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记得那首歌是怎么唱的了,也不知道那首歌的名字,后来我在网上搜过很多首歌,都不是记忆中的那个旋律。我是个音痴,我甚至哼不出来那首歌的调子,但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一首非常好听的歌。我很遗憾,当时年龄太小,没有记住那首歌。”
我用诧异地目光盯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就在一个小时前她还那么盛气凌人的、趾高气扬的当着很多人的面吼我:“喂,你碰着我了。”
我看了看公交站前拥挤的人群,那么多人,我不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依旧低头玩手机。
“我说,你碰着我了,连句道歉也没有吗?”
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开,撞到了旁边一群人,他们发出的唏嘘声让我瞬间涨红了脸。我有些不知所措,点头哈腰对那群人说对不起,然后一脸懵的样子看着眼前的姑娘。
身材修长,标准的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樱桃小嘴细柳腰,好像所有女孩长成这样才算漂亮。
可是,在零下几度的大冬天里只穿连衣裙不穿棉服的姑娘,就算长成这样我也不觉得她好看,我只会认为她脑壳有问题。
所以,对于刚才她冒失的行为,我选择不跟她计较。
冬天,晚上十点钟,公交站,还有时不时呼啸着的西北风。如果能看得到特效的话,当时应该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或者有一股冷风,吹起一旁的落叶,画着好看的圆圈从众人面前吹过。那静止的画面不是暂停,是尴尬过后的沉默。
那沉默,比夜晚十点钟的寒风来的更冷。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样?撞了人怎么不道歉?为什么不道歉?你道歉,道歉啊?”几近咆哮式的怒吼,突然发力的猛推,就这样将我整个人掀翻在地。她说话时喷出的气味中掺加着浓浓的酒味,令我一阵作呕。
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喝醉酒的女人为了发泄故意找的茬而已。其实我哪里有碰过她,我跟她就没挨着过,只是放眼车站所有人,只有我看起来最好欺负。
那一刻只觉得异常委屈,也顾不得旁人异样的目光,爬起来同样对她怒吼道:“你神经病啊?我俩隔这么远,我哪里碰到你了?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谁愿意碰你啊?喝了没二两酒,跟我在这耍酒疯,看我好欺负是吧?我怕你啊?”
我边说边挽起袖子,就像是农村泼妇一样,准备与她决一生死。
“我就是神经病怎么了?你们都说我神经病,神经病就神经病,你管我啊?我这德行怎么了,你们都不愿意碰我,别碰呀。我耍酒疯,我耍什么酒疯了?你们一个个的才是不要脸,不要脸……”
她说着说着就蹲到地上大声地哭了起来,脸上的妆也哭花了,一点也不漂亮了。
那妆容背后隐藏着的原来也是这般普通的脸,那盛气凌人背后隐藏着的又是怎样的一面呢?
我突然没了底气,倒显得有些局促起来。
围观的群众开始议论纷纷,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默默地放下袖子,将手藏起来,低着头,看着地面,偶尔抬眼瞧一瞧她。
这个夜晚,风真是大啊,我眼角也被吹出了泪,我相信这跟委屈没什么关系。
她突然打了一个喷嚏,鼻涕和着眼泪,沾满了衣袖。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最后变成了悄无声息的哽咽。
我想,她应该是感冒了,这么冷的天,穿的这么单薄,还喝了酒,吹了风,免疫力下降,很容易感冒的。
但我并没有大方到去脱我的外套给她穿,第一,我不是男生,没有一颗怜香惜玉的心;第二,她刚刚那样对我,我心有芥蒂;第三,除了羽绒服,我也没穿多少厚衣服,就一个薄薄的打底衫,我也很冷。
但是出于人道主义,我还是将自己刚买的用了不到一天时间的围巾递给了她,那围巾很大,可以当披肩用。
她也没有客气,顺手就接了过去,还问我要了卫生纸,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我顺带掏出我的小喷壶,里面装的是矿泉水,带点嘲讽她的口气问:“要不要顺便洗个脸?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丑。”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这么直白的说一个人丑,我当时就仅仅只是想刺激她一下,以求心理平衡。
我以为她会反驳,但她没有,反而很干脆地接过小喷壶在脸上喷起来,然后用卫生纸擦掉。
其实素颜的她也没有丑到哪里去,相比之前浓妆的她,这幅模样看着更清爽。
收拾完毕,她将小喷壶还给我,问:“我现在看起来是不是丑爆了?”
我点点头,很诚实地回答,“是很丑。”
她翻了个白眼儿,撇了撇嘴,在她开口骂我之前我赶紧补了一句:“但是比你化妆时候看着舒服多了。”
她不以为然,伸手将那一头大波浪卷挽起来扎成了丸子头,弄两撮碎发在额前,看起来就像上中学的小姑娘。
公交车如期而至,人群蜂拥而上,我站在外围观看,等着一有空就赶紧挤上去,但是看这情况似乎并不太容易。
“挤什么公交,来,我带你去打车。”她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我想甩开她的手,但她好像猜到我会拒绝她似的拽的死死的。
“你放开,我不去,我就几站路我打什么车啊那么贵?而且,我们俩又不同路,我干嘛要跟你拼车呀?”我一脸地不情愿,但是就是挣脱不了。
“我说同路就同路,好了,上车。”她快速拦下一辆出租车,非常粗暴的强行把我塞进了车子的后座,膝盖不小心磕在了车门上,疼得厉害。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很神经哎,我们不过就说了几句话而已,还不认识呢,你凭什么就把我抓来跟你拼车吗?”我揉着膝盖委屈地埋怨到。
“这不就认识了?师傅,去XX酒吧。”
酒……酒吧?我没听错吧?这是要把我卖了的节奏吗?
“你要去酒吧?”
“是啊。”
“你不是回家?”
“回什么家?我穿成这样我怎么回家?”
“你怎么回家关我什么事啊?我要下车,我要回家。”我一边开车门一边拿脚蹬前面的位子。
也许是动作幅度太大,影响到了司机开车,他不得不把车停到路边,说:“姑娘,要不你俩商量一下,达成统一意见了再打车,行不?车子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我还得靠它养家糊口呢。”
“师傅对不起啊,对不起,您继续开,继续开,我来制服她。”她陪着笑脸跟司机道过谦,转头就是怒目圆瞪,没好气地对我说:“乖乖地坐好,我去酒吧拿衣服,我们一块儿回。不然,我就把你的脸抓花,剥光了给你丢到大马路上去,到时候看你怎么办。”她伸出自己长长的指甲对准了我,吓得我一哆嗦,使劲儿往门框那儿挤,离她远远的。
我没敢再乱动,任由她拉着我去什么所谓的酒吧。我不太敢想与一个陌生姑娘去酒吧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以多年观影经验来看,一般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只好抱着视死如归的态度陪她一起去。
如果、万一、假如、假使我不幸遇难了,请看到这篇文的大家一定一定一定要通知我的男朋友,让他来给我收尸,我在这个城市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只有他,只有他可以依靠。所以,请大家,一定要帮这个忙。在此,以净重21克的灵魂谢过大家。
“喂,你够了啊?发这样的文到微博,你以为谁会闲着没事干关注你啊?你是哪个大明星吗?你有微博粉丝吗你就发文?搞笑吧你。行了,别演悲情戏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就你这姿色,卖了也不够我吃宵夜的,完了我说不定还得背上个贩卖人口的罪名,多划不来。”
她一边鄙视我一边开门下车,原来已经到了。
“你在这等着,我进去拿好衣服就出来。”说完就朝马路对面的XX酒吧走去。
司机师傅被她打发走了,我一个人站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夜色更深了。
西天边一轮弯月,朦胧而孤单,没有星星陪伴,独自发着暗淡的光。
我等了十几分钟左右,她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好像格外的好,走路都有点拉风的感觉。
“呵,你居然还真没走,我以为你会趁机逃跑呢。”她顺手就将自己的小包包扔到了我的手里,完全把我当成了她的私人保姆。“看看里面还有多少钱?”
我一边翻她的钱包一边思考,刚刚我为什么没有趁机逃走?为什么?
我也很纳闷为什么没有趁机逃走,总之,在她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我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天寒地冻,已经禁锢住了我的思想。
“一毛钱都没有。”我将钱包扔给她,比我还穷,里面就一张XX酒吧的会员卡。
“这帮孙子,竟然给本姑娘一分钱都没留下。”她一边翻钱包一边骂道。
我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她没有骂脏话。
她看着我说:“没有钱,怎么回去?”
我抱紧自己的包,“别看我,我也没有钱。”
“正好,那就走回去吧。”
“What?走回去?”
“嗯呐。”
“开什么玩笑,路都不认识,还这么晚,天这么冷,你说走回去?”
“那不然咧?打车回去?你不是说你没钱吗?”
“我有钱,我就是不想带你。”
“说话别这么过分,既然不想打车带着我,那就走回去,还给你省钱了。”
“我……”
就这样,我被她拽着一路用高德地图导航走了回去,原来,我们真的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