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房门被悄悄打开,有簌簌的脚步声,我正想抬头看,小宝贝抱着她的被子已站在床头看我。
“奶奶,这是我的小被子。”
"上来吧!"小宝贝躺在我身边,“想奶奶了?你看天黑黑的,大家都还在睡觉呢,宝贝也睡吧。”我帮宝贝盖好被子,又把空调打开在送风的功能。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和儿子相互陪伴的温暖里。我如当年哄儿子般轻拍小宝贝的身体,哼唱着那首经久不衰的摇篮曲,“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小家伙翻来覆去睡不着。“奶奶,我要喝牛奶。”
“好。奶奶去泡,你乖乖躺着。”原来宝贝饿了。
宝贝一边喝牛奶,一边说:“我去爬楼梯了,爬高高了。”她今天去姥姥家爬楼梯了,大概特别想把这事告诉我。我不敢和她接话,怕她一会儿睡不着觉了。
小宝贝是入睡困难户。我偷偷看着她,看她在思考的样子,真想要问问她都想了些什么。突然她又重复了刚才的话,原来她一直在回忆白天的事情。那闪亮的眼睛在黑暗中放着光芒,那是在对美好的憧憬。
我想起徐静蕾在朗读者中对奶奶的回忆,在她为奶奶朗读《奶奶的星星》时,那份难以抑制的悲伤、怀念和深情深深震憾了我,我为之落泪难禁,直到此时写下这些文字,我依然泪盈眼眶。她让我明白,原来奶奶在爱的世界里也可以有这份浓重的色彩。
从前,我对奶奶是陌生的。自从自己当了奶奶后,也不敢奢望能把奶奶的角色做得多好。儿子结婚后,母亲便会感觉和儿子的感情渐行渐远,那份慌张和迷茫时常能让一个母亲找不到方向。
那些堆积了二十几年感情的稻草,从此后便要一根根抽离,你慢慢看着它变少变小,那份煎熬,你若不是母亲,你若还没有这样的经历,你便无法理解这份艰难。
儿子结婚后,那个叫母亲的人便只能站在一边,看着另一个女人轻而易已、理所当然把他占为己有,她甚至会嫌弃你对他的宠爱,看不惯你的用心。
我想起每次和先生回家时见婆婆的情景。婆婆看他儿子时,顺带瞄我的眼神里总闪过的一丝无奈、羡慕和期许,我甚至看出了祈求的含义。她把一生最宝贵的东西赠予我,希望我能爱惜他、照顾他,而我却在她面前千般挑剔,嫌弃他习惯不好,不会洗衣服、做饭、管孩子,不会对我好。我甚至在他母亲背后嫌弃他把母亲看得比我重要。
如今,我知道每个母亲迟早都要走过一段艰难的路,它需要不断自我修复,自我成长。她们宽容着,忍耐着,在坚强和疼痛中让自己学会独立,学会把眼光看得更远,她们学得哆哆嗦嗦,学得不知所措。可是,等有一天孙子出生了,她们却又一次无私地把爱献给这份未来。她们究竟为了什么?
让我们一起来读一读史铁生在《奶奶的星星》里写的这段话:
我是奶奶带大的。不知有多少人当着我的面对奶奶说过:“奶奶带起来的,长大了也忘不了奶奶。”那时候我懂些事了,趴在奶奶膝头,用小眼睛瞪那些说话的人,心想:瞧你那讨厌样儿吧!翻译成孩子还不能掌握的语言就是:这话用你说么?
奶奶愈紧地把我搂在怀里,笑笑:“等不到那会儿哟!”仿佛已经满足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