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红叶

又到秋天,想起了红叶。


红叶题诗的故事,流传着爱情的奇妙姻缘(见注①,也可自行百度)。

红叶,也是象征着离人愁绪吧?春天,长亭送别有杨柳依依,秋天,相思如火随你燃到天际。你听:

王实甫《西厢记·长亭送别》中有云“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那红叶,原来是离别眼泪和相思心血染红。


白居易也在《秋雨中赠元九》中写道:

不堪红叶青苔地,又是凉风暮雨天。

莫怪独吟秋思苦,比君校近二毛年。

青苔地上落满红叶,秋天的凄凉悲苦,着实令人不堪忍受;何况秋风秋雨愁煞人,何况思念之人不在面前,更何况年华易逝华发早生!

红叶,原来承载了古人如此多的哀愁!


可是当我想起嵩山的红叶,总是感到一种振奋的力量!


嵩山,沟沟壑壑遍布野生黄栌,还有一部分槲树,偶尔有几棵红枫。

霜降前后,正是观赏红叶最好的时节。早了,还没红透;晚,叶子就被风吹落在地上。

观赏嵩山红叶,有几个好去处:卢崖瀑布,水雾氤氲,高树挺拔,红叶疏朗;峻极峰,山高入云,红叶衬着苍松,分外夺目;三皇寨,崖峭谷深,红叶在悬崖上斜斜逸出,别具风姿;五乳峰,红叶繁盛茂密、如红云片片。


我也曾跟随驴友翻越山岭,到五花坪看红叶。

五花坪,位于少林寺西侧山间。到了秋季,层林尽染,红、黄、绿各种树木五彩缤纷,再配上山上大块的白石头,以湛蓝的天空作背景,真可谓一幅五彩的画卷。

冬日里,嵩山的树隐没在岩石间沉睡,像石头一样干枯、沉默。

春天,它们活泛起来,蒸腾起漫山遍野蓊郁的翠绿。

秋天,不知是哪场秋雨过后,也不知道是哪场秋风吹起,它慢慢摇曳出一片微红。

一场秋霜,哗地点燃了它内里隐藏的火——轰隆隆,一下子燃透了整个山头。

这火烈烈地烧,随心地燃,把红分出了诸多层次:嫩红、桃花红、胭脂红、殷红、铁锈红、杏黄中点染着浅绛,青绿中漂漾着红波;忽深忽浅,有疏有密。阳光下明艳,微雨中清新;无风时微颤,风来时蹁跹。

这红恣意挥洒,毫无章法,自然天成。这,才是天然的妙趣吧!


想起了宋代诗人杨万里所作的《秋山》:

乌臼平生老染工,错将铁皂作猩红。

小枫一夜偷天酒,却倩孤松掩醉容。

乌桕树这个老染工,居然把铁黑色错染为猩红色。

小枫树偷喝了天上神仙酿造的仙酒,只好扯一棵孤松来遮掩一下醉红的容颜。

他们犯下大错,战战兢兢等待着天帝的惩罚,却不想天帝也沉醉了吧!

我怀疑老杨写这首诗的时候一定喝多了,这样轻盈调皮浪漫唯美的笔调,可不太像“诚斋体”一贯的风格。

——秋天,树是否化身为魔法师,把岁月酿成了美酒?


凭谁说秋是悲冷愁惨悲切?我偏要挥动彩袖,书写一年蓄积的灿烂。

凭谁说秋气萧森草木摇落?我偏要一个绚丽的离场,倾尽春夏的心血,拼却醉颜红。

凭谁说秋天没有最美的花朵?我就要做天地间最火热的一朵,照亮每一座山头。


每年,穿过无边的灌木丛,攀爬过嶙峋的山石,我想要看到山林里最原始的红叶,看到悬崖上静静伫立的红叶。

它们就静静地伫立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巅,承受着千年的寂寞。

也许这一年年的站立太孤独太顽强,它们红得分外醇厚,映着阳光,炫目而纯净。

我这个山下俗世来的朝拜者,在人困马乏之际,久久地凝望着它,回想我生命中究竟在计较什么,又欠缺什么;什么是我的空气和阳光,哪里又是我该站立的山崖。


满目秋山,红叶片片。

愿天地之灵气,能助你我把这深红印记在生命的历程中,不负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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