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雨磅礴而至,可酷夏的暑气不容易被冲散。昏热感迎面而至,如蚂蚁游走全身,很不舒意。
十二岁开始,父亲给我的送别一年总有四五次,不同有些留守儿童的麻木,心思细腻的我,面对每一场送别都心酸泪流。
如往常一般,十字路口的我,同父亲一起等候着六年不曾换过的长途客车。在这路口的场景上演了无数次:我背身上车,他转身离开。
“剩一年了,好好读书,考个好大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即使心里波涛汹涌,舍不得离开他们身边。暑气的昏热感冲击着我的脑门,我的脑海里还一直闪着母亲送我离开家门时微微红肿的眼睛,我很想知道她有没有哭泣,就像我独身坐在车里无声地流泪一般。
车来了,父亲拎着行李,面无表情。
他让我上车去,行李他会弄好,“注意安全,好好照顾自己。”
车子动了,我从车窗看他,眼神轻触,他立马背过身,迈着大步向外走去。
不知怎的,他的身躯没有了印象中那样高大,微躬的背,零星的白发在雨后的阳光中刺着我的眼睛。心,有些酸。眼睛,有些痛。
记得小时候,他喜欢把我扛在肩上,我没心没肺的笑,用手扯他的长发。他用刚长的胡渣来回蹭我的脸颊,惹得我咯咯直笑。
现如今,精壮的年轻人变成了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飘逸的长发也被岁月剪去,岁月留下的还有脸上的沧桑。
岁月赐予我的一切,都是从他那偷走的!
每次送别都是他先往回走的,而走得快的,却是车子。每次送别都是我先哭,而他,只听母亲偷偷同我说过,他看我的照片会红着眼眶,说亏欠我,不该那么小就把我送回家乡,一个人生活。
我长这么大,从没见他哭过。他在我初处家乡,打电话给他诉苦的时候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身为男人要坚强。
但他自己却在一次大手术后哭了,我知道他在害怕,我也害怕,害怕这次的送别是永远。
我也终是理解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的真正含义。
他在那一刻的柔软,便是我的坚强。我这样对自己说。
每次的送别似是与我作对,天气都不宜人,不是酷暑的炎热就是寒冬的冰冷。要是有好点的天气,想罢我该不会这样心酸了吧?
我曾想过死生平常,红尘如影。可我终究不是和尚,太过感性,忘不了父亲坚毅的脸庞和关切的目光,以至于每每离别,心绪都无法平静。
我喜欢和父亲的午后散步,他会说自己以往的经历。我最喜欢他去三峡那段,他说几十个人只吃一个青菜,冬天夜里光着膀子去茅房,回来后全身通红......
我每次都会开怀大笑,也有时会问他那时候自己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不害怕吗?他说他临走时奶奶躲在房间了哭了好久,而爷爷只是站在村口望着他,不说话。
父亲说到这的时候,声音有些生涩,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长到后才知道,每个父亲面对孩子的临别都不善言辞,他们只是在背后默默付出,不问回报。
人这一生难免会有多次的送别,我们长大后也会离开父母的身边,我如今不求自己面临送别的时候会痛苦流涕,只想着每一次的送别会给自己的内心留下酸涩就好。
因为这样,会让我知道,我一直爱着我的父亲,我的母亲!
而“你陪我长大,我伴你变老”的誓言也还烙在心中,不曾泯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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