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同一位长辈吃饭聊天,席间,我们像往常一样聊到了吃素这个话题。
滔滔不绝,我讲了很多。
长辈说:写下来吧,可以作为一部电影的素材,会很感人的。
而后,长㹃又说:有位导演想找机会认识我......
断断续续吃素很多年了,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喜食荤。一起聚餐,不免会给大家带来一些烦恼,只因必须要为了我多点两个诸如土豆丝之类嚼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素菜。
很遗憾,没有机会向众人解释之缘由,故而没有几个人真正知道我为什么不喜食荤。借此机会,广而告之吧!
高考后那个假期,我在太原煤气化厂一个建筑工程队打临杂工,干些搬砖、和水泥的活。
那年,我们兄弟仨"各有出息",我哥成家、我弟结婚,我也算是考上了个不二不三的大学。虽说都是大事、喜事、好事,但这三件事凑一块可急坏了本来就不担事的父母。
母亲急的上火牙疼,一天一大把一大把吃去痛片,父亲急的唉声叹气一个晚上一个晚上不睡觉。
有亲戚朋友出主意说把我妺妺嫁了,问男方要点彩礼钱,可解燃煤之急。
父母开始寻人说媒,冲冲忙忙就把刚成年的妹妹给嫁了。
彩礼要了二万(当时二万在农村并不算多,父母担心要的多了,男方借下太多"饥荒",往后妹妹受苦。),姐姐们计划着兄弟仨若每人分柒仟块钱,可还差壹仟块咋办?
家里能够卖点钱的东西实在找不到了。
母亲说:"把老驴卖了吧!"
父亲反问道:"把驴卖了,咱俩自己耕田?"
最后,父亲没扭得过母亲,就找了个买驴的人来我家"相"了驴。
卖驴的头一天晩上,父亲一个晚上都没合眼,给驴专门把草切的碎碎的,还加了一碗玉米,这可不是耕田的季节,农闲时村干部家都舍不得给驴吃粮食的。
老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尽管父亲精心为它准备了一餐丰盛的离别晚宴,但它好像并没有什么味口,上下嘴唇吧嗒吧嗒,目不转睛地盯着父亲看,父亲自言自语道:"肥头,吃吧,吃了这一顿,明天你就上路了......"
第二天,天刚亮,买驴的人就开着他破烂的农用三轮车"嗒嗒嗒……"在我家院子大门口候着了,这种声音异常糟杂、刺耳。
母亲赶忙起床去村子里喊来几个"经通世故"的本家长靠,在一片围绕价格的嬉笑怒骂声中,在驴圈中的老驴不耐烦地发出尖锐刺耳的"嗝嘎"呐喊声。
老驴终究还是未能摆脱被"贱卖"的命运。
父亲把老驴从圈里生拉硬拽了出来。把自己的腰带从身上解下来,给老驴编了一个简易的笼套,自言自语道:"走吧"
在接连的几个月里,父亲嫁了自己的小闺女,卖了自己的老驴。
父亲把牵驴的腰带递给了买驴人的那一瞬间,母亲有些想反悔而又无耐地嘟囔着劝说买驴的人:你们不能杀这头驴,它干活可卖力了,又听使唤......
不忍心看老驴最后是怎样被硬拉上那辆破三轮车的。
老驴在我们家呆了十八年。妹妹出生那年,父亲从同村的狗狗家把出生不到半年的小驴牵到了我们家。因为它脑袋又胖又大,父亲给它取名:肥头(肉脑)。
肥头一岁就下地干活了,一干就是十八年。
记忆中,八九岁的我们经常骑着肥头跟随父母到田里干农活。肥头知道背上骑的是小孩,它从来都不撂屁股。
父亲晚上睡眠质量差,白天上地干活,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不留神打个盹儿就睡着了。我那会儿个子还没犁耙高,经常蹭父亲酣睡的时候偷偷驾驭肥头犁会儿田。肥头似乎知道我力气小,每次转向它都使劲把屁股一甩,连带着犁耙和我一下子就甩正了方向。肥头似乎知道我腿短、步子小,总是慢悠悠地逛哒。
父亲隔三差五会到镇上去赶集,变卖一些山货(主要是中草药、蘑菇等)或粮食,换些油盐酱醋。每次出发前母亲都会嘱咐父亲把驴车上装的东西捆扎牢固。父亲喊一噪子:肥头,走,去东村。抬身一跳,坐在驴车的前檐部位,缓缓躺下来。睡一觉。一个多点后,肥头会把父亲和驴车平稳、安全牵达镇上,找个人、车较少的地方停下......
八岁那年,远方一个亲戚打猎途中捡到一只受伤的狼,击毙那只狼后,把它托运到了我们村。
几个人忙活半天后,伴随着锅里咕嘟咕嘟的声响,醇香浓郁的气味第一次侵略了我的鼻腔,引爆了我的味蕾,一顿狼呑虎咽、胡吃海塞后,鼓起了我久瘪的肚腩。似乎在那之前,我从未尝过肉香。
第二天,我开始有了恶心、呕吐等症状。
第三天,我已虚脱在坑上了。
数天没有胃口再进食。
从此,别了一切肉食。
直到上高中后,食堂中午的"熬山药"偶尔会被突然发善的火夫撒些猪肉丁进去,挑出来扔掉实在有些可惜,索性闭上眼睛囫囵吞下去吧了。
上大学后,每天需要勤工俭学到合肥城隍庙天桥上去摆摊,经常半夜三更回到宿舍,常日食素,饿得皮包骨头了,有舍友建议尝试开荤。同样,亦是闭眼硬吞。确有成效,两三个月后,整个人感觉比以前精神多了。
只能埋怨那节解剖课,看着老师拿一根棍子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腿脚、肠肚挑起来让我们观望,我当时彻底崩溃了。课后午餐,我们班五十多位同学,几乎全部点了土豆丝......
发誓从今往后不再食荤。
参加工作后,一直食素,与荤菜泾渭分明,从不碰触。
经常有好心的长辈或同事、友人劝我涉足荤界,长久食素,不利于身体康健。
几经周折、尝试,终难渡过心结,食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