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过后开学不久,万欣就要被派到厦门的军区去集训了。
临走那天,天下起雨,飘飘洒洒。刘陵在火车站送他一件纯白色的T-shirt,上面画满了她自己画的图案以及她想说的话,她再次把诗经里那句“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写在了上面。她仍是不肯忘记自己殷切希望,这或许是存在于爱的世界里最远的浪漫。用承诺来对抗离别的不舍,不失为明智之举,这至少还有少许盼头。
同时还送他一只虫子形状的小容器。那个小容器很精致,里面却什么都没装,只留下一片补不完的空白,“大音无声,大相无形”或许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吧。里面若是装任何东西,都会使刘陵的用意变得局限,甚至是曲解。
万欣当场就穿上那件T-shirt,抱着刘陵,在她耳旁轻声说:“我真想把你放进去,带着你一起走。”
刘陵说:“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你要带在身边很多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要把它还给我。”
万欣:“不会的,我们一定会一直在一起。你要相信我们。”
刘陵:“我相信你!”她或许不是真的相信,只是真心地这样希望着。她向来是个悲观的人,却仍旧不忘叫人向前看。
万欣:“刘陵,不如...我们去领证吧?”
由于火车站太吵,刘陵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你说什么?”
万欣害怕自己会后悔,忍不住大声重申:“我说,不如我们现在就结婚吧。”
刘陵听到那句话,忍不住哭出声来。每个少女都在梦里想象过自己穿上婚纱时的情景,纵使很久以前的刘陵是不相信有爱这回事的,但那一幕自己未尝没有幻想过。期待有个人向自己求婚,和爱不爱本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是少女时期封藏在心中一个甜蜜的梦,连睡觉都带着浅浅的微笑,就像记忆中的棉花糖一样,或许从不知道它的味道,但仍是热心地盼望着。沉浸在这些盼望中,本身就是一种细水长流式的快乐。但是,当刘陵爱上万欣的那一刻起,她想象世界里向自己求婚的那个人的影像便渐渐变得清晰,并永远地固定了下来。
对于求婚,她想象过很多种可能,应该会有很多玫瑰花,应该会有“我爱你,让我照顾你一生一世”之类的话飘进她的耳朵里,甚至会有很多处心积虑的意想不到的惊喜,却没想到会是在离别的车站。
虽然与自己理想中的场景反差很大,但刘陵仍是开心的。这种突如其来的快乐足以战胜离别时的恐慌与惆怅。
刘陵自然知道万欣为什么要这样做。在简单的封闭的爱情世界中,排除其他因素,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想到婚姻。一种是两人干柴烈火,爱得融为一体,又不愿止步,于是需要完成一种内在和形式的双重结合。另一种便是丧失某种信念,缺乏安全感,害怕分开,害怕最终成为陌路,所以需要靠婚姻来完成一种承诺,算是吃一颗定心丸。万欣和刘陵的情况显然不属于第一种,他们相爱,却远没有走到那一步。他们看起来更像第二种情况。
所以,万欣也是恐慌的,人的力量毕竟是渺小的,生命有时就像汪洋中的小船,浮沉都由不得自己,谁能知道那份信誓旦旦的情感最终会漂泊到哪里?年少时的刻骨铭心终是不可与一波三折的命运相碰撞。可是,此刻他们又是爱的,并在不断升温,却仍未达到沸点,所以万欣才生出这份冲动。
刘陵终于清醒过来,擦干眼泪:“可是,我还没到可以领证的年龄呢!”
这对万欣来说不算是一种拒绝:“你放心,我会娶你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你说的。”
刘陵:“我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
火车最终还是带着万欣开走了。刘陵看着那空荡荡的铁轨,延伸到夕阳的深处,她再一次想到生与死,想到生命的轨迹,想到那些神秘而又空洞的概念。也许从某一刻起,她会不再喜欢游弋于铁轨上,她会厌倦某种爱好,只为保存某一份记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