经济人前如痴如呆,实令人可恨。但雨村等视宝玉不是人物,岂知宝玉视彼等更不是人物,故不与接谈也。宝玉之情,痴十六乎?假乎?看官细评。】(按:任学良《汉语造词法》告诉我们:修辞造词法所造词不可以再进行进一步的语法分析。“红楼”一词用典白居易《秦中吟/议婚》“红楼富家女,鑫缕绣罗襦。见人不敛手,娇痴二八初”藏词修辞指富家女,这就像“其弟”一词用典《礼记/曲礼》“僚友称其弟也”藏词修辞意为“僚友”、“一芹”一词用典宋代李石《食枸杞猫头筍》“尚献一芹裨玉食,天庖回首隔重城”乃指物谦辞(具体到红学中,指计划中的最後整理版“甲戌”本)一样,不能再用语法方法分解为偏正结构来理解。修辞造词法所造词有隐性的勾引号,这个勾引号决定了它不能再施加语法分析。也就是说,“红楼”只有“富家女”这一种含义,“其弟”只有“僚友”这一种含义,“一芹”只有指物谦辞这一种语用(具体到红学中,特指计划中的最後整理版“甲戌”本,并标示康熙时期三脂一靖四大原版的版本校书人“畸笏叟”张英(1637-1708)与原著作书人“梅溪”张廷瓒(1655-1702)的父子关系),都是单义化的概念。
“甲戌”本或“甲戌”本录副本若是借给陶洙的,陶洙是不会涂改的,因为他没有版本所有权。陶洙有己卯本的版本所有权,所以涂改了“十六”为“真”字,而被视为权威的庚辰本中的则未有擅改。自己制作的北师大本副本则改了。
陶洙跟冯其庸一样,理解不了“痴十六”的语义。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典故里面出版权。作书人“梅溪”张廷瓒(1655-1702)“披阅十载”鬼斧神工所化用的海量典故(包括吴带-曹衣的幽默人格化修辞形式吴玉峰-曹雪芹)集中标志着《石头记》的核心知识产权(CPU),这种版权在原版中得到了充分的尊重而在盗版中则被“集体无意识”地侵犯,形成作者与后世读者之间天壤之别的智力鸿沟或曰智差。在典故问题上,我们应该引进休谟不可知论,坚持唯物主义的人脑不可知论和辩证法的电脑可知论。只有原版脂本才经得起网络搜索引擎的严刑拷打,典故是作伪者难以逾越的智力珠穆朗玛峰,故知三脂本皆为原版。痴•十六/娇痴•二八初=娇痴•十六/娇痴•二八初×痴•十六/娇痴•十六。
陶洙之所以将庚辰本奉为圭臬,是因为他认为庚辰本=庚辰版本,也就是说,他认为此本是庚辰年七十九回最後定本。他没有理解枢密院“定本”制度、定本=十回的概念。
第二十八回“隔母”字样证明,元春是周姨娘亲生,宝玉乃王夫人亲生次子。宝玉比元春小一岁半,周姨娘或为周瑞之妹。元春之母周姨娘、探春贾环之母赵姨娘是贾政未娶妻之前放在屋里的两个人,即所谓“前妻”。第十六回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时,正值“见人不敛手,娇痴二八初”之龄)幸而宝钗走来,大家谈笑,那林黛玉方不欲睡,自己才放了心。忽听他房中嚷起来,大家侧耳听了一听,林黛玉先笑道:“这是你妈妈和袭人叫嚷呢。那袭人也罢[pí](按:罢通“疲”。《左传•成公七年》:“余必使尔罢于奔命以死。”)了,你妈妈再要认真排场,他可见老背(bēi)晦了。”【己卯(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列藏夹批:袭卿能使颦卿一赞,愈见彼之为人矣),观者诸公以为如何?】
第二十一回(【错“不错”】)
续毕,掷笔就寝。头刚着枕便就睡去,一夜竟不知所之,直至天明方醒。【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此犹是袭人馀功也。想每日每夜,宝玉自是心忙身忙口忙之极,今则怡然自適,虽此一刻,于身心无所补益,能有一时之闲闲自若,亦岂非袭卿之所使也?】翻身看时,只见袭人和衣睡在衾上。【庚辰(戚序、蒙府夹批:神极之笔。试思袭人不来同卧亦不成文字,来同卧更不同成文字;却云“和衣”“衾上”,正是来同卧不来同卧之间,何神奇文!妙绝矣。)好,袭“人”(按:顾名修辞格,同第四十一回回前总评【被人“袭”遮过】。顾名修辞格【袭“人”真好】【被人“袭”遮过】中的勾引号,就是非线性标点符号)真好,石头记得真真好。述者错“不错”,真好!批者批得出。】(按:悖不见悖。类似于特犯不犯。幽默的错位-复位表达机制。幽默化用《论语•子路》“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可与第三十一回【己卯(庚辰、戚序、蒙府):“撕扇子”是以不知情之物,供姣嗔不知情时之人一笑,所谓“情‘不情’”】对看。情“不情”和错“不错”分别借第三十四回标题中的“情中情”“错里错”故复修辞而来。)宝玉将昨日的事已付与肚外,【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更好!可见玉卿的是天真烂漫之人也!近之所谓呆公子又曰“老好人”、“无心道人”是也!除不知尚(v.)古淳风。】(按:圣祖尝语执政:「 张英始终敬慎,有古大臣风。」)便推他说道:“起来好生睡,看冻着了。”
第二十二回(《五台山》)
谁想贾母自见宝钗来了,喜他稳重和平,【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四字评倒黛玉,是以特从贾母眼中写出。】正值他才过第一个生辰,便自己蠲资二十两,【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写出太君高兴,世家之常事耳。】【庚辰眉批:前看凤姐问作生日数语甚泛泛,至此见贾母蠲资,方知作者写阿凤心机,无丝毫漏笔。己卯冬夜】唤了凤姐来,交与他置酒戏。凤姐凑趣笑道:“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庚辰侧批:家常话,却是空中楼阁,陡然架起。】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巴巴的找出这霉烂了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庚辰眉批:小科诨解颐,却为借当伏线。壬午九月】只是勒指我们。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说的满屋里都笑起来。(按:顶上即拜上。《五台山》指《鲁智深醉闹五台山》,此处是伏笔)贾母亦笑道:“你们听听这嘴!我也算会说话的,怎么说不过这猴儿?你婆婆也不敢强嘴,你和我嗙嗙的。”凤姐笑道:“我婆婆也是一样的疼宝玉,我也没处去诉冤,倒说我强嘴。”说着,又引着贾母笑了一回,【庚辰侧批:正文在此一句。】贾母十分喜悦。
到晚间,众人都在贾母前,定昏之馀,大家娘儿姊妹等说笑时,贾母因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等语,宝钗深知贾母年老人,喜热闹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总依贾母往日素喜者说了出来。【庚辰侧批(戚序、蒙府夹批):看他写宝钗,比颦儿如何?】贾母更加欢悦。次日便先送过衣服玩物礼去,王夫人、凤姐、黛玉等诸人皆有,随分不一,不须多记。
至二十一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另有大礼——所用之戏台也,侯门风俗断不可少。】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是贾母好热闹之故。】就在贾母上房排了几席家宴酒席,【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是家晏,非东阁盛设也。非世代公子再想不及此。】并无一个外客,只有薛姨妈、史湘雲、宝钗是客,馀者皆是自己人。【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将黛玉亦算为自己人,奇甚!】这日早起,宝玉因不见林黛玉,【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又转至黛玉。“又”字人,不可少也。】便到他房中来寻,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道:“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林黛玉冷笑道:“你既这样说,你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与我看。这会子犯不上跐着人借光儿问我。”【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好听之极,令绝倒。】宝玉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明儿就这样行,也叫他们借咱们的光儿。”一面说,一面拉起他来,携手出去。
吃了饭,点戏时,贾母一定先叫宝钗点。宝钗推让一遍,无法,只得点了一折《西游记》。【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是顺贾母之心也。】贾母自是欢喜,然後便命凤姐点。凤姐亦知贾母喜热闹,更喜谑笑科诨,【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写得周到,想得奇趣,实是必真有之。】便点了一出《刘二当衣》。(按:《刘二当衣》出自明代沈采传奇《裴度香山还带记》第十三出《刘二勒债》。在明代万历年间刊刻的胡文焕编的《群音类选》中,作为折子戏被选入。明代胡文焕编辑的《群音类选》中,官腔类卷八收选了《还带记》的12个散出,其中有《刘二勒债》。《群音类选》的编选刊刻时间,与《裴度香山还带记》的问世相距七、八十年。其中所选的《刘二勒债》,不是整出戏,而是《刘二勒债》中曲牌为【剔银灯】的四首曲词,曲文与原传奇相同。这出戏被收在《群音类选》官腔类,说明是昆曲剧本。
《刘二勒债》被改编为弋阳腔演出剧目,有两种不同的路子。一是沿用《刘二勒债》,叫作《扣当》,亦作《叩当》,讽刺为富不仁;一种是写没落的刘二官人到当铺去当衣,叫做《叩当》,亦名《刘二当衣》,今存有车王府抄本。《刘二当衣》是个玩笑小戏,临时任意插唱各种戏曲段子,《石头记》中提到的《刘二当衣》当是後一种改编本,且最早改编者不是别人,正是脂砚斋高士奇本人。
高士奇《蓬山密记》载康熙四十二年情景:“......上云:‘今日止可尽欢,弗动悲戚,内中女优,令尔一观。’就坐毕,弋调演一门五福,上云:‘尔汉人遇吉庆事,皆演此。’次昆调演琵琶上寿,上云:‘尔年老之人,不妨观看,莫有回避。’次弋调演罗卜行路,次演罗卜描母容,上云:‘此女唱此出,甚得奥妙,但今日未便演出关目。’令隔帘清唱,真如九天鸾鹤,声调超群。次演昆调三溪,上云:‘此人乃内教师也。’且屡谕云:‘尔在外见得多,莫笑话’。次演弋调琵琶盘夫,上指蔡邕曰:‘此即顷隔帘清唱之人也’。次演昆调金印封赠,上云:‘此出文词作法,皆无取,只取今日吉兆耳。’......”)【庚辰(靖藏)眉批:凤姐点戏[《刘二当衣》],脂砚执笔。事今知者聊聊矣,不怨夫?】(按:乃脂砚[高士奇]执笔改编)【庚辰眉批:前批书者“聊聊”,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按:校书人“畸笏叟”张英,1637-1708),宁不痛乎!】【靖眉批:前批“知者”——“芹”溪、脂砚杏斋诸子,皆相继别去;今丁亥夏,只剩朽物一枚,宁不痛杀!】(按:脂批用典“逝者如斯夫”。“聊聊”用典宋代苏籀《张子安求无处道人挽词》“悽凉玉雪聊聊意,惆怅房栊步步莲”。畸记则引申了“逝”字的含义,意为去世。
楔子正文中的“雪芹”乃动宾短语意为昭传“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的“几个异样女子”,“曹”意为曹衣乃绘画术语。“因曹[衣]雪芹”的【梅溪】则曰【芹溪】,“【芹溪】”字样标志着【旧有“《风月宝鉴》”之书】(《石头记》前十六回)与【今作“《十二钗》”之书】(《石头记》後六十三回)皆为【梅溪】一人所作;【梅溪】是概念表述、偏重于【旧有“《风月宝鉴》”之书】,【芹溪】是概念称谓、偏重于【今作“《十二钗》”之书】。“‘芹’溪”是对作书人梅溪的谦式尊称,藏代修辞格。
《康熙字典》:“【卢谌•祭法】夏祀用杏。”【杏斋】意味着作书人、批书人至康熙丁亥“夏”俱已为亡人。原著作书人“梅溪”张廷瓒(1655-1702)卒于1702年十月,原稿奉旨批书人“脂砚斋”高士奇(1645-1703)卒于1703年六月。
《熙朝新语/第四章/磨铁》:海宁张仲张英,康熙癸丑(1673年)进士,出桐城张文端公之门,师生同一姓名,当时以为奇。及戊午(1678年)分校北闱,文端公子廷瓒复出仲张门,更奇。)
贾母果真更又喜欢,然後便命黛玉。【庚辰(戚序、蒙府)夹批:先让凤姐点者,是非待凤先而後玉也。盖亦素喜凤嘲笑得趣之故,今故命彼点,彼亦自知,并不推让,承命一点,便合其意。此篇是贾母取乐,非礼筵大典,故如此写。】黛玉因让薛姨妈王夫人等。贾母道:“今日原是我特带着你们取笑,咱们只管咱们的,别理他们。我巴巴的唱戏摆酒,为他们不成?他们在这里白听白吃,已经便宜(biànyí)了,还让他们点呢!”说着,大家都笑了。黛玉方点了一出。【庚辰(戚序、蒙府)夹批:不题何戏,妙!盖黛玉不喜看戏也。正是与後文“妙曲警芳心”留地步,正见此时不过草草随众而已,非心之所愿也。】然後宝玉、史湘雲、迎、探、惜、李纨等俱各点了,接出扮演。
至上酒席时,贾母又命宝钗点。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道:“只好点这些戏?”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是极!宝钗可谓博学矣。不似[下回中]黛玉只一《牡丹亭》,便心身不自主矣。真有学问如此,宝钗是也。】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音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庚辰(戚序、蒙府)夹批:此阕出自《山门》传奇。近之唱者将“一任俺”改为“早辞却”,无理不通之甚。必从“一任俺”三字,则“随缘”二字方不脱落。】(按:邱园(1617-1690)《虎囊弹》第二十出《山门》: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且住,想俺当日打死了郑屠,若非师父相救,焉有今日?师父吓!)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师父,当真不用了?)(外:当真不用了。净:果然不用了?外:果然不用了。净:罢,)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哪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脂砚斋看到的是邱园(1617-1690)《虎囊弹》的单行全本。《缀白裘合选》卷首题郁冈樵隐辑古、积金山人采新。这郁冈樵隐是何采。天渡楼珍藏有何采的一件书法作品,引首盖章的就是“浮山人”。何采初字涤源,一字乖厓,号省斋,又号南涧,其书作中还曾有“东田樵客,南涧渔翁”的别号章。从康熙二十七年戊辰(1688年)金陵翼圣堂《缀白裘合选》序言“《白裘》一书,昉自醒斋(何采,1626-1700)”“本坊敦请先生博采歌林,详订数四”可知,“脂砚斋”高士奇批评的改者是何采。《白裘》首出即风行,他人仿其体例有所扩充,而翼圣堂又让醒斋(何采,1626-1700)将他人扩充的东西也一并收录予以出版,形成《缀白裘合选》。
乾隆二十八年(一七六三)苏州宝仁堂书坊主人钱德苍袭用“缀白裘”之旧名开始新编流行剧目,第二年即刊行了《时兴雅调缀白裘新集初编》。据《缀白裘》三集(此集有乾隆丙戌(1766)元和许仁绪序)所收《虎囊弹•山门》,此阕末二句作"那里去讨烟衰雨笠卷单行?敢辞却芒鞋破钵随缘化?"
玩花主人意为集成者,後世用于泛称集成者。杨恩寿《词馀丛话》(有光绪丁丑(1877)序)卷二所记《山门》,此句进一步演变为"怎离却芒鞋破钵随缘化",怎离却是敢辞却的口语化,脱胎于敢辞却)
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之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先唱《妆疯》了。”【庚辰(戚序、蒙府)夹批:趣极!今古利口莫过于优伶。此一诙谐,优伶亦不得如此急速得趣,可谓才人百技也。一段醋意可知。】说的湘雲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戏。
第二十四回(【山查丸】)
【靖藏:“醉金刚”一回文字,伏芸哥仗义“探”庵。余卅年来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不及金刚者亦复不少,惜不便一一注明耳。壬午孟夏】(按:“探”庵指的是第三十七回秋爽居士探春的秋爽斋,第二十三回则名“秋掩书斋”。【芸哥仗义“探”庵】即第三十七回贾芸送白海棠。
【“探”庵】用典陆游书斋名“老学庵”。【“三十年”】用典宋代邵雍 《三十年吟》“比三十年前,今日为艰难。比三十年後,今日为安闲。治久人思乱,乱久人思安。安得千年鹤,乘去游仙山”)
不言卜家夫妇,且说贾芸赌气离了母舅家门,一径回归旧路,心下正自烦恼,一边想,一边低头只管走,不想一头就碰在一个醉汉身上,把贾芸唬了一跳。【庚辰侧批:自上看来,可是一口气否?】听那醉汉骂道:“臊你娘的瞎了眼睛,碰起我来了!”贾芸忙要躲身,早被那醉汉一把抓住,对面一看,不是别人,却是紧邻倪二。原来这倪二是个泼皮,专放重利债,在赌博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如今正从欠钱人家索了利钱,吃醉回来,不想被贾芸碰了一头,正没好气,抡拳就要打。【庚辰眉批:这一节对《水浒》记杨志卖刀遇“没毛大虫”一回看,觉好看多矣。——己卯冬夜,脂砚】(按:
【没毛大虫】指《水浒》中破落户泼皮牛二。元・无名氏《货郎旦》第一折:“那怕他物盛财丰,顷刻间早已成空。这一把无情毒火,岂非是没毛大虫。”“打打”故复修辞格。重不见重,特犯不犯)只听那人叫道:“老二住手!是我冲撞了你。”倪二听见是熟人的语音,将醉眼睁开看时,见是贾芸,忙把手松了,趔趄着笑道:【庚辰侧批:写生之笔。】“原来是贾二爷,【庚辰侧批:如此称呼,可知芸哥素日行止,是金盆虽破分两在也。】(按:贾芸有一个哥哥,贾芸是老二。)我该死,我该死。这会子往那里去?”贾芸道:“告诉不得你,平白的又讨了个没趣儿。”【庚辰侧批:本无心之谈也。】倪二道:“不妨不妨,【庚辰侧批:如闻。】有什么不平的事,告诉我,替你出气。【庚辰侧批:写得酷肖,总是渐次逼出,不见一丝勉强。】这三街六巷,凭他是谁,有人得罪了我醉金刚倪二的街坊,管叫他人离家散!”贾芸道:“老二,你且别气,听我告诉你这原故。”【庚辰侧批:可是一顺而来?】说着,便把卜世仁一段事告诉了倪二。倪二听了大怒:“要不是令舅,我便骂不出好话来,【庚辰侧批:仗义人岂有不知礼者乎?何尝是破落户?冤杀金刚了。】真真气死我倪二。也罢,你也不用愁烦,我这里现有几两艮子,你若用什么,只管拿去买办。但只一件,你我作了这些年的街坊,我在外头有名放帐,你却从没有和我张过口。也不知你厌恶我是个泼皮,【庚辰侧批:知己知彼之话。】怕低了你的身分,也不知是你怕我难缠,利钱重?若说怕利钱重,这艮子我是不要利钱的,也不用写文约,若说怕低了你的身分,【庚辰侧批:知己知彼之话。】我就不敢借给你了,各自走开。”一面说,一面果然从搭包里掏出一卷艮子来。
贾芸心下自思:“素日倪二虽然是泼皮无赖,却因人而使,【庚辰侧批:四字是评,难得难得,非豪杰不可当。】颇颇的有义侠之名。若今日不领他这情,怕他臊了,倒恐生事。不如借了他的,改日加倍还他也倒罢了。”想毕笑道:“老二,你果然是个好汉,我何曾不想着你,和你张口。但只是我见你所相与交结的,都是些有胆量的有作为的人,似我们这等无能无力的你倒不理。【庚辰侧批:芸哥亦善谈,好口齿。】我若和你张口,你岂肯借给我。今日既蒙高情,我怎敢不领,回家按例写了文约过来便是了。”倪二大笑道:“好会说话的人!我却听不上这话。【庚辰侧批:“光棍眼内揉不下沙子”是也。】既说‘相与交结’四个字,(按:正文中的“相”字庚辰本为旁添。此字却处在“沙子”与“是也”之间,故知庚辰本的旁改为原改而非盗改,但并非所有的原改都是照底修改。
此处“朱笔侧批让墨笔旁改正文”,与第二十六回中的“墨笔夹批让朱笔夹批”一起,证明庚辰本的正文和朱笔批语是同时制作的。庚辰本是听抄,抄批者作报手,他的工作量小,基本上没出过错;正文抄写中的个别错误,报手还用朱笔修改过。
因朱让墨和墨让朱的存在,故只要证明了庚辰本的正文是原版文本,我们就可以推出其脂批为真。这不以弄懂脂批为必要条件)如何放帐给他,使他的利钱!【庚辰侧批:如今不单是亲友言利,不但亲友,即闺阁中亦然,不但生意新发户,即大户旧族颇颇有之。】既把艮子借与他,图他的利钱,便不是相与交结了。闲话也不必讲。既肯青目,这是十五两三钱有零的银子,便拿去治买东西。你要写什么文契,趁早把银子还我,让我放给那些有指望的人使去。”【庚辰侧批:爽快人,爽快语。】贾芸听了,一面接了艮子,一面笑道:“我便不写罢了,有何着急的。”倪二笑道:“这不是话?天气黑了,也不让茶让酒,我还到那边有点事情去,你竟请回去。我还求你带个信儿与舍下,叫[他们早些关门睡罢,我不回家去了,倘或有要紧事儿,叫](按:庚辰本窜行脱文22字)我们女儿明儿一早到马贩子王短腿家【庚辰侧批:常起坐处人,毕真。】来找我。”一面说,一面趔趄着脚儿去了,【庚辰侧批:仍应前。】不在话下。(按:《易•艮卦》:“彖曰:艮,止也。时止则止,时行则行。”“艮子”是贾芸对银子的打趣性称谓,卷计银契类似于现金支票。诸版本中,只有康熙时期庚辰本有“艮”字,“艮”字可一字证伪所有盗版)【庚辰眉批:读阅“醉金刚”一回,务吃“刘铉”丹家山查(时珍曰∶山楂,味似楂子,故亦名楂。世俗皆作查字,误矣。查(音槎)乃水中浮木,与楂何关?)丸一付,一笑。余卅年来得遇金刚之样人不少,不及金刚者亦不少,惜书上不便历历注上芳讳,是余不是心事也。壬午孟夏】(按:康熙时期三脂一靖四大原版的版本校书人畸笏叟(张英,1637-1708)题记。脂砚斋高士奇(1645-1703)的批语最迟只至庚辰年。
此则题记用刘铉慧眼识才典故。清修《明史列传第五十一》有载刘铉。“刘铉”在此藏代修辞,指同是詹事府詹事的《石头记》原著作书人梅溪——张英长子张廷瓒(1755—1702)。
明代焦竑(1540-1620)《玉堂丛语》:“景泰间,吉安刘公宣代戍于京师龙骧卫,为卫使畜马,昼夜读书厩中,使初不知也。公偶与塾师论《春秋》,师惊异之,以语使,使乃优遇之。未几,发解及第……取解时,刘文恭公铉主试,讶其文,谓必山林老儒之作,及启封,乃公也,人始识公,而文恭知人之名益著。”
明代李贽 《初潭集•知人》:“前史载卓公宽中,文饶洪量,褊心者或弗之信。” 《北史•高允传》:“夫喜怒者,有生所不能无也。而前史载卓公宽中,文饶洪量,褊心者或之弗信。”《初潭集》是李贽初落发龙潭,于万历十六年戊子即1588年编撰而成的,将《世说新语》和好友焦竑初编成的《焦氏类林》两书的材料重新分类编辑,通过批点、评论来阐发自己思想的作品。【丹家山查(时珍曰∶山楂,味似楂子,故亦名楂。世俗皆作查字,误矣。查(音槎)乃水中浮木,与楂何关?)丸】指《丹溪心法》卷五“秘方一百”宽中丸(治胸膈痞闷停滞饮食。山楂(不以多少,蒸熟晒干),上为末,作丸服)。《本草纲目》:“时珍曰:山楂,味似楂子,故亦名楂。世俗皆作查字,误矣……时珍曰:赤爪、棠梂、山楂,一物也。古方罕用,故《唐本》虽有赤爪,后人不知即此也。自丹溪朱氏始著山楂之功,而后遂为要药……震亨曰:山楂大能克化饮食。若胃中无食积,脾虚不能运化,不思食者,多服之,则反克伐脾胃生发之气也。”
【“卅年”】用典宋代邵雍 《三十年吟》“比三十年前,今日为艰难。比三十年後,今日为安闲。治久人思乱,乱久人思安。安得千年鹤,乘去游仙山”。倪二是泼皮无赖,王熙凤是泼皮破落户、放账破落户,【芳】说的是王熙凤之流。第五回中,巧姐判曲中的狠舅奸兄即说的是卜世仁:站在贾芸的角度,卜世仁是狠舅;站在贾芸母亲的角度,卜世仁是奸兄。卜世仁的女儿冠名银姐即因“爱银钱”而来。
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皇都品汇》:“欲识真诚药饵,京师地道为先。毓成栈、天汇号,聚川广雲贵之精英;邹诚一、乐同仁,制丸散膏丹之秘密。史敬斋鹅翎眼药,不让空青;益元堂官拣人参,还欺瑞草。刘铉丹山楂丸子,能补能消;段颐寿白鲫鱼膏,易脓易溃”。(按:丸散膏丹是中药的四种剂型。白鲫鱼膏组分有白芷和鲫鱼,无法简称鲫鱼膏)潘荣陛《帝京岁时纪胜序》作者《自序》:“昔刘宗正校书天禄,有《说苑杂记》诸书行于世,而後之为杂说者宗之。如班令史之侍读禁中而作《白虎通》(王灿炽注:按:《白虎通》即汉班固所撰《白虎通义》。),蔡邕之校汉典而作《独断》是也。嗣此,则唐、宋诸家,短裁促笔,各自为书,不必尽出秘府。致长安举人,净房佛殿,争相写记,为销夏之举,谓之‘夏课’。元、明以来,山人园客作稗官野乘,以夸诩闻见。故说者谓谈议之盛,至唐後始备,而不知《汉书•艺文》,已早有杂说千家,见于书目。陛自辛亥秋从事禁庭,癸丑冬奉置史馆,叨窥内府图书,金匮石室之秘,而充楹负欐,汇今古藏书之所未备。然陛恭膺宫阙制作督销之职,晨入夜出,负星而趁瞑,亦何尝有顷刻之暇可涉笔札。乃自丙寅冬,告养归来,凡有所经历者,随意记录成帙。如《工务纪由》、《月令集览》、《昏仪便俗》、《读礼须知》、《旷怀闲草》诸书,搜微剔隐,详加删订。惟是皇都品汇万方,泽流九有,而岁时令节,风土景物,典仪之盛,远迈前古,岂可茫无记述?因自不揣鄙陋,敬以耳目之馀,汇集为编,颜曰《帝京岁时纪胜》。而谬以促笔短裁,杂志街谈巷语,略记熙朝景物仪文之盛。匪敢以蝉鸣蛙响,妄附鼓吹于盛世休明也。是为序。乾隆二十三年戊寅冬月长至谷旦,大兴潘荣陛在廷甫识。”
“谬以促笔短裁,杂志街谈巷语,略记熙朝景物仪文之盛”——潘荣陛见过庚辰本或闻听过第二十四回【山查】畸记上的内容。至迟于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庚辰本《石头记》已为世人所知。【“刘铉”丹家山查丸】这条畸记被二道贩子潘荣陛等望文生义、断取阅读为【“刘‘铉丹’”山楂丸子】,它是庚辰本等传播过程中的重要信息,也是脂批为真的核心证据。潘荣陛是直隶大兴人,占有康熙时期三脂一靖四大原版的梦稿本狗尾续书人曹家“雪芹”晚年定居在北京西郊大兴,故潘荣陛能接触到庚辰本。刘铉丹山楂万应丸药签上的落款【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正月】,则是庚辰本传播情况和脂批为真的又一佐证。
《礼庭吟》二卷(衍圣公孔昭焕家藏本),明孔承庆撰。承庆字永祚,曲阜人,至圣六十代孙也。年三十一,未及袭封而卒。其外祖王惟善为裒其遗诗以成此集,有景泰间同郡许彬《序》,又有天顺丁丑长洲刘铉《序》,岁久散佚。康熙庚辰,衍圣公孔毓圻检校先世遗稿,又得而重刊之。孔毓圻得而重刊《礼庭吟》是张英提及刘铉的文化环境因素。
袁栋《书隐丛说》(1744年)杂抄小说家言,参以己之议论,亦颇及当代见闻。其中“苏州风俗奢靡”情况云:“其宴会不常,往往至虎阜大船内罗列珍羞以为荣。春秋不待言矣,盛夏之会者,味非山珍海错不用也。鸡有但用皮者,鸭有但用舌者。”这是袁栋见识或听闻过《石头记》抄本的证据。童岳荐《童氏食规》“糟鸭舌,冬笋片穿糟鸭舌。 苏州亦行此食”是童岳荐见识或听闻过《石头记》抄本的证据。)
且说贾芸偶然碰了这件事,心中也十分罕希,想那倪二倒果然有些意思,只是还怕他一时醉中慷慨,到明日加倍的要起来,便怎处,心内犹豫不决。【庚辰侧批:芸哥实怕倪二,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也。】忽又想道:“不妨,等那件事成了,也可加倍还他。”想毕,一直走到个钱铺里,将那艮子称一称,十五两三钱四分二厘。贾芸见倪二不撒谎,心下越发欢喜,收了艮子,来至家门,先到隔壁将倪二的信捎了与他娘子知道,方回家来。见他母亲自在炕上拈线,见他进来,便问那去了一日。贾芸恐他母/亲生气,便不说起卜世仁的事来,【庚辰侧批(靖藏眉批):孝子可敬。此人後来荣府,事败必有一番作为。】(按:後来荣府与先去卜世仁家相对。孔融临终诗:“言多令事败。器漏苦不密。河溃蚁孔端。山坏由猿穴。涓涓江汉流。天窗通冥室。谗邪害公正。浮雲翳白日。靡辞无忠诚。华繁竟不实。人有两三心。安能合为一。三人成市虎。浸渍解胶漆。生存多所虑。长寝万事毕。”【事败】否定性藏词修辞指不多言,即“贾芸恐他母/亲生气,便不说起卜世仁的事来,只说在西府/里等琏二叔的”。)只说在西府/里等琏二叔的,问他母亲吃了饭不曾。他母亲/已吃过了,说留的饭在那里。小丫头子拿过来/与他吃。
那天已是掌灯时候,贾芸吃了饭收拾/歇息,一宿无话。次日一早起来,洗了脸,便出南/门,大香铺里买了冰麝,便往荣国府来。【靖藏:果然。】打听贾/琏出了门,贾芸便往後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