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青梅酿酒

本文参与【馨主题】第三期写作活动。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待青梅酿酒,孤魂饮三碗。
竹马老去恋昨时,坟前柳条成花环。

院子里奔跑的几个小孩儿,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姑娘最为可爱。

从远处走来一个小男孩,他的小手里攒着东西。

他拉着小辫子姑娘的手向旁边走去。

“喏……把手伸出来!”他命令式地看着面前小姑娘开口道。

“骆雨客,你怎么来了?一起玩吧!”小辫子姑娘脸上带着两个小酒窝,露出尖尖的两颗小虎牙开心地说着。

“我没空。任初春,快点!伸手!”骆雨客不耐烦道。

“哦……”任初春撇撇嘴伸出脏兮兮的右手。

“给你,回去记得把手洗了!”骆雨客说完又看了小辫子姑娘一眼就准备走了。

“骆雨客,你偏心。什么好东西你都只给任初春!”其他几个小男孩和小女孩不开心地说道。

“那又怎样?我想给谁就给谁。”骆雨客说完就走了。

骆雨客比他们大一岁。任初春十一岁了。

“任初春,他为什么每次给你东西,你连谢谢也不说?”问任初春的小姑娘叫余金环。她比任初春大几个月。

“啊?他不让我说谢谢啊!”任初春一脸懵地看着余金环。

“算了,他给你的什么?”

“这个……”任初春把手指打开伸到余金环面前。

“这个是什么?能吃吗?”

“我不知道!”

“可以给我吗?”

任初春看了她一眼,以前每次骆雨客给她什么东西,她都会给余金环分一些,或者是全部给她。

“你就给我吧!你又不喜欢。”余金环说完就伸手从她手上拿走了。

“哎!我……”任初春还未说完。

“我回家了,不然等我妈知道又要大声喊出来了。”

任初春看着余金环的背影叹了一口气,缩着脖子也回家了。

“小初,跑去哪里玩了?”任初春看着妈妈在厨房忙碌着。

“妈妈,我跟着余金环他们。”任初春看着妈妈今天多做了几盘菜。

那盘鱼香肉丝尤为扎眼,她什么话也没说。

爸爸是做隧道工程的。在她八岁那年,利川隧道工程发生了意外,死了两人。她的爸爸任景桓就在其中。

她的妈妈张兰这几年辛辛苦苦一个人照顾她。张兰长得漂亮,为人贤惠能干。

他最近时不时会过来看看她们——吴奇。他就是爸爸的领导。从他第一次上门,他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任初春心里就不喜欢他。

可是她看着妈妈很辛苦,通过这几年的接触,她能明显感觉妈妈和吴奇之间的关系有了些许变化。

她盯着那盘鱼香肉丝发呆,张兰叫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

“小初!小……初!”

“啊!妈妈!怎么了?”

“没事!等会记得叫人!”

“知道了!”张兰看着眼前的女儿比前两年更懂事了。也长大了许多,心里有一丝心疼。

“你若心里有不痛快,可以和妈妈说!”

任初春没想到妈妈会说这一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张兰,我到了!”吴奇的叫喊声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张兰看了一眼任初春,双手在围裙上摩擦了下,换上笑脸走出门去。

“吴哥!今天这么快就到了,快进屋洗手吃饭!你看你还带什么东西!”任初春听着妈妈的声音越来越近,赶快调整好情绪。

“小春,来!这是吴叔叔买给你的礼物,看喜欢不喜欢?”吴奇很自然地走到任初春面前,笑容可亲的把礼盒双手递给她。

任初春看着漂亮的礼盒上扎着青绿色的蝴蝶结。

“小初!”

任初春听着妈妈的声音。接过礼物道:“谢谢吴叔叔!”

“颜色我问过你妈妈!去试试吧!”吴奇适时加了一句。

“不是说不让你买嘛,又花钱!”张兰唠叨了起来。

“没关系,孩子喜欢最重要。”

“好了,吃饭吧!”

“妈妈,吴叔叔。我刚吃东西了,是骆雨客拿的。”她又一次撒谎了,是因为她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

她还是进房间把礼盒里的裙子拿出来穿上了。是她喜欢的颜色——青绿色。

她看着餐厅里的两个人有说有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她一个人悄悄走出门,转头发现他们并没有看她。

她失落地看了张兰一眼……

她百无聊奈地坐在河堤边,这是她最喜欢来的地方。

她们这里属于边郊,环境好,每家每户都是独立带小院。当时因为妈妈喜欢这里,所以爸爸才考虑买到这里的。

任初春是在这里出生的,而骆雨客是在她上小学一年级才搬过来的。他们是隔壁邻居,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他经常欺负她,但是不允许别人欺负她。

“怎么了?被家里赶出来了?”任初春对能听到骆雨客的声音早就习以为常。

任初春看着骆雨客,眼泪不知怎地就落了下来。

“谁欺负你了?你……”

骆雨客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便什么都不说了。

他突然翻过河堤边的围栏,这一动作吓得任初春赶紧跑过去拉住他衣角。

“你干什么?我不哭了……”

“不哭了?”

“嗯!”

“那你先放手,我做个东西,包你喜欢!”

“什么东西?”任初春还是放开他的衣角,他看着骆雨客用瘦小纤长的手臂去折了好几根垂下来的柳条。

他全部递给她,然后又折了几根。

任初春拿着柳条左看右看,然后又看了一眼骆雨客。

“急什么,等着!”骆雨客说完翻过围栏回到堤边开始把几根柳条编织起来。

没一会儿,一个大大的圆环就做好了。

他把圆环给任初春套在头上,大了一点,又拿回去拆了重新编织。

这一次刚刚好。任初春看着骆雨客认真严肃的五官,噗嗤一声笑出来。

“嗯!没哭了!喜欢不喜欢!这是我跟着电视上学着呢!”

“好看吗?正好配我这裙子,可是……”任初春用右手扯了扯裙角。

“你若不喜欢就脱掉它,下次我给你买一样的!”

“你哪里有钱?”

“我有零花钱啦!”

“知道你有钱!”

“嗯!”

“下次你做这个上面有花可能更好看!”任初春拿着柳条圆环仔细瞧了瞧说道。

“这个就是不要花才好看!”

“那以后你会经常给我做这个吗?”

“当然可以!不过9月开学我就要先搬到城里住了,到时候你也过来上学吧!”

“我还有一年呢!”

“正好啊!我比你大一年级,到时候可以带你熟悉校园。”

“嗯!”

骆雨客看着眼前这个傻傻的姑娘。

“青绿,你把眼睛闭上!”这是骆雨客一个人专属的名字。

任初春听话地闭上眼睛。

骆雨客把她的手拉出来放了一个东西。

“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了!”

任初春看着左手上静静地躺着一颗青绿色果子。她眼睛笑起来弯弯的,骆雨客愣了愣神。

“尝尝……”

“哇……好……酸……骆雨客……”

“那一个你是不是没吃?”

任初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骆雨客看着她无奈的也跟着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是不是余金环拿走了?你呀!就不能对她凶点。”

“那么酸,她肯定不喜欢!”

“谁要她喜欢,我就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你又会给别人!”

“喏……再试试这个!”骆雨客像变魔术样又从口袋里拿出来两颗递给她。

任初春看着这个青绿色,再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

“我讨厌这个颜色!不要……”

“这个我用糖水泡了,不酸!”

任初春用狐疑的眼神看着骆雨客。

骆雨客就任凭两个青绿色果子躺在手心,静等着任初春伸手。

任初春沉思了会还是拿起一颗,又仔细瞧了瞧,感觉颜色要深一点,一边往嘴里送一边看着骆雨客。

上下牙齿用力挤压,一股酸甜的青汁溅满整个口腔,触碰着舌尖上的味蕾,青汁慢慢滑入咽喉直至胃部。

任初春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他手上剩下的一颗。

骆雨客看着她满脸回味无穷的样子,笑倒在旁边的河堤上。

“还有吗?”

“没有了!唯一的几个都被你送人和吃掉了!”

“它叫什么?他和杏子好像!”

“青梅!一点也不像!”

“哦……”

骆雨客看着一脸失落的任初春,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不是没吃饭啊!”

“我不是……”她的肚子不争气的嘀咕叫起来。

“我知道了!我家里这会没人,我给你做好吃的!”

任初春吃过好多次他做的所谓的“好吃的。”就是煮白水面条。每次她也很给面子替他吃完。

这次依旧如此,不过这次他给她做了个煎蛋,挺像模像样的。

她在他家看到了一罐青色果子泡着,她好奇去打开罐子闻了闻。

“哎呀!你别捣乱!这叫青梅酿酒。还得泡上很长段时间才可以喝,到时我给你留着。”

“好喝吗?”

“好喝!”

“我要大碗的!”

“大碗就大碗!”

“我爸爸的朋友是种植基地的,给他送了一颗青梅树。”

“走,我带你去看看!顺便我们一起把它种在院子里。”

“不是送给骆叔叔的吗?”

“我爸才没时间管这些,你看他们两人有时忙得几天不见人,我还是自己照顾自己!”

“骆雨客,有时真的觉得你好厉害!”

“青绿,以后我也可以照顾你!”

“我才不需要呢!我有妈妈照顾!”

“也是!走吧!种青梅树去了。”

骆雨客拿着锄头在前面带路,任初春拿着树苗在后面跟着。

骆雨客挖坑弄得满头大汗,他们终于把青梅树种好了。

“青绿,等青梅树长大结果子了,我给你做糖水果子!”

“嗯!我们还泡一罐青梅酿吧!”

骆雨客看着任初春,大笑起来。

“你个馋虫,就是还惦记那大碗呢!我全都记着呢!”

他们看着眼前这颗又小又矮的青梅树。

“骆雨客,你说它要多久才能长大结果呢?”

“不知道,那应该要好几年吧!或许等你初中毕业它就长大结果了。”

骆雨客心想着,青梅树啊!你一定要快快长大哟!某个小孩等不及!

两小无猜最是好,人间有心天无意,终是要负有心人。

回到家里的任初春,看着妈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发呆。

“妈妈!你怎么了?”

“你回来了!过来,妈妈有事和你说!”回过神来的妈妈笑着对她招手道。

她走过去坐在妈妈旁边。

“小初,我知道你现在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妈妈这次想说是关于我们以后的事。”

“妈妈是想说吴叔叔吗?”她看着妈妈的眼睛里有明显亮光。

“妈妈一个人有的时侯很孤独,我……”

“妈妈,你自己决定就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开心!”

“小初,我是怕你……”

“妈妈!别担心,我真的希望你开心!”

“如果小初愿意的话,吴叔叔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们这边收拾收拾过两天就出发去江州市。”

“妈妈是准备把房子卖了吗?”

“小初不愿意吗?”

“我们以后还会回来吗?我很喜欢这里。”

“那妈妈给吴叔叔商量一下,这房子我们不卖,小初以后若是想来住就回来。”

“谢谢妈妈!”

“不。小初。是妈妈应该谢谢你!你的年纪本就不该承担这些。”

“只要跟妈妈在一起我就开心!”

“那你就明日去跟你的伙伴告个别!今日就早点睡觉吧!”

任初春点头应和着就回房间了。

张兰看着女儿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心想着任景桓若是还在该多好,她悄悄抹了脸颊的眼泪。

躺在床上的任初春翻来覆去睡不着,眼泪已经洗了整个脸,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早晨醒来眼睛臃肿得厉害,不知哭了多久造成的。

张兰看见女儿如此,除了心里有一丝心疼,也没有过多干涉。

任初春给所有的小伙伴都告别了,唯一没有给骆雨客只言片语。

其实,她去过他门前,敲了敲门,喊了喊没人应。她只得失落离开,她放了一张纸给余金环,让她帮忙转交给骆雨客。

那日,任初春离开,若是他没去车站接妈妈,便也不会错过。

但是一定要相信,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

从此,骆雨客一个人时不时回来守着那棵青梅树。一年,二年,青梅树长高了不少,还有两年,青绿初中就该毕业了。你那时会结果子吗?

他很生气,她一声不吭就走了。

他问过余金环,虽然他不喜欢她。但还是跑去问了。她说她也不知道。

后来,余金环和他在一个初中部。他初二,她初一,她经常缠着他。

以至于初中同学都误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总是开他们俩的玩笑。

余金环长得很漂亮,御姐风范。初中部的风云人物。很多男孩都喜欢她,可她却情钟于骆雨客。只有那个傻丫头任初春不知道而已。

学校尽头走廊角落。

“骆雨客,三年了!你觉得她还会回来吗?”余金环刻薄的语气让骆雨客斜睨了她两眼。

“你怎么就不看看我,我哪里比她差了?”

“她哪里都不如你,可是你依然比不上她,因为你不是她。”骆雨客清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却让余金环的脸红上了几分。

“还有以后,别总拿她来威胁我,我不吃这一套。也别到处宣扬我们的关系,我和你一毛钱关系也没有,别最后闹得不好看,脸不好搁的是你,不是我!”骆雨客说完双手插兜绕着楼梯消失了。

“骆雨客!你太过分了!任初春!你都不见了三年了,你最好永远也别回来!啊!气死我了……”余金环的声音比开始高了几分。

她不知道她平时在校园里跋扈惯了,她的一些死对头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恰巧有心人听到这一段。

很快校园里又流传了一则消息。骆雨客冷落余金环,原是早已有心上人。听说那人叫什么任初什么。

这次惊动了校领导,骆雨客和余金环被请到校办公室谈话。学生禁止早恋,念在他们学习成绩靠前,学校的风云人物,便是苦口婆心教训了一顿。

他们离开校办公室走在楼道口,高年级在楼下,低年级在楼上。

“骆雨客!你……”

骆雨客停下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下去了。

对不喜欢的人,多看一眼都不容易。

余金环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回到教室。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各异,然后又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

骆雨客回到教室,他淡定的拿出数学刷题。

“哎!雨客!你们怎么回事?”说话的是李博,随着刘海和胡阳阳两个人的加入。他们几个经常混在一起。

“没事!”骆雨客摇了摇头。

“那个人到底存在不存在,从来没听你提过。”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等你想说就说吧!”

“有事兄弟一起担着!”

骆雨客看了他们几人一眼,沉思了会儿说:“晚上八点篮球场见!”就埋头做题去了。

他现在心里很乱,那个人一点音讯也没有。

唯有和她一起种的青梅树长大了许多。

也许以后都见不着了吧!

数学题做得越来越快,直到很多字都开始变样了,他“啪”地一声把笔放下,然后抓了抓他的头。

其他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心想着这人着实心魔了,他们比划着手势,晚上要好好敲打下他的球技。

篮球场上,几盏清冷的路灯照着几个奔跑的身影。今天是周六,学校有住校生,正常十点熄灯睡觉。

几场下来,骆雨客不是被抢球,就是被罚球,就连两分的球也投不进去。

这属实不应该,毕竟篮球队长这么菜说不过去。

他们几个人换了下来,运动球衣已湿透,金秋十月,凉风吹过,骆雨客打了一丝冷颤。

“你这些天一直没在状态,讲讲吧!”

骆雨客看了看眼前的三个人,缓缓开口道:“她是我……”

一个时辰后,几个人面面相觑。

“你确实该恨她,是我也会!”胡阳阳开口道。

“好了,你就放过你自己吧!以后反正也见不了面。”刘海也劝慰道。

“余金环我觉得可以啊!你们也算是邻居!”胡阳阳一开口,几个人全都盯着他看。

“我也就是说说,你们随意!”胡阳阳感觉全身冷冰冰的,心虚地说着。

“我和她永远不可能!”几个人的眼神又同时落在他身上。骆雨客说完头也不回向宿舍走去。其他几人也跟着跑过去,攀着他的肩蹦蹦跳跳。

青春年少,轻狂又如何?这才是本质。

他们不知道,有时候老天开起玩笑来,谁也意想不到。

初三的压力越来越大,不过对于骆雨客他们来说,真得不算什么。

唯一的就是他们初三刚上了一个月,学校就传来一则新消息。而且是超级劲爆消息。

他们学校要来一个转校生,是从江州市初中部转过来的,而且是跳级。

听说是一个可爱美丽的女生,这就加大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女生若是美貌与才华并存,谁不爱呢?

余金环又登上了校园里的榜上有名。

骆雨客向来对这些不感兴趣,倒是他的几个好伙伴很乐于关注,他不想知道都难。

那个转校生在第二天来报道了,传来传去。

很多同学开始流传着这个转校女生的家庭背景,因为送她来的是一名司机和几个保镖,还是一辆很多人没见过的豪车。

“骆雨客,请帮着把你旁边那个空课桌清理一下。”班主任李老师居然在这个时侯来到教室,大家心里都猜想,莫不是那个转校生要来到咱们班里!

骆雨客伸手把旁边的课桌清理好了,这是以前转走的一个同学留下的。

随着上课铃声的响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进教室,看着班主任略带诧异。但看到骆雨客收拾好的那张课桌,心里都肯定了那猜想,有期待有好奇。

只有骆雨客回到座位上没有一丝情绪。

班主任在讲台上喊大家安静下来。

没一会儿,教室外面传来一声“报告”。

一个姑娘穿着一身青绿色的长裙出现在教室外面。

“请进!”

教室里面响起各种声音。

“天!这是爱之灵啊!”

“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

“雨客,快看!”

骆雨客根本没有心思抬头看这些,加上刚才的声音他根本就没听出来。

“这位就是从江州初中部转过来的跳级同学,请这位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同学们能从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里听出别样高兴的情绪。

“老师好!各位同学上午好!我的名字叫任初春,接下来的日子请多多关照!……”

骆雨客突然抬头的动静惊到了前桌的李博。

李博用手拍了拍刘海,用眼神示意,又用脚踢了踢侧面的胡阳阳。

三双眼睛同一时间盯着骆雨客,骆雨客一点都没发现,而他一直用复杂的眼神看向讲台旁的那个女生。

“欢迎任初春同学来到我们班级,你就坐在骆雨客旁边吧!校服晚点班长负责下!”说着大声叫着骆雨客,让骆雨客举举手示意一下。

骆雨客一时荒神站了起来。旁边传来低低的笑语声。

“骆雨客……”任初春看着他低低地叫着,班主任李老师也听到了。

“任同学认识他?”

就在任初春准备点头时,骆雨客发话了:“不认识!”

他不知道这句话让她很伤心,但是她还是微笑着走在他旁边的课桌坐下。

班主任安排好后离开了。

班上的同学时不时传来羡慕又复杂的眼神。因为女生都想挨着骆雨客坐,男生都想挨着任初春坐。

这节课是英语课,老师很严厉。所以大家也不敢明目张胆,英语老师照样会抽选几人起来回答问题。

英语老师的火眼金睛还是选了任初春回答问题。

她回答得很好,发音也很标准。

她不知道她在回答问题时,某个人的思絮已飘回童年记忆。

时间过得很快,上午最后一节课终于结束了。

老师刚走出教室,几个胆大的同学便跑到任初春面前。

“阿初同学,你还不知道食堂在哪里吧?”

“我可以带你去!”

“我也可以!”

任初春看着同学们的热情,有些招架不住。

“我……”她正要开口,她的一只手被拉着。她被动地起立跟着走。因为她发现拉她的人是骆雨客。他的手劲让她有一丝疼痛。

“骆雨客……”

她叫着他的名字,他也不理。走到食堂门口,他也没松开她的手,她也尽可能跟上他的脚步。

一米五六的她跟上一米七八的他非常吃力。

一路上很多同学投来奇异目光,骆雨客置之不理。

余金环也看到了这一幕,她的心像被刀尖刺了一下。

骆雨客找了个空位。

“你坐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任初春看着那个说完就离开的背影有一丝委屈。

可她还是乖乖地坐在那里等他。

“任……初……春!”

“余金环!”

说完她们两人抱在一起。任初春特别的开心,她没想到还能再遇见他们。

她们聊起了以前的一些事,等骆雨客端着两盘满满的菜过来时便看到她们两人聊得很开心。

“好巧,骆雨客!好久不见!我刚好遇到了小初!你不介意我们一起吃饭吧!”

“当然!我先去排队买菜!”任初春准备起身。

当她看到骆雨客把那盘菜放到她面前时,她又开心地笑了!

“谢谢你!骆雨客最好了!”当他听到这一句手轻微地抖了抖。

“我也谢谢你!”余金环顺手接过他手里剩下的那盘菜,他看了一眼任初春,又警告地看了一眼余金环。

余金环假装没看到,又笑口向着任初春问东问西。

“雨客,来,给你的!”正在骆雨客不知是留是走的时候,那三个人不嫌事大也挤了过来。

“嗨,两位美女,不介意我们加入哈!我是胡阳阳!”胡阳阳用眼神示意其他几人。

“刘海。”

“李博。”

“我们是四节杆!他是老大!”胡阳阳指着骆雨客说着。胡阳阳别看名字像女生,性格也像女生,爱八卦。

骆雨客低头吃着饭菜。瞬间气氛降至零点,余金环和胡阳阳变成了暖场人。

任初春发现氛围不对,也就微笑着倾听。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金环!我还有作业未做完!先走了啊!”

“不一起去走走吗?”

“不了!”

任初春现在对不喜欢的人和事已经学会拒绝了。

她回到教室拿了一本书,沿至教室走廊尽头,那棵高大的龙牙花树枝繁叶茂,枝头鲜红色月牙似的花朵开得正好。它们静静地搭在廊边。

任初春倚靠在角落的尽头处,她翻开书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全然不知远处有一个人影时不时看上她两眼,然后又低头在纸上画着什么。

时光静好,大约就是你在做一件极其认真的事,恰巧这一幕被记录了下来。

“青绿,过来!”

这不和谐的声音响起,惊动了那两个人。

任初春看着从远处走来的骆雨客,眼神不经意间看到不远处的人影。

“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我是初三二班的杜辰南,抱歉,看你在那里,我……”杜辰南戴着黑框眼镜,瘦高清冷。让他的白皮肤看起来更透明,是一个看起来很有艺术气息的帅哥。

“你画的什么?”骆雨客走到他的面前,突然问了一句。

“没,我随意画的,什么也没画。”杜辰南把画板往身后挪了挪。

“请给我!我不说第二遍。”任初春看着生气的骆雨客,快步走过去。

“骆雨客,你别管的太宽,我想画什么都与你无关,让开!”杜辰南转身就走了。

“你……”

“骆雨客,你找我什么事?”任初春岔开话题。

“你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哦!我无意发现这里很安静,所以……”

“以后你别到处乱跑,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

“骆雨客,你变了!你……”

“我变了么?没觉得!”

“骆雨客,我觉得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用每次说话都带这样的,我现在不是小孩子了。”

骆雨客听到她这么说,心里突然很不舒服。他喜欢掌控着她,什么时候她已不再他的掌控范围内,是在那次离别后吧!

“那棵青梅树长大了吗?”

“一点,但是还没结果。”

“那罐青梅酒还有吗?”

“没有了,一次我把它摔碎了!”

“为什么?”

“因为不喜欢!”

任初春看着眼前这个男孩,心里有一阵慌乱,却不知从何而来。

她刚来这里,但是也有很多传言入耳。这个男孩是她小时候特别依赖的一个人。

现在,她总感觉他们的距离在慢慢拉远,有了一层疏离。

校服是普通运动款的白加蓝,穿在骆雨客身上依旧很好看。

任初春认真地看着眼前的男孩,他们彼此对望着。龙牙花朵在初冬的暖阳下开得正艳,像一个个穿着红裙子的精灵排着长长的队。

一阵凉风吹过,枝头上的几朵龙牙花缓缓坠落。又一阵疾风吹来,一朵红艳的龙牙花刚好落在任初春的发间。

那一身与骆雨客同样的校服在风中飞扬,唯一不同的是扎着马尾辫上青绿色蝴蝶结也在舞蹈着。

骆雨客眼神里露出一丝亮光,他面前的姑娘不再是那个两条马尾辫的姑娘了。

她的酒窝和小虎牙依然在。不过她只是长大了,他们都长大了。那段逝去的童年终究是回不去了。

他缓步抬脚轻移,他走到任初春的面前停下。

她双手捧着书,似乎有点不知所措,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

“这么矮,还吃得那么少,怪不得长不高!”骆雨客的一句话让任初春差点摔倒。

他顺手摘掉了她发间的龙牙花。

她搞不懂现在的骆雨客出了什么问题。反正嘴里没有一句是好话,现在她唯一想做的是溜之大吉。

“骆雨客,那个,那个……我还有语文作业……我……我先走了!”说完一溜烟不见了。

骆雨客看着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嘴角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上扬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朵龙牙花,弯弯的像月牙甚是可爱,如她一般。

虽然他依然很生气她之前的不告而别,不过既然人回来了。他似乎没那么生气了。谁叫她就是那么个人呢!

想当初那个瘦小的丫头保护他的模样,他忍不住又低头笑起来。他说过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她的。

他快步追赶至教室。

若是走的路太远,亦初心不改,便是最值得拥有。

中考的日子已经在倒数了。

这学期老师们快速的把个别课程上完了,周考月考从来不间断。

学校的榜单上第一名开始有了变化,没错,那个转校女生任初春荣登第一,那个第一的骆雨客稳居第二。

他们两人的课桌上会收到很多信封和各种小零食。这些东西全被骆雨客没收,零食分发给全班同学。信封全被他扔进了垃圾桶。

“任初春同学在吗?”

“杜辰南!”任初春看到门口的人影叫出来。

“这个送给你,希望你喜欢!”杜辰南说完就快速离开了。

任初春看着白纸上是一幅画,是一个女孩站在走廊尽头的龙牙花树下看书。

任初春看着这副画觉得很眼熟,她想了起来。

“他……”

“这是什么?”突然伸出一只手夺走了她手里的画。

“杜辰南给你的!”

任初春只得点点头。骆雨客用画纸拍了拍她的头说:“你知道一个男孩画一个女孩再送给她是什么意思吗?”

“不知道!”

“也是,你那脑子!最好你不知道!”骆雨客说完拿着画走出教室。

他跑到隔壁班,女生们都受宠若惊,他进去攀着杜辰南的肩带着他走向走廊的尽头。无视周边同学投来奇异的目光。

“杜辰南!你给我听好了!她你最好永远别动心思。”

“骆雨客,别以为我怕你,有本事公平竞争。”

“我为什么要与你公平竞争?你根本就没有参赛资格。”

“你!主动权在她,不在你!”

“那又怎样!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也可以这样说,我从小就惯着她,一般人她还真瞧不上。”

“哼,你以为你是谁?”

“你又是谁?我的提醒可是有保质期的!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她面前。”

“办不到!”

“那就走着瞧!”

骆雨客一副气定神闲的往教室方向走去。

“不好了,骆雨客跑去隔壁班把杜辰南拉走了。”

“完了,两个互相看不顺眼的人到堆不就是要发生什么嘛!”

“什么事这么闹喳喳的?”骆雨客的声音响起来,吃瓜群众心想着这么快完事了。他们又看着杜辰南完好无损的从他们教室门前走过。

骆雨客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告诉他们他只是和他聊了聊天,做了个交易。

“好了,大家别想那么多,好好学习,好好考试最重要不是吗?”

也就那三个人眼神交流了一阵,他们当然知道他所谓的“聊天”了。为了中考,他们还是以学习为主,毕竟他们不能跟他比,就算他不学也能比他们考得好。所以,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时间如流水,初三上学期快期末了。

寒冬腊月,晨跑的队伍中多了一个身影。

任初春酷爱运动,尤其是晨跑。

后面加入晨跑的人数越来越多,连校长都感慨还是青春年少最好!

任初春在后来并没有遇到太多的烦恼,因为有个人悄悄的阻挡着骚扰她的一切。

那个杜辰南最近时段也很安静,似乎他的出现就是个小插曲。

期末考试倒数第三天。

有一个特别的人物出现引起了同学们的关注。

任初春的自律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跟着妈妈一起到江州吴叔叔的家里吧!

吴叔叔前妻有个孩子,比她大四岁。

从开始的不待见到后来的特别关注。连吴瞿自己都不知道这个过程是怎么发生的。

傍晚自习课,临近下课还有五分钟。

“你们看,那里有个高冷帅哥,好像不是我们学校的!”

“你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她是学校的万事通吗?哪个帅哥没被她深挖过祖宗十八代!”

“还是素素理解我!”自称万事通的女孩叫陆婷婷。

她就坐在任初春的前侧右上方的几个座位之中。

一个纸团咻地一下出现在她的课桌上,她放下笔伸出指尖碰了碰,食指与拇指给夹起来。

她皱了皱眉,打开看了一眼。

“阿初,门外有帅哥在看你,很久了!”

这些小动作当然瞒不过同桌的骆雨客,他随着她侧身的动作看向门外,眼神有一瞬失落感。

任初春对着门外的人微笑回应着,她收拾好课桌随即走出去,这时下课铃声也跟着想起来了。

同学们迫不及待地跑出去跟看着。

任初春随着吴瞿走到停车场。

“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要期末考了嘛,一直说来看你,你又不让。这是阿姨让我带给你的!”

任初春接过来看到是她最喜的青糕,是牛油果和其他很多果肉精制而成。

“谢谢你!”

“叫一声哥哥这么难吗?都那么多年了!”吴瞿看着面前的丫头无奈道。

“请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任初春明亮的双眸望着靠着车身的吴瞿,心里有了一丝温度。

她和妈妈去到吴家并没有受到苛待,反而待遇如获至宝。

“我下次见你!就……”

吴瞿眼睛流出明显期许,他走到她身侧,摸了摸她的头:“等着你考完试我来接你回家!”

她看着吴瞿开着车远去,心里慢慢的不那么局促不安了。

她回到教室,很快传来窃窃私语。

“原来有个富二代男友啊!那还占着我们校草不拉屎!”

“就是,你看她长得像我们凡人吗?一看就是妖精。”

“唉!别人有那个命啊!你们酸什么?有本事你也去试试啊!”

任初春转头看了看那几个女生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其中一个女生不依不挠地对着任初春的背影说道:“你看她那神气样,看她以后被甩哭鼻子,校草和余金环我觉得更好,不知道那骆雨客什么眼光!”

“那是我自己的事,这种话我要是再听到,你们就等着去校办公室吧!”她们不知道骆雨客何时出现的,她们尴尬地笑笑就快速跑开了。

骆雨客很生气地走进教室,现在是午休时间,离上课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任初春,你是傻子吗?别人说你,你就任凭她们乱嚼舌根吗?刚刚那个人是谁?”

骆雨客不知出于什么心里,他现在肚子里一窝火,他知道他不该对她如此,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最近他一直控制着,少年的冲动是魔鬼,可也是机会。

任初春被骆雨客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跳,教室里的同学也都看过来。

“雨客!怎么回事?”李博走过来低声询问着,因为他们几个有知情权,所以多少也带点情绪看向任初春。

“对啊!那个人是谁啊!你当时一声不吭就走了,他当时……”胡阳阳接口道。

他们几人都没想到他提起此事。

任初春突然转头望向骆雨客:“你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每次说话你都带着火药味吗?看我哪里都不顺眼是不是?”

“我……”骆雨客看着任初春眼睛里闪着泪光,还在这么多同学面前。

他二话不说拉着她来到走廊尽头。

“放开,我的手被你捏痛了!”骆雨客手劲松了松,但并没有放手。

“那你说说,为什么那时你一声招呼不打,一走就是三年多,一点音讯都没有,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我还跑去问过余金环,她们都说不知道。”

任初春找到了关键点。

“等等,你说你去问过余金环?”

“嗯!”

“她没有把我留给你的信给你?”

“信?什么信?”

“就那天和你一起种了青梅树后,回家妈妈给我来了个先斩后奏,第二天我就去和她们告别。去你家没人,我就让余金环把信给你。”

“可恶!”骆雨客一拳捶在走廊边上,痛的他龇牙咧嘴。

任初春忍不住笑起来:“活该!你现在还不如你小时候。”

“那是因为你!好不好!”

“痛死我了,给我吹吹!”

“看嘛!说你是小孩子脾气。”

骆雨客这时笑起来如沐春风,二月里的暖风也不比此刻的他更柔。

“对不起!青绿!我……”

“好了!以后你不这样就好了!那个人是我吴叔叔的儿子,我名义上的哥哥!你……”任初春把这几年的事大概简述了一下。

骆雨客集中精力地听她讲完,他上课都没那么认真。

疾风虽疾,却吹走了误会,也算是一场同心的相逢。

期末考如约而至,她没有让吴瞿来接她,而是跟随骆雨客回家,她以前的那个家。

骆雨客陪她站在那栋房子前,熟悉且陌生。

“我又回来了!奇怪,院子里的花草似乎都长得很好!”

任初春歪头看向骆雨客,发现骆雨客此时捂着一只眼睛的眉稍。这是他每次心虚才会做的动作。

“骆雨客,你是怎么进我家院子的?爬墙啊!看来还真是的!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任初春看着墙边还有踩踏的痕迹笑出声来。

她突然一个转身抱住了身后的骆雨客,他的手一瞬间僵硬起来,年少的心怎么能经得起诱惑和波动。

“谢谢你!骆雨客!有你真好!不过你还欠我的青梅酒!”

骆雨客被她一时逗弄地不知如何回答。

摸了摸她的头,发间传来一股青香味。

“走,带你瞧瞧我们的青梅树!”

他自然地拉着她的手,一起进门走入院落。那棵显眼的青梅树是之前的几倍大了,由于是深冬,树叶已落光,地上还有少许未腐烂完的枯叶。

他们都很少住在这里,只是时不时过来呆个一两天,他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那棵青梅树。

“青绿,我以后能有个专属权吗?”他们一起吃着简单的面食,不用看都知道是骆雨客做的。

“什么专属权?”

“我的名字?别叫骆雨客,其他都可以!”

“我青绿,那你就……就……白衣!”任初春双手撑着下巴沉思道。

“青绿,白衣!好!这个好!”

骆雨客心里别提有多美了,他的套路终于有个开端了。

“青绿,高中想读哪个学校?”

“白衣,你呢?”

“我们一起说!”骆雨客想试试他们的默契度。

“江州一高……”他们相似一笑。

饭后他们又回到当初的河堤边,现在这里规划的更美了。

他想起了童年,他又去折了些许柳条编织成了一个花环。

他轻轻套在她的头上,两颗年少的心慢慢向彼此靠近,又如那时的模样。

“骆雨客,任初春?你们也回来了?”他们听着声音转头看去,余金环一身白裙独自站在不远处的柳条下。

骆雨客此刻正好左手揽着任初春的肩,他厌恶的看了一眼对面的余金环,准备转身就走。

任初春知道那件事后,对余金环也没了当初的喜欢。

“任初春,问你们话呢?”

“你不是看到了吗!”骆雨客毫不客气怼回去。

“我问的又不是你!”

“余金环,当初我的不告而别这件事,我可以选择原谅你,但是我对你的信任度从此不再,抱歉!”

“我做错了什么?我只不过是喜欢你而已!”

任初春听着这句话脚步停了下来,她没看余金环,而是看向骆雨客道:“白衣,你喜欢她吗?”

骆雨客看着任初春道:“你以为呢?”

“我知道了!”任初春转向余金环说道:“你刚听到他说的了吗?以后你好自为之。”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任初春,因为他从来没发现她也可以大胆的说着拒绝,他的嘴角扬起很大的弧度,一不小心还露出来颤音。

是的,年少的心已经沉溺,沉溺在那个青绿的眸子里,那话语如龙牙花开在了心底。

时光不惧风雨,奔跑在每个人的岁月里。

她在边郊住了三天,吴瞿驱车把她接回家。

“那就是骆雨客!”吴瞿看着后视镜里的任初春问道。

“嗯!”

“你喜欢他?”

“他各方面都很优秀,很多人都喜欢他!”

“我问的是你?”

“瞿哥哥,我……我不知道!”

吴瞿被这一声“瞿哥哥”扰乱了心神。手里的方向盘变得有些烫手,但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他是真心把她当妹妹看待,自从他的妈妈去世后,他从未如此开心过。

“你就告诉我你对他是什么想法?”

“我不喜欢别的女生缠着他,不过我没看到他对哪个女生好脸色过。”

“对你呢?”

“对我也是凶巴巴的,管这管那的!”

吴瞿大声笑出来:“你确实该被管管,看你有时太无法无天了!”

“瞿哥哥,你……”

“看在你终于叫我哥哥的份上,我找个时间替你试试那小子!”吴瞿还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今日到家都是笑嘻嘻的,连家里的阿姨都说大少爷变得不一样了。

吴奇看着儿子的异样,忍不住把吴瞿叫到书房问明原由。

叹气道:“这世道还真是老子不如儿子,连个小姑娘都哄不好,叫了哥哥却不叫爸。要是多久能听到一声爸爸该多好!”

吴瞿满脸愉悦道:“同志还需努力,走向光辉时刻还任重道远啊!”

“你个臭小子居然调戏你老子来了,去!去!”

张兰听着他们在书房开怀大笑,端来一盘精致的水果。

“你爷俩啥事那么开心,可否说来听听!”

“张兰妈妈,我爹说什么时候小初妹妹叫她爸爸就好了,因为小初今天叫我哥哥了!”

吴瞿后来一直叫她张兰妈妈,她很喜欢这个孩子。

虽然开始来被冷落了段时间,随着后面慢慢接触,他们感情也慢慢亲近起来。

他们不知道隔墙有耳,任初春在门外正好听到这一切,准备进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可是爸爸的样子总是模糊不清。

寒假本来就不长。这个春节也过得比往日开心。

又到了返校的日程。

任初春算了算时间,似乎很久没见白衣了,莫名的有点想早日见到他。

北方的燕已经陆续归来,万物苏醒。人的心也跟着跳跃起来。

她提前一天返校,吴瞿送她。原来骆雨客也早来了,她看着靠在停车场边上的临时坐位的他。

车刚停好,她就拉开车门跑过去。

“白衣!”

“青绿!”

可怜她的瞿哥哥从后备箱拉出行李箱,提着各种零食袋子向这边走来。

骆雨客走过去接住行李箱,礼貌地叫了声:“大哥!”

吴瞿对这一声“大哥”颇为满意,到底还是年轻气盛,作祟的心里总是高高在上。

“我的妹妹就交给你了,若是她被人欺负了,我第一个找你算账。”

“放心吧!大哥!我会照顾好她的,我自己都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呢……”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还是被别人听见了。

吴瞿走到任初春面前,附身低头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笑着驱车离开了。

这时学校的返校生依旧不少,不多不少还是被围观了一下。

想必以后还会有不少传言吧!

初三最后一学期过得非常快,就如同太阳升起后,不知不觉落了西山。

余金环时不时作妖,不过她终究比他们低一年级。最后慢慢地渐行渐远,听说她跟着一个混混在一起。开始任初春还是不想放任不管,如若一个人掉入了泥坑,你想拉她一把,可是她总觉得你是在害她,怎么也不伸手,次数多了,救的那个人便也放弃了。

杜辰南依旧不放弃的缠着她,她也恼怒了他,她撕掉了那张画,算是彻底决绝了。

最为开心的就是骆雨客了,他就想她身边没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朋友,有他就够了,这就是所谓的满满占有欲吧!

中考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一次小的测试。骆雨客的四节杆都如愿以偿的考上了江州一高。

他们都很开心又能在一起共赴下一个高考了。

高中的学业比初中难上了些许。

骆雨客无论走到哪里,就如初升的朝阳一样夺目。

他依旧是篮球队的队长,又是学生会主席,担任多职。

任初春与他一般,在同学们的眼里都是“神”一样的存在。

羡慕者追求者一大把。

好兄弟胡阳阳开玩笑道:“你们两个青梅竹马,直接在一起得了!”其他几人也附和道。

骆雨客看着旁边空着的座位,她去帮老师整理月考成绩。

“我们下个月是不是有场全校年级比赛?”

“是的!骆大队长,老实交代,你最近在想什么,这个都不知道。”刘海玩笑似地说着。

“比赛结束后,你们得帮我!”

“难得骆大队长求我们帮他办事的!必须!”李博走过来接口道。

“放心!交给我们办得妥妥的,你到时候别怂就行!”

骆雨客难得没有回怼他们。他莫名其妙的低笑起来,又有点小紧张。

他最开始只是想着能保护她,最后他发现是离不开她,是他自己想要和她在一起。

骆雨客感觉和她在一起,风都是暖的,白开水都是甜的。

他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喜欢,给不了她未来的那叫耍流氓,所以他经过深思熟虑的考量,确定那是爱才敢去表白。

可是那丫头会拒绝他的表白吗?他其实内心很害怕,不是怕她当着所有人拒绝他,而是从此把他越推越远。

为了能在球场得到更好的发挥,最近他吃完饭都去球场练习。

这不,每天球场都围满了大批啦啦队!

“阿春,我们也去看球吧!”

“不去了!你们去看吧!”

“阿春,走嘛!是骆雨客他们下个月的校赛。”

“时静,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想去看李博?”任初春看出她的真实目的。

“阿春,她就是啊!哈哈……”姜草喜欢扎个马尾辫,是个开朗好相处的妹子。

“姜草,难道你不是为了看刘海的!”时静撇撇嘴假装不高兴说道。时静是那种能温暖时光的人,真淑女范。

“难道你是去看胡阳阳的?青莲!”任初春就像个大傻子,原来她们与她相处是这个目的,不过她倒是愿意帮她们,都是一群可爱有趣的灵魂。

青莲和胡阳阳这个组合她总感觉有点奇怪,毕竟一个是很安静的人儿,一个是气氛活跃者,不过想想这两个人若是能碰撞在一起倒是有趣。

“阿春,难道你不看骆雨客,他可是校草啊!我们就顺便看看他,毕竟他太高冷了,可没人敢去追他,不过听说有个高二学姐给他写了信!”

“不过听说被他当面给丢垃圾桶了,那学姐当时哭得梨花带雨,他都不带看一眼的,你们说骆雨客高冷吧!”

“确实是,一米八七的大高个,我站在他旁边都有压力感!”

“姜草,你还是看你的刘海吧!”

“你们没发觉他们都很帅吗?这叫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们一路走来,回头率百分百,任初春这个月月考与骆雨客并排第一。

上面都附有照片,想别人不认识都不可能。

等她们到球场,哪还有空隙!

排练的骆雨客往她们这边看过来,把球丢给刘海。迈步走向观众台这边,朝她们招了招手,嘴角带着笑意。

很多围观同学尖叫起来。都自作多情以为他是在对自己笑。

“阿春,他看的是你!我怎么感觉你们好有默契。”

时静拍了拍姜草的头,一副恨铁不成钢:“他们两人从小就在一起。”

“我怎么不知道?”

“你那猪脑子!”

“算是吧!不过后面是……”任初春还未说完,青莲接话了:“我知道,当时我也是那边的初中部,不过是二校,当时就听到你们的流传。真的好美,也好羡慕!”

“你不嫉妒啊?”时静眨巴着眼睛问她。

“为什么要嫉妒啊!真心的朋友不是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嘛!”

“嗯,就是!我认同!”

任初春当时就是看中了她们这点,所以才和她们成为了好朋友。

任初春看着远处来回跑动的身影,心里有一丝心动荡漾开来。她想起瞿哥哥的话语“若是你喜欢上某个人,听别人夸奖他,你心里都是甜的。”现在的她就是这种感觉。

“雨客,我的姜草来了。”刘海蹭着跑球时与他擦肩而过。

“漂亮!”骆雨客看着刘海的三分投球。

接着对方想抢球,被骆雨客截了道。

他发挥着大长腿,抢球,跨越,跳跃后翻,完美三分!

球场想起了震耳的尖叫声,随着哨声响起,这场练习骆雨客队以60比26赢得喝彩!

大家更为期待校赛了!

骆雨客看着散场的人群中,她们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他们几个收拾了球场,就向这边走过来。

“下个月校赛,青绿!你有时间吗?”骆雨客看着任初春认真问道。

任初春看着这个与小时候的模样依旧无差的男孩,只是显得更成熟稳重了,也比初中更高了。

他的眉眼给人感觉很俊冷,但是他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任初春。

“如果是你!我一定会来!”任初春不再是那个不懂拒绝的人,也不是那个什么都没要求的人。她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所以她会遵从内心。

他们对望着,对身边的起哄尖叫声充耳不闻。

高中时间比初中过得更快。

校赛如期而至。

球场外围人流水泄不通,连各个老师和校长都悄悄翘课来围观。

骆雨客他们一身青绿色球服太扎眼,任初春看着这个颜色心里有万般情绪波动。

时静,姜草,青莲三人与那四人“密谋”着一件大事。

今天她们三人都穿着亮晶晶的啦啦队服,任初春本来也打算穿的,可是她们却让她必须选一件自己喜欢的裙子。

她选了那件十六岁的生日礼物,那是骆雨客送给她的!

一件青绿色的长裙,上面绣有白色的青梅花朵,像盛夏披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青雅高冷。

任初春的皮肤是白里泛红,越是有光的照耀,皮肤显得越透明雪白。加上青绿色的衬托,她美的脱俗淡雅,让人感觉多看一眼她都是犯罪。

三个小伙伴看着她眼睛都冒着绿光,幸好是女生。

“这件丝绸长裙太美了!阿初,这个有购买单吗?我也想要!”时静惊呼道。

“那我找时间问问骆雨客!”任初春随意发出来的话却惊掉了三个小伙伴的下巴。

她们意味深长的发出声音,却有着不同的音调:“哦……”

任初春反应过来小脸一红,别提多有韵味了。

姜草打趣道:“可惜,我不是男子,不然就没有骆雨客什么事了!”还发出一声叹息。

逗笑了她们几人,她们在指定时间到达球场。

一路走来,没少迎着各种目光。

她们走到围观最里层,这里有四个专属位。那是他们给留着的。

骆雨客在球场试球。

他回身看到任初春时,眼光停滞了一会儿,眼里的柔情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他走过来递给她一瓶水,任初春知道她又招惹了多少嫉妒。他们相视一笑。

随着场地哨声响起,各队都准备妥妥的。每个队都有响亮的口号。

任初春的眼里只看到了那一抹青绿色,他的每一次奔跑,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投球,都深深地牵住了她的心。

她终于相信他们注定是彼此的。

她想着如果他不主动,那就由她主动吧!

她回想着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几年她的离开,让他产生误会,就算生气,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

一个人要多少运气才能遇上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你的人。

最终的比赛结果如她所想,他的队伍第一名。接下来的动作才是让所有人热血沸腾,兴奋不已。

因为他们球队跳了一个街舞——《他》。

骆雨客手里拿着用柳条编织的花环,有力的步伐缓慢向着任初春走来。

她被三个啦啦队友拉出来,她成了球场最瞩目的人。

“青绿!十年!能否让我给你一个期许,往后的每个十年,都有我!我可以做你的男朋友吗?”

那个男孩站在她面前,挺拔如松翠,她没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

“十年!”任初春只回答了两个字。

骆雨客知道她心里所想,他替她戴上那个柳枝花环。

卿本佳人,君寄情赠与柳!

这世上最好的爱莫过于我喜欢你,你也刚好喜欢我。

对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不管远方的路有多远,终会到达。

骆雨客和任初春成了高中校园里的模范情侣。不是他们谈恋爱值得模仿,而是他们的耀眼程度。

老师们都很支持他们,原因无他。因为他们有自己的目的地,不会因为谈恋爱就荒废了学业。

他们反而是彼此相互学习,他们以身作则,为高中同学们做了更多的榜样。

高中三年的时光一晃而过,临近高考。

这是作为家长的期待!

任初春和她的吴叔叔已经过了那个最初的磨合期。

她接受了他,她叫着他吴爸爸。这是一家人难得最真诚开怀的时候。

她准备着高考,她和骆雨客约定考同一所大学。由于他们优异的成绩,各个方面德智体都充分发挥着优势,他们已提前被心有所属的大学校招。

考试只是走一个过场,不过他们的成绩出来,依旧成了那一年其他同学遥不可及的梦想。

他们彼此的好朋友虽不如他们考得那么好。但都进了自己喜欢的学校。

为了即将分别去往各地,他们第一次聚会。

他们都喝得烂醉如泥,也是第一次醉生梦死。

如若可以时光倒流,他们都会选择那一次不聚会,就不会有后面发生的所有事了。

任初春没有喝太多,但是也晕乎乎的。

骆雨客这次被同学给灌酒多了,她送他回去后,回来已经是凌晨了。

她以为家里是没有人的,因为妈妈张兰最近和她的闺蜜出去旅行了,还需要几天才回来。吴爸爸最近也在出差,她看着书房的灯还亮着,有少许说话声传来。

她慢慢走过去,她准备敲门,却在门旁听到:“吴总,你不给我拿钱,是不是忘了利川隧道那件事了?”

“王三强,你当初不是说好,拿了那一百万就封口吗?”

“那是以前,现在可不行,一百万能做什么!三百万,不然可不保证那个秘密被我不小心漏嘴。”

“王三强,你竟然威胁我,你别忘了当初是我给你兜的底,要不是你操作有误,也不会发生那事。”

“可若不是吴总对他老婆有心,那他也有救不是吗?我们大哥别说二哥,麻子点点一样多。痛快话,给还是不给。”

“一百五十万,只有这么多。”

“那我先拿这点用着,一周之内补清余款,不然你现在这个好不容易美满的家庭可就……”

“你最好收着点,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任初春听到这里,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暖瞬间凉入深潭。

她准备转身回房,却突然发现一个人影立在她的后面泣不成声。由于她刚听得太投入,她都不知道张兰是何时回来的,又是何时走到她身后的。

“妈妈!你……”

“什么声音?”房间里传来一声低低的男声,随着脚步声走出门来。

他们全都面面相觑。

吴奇看着她们母女脸上的泪痕,便知道瞒不下去了。

王三强与任初春对视了一眼,便离开了。

“阿兰,你听我解释,我……”

“别解释了,我都听到了,我们到此为止吧!”

“阿兰!”

张兰拉着任初春头也不回地走出大门。

她们走在一条红绿灯路口,绿灯亮起时,她们走入路口,突然一辆小货车冲撞而来。

任初春凭着还带有一丝酒劲把妈妈推了出去,她自己则被撞倒在路口的花坛边。

小货车司机停了下来,并没有下车,而是伸头看了一眼,就扬长而去。

因为两个人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杜辰南正好从光感艺术学院回来,他在低头看着一张画。

一个女孩头上扎着青绿色蝴蝶结,捧着书站在龙牙花树下认真地看着!

初中毕业后,他再也没有见过她,现在她应该高考结束了,因为他好不容易打听到她的学校。

“怎么了?”看着司机停着不前,后面有不少喇叭声。

“前面应该发生车祸了,有两位女士躺在那里。”

杜辰南把身子侧了侧,看到花坛边的身影好熟悉,他心里突然很不舒服。

他忍不住下车,周围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围观人群,还有不少车辆造成堵塞。

他快步走到花坛边,地上的女士脸侧靠左,有血液流出来。

“任初春!阿初!阿……初……”

他跑到旁边那位女士去看了看。

“我们已经打了急救电话了,是你认识的吗?”

他不停地点头,他颤抖的手不知该放在哪里!

救护车来得很快,他说是朋友,救护车便让他跟着一起。

“等等,你还没给钱呢?”

从救护车的门缝里掉出来一百元纸钞,司机捡起地上的钱币:“为人不错,希望你的朋友们都吉人天相。”

江州医院。

“快,抢救室,准备血液!”

“头部受伤。”

“心率正常。”

经过四个小时的抢救终于度过了危险期。

杜辰南在抢救室外焦急的满眼通红,来回踱步。

手术室大门终于打开了,病床上的任初春头部全被白色纱布缠绕着,只露出了一双紧闭的眼。

回到重症监护室。

“医生!她怎么样?”

“求生欲望强烈,手术成功,家属等会去签字付费。”

“另一位女士呢?”

“那位年长的女士只是受了些惊吓,另外还怀有五个月身孕,胎儿发育正常。应该是这位姑娘把她推开而致。”

“她多久醒来?”

“三到四个小时。”

没一会儿,吴奇和吴瞿也到来了。吴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劝爸爸去自首。

吴爸答应了儿子的决定,但是他要先去看看她们母女俩,他心里有愧。若不是王三强找他,还必须在他家里见面,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知道张兰怀着孩子,所以想来悄悄看她们一眼。他得知她们都无大碍后,便把这一切都交代给吴瞿处理。

肇事司机就是王三强,一次操作失误造成人员伤亡,二次故意杀人未遂,被判无期徒刑,终身监禁;吴奇犯包庇罪,还有隐形故意杀人罪,念态度诚恳自首,判有期徒刑十五年。

一周后。

“张兰妈妈,多少吃点,肚子里的孩子需要你!”

张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有几分像吴奇的吴瞿。

从一开始的不欢喜到后来的依赖。这个过程很难,现在却发展成这样,是他们的错吗?

张兰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不知道开口还能讲什么,似乎一切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她抚摸着肚子,眼神如此复杂。她看得出来吴瞿是真的很关心她,还带有内疚。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张兰很想开口问任初春怎么样了,可是她还是没有问出来。

如果小初有什么问题,吴瞿这会应该没心思来安慰她,她知道吴瞿真心喜欢任初春这个妹妹。

吴瞿自知这时说什么都没用,毕竟都是他的爸爸造成的。

任初春头部损伤,造成记忆错乱,有时神志不清。

这段时间,杜辰南一直在医院照顾她们。

吴瞿因为吴奇的原因,很多事都需要他处理,所以很多时侯他都不能呆在医院。

两周后。

张兰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她决定回郊区那原有的房子住一段时间。

孩子并没有错,她决定生下她和吴奇的孩子。

吴瞿就充当着长兄如父的责任。他尽可能满足张兰的饮食起居,还给她配了一个保姆,以方便随时照顾她。

任初春在医院有杜辰南的照顾,也恢复得很快。只是不能受刺激,最近她睡觉在梦里总是叫着白……。

杜辰南知道她在叫谁,可是他舍不得这样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一个月后。

任初春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他时常陪着她一起走在长廊上。

任初春总感觉自己失去了什么,或者是遗落了什么,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医院的长廊开满了蔷薇,就像是天国的隧道。

她总是期待在这里遇见某一个人,或者是等待某一个人的到来。

可那个人是谁,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怎么能忘了,又怎么可能忘呢?

那个模糊的身影总是站在远处叫着“青绿。”

她似曾相识叫出“白衣。”

可是他们怎么也走不到一起,似乎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

杜辰南看着坐在长廊下发呆的任初春,心里一阵抽痛。

他好想自己就是长廊,架着蔷薇开在盛夏的阳光下,地上栀子花的香味扑鼻而来。

哪怕一刻也是足够,有的爱低到尘埃,就如那花朵默默绽放,最后化作一抹黑泥。

虽没人看见,可是他依旧在努力着。

聚会那晚,任初春送了骆雨客回家。

也就是在那晚发生的车祸。

王三强逃离时又撞了一辆豪车,由于速度太快,加上是仓皇出逃。

而那辆豪车就是骆雨客爸爸妈妈的座驾。

由于前面一起交通事故导致了救护车未及时赶到,送到医院抢救室时,已经来不及了。

骆雨客在那一夜失去了最亲的两个人。

他去找了任初春,发现吴奇一家大门紧闭,听门口保安说是房主犯了事,已经被判刑了。

具体情况也不清楚,里面的人去哪里更不知道了。

他只能忍着悲痛先放下这件事。

他需要处理父母的后事,还有父亲的公司。

现在已经乱成了一团,各个股东都想占一笔,甚至想把骆雨客挤上坎,私吞他家的所有财产。

骆雨客岂会如了这些狼子野心的人。

他每每忙到深夜,唯有想到青绿才能得以安慰。他这几年和青绿一起读高中,便没有去郊区看那青梅树。

不知是否结了果子,那他一定要酿一罐青梅酒。

他回头看着墙上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了。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企划案。他的手指轻敲办公桌角,眼睛看向窗外,黑暗中有零星的灯火。映入他漆黑的眸子里,如一团火簇燃烧着。

随即双手十指交叉,撑住下巴。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已有少许血丝。

他轻叹一声,看着即将黑屏上的名单,手指重力一按。

他对着漆黑的那几盏星灯呢喃道:“是时侯收网了!”

江雨集团坐立在江州中心地带。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进入这里,还坐在这里。成年的他,坐在这一群老奸巨猾的会议室里。一点都不突兀,反而显得特别独特。

一场会议下来,原本二十几个人现在留下来的十来个人全是真心实意愿意留下来的。

打着歪主意的人都被骆雨客一个一个连根拔起,他做到了他父亲没有的魄力。

他在公司站稳脚跟,足足花了他三个月。

可是在这些滑头面前,他们以为他只是年少轻狂。不过他这个嫩头青到底是出头了,让他们不得不服从他的命令。

骆雨客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任初春,从未放弃过。

高考后的第二年,青梅树终于结果了。由于开始没结几个果子,便是最早也是最小的一罐青梅酿。

青梅酒他每年都会酿一罐,标注好年月日。

其实,日期就是他们种植青梅树的那天。

张兰后来并没有回到郊区。

吴瞿而是把她送去了国外养胎。

任初春也去了,杜辰南也跟着去了。吴瞿没理由拒绝一个本身就很优秀的人。何况还是个艺术生,更确切来说还真心待他的妹妹。

以至于骆雨客,他去打听过。

对他一直有着不同的期待。

他希望他将来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妹妹,但是得靠他自己争取。

他之所以把杜辰南留在身边,也许将来有一天他能像他一样照顾好她。

吴瞿这些年尽心尽力经营者他父亲的公司,又要照顾张兰和她的两个孩子——任初春和吴越。

吴越是他父亲和张兰的孩子。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四岁了。

任初春大学毕业后,又硕博连读。

她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余金环在经过后期努力,只比任初春晚两年拿到学位证。

她应聘了骆雨客公司。由于时间已经久到他们快忘了曾经的不快。

余金环分业务能力很强,她更是从基层一直坐到高层管理位置。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她终于可以坐在会议室里。看着那个未曾忘记的少年,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执行董事。

他依旧绚烂,如同星光围绕的满月,明亮耀眼。

可是他从未正眼看过她,就算她的任务完成的多么优秀。

她从不缺乏追求者,可是唯独不是他。她恨。

国外一庄园,葡萄架下。

一位穿着青绿色长裙的女子。优雅的端着白瓷茶杯,茶杯上有一枝青梅煮酒。

那纤长的手指轻触着那带着磨砂的青梅果,抬眼看向郁郁葱葱的紫色葡萄一串串挂在枝头。

微风拂过,传来一阵果香。

白瓷茶杯吻过那淡薄的红唇,留下浅浅的印记。

白里透红的肌肤,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浸入心底。眉不画而黛,如远山有娇羞含笑。长长的秀发垂直而下,左面有一个青绿色的蝴蝶式发卡。

一个年轻男子在不远处支着画架,双眼不停的变换着。

这时后面走来了一个深色西装男子,丰神俊朗。

“阿南!这张画记得挂在旋转楼梯口。”

“瞿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任初春放下茶杯,赤脚跑过来。

“阿初!把鞋子穿上。虽是盛夏,可也别凉了脚。”

“瞿哥哥,你看看他!阿南总是像个画眉鸟,唠叨个不停。”

“阿南,阿初这个比喻可喜欢?哈哈……”

“吴总,阿初她就是觉得太无聊了,就想着吴总回来带她出去透透气……”

“是该带她出去走走了!”

吴瞿看着阿初跑去厨房的背影,想必又是去叫阿姨多加几个菜了。

“阿南,若是有一天我走了,你能像我一样照顾她吗?”

“吴总……您……”

“我是说如果,你能做到吗?”

“我……我可以!”

吴瞿深深地看了一眼杜辰南,转身离去了。杜辰南眉头微挑,用左手扶了扶眼镜框。

饭桌上果然加了几个菜,大家如同往常一样说说笑笑。

饭后吴瞿回到书房,从抽屉的最里层抽出检查结果单。

诊断书上的几个字格外醒目。他紧紧地攒着单子,又放到抽屉最里层。随后换了身衣衫。

每年的这个时刻他都会回去江州一趟。

江州监狱。

“他们都好吗?”

“别担心,她们都好,吴越也快五岁了。”

“那就好!这些年辛苦你了!对不起!”

“别每年都是这一句,你好好改造,争取早日……”

“你怎么了?感觉你近两年脸色越来越差,身体越来越消瘦!”

“无事,大概是累了!”

“你张兰妈妈带着小春来看过我。”

“什么时候的事?”

“就前些时日。”

“那你们……”

“她说她不想追究了,不过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他们面对玻璃静静无言。

“我明年可能不会来了!”

吴奇听着儿子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抽痛。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好!”

吴瞿一个人在江州逗留了一段时间,他遇见了一个人——骆雨客。或者说是他有意想见他。

“大哥,她现在好吗?”

“很好,杜辰南在她身边。”

吴瞿说这句话的时侯看着骆雨客紧握双拳。

“大哥,我还有机会吗?”

“小子,机会不是自己争取的吗?”

“你……似乎越来越瘦了,是身体……”

“小子,若是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了。杜辰南他……你别做太过……”

“是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我该走了!”吴瞿拍了拍骆雨客的肩,上了出租车扬长而去。

骆雨客看着远方,心里的重担从未放下过。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也没有计划里那么完美。

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还需要走很久。儿女情长终究不是每个人能得偿所愿。

但是,他依旧不服输。

骆雨客在上次见了吴瞿后,总觉得吴瞿是想告诉他些什么。

他经过一月有余的查证,终于知道了一件事——吴瞿身患癌症,已经没有多少时日了。

他找了很多关系才联系上吴瞿。

吴瞿让他别放弃,任初春那个傻丫头当时发生的意外造成了脑损伤,随时可能引起神经紊乱,后遗症严重。

他必须要保护好她们。

吴瞿已经来不及了,再有钱也治不了他的病症。吴瞿从江州回到荷兰,他身体再也支撑不了了。

任初春看着病床上的吴瞿,眼泪无声地落下。她冰凉的手紧握着他苍白无力的手放在脸颊旁。

“瞿哥哥,你说好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瞿哥哥,我当时就不该叫你哥哥啊……可是……我是那么想叫你哥哥……”

“你可不可以别丢下我……你走了……我们怎么办?越儿弟弟,你不想他了吗?”

杜辰南随着医生进入病房。

“阿初!没事的,吴总会没事的!”

“让黎医生带哥哥去检查吧!”杜辰南知道,就算吴总怎么检查也改变不了结局。他只是不忍心阿初那么难受。

一周后。

吴瞿终究是走了。他瘦弱成一堆皮包骨,脸上再也不俊朗了。他带着不甘和遗憾走了。

医院的走廊上,穿着皮鞋的脚步声略显急促。

骆雨客在收到邮件时,这是吴瞿给他的私密信件。

“骆雨客!你来晚了!”

杜辰南看向病房门口还在喘着气的骆雨客。

骆雨客缓慢抬脚走入病房,与杜辰南擦肩而过时点了点头。

任初春跪坐在吴瞿的病床旁边,一双早已红肿的双眼呆愣着。

骆雨客走在她身边,缓慢蹲下,轻轻地把她带进自己的怀里。

那熟悉的味道,久违的恋人。

在这一刻全都崩溃瓦解。他如鲠在喉,拥着她的手在发颤。男儿有泪不轻弹,那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好久!”

任初春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尽管她的脑部受损,可是那个人只要一出现,记忆如潮水袭来。

刻在骨子里的身影,烙印在心上的名字怎会轻易忘记,只是刻意不曾想起。

谁也不知道杜辰南的眼里在那一瞬便丢失了光芒,从此以后,暗淡随他至永远。他必须披着这身没有灵魂的皮囊,去如约地完成那诺言。

吴瞿想要落叶归根。

荷兰的一切事物都交由杜辰南打理。

直到吴越十八岁以后,有能力承担责任与独当一面时,便可卸任。

骆雨客带着任初春和吴瞿的骨灰,回江州。

张兰不想回去面对江州的一切,加上她认了杜辰南为干儿子。就这样,他们一家三口决意留在荷兰。

杜辰南知道这一别或许就是永远。他执意送他们去机场。

“阿初,下辈子如果我先遇见你,是不是会有不同结局。”

“辰南!谢谢你!下辈子别再遇见我了!”

“阿初,最后一句。你可曾有一丝对我心动过!”

“辰南!龙牙花终究只能开在盛夏!”

“阿初!我明白了!保重!”

“保重!”

任初春回到江州后,骆雨客不想她工作。

但是她自己不想闲着,因为她时刻想着她的吴瞿哥哥。

她需要做点事来忘记这些悲伤,她要替她吴瞿哥哥好好活着,自己也要好好活着。

骆雨客让她到公司上班,本意是随便找份轻松的工作。

可是任初春不想浪费时间,她说要干就好好干。她不想空降,所以她从投简历开始。

余金环现在是人事部门经理,当她看到任初春的简历时,心里的嫉妒越来越严重。

她一直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可是她又如当初一样突然出现。

她好不容易站稳的脚跟岂能让人破坏。

公司的传言。余金环就是骆董事长的未来夫人。所以很多人都会给她留一丝情面。

任初春这一次居然从最底层开始,正好于她来说是机会。

“把这个新手安排前台。”

“金环姐,她的简历都很优秀,前台是不是大才小用啊!”

“简历再优秀又如何,若连前台的杂事都做不好,那些大文件岂能让她处理!”

“金环姐说的是,我去安排。”

余金环看着胡瑶的背影消失在办公门口,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任初春对于上面的安排并无怨言,一天忙下来除了累点,其他都还好。

骆雨客每次都等着她下班一起回家。

公司里的百事通又开始背后语人是非了。

“嘿,佳佳。你说骆董最近总是加班,害我们都跟着加班,他是在做什么呢?”

“我下班不是要经过停车场嘛,我最近总看到公司一个女的坐他的副驾。而且他笑得特别温柔。”

“胡瑶,你认识那个女的是谁,对吧!”

“嗯!就是新来的那个任初春。”

“听说她的简历很牛啊!初中直接跳级,还拿过很多竞赛奖,还……”

“好了,这些也没什么了不起,还不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叶子,听说她和我们金环姐还是同学呢!”

“佳佳,是真的吗?”

“谁知道。问胡瑶呗,她可是金环姐身边的红人。”

胡瑶正准备接话就看见余金环在门口。

“金环姐,你怎么来了!”

“你们说话小心点,我和任初春是同学不假,现在也是上下级关系。同事们相处要和谐。”

“是……是!”所有人都跑回去干着各自的事。

余金环的内心此刻就像被猫抓了一下,格外难受。

她走进骆雨客办公室。

“有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

骆雨客看着余金环头有点大,他现在不想分额外的精力在这些头上。

“如果是公事马上说,如果是私事就没必要了。”

“骆雨客,我就想问你,如果任初春不出现,你是不是对我会出现一点怜悯之心。”

“不会!”

“从小到大,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我哪里不如她。我比她更努力,我的父母不好不是我的错。可是任初春她凭什么能得到那么多人的宠爱。尤其是你,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

“好了,别说了!”

“我要说,既然如此,当初我来公司,你为什么要批准,我不见你不是更好吗?”

“余金环,你可别忘了,你当初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能进公司的。”

“是啊!我说我知道她在哪里。前提是我必须来公司上班,而且我会通过自己努力获得一片天地。”

“所以,现在请你出去。她该下班了,我去等她。”

余金环苦笑着,不管多么努力,他都看不到她。她如同飞蛾扑火,明知死亡还不知悔改。

骆雨客高大挺拔的身影如一阵风消失在眼前。

停车场。

骆雨客看着远处走来的任初春,脸上瞬间放松下来。任初春奔跑过来一把抱住他。

“辛苦你久等了!”

“青绿,我们结婚吧!”

任初春被这突入而来的一句,惊红了脸颊。

骆雨客看着他面前的丫头,他们从小时候一直错过,重逢后又错过,他不想再经历离别了。

“白衣,你想好了吗?”

“想好了很久了,久到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好!”

骆雨客抚着她的秀发,无比温柔地轻吻着她的额头。黄昏的余晖缱眷着那一对恋人。两个拥抱的身影被拉得老长。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杜辰南带着张兰和吴越回江州。亲朋好友都在帮着忙碌着宴席。

刘海带着姜草,李博带着时静一家三口,胡阳阳和青莲也从国外赶回来。

“白衣,这婚贴这样写可好!”

“青绿执笔,白衣可有不喜之理!”

“白衣,这一生遇见你真好!”

“青绿,这一世遇见你才是我的幸运!”

“你的青梅酿酒可有我的份量?”

“早为你准备好!”

“那我洞房花烛夜一定要喝三大碗。”

“你现在就可以喝。”

“不,我想留着那时喝。”

“你从那时都念叨着,是否早就偷偷去哪喝过?”

“白衣,从未有过。我只记得你的青梅酿酒。”

“我去给你取碗来尝口鲜。”

“不,这么多年了。留着几天,也不急这个时侯。”

“青绿……”

“在!”

“一直在吗?”

“一直!”

骆雨客随着婚期越来越近,心神却越来越不安。

婚宴如期举行。

作为江雨集团最高执行董事,他的婚宴自然而然来的都是上层人物。

所有人只知道他要结婚了,还是多年前的旧人。他雷厉风行,在江州算是圈子中的风云人物。

不难免有很多人产生好奇,董事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很多好事记者也混入其中。

直到婚礼进行时,那位素未谋面的夫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她一身青绿礼服加身,一头秀发盘起。柳条编织的花环戴在她头上如皇冠般尊贵。

他西装革履,站在那里,他只属于她。

角落里一股怨恨的目光与周围的灯光折射开来。

所有的幸福从此刻开始。

他们宣誓的诺言,交换彼此的婚戒,这一切多么美好。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

幸福来之不易,可是这世间美好怎能让人如故。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数月有余。

她怀孕了,医生建议打掉孩子。

任初春脑部受损过,如若要这个孩子,那她的生命就不能得到保证。或者是一尸两命。

骆雨客如晴天霹雳,他和她第一次争吵。

他不想要孩子,他只要她安好!

她想要这个孩子,她和他的孩子!

最后,他为了不让她情绪激动,只能妥协。

他把她送到最好的医疗处,住了一段时间。她还是回到了他身边。

她说没有他,她心不安。他便放下所有,委托李博他们照看公司。他陪她去医疗。

同一时间,余金环离职,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转眼任初春已怀胎三十七周。

这天凌晨,他发现她气息不顺。叫来医生。孩子缺氧,必须剖腹,不过危险指数高。她拉着他的手,用哀求的眼神望着他。

他同意了。

经过五个小时的手术。孩子最终平安。可是她出血不止,引起了感染发烧不止!

血终于止住了,温度也降下来了。病房的她早已不成人样,也没有往日俏丽模样。她那没有血色的小脸,眼角还带着一滴泪。

她再也不会醒来了。

睡在旁边小床里的孩子哭的撕心裂肺。他坐在她旁边,握着她冰凉的手。他像孩子般大哭起来,所有的委屈与痛苦在这一刻纷沓而至。

他如墨的头发一夜雪白。明亮的眼眸布满了血丝。

医生进去抱着孩子走出门口,时静接过孩子抱着,一滴泪落在孩子的眼角。

杜辰南蹲在角落里,他的世界再也不完整了,她与他再也联系不上了。

他们几个静静地站在病房门口,天渐渐明亮起来。

杜辰南歪歪扭扭离开了医院,谁也没发现他的离开。他再也没有一丝勇气看她最后一眼。直到他死后,也没有再回来江州。

同一天,在某个医院。

另一位女子悄悄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直到第二天被进去的护士发现。

她被一个自称家属的人接走,草草了了后事。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可是有些人却选择了另一个开始。

入墓园那天,他为她选了一块清净之地。她的旁边还留有一处空地,那是他为自己准备的。

他亲自种了一颗青梅树,还种了一棵柳树。墓碑前面有一罐最小的青梅酿酒,还有三只大碗。那是他们一起种的青梅。

所有人慢慢离去,独留他一人。突然晴空霹雳,大雨倾盆而来。

他满手泥土。泪水和雨水混着一起。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

“下一世,我们不要错过了。”

数年后,墓园的青梅长得特别喜人。柳条垂在了她的墓碑上。

一位颤巍巍的老人在一个挺拔俊逸的年轻人地搀扶下,缓慢走来。

“青绿,白衣这是最后一次来了!”

“我昨晚梦见你看着我笑,你说我怎么来得这么早!我说不早了,我们的孩子长大了,我也放心来找你了。”

“初白如你一般,现在公司都已交给他打理了,学业有成,比你我更甚。想来我是有福气之人,遇见你我是有多么的幸运!”

“对不起!让我的青绿等我如此之久!”

“你说我不怕等,因为知道你会来!”

“初白,替我给你妈妈再擦擦吧!她呀!爱干净!”

“爸爸,我来吧!”骆初白每年都会陪爸爸来看几次妈妈。

虽然他从未见过妈妈,可是她的爱从未离开过。他的爸爸带着妈妈的爱一直爱着他。

几日后,骆初白带着爸爸的遗愿。把他葬在了妈妈的旁边。他把柳条编织成了花环,又把青梅摘了一罐带回家。

渐行渐远的骆初白留下了眼泪。

微风中的柳枝摇曳着,青梅树上的果子与绿叶摩擦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待青梅酿酒,你终究是一口也没喝上,可我却从此陪着你。

【完】

青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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