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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篇】

第六章 仙境

文 | 当年小师妹O藏鹿

三人回头，只见一个身影脱出洞口，兴奋地朝这边奔来。

各人心头均是一沉，才出虎穴，又入狼口。

这边尹拾边跑边大放赞歌。原来之前师姐踏马车而狂走的一出叫他愣得好不古怪，提着锣怔怔站了半响。待他反应过来，大拍脑袋，遂牵上一马急忙朝这边追来。直到看见岩石前停着的马车，尹拾心头方笑开了花。

“我道师姐为何匆匆而去，原来是赶来为民除害，真为我正道弟子效仿之楷模典范！” 尹拾啧啧两声，继续赞叹：“果真是世间有勇有谋奇女子，以智取胜，干净利落，将庞然巨物瞬间放倒，若非亲眼所见，如何得信，真是威风不可盛言……”

若湖暗自拍了拍脏兮兮的自己，是尴尬不可盛言。

说道此处，尹拾又转向远处的陆惊樕和徐步走来的温逸羽打招呼：“温师兄、陆师兄也在这，有降魔除害的事也不叫上师弟，反倒去惊动陵师姐这是何道理？而且……”尹拾朝向陆惊樕处大声一喊：“温师兄何时变成了你家主人了？”

陆惊樕在远处装作没听见，不理他。正走近了的温逸羽微笑地说：“我们也是凑巧、凑巧，如今和师弟遇上，竟更是巧了。对了，陵师妹，你刚才是如何降服了这巨怪的？”温逸羽好奇地问。

“一包午子仙毫，我也是情急之下一试，没想到这老酒巨怪竟似……”若湖在脑中寻摸着词汇，“……似‘醉’倒在茶叶之中。”众人称奇，尹拾又把若湖夸赞了一番。听着夸赞，若湖脑海中又冒出汀儿的话，自己暗想：那“五六气”有没有不说，自己今儿倒真是撞着一好“运气”！

陆惊樕在远处，看见方才战斗的另外两人都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绕过巨怪的身子，走到后面深处一摸索，竟发现后面的石壁上赫然出现整整齐齐七个洞口，每个洞口都通向不知名的更深处。

聊天的三个人也往陆惊樕处走来，发现了这七个闪着微光的洞口。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若湖心里知道，经过方才这一战，这个古密山洞绝不简单，而更深处的危险也仿佛不言而喻。可这洞口里的微光若隐若现，却看得人心驰神往，好似在昭示着他们继续深探。

身后的巨怪此时发出微弱的鼾声，乖乖地蒙头大睡。

“我和师姐一路。”尹拾抢先说道，然后踱来踱去，好像在挑选洞口。

余下三人一副“天意如此便势在必行了”的表情。

“谁答应了让你和我们同行。”陆惊樕不理会正要插话的尹拾，说道：“这古洞茫茫，深浅不知，我们定不能分散了走……”尹拾想说话陆惊樕又紧接着道：“七个洞口看起来均相似，找不到标记和暗里机关，每条路概率一样，结果如何只能但凭天意了。”
尹拾虽面上不信服，但心里也同意。

这时，陆惊樕道貌盎然地对白着眼的尹拾说道：“既然师弟来了我们就有两拨人，概率又大了一些。师弟孤身一人，我们就先让师弟选路吧。”说着摆开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好你个过河拆桥的陆惊樕，仗着掌门骄纵就知道欺负同门师兄弟！……”尹拾气地上窜下跳大骂道，显然平时没少受怨气。

“尹师弟莫气，陆师弟说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温逸羽安慰道，也不知他这话里的“不无道理”是指的哪句。他继续说：“只是师弟要与我们同走须得有一个要求，以保此行无虞。”

“什么要求？”尹拾看着他。

“不许说话！”三人异口同声道。

七个洞口外形并无差异，一行人便任意选择了中间一个洞口走去。不同于之前所想，这条甬道平整明亮，好走得很。路虽好走，但众人心中的紧张却是大大翻倍，生怕哪里再冒出个奇魔怪物。但事实上，他们现在的问题却不是什么怪物，而是——
摆在他们面前又是两条分叉路口。

既然一开始就是随便选的，那后面也依葫芦画瓢继续随意吧。

陆惊樕带头，往左边拐去。结果不多时，又是一条分叉。

如此反复，过了数十个叉路口。若湖已经完全忘记了来时的方向，看来期望原路走回是不可能了。甬道里不时吹来阵阵寒风，整个石洞也是越来越潮湿，若湖本来就被酒浇得冰凉，在这环境里经风一吹，若湖哆嗦得不能自已。

走在若湖近处的温逸羽将外袍给她披上，若湖想要推辞，听到陆惊樕喊话道“你若又病了去，我们这次生死之战岂不是不值？”后，便不再推让。

慢慢地，众人感到有些疲惫和松懈，这分岔路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完结，好像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可如今也是断然没有回头路。

好在这一路没有遇到危险，安静了几下的尹拾在这无聊的迷宫里哪里闲的住，又开始说笑话，讲故事，念叨不停，倒也让这条本该寂寞的长路充满了欢声笑语。

就这样，在这山洞中，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外面的天色如何。

终于，好似一个胜利的信号弹，一阵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众人心中又惊又喜，知道新的曙光就在不远处，但也个个绷紧神经，谨防下一次的危险。

这酒香虽然浓烈，却不似先前洞穴中酒香那般孑然浓醇，更似包含百花齐放的缤纷和照见五蕴的深沉，让人闻之有种洞然出尘之意。陵若湖和温逸羽好像有点理解，陆惊樕那“别样的清香”是指什么了。

一道柔和的金光，闪现到甬道的尽头。

待众人睁开双目，眼前面前如此面貌奇境，叫人瞠目结舌。

一个无比巨大而极其华美的溶洞展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处天然而成的神仙之境。整个溶洞是水与石的交融与造化，在水力和时间的作用下，溶洞的岩石形成了蕴照万物的千姿百态。

有的岩石如垂落的玉帘，层层叠叠挂于天边；有的岩石是旋转飞舞的雪峰，远眺如琼海，近观似宛洞；还有的如巨型的花骨朵倒垂穹苍，与赫然林立的晶锥相互映对，阚之让人惊心动魄。

太清之上，有尖头玉柱，或如堆叠捆绑的石笋，又似玉体倒挂的冰刀，悬之欲坠，直逼坤灵。而这天幕以对的不是坚实的玉沙敦阜，而是一片冰彻镜湖与之辉映，形成另一片苍穹。

岩石壁边不是平整光滑，而是如覆山雪堆般滚滚堆叠，若非不是知道这是一个岩石洞，单说这石壁，众人乍看之下莫不是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雪窟。

而这天上地下又处处凝结着一团团云朵形状的巨型岩石，连结着这世外空间，带来了些许飘渺的生动。

然最令人惊讶的莫过于在这仙家之镜，竟堆满了不计其数形状各样颜色各异的酒壶，剔透闪耀，满室琳琅。众人不禁奇叹，原来神仙也是好酒的。

此时四人所站之处正是半空中石壁上的甬道尽头。众人不知，在这溶洞之中，有成千上万个如这样的甬道藏于各处，延绵通向未知的归处。

四人站在原处，惊了又惊，叹了又叹，若不是队伍里一人的聒噪打破了这片清宁，众人莫不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呜呼……这等仙家美景，岂是凡人所能往来，我只求今日这梦一辈子不醒……”

这一句话说进多少人心坎里。

众人正各自思量，忽听前方不远处一清朗声音缓缓传来：

“仆本江上客，牵迹在方内。寤寐霄汉间，居然有灵对。
翕尔登霞首，依然蹑云背。电策驱龙光，烟途俨鸾态。
乘月披金帔，连星解琼佩。浮识俄易归，真游邈难再。
寥廓沉遐想，周遑奉遗诲。流俗非我乡，何当释尘昧。”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白须及地仙风道骨的老人站于前方一云朵状岩石上，由于他一身雪白在这溶洞之中，众人将他看成岩石一座，无人分辨出来。

这会看清了，温逸羽马上上前一步，作揖恭敬道：“我师兄弟几人误闯仙境之地，打扰了仙家清静，还望仙佬莫要怪罪。”

“哈哈哈哈，”老人长笑一声，爽朗地说道：“这哪里是什么仙境之地，只不过一个寻常酒窖罢了。世人不知天地之广大，才会把遗石作蓬山，糖汁当琼露。”

“请问仙佬这般奇异之地究竟是何处，怎会有如此多琼浆储藏于此？”

“年轻人，老朽不是仙佬，只是酒仆一个，守护这些个瓶瓶罐罐而已。”老人绕过问话不答，满面和蔼，口吐仙气道：“这里的美酒成千上万，但没有重样。你们能走进来就是有缘，今日你们可各自挑选一瓶带回去，算是与我这老人家结缘留恋。”

四人两眼放光，内心波涛汹涌，能走进仙境看见仙人已是福气，居然还能带着仙物离开，这等好事，出门雷劈亦是值！

几人各自胡思乱想，但面色还是保持着涵养。四人同时作揖，拜谢道：“多谢仙佬！”

由于四人所站的甬道洞口挂于半空之中，外面并没有道路可走，只能踩着空中一朵朵岩石移动。对于三个会轻功的雪松派弟子而言，在这空间行动是极其轻巧有趣之事，而对于只会在平地上行动的陵若湖来说，可就大为放难了。

当然，这里面也有人熟知她的底细。

陆惊樕走到若湖身边，轻声说：“我带你走。”

说着，揽着若湖，一飞冲天。

陆惊樕带着若湖飞到最高处。在这仙境之处飞翔，若湖感到难以言喻的美妙，而站在这云端之巅，天穹之中俯瞰下面飘渺世界，若湖有种回归自我的神圣，感到此时此刻仿佛天地都在她臂弯之中。

这时，身边的人温柔地推推她，示意她看看头顶。一轮由万竖尖刀组成的华盖抵在穹顶，若湖用指尖轻轻一摸，竟是光滑温润。这奇景，真是温柔与坚毅雕琢下鬼斧神工的神作。

陆惊樕再让她仔细看看，原来在尖刀之中竟悬挂这一个酒瓶。陆惊樕伸过手去将它摘了下来。他递给若湖，若湖拿在手中细细看了看，这瓶中之酒色泽鲜亮，恍如红日，又恍如黄晕，仿佛在风云变幻，朱华流转。若湖看了甚是喜欢，她将酒瓶递还给陆惊樕。陆惊樕示意让她留着，若湖摇了摇头，陆惊樕便将酒瓶收在怀里。

若能往石壁边看看，定能发现下面的尹拾正欲起势，朝这边飞来。
陆惊樕紧揽女子玉腰，纵身一跃，便朝最下面飞去。

可怜飞在半空中的尹拾却看见师姐换了方向，骂骂咧咧在空中不知如何做势，几欲摔落下来。

“柔祇雪凝，圆灵水镜。”

飞身向下的两人停在了湖水边。

若湖低下头，望着静如明镜湖水中倒映着的女子。这面庞，好似湖水这般清冷，如同生于永夜中的黑暗，能将时间化为静止，将缠绵化作离散。若湖仿佛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温热传来，可湖水中却只有她孑然一身。丝丝温热滋养着湖中身影散发着清亮的光，也叫她身边的世间万物流失光彩。

是如何幽怨的女子，等待未归的人。

若湖伸出了手，打破了湖水的平静。

流光宛转，魅影凛凛的水面下生长着一块晶莹圆润的石座，而在石座中心有一环天然凹陷，在凹陷之内便嵌着一瓶月白色的仙酒。

这只手将石座中的仙酒取出，余波阵阵的湖面中，一朵雪白的玉昙展开笑颜。

若湖将她的酒瓶递给陆惊樕，这瓶光华玉液在他手中好似更胜莹润清丽。这时，呆在一旁的尹拾轻轻地吐露几个字：“真是如湖水一般……”

看若湖转过头，他又恢复笑嘻嘻地神态，赞道：“师姐的酒真是漂亮。”
“你的呢？”若湖看他手中还是空无一物。

尹拾目光一转，落在了湖边的一块石墩上，碰巧，石墩中央也如湖底石座那般嵌着一瓶看似清淡，实则香醇无比的美酒。“这。”尹拾伸手将它取了出来。

“嗯，不知道温师兄那怎么样了，我们去瞧瞧他。”若湖边说道，边招呼两人一同前去。

尹拾蹦蹦跳跳地跟了上去。陆惊樕转过头，看着那潭空空荡荡的滚滚青冥慢慢恢复平静，好似从未有过波澜。而后，也随了过去。

这边，温逸羽站在白雪茫茫峰峦迭起的岩石之中，取下一瓶酒。这里的岩石，或如蜂窝，或如雪柱，好似冰晶玉骨，好似万里天涯。若湖忽然感觉此处好像是琵琶之音化为实体，形成着的如梦似幻冰晶雪国。

而雪崖之巅，有个师兄正朝着他们招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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