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时期,虽然国力衰弱,但是诗词文学却并没有衰退。虽然诗仙李白已飞升仙境,诗圣杜甫也已作古,但却出现了以李商隐、杜牧、温庭筠、韦庄、韩偓等为代表的一系列晚唐诗人。他们一边学习前人的先进经验,一边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推陈出新,探索出自己的独特风格。其中李商隐和杜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世称“小李杜”。
除此之外,晚唐时期还有一位最有争议的诗人,一部分认为他可以与杜甫齐名,并以“许浑千首诗,杜甫一生愁”评价他的作品;另外一拨人却对他的诗评价甚低,认为他不如不做。但不管评价如何,许浑都是晚唐历史上最具影响力的诗人之一,也是晚唐时期不能被忽视的诗人之一。
许浑(约791~约858),字用晦(一作仲晦),唐代诗人,晚唐著名诗人,其一生不作古诗,专攻律体,现存诗500首左右;题材以怀古、田园诗为佳,艺术则以偶对整密、诗律纯熟为特色。诗中多描写水、雨之景,故有“许浑千首湿”之称。
许浑以登临怀古见长,追抚山河陈迹,俯仰古今兴废,颇有苍凉悲慨之致,而且他的律诗中常出现名言警句。如他的代表作《咸阳城东楼》,一个名句流传千古,人人皆知。
《咸阳城东楼》
唐·许浑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
行人莫问当年事,故国东来渭水流。
这首诗是脍炙人口的千古名篇,也是众多登临怀古诗篇中的经典之作。就创作背景而言,此诗大约是许浑于唐宣宗大中三年(849年)任监察御史的时候所写。此时大唐王朝已经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政治非常腐败,农民起义此起彼伏。一个秋天的傍晚,诗人登上咸阳古城楼观赏风景,感触良多,于是写下了这首七律。
首联开篇点题,万里之愁,以思乡为始。“一上高城万里愁”,一个“愁”字奠定了全诗的感情基调,“万里”则极言愁思空间之迢遥广大。诗人宦游长安,远离家乡,一旦登临,思乡之情涌上心头。“蒹葭杨柳似汀洲”,芦苇杨柳丛生,好似家乡沙洲。“蒹葭”,暗用《诗经·蒹葭》的诗意,表思念心绪。
颔联写晚眺远景,寓意深远。诗人傍晚登上城楼,只见磻溪罩云,暮色苍茫,一轮红日渐薄远山,夕阳与慈福寺阁姿影相叠,仿佛靠近寺阁而落。就在这夕照图初展丽景之际,蓦然凉风突起,咸阳西楼顿时沐浴在凄风之中,一场山雨眼看就要到了。既是写景的名句,对自然景物的临摹;同时一语双关,也是对唐王朝日薄西山,危机四伏的没落局势的形象化勾画。它淋漓尽致而又形象入神地传出了诗人“万里愁”的真实原因。
云起日沉,雨来风满,由远及近,动静结合。我们常说:听见风就是雨。风是雨的脚,风吹雨就落。此句亦有此意,“风为雨头”。故而此联常用来比喻重大事件发生前的紧张气氛,是千古传咏的名句。
颈联写晚眺近景,虚实结合:山雨将到,鸟雀仓惶逃入遍地绿芜、秋蝉悲鸣躲在黄叶高林,这些是诗人眼前的实景。但早已荡然无存的“秦苑”“汉宫”又给人无尽的联想——禁苑深宫,而今绿芜遍地,黄叶满林;唯有鸟雀和虫鸣,不识兴亡,依然如故。历史的演进,王朝的更替,世事的变化沧桑,把诗人的愁怨从“万里”推向“千古”,以实景叠虚景,吊古之情油然而生。
尾联作结,融情于景。诗人最后感慨道:羁旅的过客还是不要索问当年秦汉兴亡之事吧!我这次来故国咸阳,连遗址都寻不着,只有渭水还像昔日一样长流不止而已。“莫问”二字,并非劝诫之辞 ,实乃令人思索之语,它让读者从悲凉颓败的自然景物中钩沉历史的教训;一个“流”字,则暗示出颓势难救的痛惜之情。渭水无语东流的景象中,融铸着诗人相思的忧愁和感古伤今的悲凉,委婉含蓄,令人伤感。
这首诗用云、日、风、雨层层推进,又以绿芜、黄叶来渲染,勾勒出一个萧条凄凉的意境,借秦苑、汉宫的荒废,抒发了对家国衰败的无限感慨。全诗情景交融,景中寓情,诗人通过对景物的描写,赋予抽象的感情以形体,景别致而凄美,情愁苦而悲怆,意蕴藉而苍凉,境雄阔而高远,在呈现自然之景的同时又体现对历史和现实的深刻思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韦庄《题许浑诗卷》诗云:江南才子许浑诗,字字清新句句奇。十斛明珠量不尽,惠休虚作碧云词。其实关于许浑的诗名究竟如何,已过千年,我们不必深究,但这首诗确是千古名篇,我们不可不读。至少在“山雨欲来风满楼”脱口而出时,我们应该知道它是出自晚唐诗人许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