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读经典|《红楼梦》贾环:痛苦的卑微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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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众多性格不一,性情不同的人物纷纷亮相:绛珠仙子黛玉,怡红公子宝玉,蕉下客探春,蘅芜君宝钗……曹公述说了他们之间的交往相处,他们的矛盾和融洽,此外,还极为细致地描写了贾环、赵姨娘等身份尴尬,地位低微的人物,写了众人对待他们的态度以及他们自身的苦恼。

贾环在《红楼梦》中是曹公画了大笔墨去描写的人物,他是宝玉同父异母的弟弟,母亲是赵姨娘,贾环也算是好好的一个公子。但他的性格完全不似宝玉,而是畏畏缩缩,举止小气。他同莺儿掷筛子输了却要作弊耍赖,反咬一口。而造成贾环这样性格、举止的原因,还在于他成长的环境。

贾环

贾母等人的忽视

在贾府中,众人的核心是贾母。她的地位最高,权利最大。王熙凤千方百计讨好贾母,让她高兴;贾政、王夫人都尊重,敬重她;心思深沉的宝钗在自己生日点戏和食物都是按照贾母的喜好。谁得到了贾母的喜爱,处境就不一样了。但老祖宗不喜爱贾环,给王熙凤、宝玉、黛玉、贾兰都准备了食物,唯独贾环什么也没有;且王夫人不喜爱他。宝玉没在时,王夫人还理会贾环,但还是淡淡的,宝玉一来,王夫人就全然忽视了他。王夫人拉宝玉到炕上坐着,又是爱抚,而贾环只能坐在一边儿——如此明显的偏心让贾环十分嫉妒,也十分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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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赵姨娘的辱骂

再看贾环的母亲赵姨娘,对待自己的亲儿子更是不好。一日贾环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希望回去向母亲说了得到安慰,不想赵姨娘只是像泼妇一样骂自己的儿子“下流没脸的东西”。按道理赵姨娘应该明白儿子心中的苦闷,但是赵姨娘一心只想着将自己心中的怨恨与压抑宣泄出来,将对象选在了自己的儿女身上。自然,贾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中是没有良好的心理发展。

丫鬟的轻视

在嫡庶分明,家法森严的贾府中,人们大多攀附深得贾母、王夫人疼爱的宝玉,而瞧不起被忽视不看好的贾环。在一个如此庞大的家族中,身份低微的容身是十分艰难的。宝玉房中的丫鬟之间都有着十分鲜明的等级差别,近身服侍宝玉的袭人、麝月、晴雯等人地位最高,此外还有挑水扫地,以及小红这样总是受到打压的,旁人不愿做的事情就落到小红的身上。所有的人都想着去靠近去拉拢贾母的嫡孙宝玉,就如同小红想方设法地接近宝玉一般,那当然没有人会去好好对待贾环。

当贾环长期受到忽视和蔑视的卑微者的嫉妒、不忿慢慢积累,又得不到理解,总有一日会爆发出来。

贾环

贾环的爆发

话说一日贾环在王夫人处抄写经书,宝玉进来了,“命人除去珠额,脱了袍服,拉了靴子,便一头滚在王夫人怀里”,贾环见宝玉和彩霞厮闹,“心中越发按不下这口毒气”“因而故意装作失手,把那一盏油汪汪的蜡灯向宝玉脸上只一推”。如今贾环见到宝玉在王夫人怀里闹,又想闹彩霞这个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压抑在心中的嫉妒就越发不可收拾,化作一种恶毒的仇恨,用一种极端的手法——热油烫瞎宝玉的眼睛。宝玉的反应是说“有些疼,还不妨事”,他在安慰别人,同时又担心这件事情闹大,又说:“明日老太太问,就说是我自己烫的罢了”。这才让这件事情翻篇了。

再后来,贾环又害得宝玉挨了贾政的打。这一系列的举措都是贾环心中的不平洪水般倾泻的结果。

贾环的痛苦

母亲不疼,众人忽视轻视,身份的尴尬使得贾环的性格没有得到正常的发展,显得扭曲。这种性格伤害了别人,也使得自己十分痛苦。“我拿什么比宝玉呢。你们怕他,都和他好,都欺负我不是太太养的。”

除了其他人对他的态度,他自己也一直在和宝玉作比较。他歆羡,也希望自己能够同宝玉一般受到大家的喜欢,又将大家喜爱宝玉的所有原因放在“是太太养的”上。

蒋勋说, 人很难不生比较之心,有时候自己认为自己忘了,豁达了,可是那个结并不那么容易解开。 作者(曹公)大概也是想让我们知道宿命里的“结”是要自己去了结的,我们永远不可能不让别人提起某个人的名字,恐怕也还是“结”。所以到到最后我们会发现,生命里的开悟、了悟,其实是自己把那个结打开。


对于贾环而言,宝玉就是那个结,“不是太太养的”就是那个结。他把自己捆绑在这个结中,裹足不前,痛苦不已。而这个结,也是他的妄念。妄念,就是自己放不下,而又必须依靠别人才能满足的东西。贾环想要得到重视,关心而不得,只能把原因放在“太太养的”上,他呱呱生于有着残酷阶级的贾府中,见了太多不公,又没办法解脱,终究陷入痛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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