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5-24

尽管不知道你消失在哪一个峡谷,但我相信你的灵魂总会在央迈勇神山飘荡。 所以,为与你的灵魂相遇,我用心守候着央迈勇。在那静谧的守候时光里,我忘记了这一路的 艰险,忘记了风餐露宿的艰难。我在守候的每个早晨和黄昏,犹如那些虔诚的信徒般面向央迈 勇神山五体投地地叩拜。每一次叩拜,我都渴望能真实触及你的心跳;每一次叩拜起身,我都 渴望你就出现在我的面前。

然而,你从未现身。 母系村庄利加咀:你的灵魂会回家

你对我说,在女神巴登娜姆庇佑的土地上行走,村庄也好,摩梭人也好,打巴教也好,似乎比 泸沽湖畔更多了一层原始、野性和神秘。 女神巴登娜姆庇佑的土地 转完贡嘎岭雪山,我想去的就是利加咀村庄了。 你曾随马脚子前往屋脚乡利加咀,看见了那远离尘世的神山和山坳中宁静美丽的村庄、小溪和 田园风光。利加咀以它特有的神秘气息瞬间深深震撼了你的心灵。你对我说,在女神巴登娜姆 庇佑的土地上行走,村庄也好,摩梭人也好,打巴教也好,似乎比泸沽湖畔更多了一层原始、 野性和神秘。 你在利加咀村庄找到了家的感觉,那里是原始母系部落。我想,你的灵魂漂泊累时,会回家, 那么让我在家中遇见你吧。 从贡嘎岭雪山回到木里县城,我们直接去了木里唯一的屋脚蒙古族自治乡屋脚村,村庄有十二 户蒙古族,每户都有十至二十人。屋脚村与乡政府相邻,坐落在一个山坳里。木楞房散落在山 洼边的土坡上,坡下有一大片农田,一条清澈的小溪从田间流过。山坡顶端是一片苍翠茂密的 松树林。 我和大洋走进屋脚村时正是黄昏,夕阳笼罩着对面西林山巅的雪峰,缭绕在雪峰间的云正慢慢 地消失在山野里。 第二天,我便随村民去朝拜巴登娜姆女神。巴登娜姆是泸沽湖畔摩梭人和木里普米族、蒙古族 共同信仰的女神。“巴登”是普米族语,象征龙,“娜姆”是摩梭语,意为母虎。女神的化身是 屋脚村附近洞穴中的钟乳石,当地人称其洞为“菩萨洞”,是女神巴登娜姆修炼的圣地。我在木 里寺庙里见过被供奉的巴登娜姆画像——身着白衣、白裙,肩上披着白色的羊皮,骑着白色的 骡子,神态慈祥,护佑着这片古老土地。 信仰女神的人认为巴登娜姆是最高保护神,主宰着人畜的繁衍和五谷丰收。每年正月初八,屋 脚村、利加咀村及附近的摩梭人、普米族人都要去朝拜。平时,不孕的妇女也会向菩萨洞内的 钟乳石奉献贡品,再由打巴祈求生育。 从屋脚村到菩萨洞有二三十公里,我和几个村民从屋脚村出发,不一会儿便开始爬山。山上是 茂密的松林,铺满了松针的一条小道从林间穿过,走上去软软的。穿过松林,便看见一条悬崖 峭壁边的小路,一路上都能遇见前往菩萨洞朝拜的信众。 到达山顶发现正好可以遥望前面菩萨洞的山顶,只见信众有的去附近找来松枝,有的从随身携 带的兽皮袋中拿出准备好的经幡和麻绳,挂在山顶四周的松树上。虔诚的信徒们从这个山顶就 开始叩拜。山风吹过,成片经幡在松树枝头飞舞,新的松枝火堆燃起,缕缕青烟默默笼罩着飘 飞的经幡。这时信徒们从兽皮袋中取出搅拌好的含有酥油、蜂蜜的青稞、大米、糍粑等,依次 往燃烧的松堆上抛掷。整个仪式非常庄严,没有一个人说话。随后在松枝燃烧的噼啪炸裂声中, 每人面向菩萨山叩拜三次,再用松枝打灭火堆,重新上路。 菩萨洞位于菩萨山的半腰间,洞口宽八米左右,约三米高。洞口上方的岩壁前,悬挂着一排用 细麻绳拴成串的白色鸡毛,洞四周的几座嘛呢堆都挂满无数经幡。几米开外就是悬崖峭壁,其 间布满了带有荆棘的古藤。 大家没有立即进菩萨洞,而是在洞口边的一块钟乳石上点亮几盏酥油灯,然后简单吃了些携带 的食物,才开始进洞。 进菩萨洞不能穿鞋,穿鞋是表示对女神不敬,会遭到女神的惩罚。虽然路面又冷又硬,但所有 人都把鞋子脱在洞口。洞内很暗,也很冷,尽管很宽阔,然而其高却不到三米。旁边有一条暗

河,水急,还有些刺骨,在河边行走不小心就会摔倒。大家手举松明相互搀扶继续往里走,没 走多远,从高处流下的壮观瀑布挡住了前方道路。身旁的信众说瀑布有两层,似乎是女神专门 设置的水帘洞,专为前去朝拜的信徒们洗去一身污垢和疲惫。穿过水帘洞,在无数暗河支流和 岔洞间穿行,拐一个大弯,终于见到了女神巴登娜姆的化身——一块巨大的钟乳石。 钟乳石紧贴在洞壁,有十米高,五米宽,质地纯粹,线条分明,犹如一位冰清玉洁又美丽庄重 的女人,胴体白得发亮。信徒们开始点灯焚香,敬奉食品,然后一个接一个对着女神虔诚叩拜。 洞内安静极了,只有油灯微弱的燃烧声,香烟缭绕,似乎给女神蒙上了一层面纱,朦胧的女神 多了一份神秘,我也情不自禁面向女神跪了下去…… 不知道是谁先哼起了歌,是蒙古族语,所有信徒都跟着唱起来。歌声宛如洞顶偶尔落下的水滴, 清爽而悠扬,瞬间伴着回声,再加上水滴声、油灯燃烧声,形成了一曲扣人心弦的交响乐。在 那美妙的乐声中,女神的胴体在香雾中若隐若现,恍惚中我看见她露出了一抹甜美的微笑。时 间在菩萨洞里凝固了片刻,信众的歌声与女神的微笑在那片刻融为一体。 后来,我跟随信众继续前行,没走多远,在香油灯光的照耀下,一块犹如男性生殖器的长圆形 钟乳石矗立在眼前,其质地依然很纯粹,光洁如玉,这便是菩萨洞里的石祖了。石祖有成千上 万个,大小不一,有的顶端经过千万个朝拜者的抚摸,留下一个手指头大的窝,信众便把香油 灯点在这窝里。灯光闪烁,昏暗的香油灯中,成片的石祖生机勃勃,与女神巴登娜姆一同为信 众唱响生命之歌。 我跟随大家边走边唱,过暗河,攀岩,钻洞,傍晚的时候走出了洞口。洞旁又有一处从暗河里 流出形成的瀑布,瀑布落差有十余米。很多信徒都脱了衣服站到瀑布下,任菩萨洞里流出来的 圣水冲洗着自己的肉体及灵魂。

盼望“成丁礼”的小洛玛(1) 走向利加咀的山路要舒适得多。树林中,脚下的小路铺满柔软的小草,随时都能看到一簇簇五 颜六色的野花。走了近两个小时,到达一个较平缓的山坡,站在坡顶,便能看见山坳中的利加 咀村庄了。村庄被一片绿色包裹,柔和的阳光正好沐浴着整个山坳,这个深山里的古老母系部 落充溢着柔情。 我和大洋是跑着下坡的,直跑到那条从村中流淌出来的小溪前才停下脚步。小溪的水流很平缓, 一盘被废弃的布满青苔的磨静立在小溪中,成了鸟儿们嬉戏玩耍的天堂。鸟儿们被我的脚步声 惊醒,瞬间全部飞进绿色的田野。 从小溪逆流而上,两边的田园风光美不胜收,一块块用栅栏围好的田地里种着青稞、包谷和洋 芋。正是青稞花开时节,绿色枝干上满是紫色的小花,与成片的绿色枝干一起构成了一幅生机 勃勃的风景画。 穿过那片农田,有三座嘛呢堆立在村口,两边各有一条路,不知道通向村庄的是哪一条。这时 太阳躲进云层,天空飘起了小雨,缥缈的雨雾让这个绿意盎然的村庄多了一份妩媚。 一位老阿妈沿着一条小路走来,到了嘛呢堆旁便围绕它转着。利加咀村庄的嘛呢堆与其他藏族 地区是有区别的,本地人称嘛呢堆为“祭路包”。祭路包一般设在分界的山梁垭口和村口,是用 卵石垒成圆锥形,顶端插有一根箭一样的木桩,木桩尖端系着一块写有喇嘛经咒的白幡。 祭路包意为祭天、祭地、祭山石等。母系村庄的人认为,天神是人类之父,地神是人类之母, 高山是神灵的居所,也是本族和村庄的保护神,所以特别崇敬。祭路包又分为公祭和随祭,凡 是经过祭路包的人,围绕石堆转三圈,捡一块石头垒上,并插一根松枝或杜鹃枝,这叫随祭; 每年的 3 月为公祭,各地人均在自己分界的祭路包处祭祀,用酒、牲血祭,并烧松枝、杜鹃枝。 那位老阿妈随祭路包后,乐呵呵地冲着我们笑。她只会简单几句汉语,为我指了进村的路后便 微笑着与我分手了。我朝村里走去,或许因为自己是女人,走进古老的母系部落,心情竟有些 莫名的激动。 小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柔和的阳光重新回到了山坳。十多分钟后,便到了茂密树木掩映中 的村庄,这里大约有三十户人家,独自成院的每户房屋四周全是栅栏围成的菜地。 这里十分宁静,祥和,村民们非常友好。无论在院落门口还是在菜地里劳作,看见我都会热情 打招呼,或邀请我进屋坐坐。这里没有饭店,更没有旅店,我只能随意走进一户村民家投宿。

蹊跷的是,我和大洋在村里的一棵老树下,又遇见了那位刚才在村口指路的善良老阿妈。她乐 呵呵的笑容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们随她走进了老树掩映中的院落。院里有两位年老的舅舅守着 火塘,他们年轻的时候当过马脚子,到过很多地方,会说一些汉话。最年长的舅舅告诉我,他 们是帕布家,也是这个村里人口最多的一家,很多年轻人都外出了,只剩下十三人。 老阿妈是帕布家的女主人,当地人称为“布达”。布达由家庭中威望最高的女性担任,掌管着家 庭财产,并负责安排家里大小事。每个清晨,布达最先起床,首先点燃火塘上放的清油神灯, 再点燃柏香做佛事,随后依次到经堂和正房火塘前的神龛前烧香,在敬水碗中换上干净的水, 最后在院落中用松叶烧一堆火。布达将这些仪式做完后,全家成员才起床,按照布达的安排开 始一天的生产生活。这里除了一些较大的节日是全家同桌共餐外,平常的一日三餐,进餐前都 要先烧香祭灶神,再由布达进行分餐,吃肉时一般要给老人、小孩和体弱者多分一些。

盼望“成丁礼”的小洛玛(2) 帕布家是利加咀村典型的四合院式建筑,有正房、东厢房、西厢房和门楼。正房是供家庭集体 居住的,分为圈房、前廊、上室、下室和后室。圈房——用圆木叠成的内圈房,即主室。主室 右侧墙上供有灶神,下面是火塘,放着三足架。火塘的周围铺有木质地板,这里是全家的中心, 即议事、炊事、进餐的地方,也是一家之长、老年妇女及其未婚少年和孩子睡觉的地方。他们 围着火塘白天席地而坐,夜晚就地而寝,卧具是麻线缝成的草垫或牦牛毛毯子、羊毛毯子。年 迈的阿妈住在主室,日夜守着并管理火塘。 院落的西厢房称“喀拉意”,即为经楼,每一户人家都将这两层楼房安排为下层储放柴草,上层 供奉佛像。门楼和东厢房称“尼扎意”,下层圈养牲畜,上层也称“花楼”,每个成年女人单独 一间,供走婚用。 帕布老阿妈把我安排在尼扎意的一间花楼里,说是女儿次玛的房间。次玛去了县城还没回来, 她的房间简单而干净,一张床、一张小方桌、一把椅子,右边墙上以一块蓝色翠花布为装饰, 挂着几件衣服。小方桌上有一个土陶罐,插着几束干枯了的芦苇,上方便是雕刻有精致花卉的 窗户,窗外有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树。 屋里最显眼的是土陶罐旁的小相框。照片上是一对亲密的情侣照片,女孩十八岁左右,眉目清 秀,充满灵气,水汪汪的眼睛盛满了无限柔情。她身着艳丽的本民族服饰,头上盘着发辫,外 绕着彩珠串,佩戴一副精致的银耳环;上身穿金边襟衣,缝有银质的花纹纽扣,与之搭配的是 一条银质项链;下身着百褶裙,在三分之一处有一圈红线。男孩二三十岁,是汉族,英俊潇洒, 一身休闲装,上身是一件灰格子的棉衬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戴着西部牛仔帽,一副墨镜遮 挡了他的眼,唇齿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照片上的两人甜蜜相拥,背景是大片的青稞。 我指着照片上的女孩问老阿妈女孩是不是次玛,老阿妈依然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蒙古 语,伸手示意我休息一会儿,吃晚饭时叫我。 老阿妈走出了房间,我再次端详着小方桌上的照片。因为利加咀母系村庄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走 婚习俗,一个汉族男人走进这个隐藏在木里深山中的母系村庄,与美丽女孩发生恋情的背后一 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我正在遐想中,门外响起急促上楼的脚步声。一位小女孩用蒙语喊着,还没等我走出门,便一 头冲进屋。她见着我后,却很诧异。小女孩叫洛玛,次玛是她的姐姐。洛玛刚放学回家,看见 姐姐房门开着,以为姐姐回家了。 我送给洛玛一盒铅笔和一些糖果,她冲我甜甜地笑着,显得很友好。她就在村庄的小学读四年 级,会说一些汉语。 洛玛告诉我她今年十二岁,最渴望的就是等待今年过年为她举行“成丁礼”。在母系部落,男女 都穿麻布长衫,系腰带,年满十三岁时要更换服装,男子穿裤子,女子穿裙子,这一仪式称为 “成丁礼”。 成丁礼一般都在春节举行,仪式非常隆重,由达巴事先选定同一属相、同一性别的人主持。开 始时,达巴先诵经,再祭祖先,随后海螺声响起,男女青少年分别踩在主室内男柱或女柱旁边 的猪膘肉和粮食口袋上,由主持人脱去少年(或少女)的长衫,换上成人装;达巴再念经祷告, 并呼唤家中每个死去的人名;随后女主人向灶神献食,并将所献食物举过头,全部撒上房顶;

蹊跷的是,我和大洋在村里的一棵老树下,又遇见了那位刚才在村口指路的善良老阿妈。她乐 呵呵的笑容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们随她走进了老树掩映中的院落。院里有两位年老的舅舅守着 火塘,他们年轻的时候当过马脚子,到过很多地方,会说一些汉话。最年长的舅舅告诉我,他 们是帕布家,也是这个村里人口最多的一家,很多年轻人都外出了,只剩下十三人。 老阿妈是帕布家的女主人,当地人称为“布达”。布达由家庭中威望最高的女性担任,掌管着家 庭财产,并负责安排家里大小事。每个清晨,布达最先起床,首先点燃火塘上放的清油神灯, 再点燃柏香做佛事,随后依次到经堂和正房火塘前的神龛前烧香,在敬水碗中换上干净的水, 最后在院落中用松叶烧一堆火。布达将这些仪式做完后,全家成员才起床,按照布达的安排开 始一天的生产生活。这里除了一些较大的节日是全家同桌共餐外,平常的一日三餐,进餐前都 要先烧香祭灶神,再由布达进行分餐,吃肉时一般要给老人、小孩和体弱者多分一些。

盼望“成丁礼”的小洛玛(2) 帕布家是利加咀村典型的四合院式建筑,有正房、东厢房、西厢房和门楼。正房是供家庭集体 居住的,分为圈房、前廊、上室、下室和后室。圈房——用圆木叠成的内圈房,即主室。主室 右侧墙上供有灶神,下面是火塘,放着三足架。火塘的周围铺有木质地板,这里是全家的中心, 即议事、炊事、进餐的地方,也是一家之长、老年妇女及其未婚少年和孩子睡觉的地方。他们 围着火塘白天席地而坐,夜晚就地而寝,卧具是麻线缝成的草垫或牦牛毛毯子、羊毛毯子。年 迈的阿妈住在主室,日夜守着并管理火塘。 院落的西厢房称“喀拉意”,即为经楼,每一户人家都将这两层楼房安排为下层储放柴草,上层 供奉佛像。门楼和东厢房称“尼扎意”,下层圈养牲畜,上层也称“花楼”,每个成年女人单独 一间,供走婚用。 帕布老阿妈把我安排在尼扎意的一间花楼里,说是女儿次玛的房间。次玛去了县城还没回来, 她的房间简单而干净,一张床、一张小方桌、一把椅子,右边墙上以一块蓝色翠花布为装饰, 挂着几件衣服。小方桌上有一个土陶罐,插着几束干枯了的芦苇,上方便是雕刻有精致花卉的 窗户,窗外有一棵枝叶茂密的老树。 屋里最显眼的是土陶罐旁的小相框。照片上是一对亲密的情侣照片,女孩十八岁左右,眉目清 秀,充满灵气,水汪汪的眼睛盛满了无限柔情。她身着艳丽的本民族服饰,头上盘着发辫,外 绕着彩珠串,佩戴一副精致的银耳环;上身穿金边襟衣,缝有银质的花纹纽扣,与之搭配的是 一条银质项链;下身着百褶裙,在三分之一处有一圈红线。男孩二三十岁,是汉族,英俊潇洒, 一身休闲装,上身是一件灰格子的棉衬衣,下身是一条牛仔裤,戴着西部牛仔帽,一副墨镜遮 挡了他的眼,唇齿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照片上的两人甜蜜相拥,背景是大片的青稞。 我指着照片上的女孩问老阿妈女孩是不是次玛,老阿妈依然乐呵呵的,点了点头,说了句蒙古 语,伸手示意我休息一会儿,吃晚饭时叫我。 老阿妈走出了房间,我再次端详着小方桌上的照片。因为利加咀母系村庄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走 婚习俗,一个汉族男人走进这个隐藏在木里深山中的母系村庄,与美丽女孩发生恋情的背后一 定有一个美丽的故事。 我正在遐想中,门外响起急促上楼的脚步声。一位小女孩用蒙语喊着,还没等我走出门,便一 头冲进屋。她见着我后,却很诧异。小女孩叫洛玛,次玛是她的姐姐。洛玛刚放学回家,看见 姐姐房门开着,以为姐姐回家了。 我送给洛玛一盒铅笔和一些糖果,她冲我甜甜地笑着,显得很友好。她就在村庄的小学读四年 级,会说一些汉语。 洛玛告诉我她今年十二岁,最渴望的就是等待今年过年为她举行“成丁礼”。在母系部落,男女 都穿麻布长衫,系腰带,年满十三岁时要更换服装,男子穿裤子,女子穿裙子,这一仪式称为 “成丁礼”。 成丁礼一般都在春节举行,仪式非常隆重,由达巴事先选定同一属相、同一性别的人主持。开 始时,达巴先诵经,再祭祖先,随后海螺声响起,男女青少年分别踩在主室内男柱或女柱旁边 的猪膘肉和粮食口袋上,由主持人脱去少年(或少女)的长衫,换上成人装;达巴再念经祷告, 并呼唤家中每个死去的人名;随后女主人向灶神献食,并将所献食物举过头,全部撒上房顶;

这时主持人便引导“成丁”者依次向经堂、灶神、达巴和年长者磕头施礼,每一个受礼者都要 念些祝福的颂词,并送给成丁一些钱或其他礼物;然后大家一起共进早餐。 我与洛玛交谈中,得知她盼望成丁礼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像姐姐次玛那样穿上美丽的百褶裙, 系上一条五彩斑斓的麻制腰带,可以加入节庆时村庄组织的锅庄舞会中,随音乐而舞,随火焰 而舞,随生命而舞。当她说到可以穿裙子的时候,清澈的双眸里洋溢着无限快乐和憧憬。洛玛 穿裙子我是没法看见了,但我能想象今年春节帕布家为她举行成丁礼的场面,穿上百褶裙的洛 玛一定如姐姐那般清纯而美丽动人,可以拥有一间自己的花楼,与一位英俊的男孩相爱。 太阳还在云层里,天空突然又飘起了小雨,雨雾给窗外宁静的村庄增添了一抹令人心动的韵味。 “陪我逛逛村庄吧!”我对洛玛说。 我们走下楼,洛玛把我送给她的铅笔和糖果交给了老阿妈。老阿妈随手将一个糖果敬给了灶神, 又分别给了两位舅舅一些糖果。老阿妈已经在生火做饭了,最年长的舅舅叮嘱洛玛别带我走远 了,早点回来吃晚饭。 我们没有打伞,雨一会儿就停了,空气格外清新。洛玛把我带到了她的学校,学校是一排低矮 的木屋,只有一间教室,里面摆放了十几张桌子,简易支架上放着一块黑板,黑板上还留有老 师演算的一道数学题。教室的前面有一块平地,是操场也是村里的交易中心,或许还是村里的 锅庄舞会的场地。放学后的一些孩子还在这里玩耍,他们追逐,奔跑,攀爬着房屋,脸上无忧 无虑,如此这般快乐的童年一直要延续到成丁礼。洛玛很快加入小孩们的玩耍中,我默默站在 一边,看着这群天真快乐的孩子们,依稀想起遥远的童年。 我独自沿着村庄小路往前走,路上遇见劳作收工后的村民。他们微笑着向我打招呼,没有陌生 感,似乎我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这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一种回家的感觉。 一会儿,洛玛不知道从哪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拉着我的手往回走。一到帕布家,屋里多了 很多人,女主人已经做好晚饭,招呼着大家围坐火塘边。在利加咀,人们的观念是右大于左, 女子都坐在火塘的右边,男人坐火塘的左边。女主人敬了灶神后,便开始分餐。 吃完饭后,家里的年轻男子都悄无声息地走了,而年轻女子却独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才还十 分热闹的火塘只剩下女主人、两位年老的舅舅和小孩。我也有些疲倦,便回到次玛的房间。 这里由于都是自家小型发电机发电,电压很低,虽然灯光很暗,但我还是坚持写日记。这里的 夜很静,也很美,我从窗外望去,一轮明月静静挂在天边,夜空格外澄明。忽然窗外传来一声 口哨,随后狗也叫了起来。这样的夜晚,该是男女青年走婚最浪漫的时刻,那一声口哨,或许 就是一种约定的暗号吧。

爱就爱了(1) 在我第一天到达利加咀的夜晚,窗外响起了口哨声,当然不是冲我,而是冲小屋的主人次玛。 那一刻,我多么希望是你在窗外吹口哨,我多么希望我们能以这样的方式相聚在利加咀。 窗外的狗叫得很厉害,四周人家的狗都应声狂叫,院子里响起了嘈杂的声音。我正想推门出去 看个究竟,随着楼道里的脚步声,一个高大健壮的蒙古族男子与我撞个正着。急促上楼来的老 阿妈忙用生硬的汉语向我解释,说小伙子见屋里的灯亮着,以为次玛回来了,特地来找她。 我知道那张小方桌上照片中的男子不是他,忍不住想要与他聊聊,他很乐意地与我随老阿妈到 了正屋。我们围着火塘聊天,老阿妈和两位舅舅给我们打了茶之后,便离开了。 小伙子叫扎西,也是利加咀人,与次玛一起长大。当次玛举行成丁礼后,他便喜欢上了她,无 论在劳动中,还是在村里举行的锅庄舞会上,他都找机会接近她,暗示她。次玛的追求者很多, 不仅有村里的小伙子,还有屋脚村和泸沽湖畔的摩梭男子。她对每个追求者都比较友好,但不 会与他们确定阿夏关系,她说自己要十八岁时才找阿夏。大多小伙子因此便撤退了,另寻其他 女孩,只有极个别的依然矢志不渝,扎西就是其中一个。他常常在有月光的夜晚,到次玛窗下 吹口哨,唱情歌,锅庄舞会上更是抢先握住次玛的手,直到舞会结束才放下。 其实,在追求者中,次玛最喜欢的还是扎西。扎西身强体壮,幽默潇洒,甲搓舞跳得好,歌也 唱得好,在次玛的心中是有一席之地的,但她觉得彼此间少了点什么。不过她还是对扎西说, 等自己满十八岁后才行走婚,几年来扎西一直在胸有成竹地期待着。 然而,就在次玛十八岁那年,一个大城市的汉族男子来到这个村庄写生,一住就是三个月。他

上午静静地在村庄的一个角落画画,下午到农田与劳作的村民聊天或与他们一起劳动,傍晚时 常和孩子们在一起,并教给他们很多新鲜的游戏,他晚上喜欢串门,与主人家守着火塘喝茶聊 天。 画家的出现,让村里的女孩或多或少对他有一种新鲜的感觉,喜欢守着火塘听他讲山外的城市, 喜欢悄悄地看他画画,喜欢他下午能到自家的农田一起劳动。次玛和大多数女孩一样,内心同 样有了微妙的变化。有一天下午,次玛和家里人正在收割青稞,画家朝她家农田走来,刚走到 一半又停了下来,在阳光下默默注视着劳作的次玛,手握镰刀的次玛抬起头来正好与他相遇, 谁也说不清楚在那几秒钟里发生了什么。画家转身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次玛心神不定,以 至劳动快结束时还划破了手指。当天晚上,次玛发现有人朝她的窗户扔小石子,她推开窗,看 见画家站在窗外的那棵老树下,朝她挥手,手里摇晃着一幅画。次玛感觉一阵心慌,冲下楼去, 画家将一张速写送给了她。借着明亮的月光,次玛在速写上看见了自己的画像:一手拿镰刀、 一手握青稞,背景是成片的青稞…… 扎西说,画家为次玛画了一幅画,他们两个就好上了。扎西特别伤心,想忘掉次玛,却怎么也 办不到,何况彼此就在一个村庄,这让他痛苦不堪。后来画家走了,扎西又看见了希望,继续 追求次玛,可次玛说画家要回来。扎西坚信画家不会回来了,并与次玛约定,一年后如果画家 不回来,他们就行走婚。转眼间一年快过去了,扎西天天算日子,开始托人给帕布家送礼物, 虽然礼物都被次玛退了回来,但他还是幸福地等待着。哪知道,还有两天满一年时,次玛却悄 悄离开了利加咀,只带走了画家为她画的那张速写,不知道她是否走出了大山,是否找到了她 的画家,还是画家悄悄接走了她。

爱就爱了(2) 今晚是扎西和次玛约定的一年又三天,扎西见次玛小屋的灯亮着,以为她回来了。 扎西的等待茫然而落寞。很长一段时间,他守着火塘沉默不语,而我,此刻竟找不到一句贴切 的话来打破沉默。 沉默中,我为利加咀村庄的痴情男女感动。在这片保持着古老母系氏族的村庄,实行走婚全是 真实情感,爱就爱了,没有其他因素的参与,如此纯洁。 其实,利加咀摩梭人的走婚和母系家庭习俗源远流长,可追溯到一千多年前的“罗罗”民族。 元代周致中在《异域志》中记述的“以女人为酋长,一女纳百夫为贵”的罗罗民族,其中之一 便是指利加咀摩梭人的原始家庭婚姻习俗。 据史料记载,大约在元代以前,利加咀一直处于母系氏族发展阶段。到了元明清三代,中央王 朝在木里建立和维护土司制度,促使利加咀母系氏族部落制度解体,越过奴隶制度进入早期封 建社会,但在家庭婚姻领域里仍长期保留着母系氏族遗俗,在婚姻习俗上一直保持着母系氏族 的走婚制。每一户家庭无男性娶妻,无女子出嫁,男女皆过着走婚生活,终身居住在母亲家, 家庭成员的血缘完全依母系,财产由女性继承。 在利加咀当地,称走婚的双方为“阿夏”,意为“共同住宿的朋友”。女的叫女阿夏,男的叫男 阿夏。阿夏走婚习俗,即为男不娶,女不嫁,双方都住在母亲家。男子夜间到女方家过夜,次 日清晨返回母亲家。两人生的子女为女方家庭成员,随母亲姓。男女青年可以交数个阿夏,但 一般不能同时交两个,必须终止前一个后才能交第二个。利加咀的村民认为,当第三者是不光 彩的。阿夏关系一般到了中年以后就趋于稳定了,如果一方不愿继续维持阿夏关系也可以解除, 双方谁也不怨恨谁,也不会遭到村民们的非议,更不会受到族权、神权、家规或某种法律的约 束。因为阿夏关系完全建立在情感的基础上,没有情感了,自然就分手了。 阿夏关系的建立一般在生产劳动或集体活动中,特别是在庆祝丰收、节日和祈祝神灵等锅庄会 上。锅庄又称“甲搓”,“甲”是美好之意,“搓”意为舞,表示为美好的时辰而舞蹈。传说,古 时候的母系部落在受到外敌侵袭时,部落首领组织族众在村口烧起一堆大火,人们围着火塘呐 喊跺脚,制造声势吓退敌人。敌退后,人们欣喜若狂,围着火堆唱歌跳舞,通宵达旦。跳甲搓 世代相传,舞曲节奏感很强,舞步刚健粗犷,领舞者用笛子或芦笙伴奏,舞伴们面向火堆,相 互五指交叉紧紧挽着手臂,朝逆时针方向翩翩起舞,并随着音乐节奏的变化,发出呼喊声,气 氛激越奔放。

村里组织跳锅庄时,年轻女子都要着盛装,随舞飘扬的百褶裙尽显多情与妩媚。舞蹈中,如果 小伙子相中了某个姑娘,就会插到她身边,紧握住姑娘的手,传递爱的信息。姑娘如果同意与 小伙子交阿夏,就会在锅庄后与之交换信物。随后小伙子便会托媒人带上衣物到女方家相求, 姑娘也会向小伙子回赠自己亲手绣的精美绣花麻布裤子和腰带,这样,阿夏关系便算建立了。 男子初次走访女子需要带上一些礼物,并由女子的母亲从中取出一点分发给同村各户人家,表 示女儿已有了阿夏。夜幕降临,男子走访女子须按事先约好的,翻越木楞房进入女子的花楼, 天不亮就得离开,一般都要回避女方家中的男性成员如舅舅、哥哥、弟弟。 在那些日子,扎西成了我的向导兼朋友,每天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问次玛回来没有,然而我 的回答总是让他失望。有一天,我忍不住劝他另做打算,因为利加咀的美丽女孩很多,但他默 默地摇头,说再等等。 又一个夜晚来临,月光依然美丽,帕布家的年轻男子又消失在夜色里。我没有离开火塘,与两 位年老的舅舅闲谈着,其中的一位不仅当过马脚子,经过商,而且还是打巴。

每个家族都有自己的经堂 在利加咀庄,村民们都信仰古老的打巴教。打巴是在原始巫教的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它 相信万物有灵,灵魂不灭,认为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有灵的,既能赐福,又能降祸。 原始的打巴教中,巫师叫打巴,“打”即砍,“巴”即砍在木头上留下的痕迹,意为打巴教像铁 制刀砍木头一般,留下一个个痕迹。打巴不断念经,妖魔鬼怪便一截一截被砍断,以消除妖魔 鬼怪对人的纠缠。 在利加咀村流传着一个打巴教文字失传的神话。传说信仰打巴教的摩梭人原来有自己的文字, 文字记载于一本用猪革制成的书上,由打巴教创始人阿衣阿嘎拉两个得意门徒甲初嘎化和舍拉 娃呷掌管。有一年,他俩在西去取经的路上,途中遭遇了洪水阻拦,这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他俩被困了七天七夜,饥寒交迫中,不得已把记有本民族文字、历史、宗谱等的猪革吃掉—— 两人认为猪革吃掉了,文字必然在腹中。结果,他俩虽然渡过了难关,但本民族的文字从此失 传了,只有历史和宗谱等口传了下来。 打巴教涉及了利加咀村的各个方面,祭天、祭神、祭祖、节庆、婚姻、丧葬、卜算、驱鬼、超 度以及儿童的命名和成丁礼。利加咀村民们信仰的打巴教没有系统的教义和成文的经典,也没 有寺庙,打巴都住在各自家中,从来不脱离劳动,也不收徒,一般是舅甥、兄弟或家族中世代 口传身授。打巴在村里的地位非常高,是维系母系氏族、家庭血缘的纽带人物。 在每年的农历十月,村里的打巴是最忙的,每户人家都要请打巴择吉日杀年猪——杀年猪的那 天便是祭祖节。祭祖节当天要请打巴念经,在自家的院子里设祭坛。祭坛是用黏土做成方块, 上面插若干松枝、柏枝,装饰成森林模样,树枝间置放用炒面捏成的牛、马、羊、鹿等家畜和 动物。宰杀前,先将年猪捆好,再请打巴念诵“赎杀生罪经”、饲养牲畜的由来及艰辛,念诵完 后才杀猪,然后剖开猪的腹部取出一块瘦肉煎熟,由打巴点灯烧香,将煎熟的瘦肉敬神祭祖。 最后,把撤下的祭坛及其供品拿到房顶上,将压着祭品的各种树枝尖朝向北方,以祭祀在西北 的祖先灵魂和祭天地、日月星辰和山水之神。 这一天,祭祖人家还要宴请全村的每家户主,并分送一些食品给各户人家。可以想象,整个农 历十月,家家户户的祭祖节上,祖先、神灵们都汇集到了一起,整个村庄热闹非凡。 村里每个家族至少有一个打巴,每个家族也设有自己的经堂。在利加咀,阿泽家经堂是全村最 古老最气派的,于是我和大洋到了阿泽家。 阿泽家的经堂设在木楞房的二楼,朱红色的雕花木门上挂着一把大锁,女主人说平时是不准外 人进来的,甚至自己家族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入,经堂是神居住的地方。女主人为我们打开了经 堂的大门,里面很暗,有一股浓郁的酥油茶味。经堂内供奉着女神巴登娜姆的神像,神像前桌 上的几盏香油灯能让我看见四周的墙上那精美的神佛故事壁画,香油灯旁供奉有一些食品。屋 里一尘不染,朱红色的地上露出一块人形的木板本色,看来主人虔诚叩拜女神的功绩全部刻在 了木头里。 走出阿泽家,太阳落山了,远处苍翠的群山蒙上了一层美丽的霞光。一条小溪从村庄流过,清 澈见底,成片的农田绿意盎然,深深呼吸,空气里有一丝甜味。这真是一处女神巴登娜姆眷顾

的美丽村庄,与世无争,静静守着自己的古老习俗,生生不息。 夜幕降临,我们回到了帕布家。屋里火塘正旺,老阿妈还在做饭,我与两位舅舅闲聊着,当过 马脚子的舅舅听说我刚随马帮走过贡嘎岭雪山,便激动地与我聊起在木里的赶马生活。他说最 艰难的马帮路要数从依吉到俄亚,特别是翻越阿底山,犹如到地狱谷走了一趟——常有马脚子 和马一起坠入万丈峡谷,即便是这样,那条马帮路上依然行走着南来北往的马脚子,因为俄亚 会以其特有的方式抚慰每一个历经千难万苦而走进它的人的心灵。 俄亚,那是你去过的村庄,是令你最纠结的一个地方,是让你想起都会流泪的地方。 当你从俄亚返回城市的时候,正是闷热的雨季,雨说来就来。你穿过瓢泼大雨全身湿透突然就 出现在我的门前,神情落寞,眼神忧郁。你在见到我的刹那,泪水与雨水融合在一起,你控制 不住地流泪,因为你在随马帮去俄亚的路上,亲眼看见了驮着粮食的两匹马掉进滚滚河流中, 瞬间不见踪影,而马的主人却在河流岸边撕心裂肺地哭。马主人的悲痛足以感天动地,马的生 命某些时候胜过了人的生命,因为在那片土地上离开了马,那些村民将无法生存。 那个闷热的雨季,你好长时间地陷入悲伤情绪中而无法自拔。那个时刻,我才懂得,你痴迷于 那片土地,并非仅仅因为它的美丽风光,也并非纯粹因为它的原始神秘,更是因为那些纯朴善 良的人们,他们是如此令你牵肠挂肚,如痴如醉。 那个闷热的雨季,你最大的梦想就是走遍那片山谷,用镜头捕捉山谷里人们的精神家园,然后 在城市里搞一个关于那片神秘山谷的个人摄影展,让城市里的人们通过摄影展认识那片美丽神 秘的山谷以及山谷里纯朴善良的人们。 第二天醒来,我们告别了利加咀,随马帮走进俄亚,走上了一条艰难苦难的马帮路。

纳西古寨俄亚: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1) 在这与世隔绝的古老土地上,马铃声是寨子里永恒的音乐,苏打河是寨子的生命之河,东巴是 寨子里的灵魂人物,桥的这头与那头是村民一生的行走路线,夜晚的火塘永远飘着黄酒的醇香, 月光下的闺房一直散发着神秘的芬芳。 让人绝望!马帮路 离开利加咀,汽车到依吉乡就没有路了,进俄亚全是马帮路。在那条路上,随时都会遇见一队 马帮队伍,每一队马帮都有一个马锅头,整个马帮一切都听从马锅头的指挥,比如在路上遇见 其他马帮后不要相互争抢道路、草场和货物,会彼此帮助。马帮的人每到一地,都有自己熟悉 或固定的店家,他们称为“客主家”——意思是到家了,赶马人可以放心地将货物与马交给主 人家,放心地休息。 我们到依吉乡的那天,当听说我要进俄亚,乡书记打量了我半天,说了一句:“路不好走哟,不 仅要过冲天河、东义河和苏达河,还要翻越随时都会掉落碎石的阿底山。” 我执意要去,就和大洋租了六匹骡马,与两个年轻马脚子组成了一个小马帮队。准备好一路风 餐露宿所需的物品,在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我们从依吉出发,向群山峻岭中的纳西古寨俄亚 走去。 两位赶马人很年轻,二十来岁,皮肤都很黑。一位叫甲帕,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黑色的仿制皮 夹克,戴着一顶很旧的毡帽,嘴里含着一根铜烟杆,眼神有些忧郁。另一位叫苏洛,个子矮小 一些,憨厚老实,头发天然卷曲,穿一套旧军装,脸上始终挂着一抹微笑。两位马脚子是常年 在外一同赶马的搭档,都穿着一双退了色的军用胶鞋。 六匹骡马都装饰了一番:头马很健壮,皮毛全黑,头上插着一根用牛尾做成并染成红色的饰物, 脖颈上挂了一个碗口大的铃铛,声音悠扬而深远;另外五匹也有一些装饰物,只是马铃铛要小 些。 我们路过依吉的村口时,看见几座古老而气派的嘛呢堆,其间还有几座小的,两位马脚子都停 下来拣起一块小石头放上去。我入乡随俗,也拣了一块石头放在嘛呢堆上。 走出村口,过了一座桥,便开始翻山了,山脚下的冲天河一直蜿蜒相随。天空中的小雨飘飘又 停停,行走在陡峭的山腰间,路面狭窄且有石子,下面是滚滚的冲天河,稍不留意,就会打滑。 苏洛说:“这条路上,曾经多次发生连人带马掉下去的事情,甚至还没有看见河中激起的波澜, 人和马便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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