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河 |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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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也好,电影也好,比起过于圆满温暖的故事,一直更欣赏真实的故事。尤其是不完美的结局,反倒更容易给我一种这才是生活的感觉。《苏州河》一直是心里排名前五的电影,不仅仅是因为它充满颗粒感的画面和第一人视角的镜头,能让人觉得就在那个故事里,以“我”的视角看着一幕幕发生、结束,听自己将一个个故事娓娓道来,遗憾、也沉迷,更因为这个故事里有太多的矛盾和不同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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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苏州河》是因为学校电影课,课题是城市化在电影中的矛盾体现。电影开头是关于苏州河摇摇晃晃的镜头。近一个世纪以来的传说、故事,还有垃圾都堆积这条河上,让它见证了友谊、亲情、爱情、孤独、生命以及死亡。于是这条河承载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历史,尽管很脏,但背负着一大群人的生活,所以很难被舍弃。

靠这条河生活的大多数人,都与现代化有着或多或少的矛盾,因为他们很难脱离这条河去谈生活。而城市化和现代化必然是要摒弃这样一条充满垃圾的河的,无论它有着怎样的历史背景,发生了多少难忘或者深刻的故事。

但导演无意开始一个过于庞大的话题,于是他选择了来聊一下,爱情。

电影里一共有两段,马达和牡丹的,美美和我的。马达因为美美长得像牡丹,所以经常去找美美看她的美人鱼表演,跟她反复说牡丹的故事。他一直在找牡丹,而美美却一直觉得这不过是个编造出来的爱情童话。直到一天,马达找到牡丹,美美才发现这一切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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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会啊。”

“会一直找吗?”

“会啊。”

“会找到死吗?”

“会啊。”

“你撒谎。”

这是美美跟“我”的对话,在电影的开头和结尾分别出现了两次。

作为一个自诩理智的女生,还是无比赞同,女人对于爱情都是愚蠢而盲目的。因为没有女人不喜欢童话里的爱情故事,尽管很大一部分人由于成长和现实,能够清楚的认识到那样的爱情是只存在于童话里的,但免不了希冀,更免不了想要成为那个活在故事里的例外。

这就是为什么,尽管美美觉得马达说的关于牡丹的故事都是编造的,她还是愿意听他每天诉说一样的故事。因为故事里有她要的那种爱情和安全感,就是无论自己到哪里,无论自己记得还是忘了,这个世界上都会有一个人,记得自己的发型、穿着、记号和喜好。那种安全感是,即使自己流浪天涯,也有一个人拼劲全力,不忘记不放弃。

很多人问,女人所说的“安全感”到底指什么?有人说是金钱,有人说是陪伴,有人说是细节。美美说,都不是,是有个人会一直找你。过程中他会遇到很多人,她们有的长得像你,有的笑起来像你,有的性格像你,他或许会瞬间闪神,但当反应过来那不是你时,他就会祝福那些女孩,继续找你。人们通常把这叫做“非你不可”,但也把这种人称为“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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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美美爱听马达说的这个童话故事,但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当她终于有一天发现,马达说的故事从来不是编的,那一刻她魔障了。她在雨里奔跑,也一个人沉默。

她想,原来“非他不可”的爱情并不只是一个童话。

她想,自己能不能也拥有这样的爱情呢?

于是,有了她和“我”的这段对话,是试探,也是对爱情最后的希冀。“我”说“会啊”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只是机械式的标准回答。然后她走了,留了一张纸条,“我走了,来找我。”

而“我”没有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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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抛开前面的情节来看美美的行为,可以被称为是“作”。但整个故事看下来,又觉得这个行为合情合理。看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曾经也做出过看似非常浪漫和感人的行为,后来发现感动的不过是自己。大多数我们都是美美,希望在爱情里看到的和经历的,不过是曾经自己从爱情故事里看到的种种。

美美爱“我”吗?我不知道。知道的只是,她爱在爱情里的自己。在故事开头,“我”跟美美刚开始恋爱时,她总是会莫名的伤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她需要一个状态来安放自己的情绪。而她做出的所有看似出格的行为,如果用女孩子希望在爱情里经历的故事来解释,好像就变得再合理不过。

私以为,“我”没有去找美美这个结局,不仅仅是因为“我”的爱情观,也因为在他们的对话中美美就说出了“你撒谎”这局预示结局的话。一个一边羡慕童话里的爱情故事,一边又不相信现实中有纯粹的爱情的人,是不会拥有童话的。因为对于爱情,美美只是个半吊子,信又不信。只有被伤害后还是说会变成美人鱼回来的牡丹,才配得上童话里的爱情。

女人都愚蠢。但爱情都愚蠢,男人也一样愚蠢。只有你相信童话,它才会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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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里有两种爱情。

一种是马达和牡丹的,一种是“我”和美美的。

一种是叫做“非他不可”的爱情,另一种是“我宁愿一个人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次爱情。”

这两种爱情,也是电影里面城市化的矛盾体现。

马达的爱情更加像是依赖苏州河所生活的那群人。马达终其一生,只为了坚持他认为是对的爱情。大家说他是疯子,但他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美美不是牡丹,所以他不会想从美美身上得到爱情。因为他眼里的爱情狭隘而排他,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替代。依赖苏州河的那群人也是,苏州河充满回忆也堆满垃圾,但他们不会离开这条河,因为这里有太多东西是别的河都无法替代和给予的。同时他们也不能离开这条河,因为失去这条河他们就不再是自己,也不再知道怎么生活。

而“我”的爱情则体现了现代化人群的生活方式和爱情观。美美走的时候,“我”没有去找她。“我”说,因为我知道一切不会永远。那天去找美美之前,“我”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要告诉她。其实“我”很爱美美,但这种爱是可以被替代的。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跟着时代潮流而成长的、现代化的人。“我”有自己喜欢拍的东西,像是苏州河,但为了生活,“我”可以什么都拍。爱情也是一样。

“我”太知道,爱情不过是生活的很小一部分。想要在一座城市生存下去,就得清醒的认识到这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命中注定。这辈子我们会遇到太多人,他们有相似有不同。而人的喜新厌旧的本性和遗忘机制也都比我们想象的厉害,没有谁离不开谁。

于是,尽管“我”知道,只需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让美美回来,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在美美离开的那一刻突然明白,她想要的爱情跟自己能给的爱情不一样。而自己永远没办法给美美她要的童话爱情。不是谁错了,只是不同。“我”知道一切不会永远,所以“我“宁愿一个闭上眼睛,等待下一次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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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河里的两种爱情,你永远不知道那种是更软弱的,或者更成熟的。有人更爱马达的偏执,也有人更欣赏摄影师男主的变通感。很想说自己就要马达和牡丹那样的爱情,但转念一想,自己又何尝不是跟摄影师男主一样的狭隘而悲观呢?

最怕的是,大多数人在爱情里活成了美美,活成了一个想要爱情又不相信爱情的半吊子。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一样找我吗?”

“你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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