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得知清洁工袁阿姨,要回家侍候儿媳妇生孩子的事。和管后勤的老马打过招呼,她给老马推荐一个人,这不袁阿姨做到这个月底就要走了。老马来和杜若落实一下,她推荐的人可靠不,如果不靠谱他要写招聘启事了。
杜若连忙打电话给秋葵把此事说了,让她考虑一下在做决定。秋葵接到电话后想了好一会,做清洁工工资并不高,但是财政部门福利好,就算只是清洁工,也能享受每个节气里发放的福利。何况还有宿舍,就意味着水电是免费的,中午还提供一顿工作餐。从细水长流的角度来考虑,做稳定的工作自有它的好处。
作为一个收入很少开支很大的家庭主妇,她既不能去偷也不能去抢,只能攥紧手中那点有限的钱财,一分一厘的算计着过日子。所以千万不要嘲笑穷人吝啬,如果你有足够的胆量和勇气,就去嘲笑那些有钱的富人。
假若一个破衣烂衫的女人,出现在你的身边,就算你没有同情心,也不要用鄙视的眼光看待她,没有一个女人不爱惜自己的容颜。只是残酷的生活,会迫使一些女人无暇顾及自己的脸面。
不要用不穿高跟鞋就不出门,不化妆就不见人的那些女人的生活,来评判女人的优雅。生活在象牙塔尖的女人,和生活在象牙塔低的女人,中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座塔的距离。
就像煤矿主与矿工,他们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地下。地上与地下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虽说做看护工资要高一些,但是不稳定。有时忙不过来,有时几天都没活做,每一样事物有利必有弊,没有完全称心如意的人,也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
况且银行五点钟就下班了,不影响她晚上到夜排挡上去打工,必须保证有两分收入,才能把这个家撑下去,秋葵选择了做清洁工。
海棠自从和石少溪组成家庭后,俩人就不曾离开过。每天清晨,他们像两只鸟儿离开家门,各自到自己的树枝上唱歌鸣叫,晚上又双双飞回共同的巢。
和众多夫妻一样,也会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争吵。为什么要在卧室里抽烟?石少溪你为什么总把脏碗浸泡在水池里,于是海棠一手叉腰,一手拿着扫帚,红着脸瞪着眼把石少溪怒骂一顿。
过不了几日就轮到石少溪神气活现的教训她: "李海棠,浴室里的水龙头没光牢,流了一夜的水你知道了吗?煤气灶上的红烧肉变成红烧炭了知道吗?告诉你雷雨天要拨去电线插头,电视已被击坏过两次了知道吗?海棠眨吧着眼,竖着耳朵听石少溪科谱安全知识。
就这么床头吵架床尾和,一晃就是十几年的光景,从最初磨合阶段的针锋相对,到后来慢慢的各自收敛起锋芒。
生活就像那条从山谷里奔流而出,曾经扬起浪花掀起波浪,浩浩荡荡的长河。不管遇到多少险阻都要向前奔流,一时一刻都不愿意静止和安宁。
如今这条长河流入了广袤的平原之后。在这片平坦而辽阔的土地上,放荡不羁的河水变得迟缓而清冽。它似乎想要回头看一看自己曾经走过的路,又似乎要低头想一想,前面未走的路是平坦还是坎坷?
那是生命的河流,生活的河流。每个人都只是那波浪上的一朵微小浪花。走过一段长路之后,都想停一停,缓一缓,让疲惫的身心稍作小憩。
石少溪的调离多少与蓝莓有关,海棠对此不能释怀也能理解,然而爱恨只是一念之间。一个人的心结也许瞬间就解开了,也许一辈子也解不开。
时间是制造一切的功臣,也是摧毁一切的罪魁祸首。有人在时间的长河里,得到了他守候的珍珠。而有些人手中的珍珠,在岁月的长河中演变成了沙砾。
海棠从欢乐的小鸟变成了孤单的老鹰,曾经吵吵闹闹的日子,一下子变得风平浪静,曾一度让她迷茫和惶恐。她的生活里处处都是石少溪的影子,不论是爱他还是恨他,他都已经融进了她的血液之中。
爱他之心让她对他产生一种渴望的情绪。可是妒忌之心又让她每次见到他之后,又会妒火中烧。她被这爱恨之火焚烧着,石少溪越是小心翼翼,她胸中的火焰便会越大。这看似是在报复石少溪,其实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
五一劳动节单位里要举行欢庆活动,每个科室最少要有一到两个表演节目。优胜者会被推荐到工人文化宫参加财政职工汇演。海棠所在的科室正好是老中青,一个快到退休年纪的程大姐,她和红梅是中间力量,还有新来的实习生小陆。
她们科室准备了两个节目,大家跟着程大姐跳广场扇子舞,还有小陆的流行歌独唱。
海棠从一开始的伸不开手臂迈不开腿,到渐渐的能依样画葫芦跟上程大姐的动作,这一番勤学苦练让她喜欢上了跳舞,每天拿出十二分的精神认真练习。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们科室里的四人扇子力压群雄,脱颖而出获得职工联欢汇演舞蹈类一等奖。
这下更加深了海棠对舞蹈的热爱,她对杜若笑说: "原来我这么有舞蹈天才的,可惜埋没了。" 杜若抿嘴一笑: "广场上那些跳了几年舞的大妈,人人都是表演艺术家。高手在民间,你呀,再到她们中间多练几年吧。"
海棠不在乎杜若调侃,每个人都需要一份希望,一份精神寄托。比如有些人喜欢打牌,因为牌能带给他们输赢的乐趣。有些人喜欢旅游,因为湖光山色,异域风情能让他们心胸愉悦。有些人沉溺于虚拟的网络游戏之中,因为战胜对手的渴望,总是让他们欲罢不能。
海棠本身就是一个活泼开朗的人,向来喜闹不喜静。以前和石少溪争争吵吵很热闹,以为生活就该是那个样子。当石少溪调到外地工作后,生活一下子就变得冷清和寂静。因为性格使然,她用了很长的时间,都无法适应那种冷清中的寂寞。.
现在她像一条离群的鱼,重又游回了欢乐的海洋。一听到熟悉的音乐声,禁不住要手舞足蹈起来,因此杜若说她是走火入魔了。
杜若永远是一池平静的湖水,一支放在窗口瓶子上的百合花,安然而恬静。她被海棠从家里拉出来,陪她到这个声音震耳欲聋的广场上,也不见她脸上有什么怨色。她坐在远离音箱的榕树边,这里是闹中取静的角落,有几个老年人在轻声的交谈,有年轻的父母在陪孩子玩耍。
每一个小小的孩子都那么天真可爱,婴儿车上一张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花朵一样美好。有的姗姗学步,有的像机灵的小猴,孩子在前面欢天喜地的跑,父母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追。往往一个孩子身边,不仅有父母,还有爷爷奶奶或是外公外婆保驾护航。
因为四周群山相连,感觉天并不高远,加之是个小山城,那挂在西天血红的残阳离人很近。夕阳余辉给山峦、城市街道和行人,渡上一层悦目的金黄。
有的人陆续离开了,有的人姗姗而来,有的人来消磨他们一天中最后的时间,有的人在广场边上支起摊头讨生活,卖些塑料玩具和加工好的水果,比如削好皮的菠萝。有的卖本地小吃,炸臭豆腐和洋芋丝的味道,让广场上的每个人都闻到了。环卫工人拿着扫把,推着小车开始上夜班。
杜若用她平静如水的眼晴,看着这些平凡又多姿多彩的生活。甚至看到时光在一点一点的消失,因为那红如火球却没有半点光焰的太阳,正慢慢的沉入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