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曼玉多年前在采访中说:只要不急于表现,姿态就可以很优雅。
年少时,我是个急于表现的人。如今有些时候还是这样。幼年时不这样。四五岁,被幼儿园老师挑出来参加区里的竞赛,其他孩子抗议为什么只有我去,老师说这次用自行车带我去,下次用卡车带全班同学去不带我。我因此闷闷不乐,一心想和大家一起坐卡车。那次竞赛,几乎每道题我都知道答案,但很少举手,不知道心里胆怯什么。有一道稍稍有难度的题,我一早就知道答案,但是眼看着几个举手的小朋友全说错了,直到正确答案出来之前,我都没有举手。事后老师问我是不是题很难,我如实告知,老师说下一次要抢答。这是我印象中的一个分水岭,第一次被挑出来,并且被训练要主动。之后这成为习惯,然后成为枷锁。
很多年过去了,我常常想起这件事,尝试着跟最初的自己建立联系。也许本质上我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的人,是后天训练改变了我。我非常好奇当初的我为什么会在什么都知道的情况下那么沉的住气,而不是像今天这样,一旦发现风头不利于自己便觉得紧张焦虑。是因为胆怯吗?害怕什么呢?是没有尝到过奖励的甜头所以没有动力吗?Anyway,这个记忆,是关于“不急于表现”,然而因为不知道原因,所以无法判断是不是优雅的。
第七课有两句话印象深刻:“圣人但示其旨,不言其趣;但述其义,不详其方。”“圣人教人以明明德为首,而以止至善为终也。”
这两句话在我看来,都是不急于表现的优雅示范,也是内心安全感十足的象征。
这于是让我回到上一段的问题,为什么幼年期的我会那么不急于表现。那阵子从整体上来说心中安全感是比较足的,欲望不多,也还没有生成“我”的意识,跟家人在一起就很快乐,还有父母的朋友、一些好看的叔叔阿姨来疼爱,比较受宠,因而不觉得要额外争取什么来给自己加码。
那么递进一层,如果重新安全感充足起来,会以什么样的姿态面对生活里的波折起伏?主次分明、目标坚定、行为准确服务于直接目标、情绪能够快速转移,同时毫不在乎?这是对自己。对别人呢?同样是非常明确沟通交流的直接目的、行为言语要准确。往事物发展更终极的角度考虑,每一件事都有一个“至善”的境界,如果要服务于至善,是否需要更有耐心、更不急于表现、更多关注于对方和事情本身,即便承受误解、激将,仍然耐心等待水落石出、真相浮出水面?
带着这个心态,打球时我教新人,发球要看向目的地,先预设球要发到哪里,再挥拍子,每一次发力都是有目标的。大概是这个思路。
这两句话需要在不同时候拿出来反复体会,对我目前来说是一个晋级的思路。保持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