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老家门前的大路一直往东走,走过几户人家,穿过几条小河,就来到村里曾经的仓库场,其实应该叫晒谷场才对。以前每逢秋天收了谷子,满场金黄啊。仓库管理员忙着翻晒,小车子推进退出,麻袋也是搬来搬去,直至上交给国家。到了冬天就是冷清下来,每逢下雪,那场地上就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就成了儿童打雪仗的好地方。
晒谷场很多时候都是热闹的。尤其当年农村种植的是“双季稻”,每年有两个大忙时节,“三夏”、“双抢”。
“三夏”时分是在每年的五月底,麦子收起来,秧苗种下去。晒谷场上就是麦堆的世界。到了“双抢”,就是在八月份,天气最热的时候,地里的稻子收起来,第二季的秧苗又要种下去。晒谷场上又是忙碌一片。只看到男人们从地里把收割的稻谷用扁担挑回,整个生产队的男劳力,排着长队,用担绳捆着稻谷,看起来不重,挑起来压死人。一路上只听见“杭育,杭育”的劳动号子相随,到了晒谷场交给正在脱粒的女人们。
那个场面,挑的,接的,脱粒的,扬扬的,忙得不亦乐乎。有时为了赶工,通宵达旦。那时的小孩子去哪儿了?
家里也没有人照顾,此时就陪着家里人游戏在晒谷场上。玩着他们自己喜欢的游戏。捉迷藏,抓特务,打啪啪籽不亦乐乎。最受欢迎的还是捉迷藏,晒谷场上的各式稻堆成了藏身的好地方。曾经有一次,小伙伴藏的太好了,也找不到他。他自己也玩累了,竟然在稻堆里睡了一夜。此时的仓库场无意间成了免费的儿童乐园。
为了赶夜工,此时的仓库场灯火通明,上学的孩子竟然在这大灯下做功课,忍受着脱粒机的轰鸣,以及场地上不时传来的劳动号子和其他的嘈杂声,就为了给家里省点电费。上幼儿园的小孩喜欢在这大灯下捡拾一些趋光的小昆虫,最常见的是蝼蛄。我们亲切地称呼它为“小鸭子”,它们是鸭子最喜欢吃的昆虫之一。农村的小孩子们真是游戏家务学习几不误啊!
每年的年底,仓库场像过节一样,每年的分红都在这里举行。分柴火,稻谷,整个村每家人家的东西都堆成一堆,上面用小纸片写着各家户主的名字。小孩子簇拥着大人,在这些小谷堆柴堆中穿行,东张西望地寻找着属于自家的东西。一旦找到,那个兴奋劲就别提了。这就是集体主义按劳分配的魅力!
到了八十年代,大集体经济被责任承包制所取代,仓库场最后的用途就是分分集体共有财产。把仓库里的东西分成价值相仿的几十份,让各家人家去抓阄。当年我家我作为代表前往,抓取一个号码,然后到不同的堆之前去寻找,找到属于自家的东西。我家当时拿到的是一块木料,我自己哼哧哼哧扛回了家。
自此以后,晒谷场就被废弃。这几年经过旧地,那里已经被私人盖了房子,晒谷场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唉,再也看不到曾经从东到西望不到边的稻谷;看不到像天边一样的白云飘落凡间的场面,人行其间如同腾云驾雾;再也听不见脱粒机的轰鸣声,带来丰收的喜跃;也看不到那男人们挑担的雄壮队伍,听不到那响彻天际的劳动号子;再也看不到孩童的欢笑,也看不到在那大灯下读书写字捉迷藏的孩子。
2019.3.3初稿
2019.3.6 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