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28小时后,火车终于冲破了黎明,开过闷热的午后之后,停在傍晚六点喧闹不已的广州火车站。
从下火车站到搭上回宿舍的公车,站在拥挤的小车厢跟着这一路的颠簸,我终于从那漫长的28小时的铁轨声中苏醒过来,在模糊的视线里看清了回家的路,噢,不,确切来说,是公司宿舍的路。
既大学毕业后,我的第二个家就扎根于广州某个公车来公车去的角落。听人说,在一座拥挤的城市呆太久了,是很容易患上密集恐惧症的。然而,我好像早已有了免疫,这种免疫也不知道何时生成的,反正它似乎一直存在着。在拥挤的地铁、公车、摩肩接踵的步行街,它让我行走自如,也让我习惯了那种被人海淹没的感觉,跟小王子里某朵不起眼的花一样,它从来就不属于谁,只是默默存在于花海中,越是无助的时候,便越发想要逃脱开去证明点什么。
当全世界的人都在说诗和远方的时候,我已经计划好了很多场逃跑计划。从韶关到云南,从韶关到青岛,从韶关到张家界……在大学四年,我一共走了10个城市,跨越了6个大省,爬过高山岩石,见过雪花飘落,也曾在沙滩边奔跑。这些年,这些路,山长水远的,我都尽量去留下自己的足迹。每到一个新的地方,便带着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不知道有没有朋友和我一样感受,每次当飞机起飞,离地平面越来越远的时候,看着庞大的建筑物一点一点变成玩具方块,看着伟大的山川河流成线成点,而飞行的前方天空还是大得无边无际的时候,就觉得人真的太渺小了,可是人又是多么神奇而充满力量的生物,他们改变了这个庞大的世界,上天入地,能跑能飞,没有征服不了的山,没有到达不了的远方。可是,人的一生却又这么短,路又这么长,青春又这么易逝,想想如果一辈子就困在一个地方,不饱览完外面的风景,岂不太可惜?
然而对于旅行这事儿,我是一直很向往的。工作累了,出来透透气,心情不好了,出来散散心,讨厌一个地方了,就出来另寻出路。这个道理其实大多人都知道,只是他们习惯了懒,习惯了安逸,比如懒得做攻略,懒得找人陪,懒得收拾行李,又懒得去请假和动身,这一懒几个十年来来回回就晃没了。在青春的时候和在年老的时候旅行必定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年轻的时候是说走就走,一股热血上心头,结伴一起走,即便一个人随心游,拿着自拍杆到处咔擦照片,再怎么丑毕竟那也散着青春的活力。而等到我们老去的那会,再大的勇气估计也敌不过衰老的身躯,暗淡的容颜。在云南的时候我见过一些老夫老妻,他们上不了4000多米的玉龙雪山,熬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汽车到泸沽湖,坐不了缆车,吃着当地的小吃还会吐得死去活来。那一刻虽然很佩服他们的勇气和远行的精神,但错过旅游中太多的精彩,反而显得无力无助。衰老真是件可怕的事。
很多时候,我妈不止一次问我,你总是老往外瞎跑,你不累吗?
“高考填志愿我不让你出广东,你倒好,填了个粤北地区!”
“好不容易熬到毕业,我让你报考公务员或者回来做个老师,你倒好,干脆把户口移广州去了。”
“大学期间每年寄给你的生活费,你倒好,每顿都咸鱼榨菜,一放假就老往北方跑!”
可怜我典型的射手座,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然而,如果在大好的青春年华不折腾几下,以后就很难有当初那种澎湃的心情了。
因为,你永远想象不到,在火车开动的前几分钟,拉着行李箱飞奔,喘得要死要活是种怎么样的体验,你永远想象不到,在青岛的劈柴院啃着那些烤熟的蝎子和蜈蚣吃是件可以炫耀好几年的事情,还有在云南的4000多米的雪山之巅,撞见灿烂如金的一米阳光这瞬间是有多么幸运。甚至,在治安混乱的广西买黄牛票差点被人骗去卖,在望不见底的张家界差点被人反手推进悬崖,这种经历一次就够让人惊心动魄的了。人在旅途久了,既定的遭遇也总会让人获得一种新的成长。当年去大冰的签售会,听他现场讲述他的坎坷人生,手指断裂在山谷丧命的经历,看毕淑敏的《非洲万里行》,一张价值2万美金的单程车票,一场直面饥民、皇帝、僧侣、狮子和荒野的迷之旅行。他们一直行走在路上。从那些字里行间里,他们不断挖掘人生真谛的决心和前行的勇气,就更加让我肯定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有人说,旅行是为了以更好的姿态面对眼下的生活。
而我说,旅行,让我找到自己,认识自己。
只有穷游过,才知道自己还没有足够的经济能力去更远的地方,所以回来要越发努力赚钱。
只有坐过慢吞吞的火车,才会渴望有一天坐上飞机,不用守着那几张特价票纠结N久,让自己享受最好的出行待遇。
只有接触过外面的好山好水,蓝天大海,看懂每张地图,知道不同地方的季节更迭,才会发现原来自己的知识储备太过薄弱,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才是硬道理。
只有在外吃香喝辣,才知道原来自己大学之后多年长痘是有原因的,突然就好怀念老妈锅里的那一盘玉米饺子,那一碗白粥,配上萝卜橄榄菜,那便是我心中的那道舌尖上的中国,我想家了。
只有不停地遇见,才会发现这个世界上颜值和才华双高的大有人在,站在他们身边,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自己简直弱爆了。
世界好大,我们走的地方越远,才愈发感到自己渺小的存在感。毕竟,一个人再伟大,也拥有不了全世界。我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浪完了就把心收回来,该工作工作,该回家回家,珍惜现有的,努力追寻更高品质的生活,这才是旅游的最终目的。
这些年,我一直在路上,工作与学习,生活与出行,都是为了更好地离梦想近点,再近点。旅行不是真的要两眼看完整个世界,而是在这过程中,找到一个让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看遍所有的风景之后,回归粗茶淡饭,继续三点一线,尽管生活依旧,但内心会更加充盈,更加坚定,每一个星期一、每个晴朗的早晨会更加充满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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