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林在楼下花园转了三个小时，巡夜的保安已经过了三次。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上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李月就成了这样。吃晚饭时候不知说了什么李月不高兴了，然后陈谷子烂芝麻的事情都扯出来了。吃完饭他坐在那里看电视，李月还在厨房喋喋不休，刺骨的话一波波往耳朵里灌，他受不了了，抓起外套就出了门，关门的时候报复性地用力“砰”地一声关了门，背后隐隐约约传来泼妇般的怒吼：有本事就别回来！
他想像一个男子汉，不回去了，李月总会来找他的，回去了显得低声下气。可是他又能去哪儿呢？大学毕业后他离乡千里，来到北国燕城，只为了一份优厚的offer。李月比他早毕业一年，也辞了职跟着他来了。异地他乡，除了这个家，他能去哪儿？
其实决定去燕城的时候他是想跟李月分手的，他不想耽误自己，也不想耽误李月。但是他没想到李月就这么跟着他走了。说不感动是假的，工作第三年他买了房，顺便和李月结了婚。他们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陈林还没有弄清自己对李月是不是爱情，就已经和她一起在这座坟墓躺尸了。
陈林又想起自己还在大学读书的时候，那个时候就已经和李月好上了，他听见了太多、看见了太多曾经相爱的人劳燕分飞、反目成仇，下定决心要好好对待李月，绝对不让李月对自己失望，也不让她伤心。那个时候他简直想象不出他们会吵架。可是现在。
现在怎么会这样啊。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啊？
陈林又想起他们才来燕城的时候，他们都是南方人，吃惯了米饭和炒菜，燕城当然饭店也有这个，可陈林吃不惯，李月天天下班回来跑去菜市场买菜，回来给他翻着花样做，李月以前在家的时候可从来不做饭的啊。燕城的冬天特别冷，出租房暖气有时候跟不上，陈林八点多回来脚特别冷，李月把热水兑成恰好的温度给他泡脚。
后来的时候慢慢记不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回家李月没有笑脸迎接他了，李月变得特别唠叨，但是李月说过什么话？陈林记不清了。陈林发现结婚的这一段日子的记忆好像消失了，他跟李月之间的事情，好像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做爱、一起还房贷。
想着想着，陈林愤懑的心渐渐柔软了，心也渐渐开始痛了。
陈林去专卖店买了李月惦记很久的那款红鞋子回了家。这次无论李月说什么他都决定认真听着，绝不还嘴，也不生气。当他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李月斜靠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脸上的泪痕隐约可见。陈林蹲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自己的老婆，发现李月白皙的脸已经略略泛黄，头发里也有一两根白发。白色、黄色、黑色、红鞋子，连同往事，光怪陆离。
陈林终于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