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

To break barries, to reach for the stars, to make unknown known. We count these moments as our proudest achievements. But we lost all that. Or perhaps we’ve just forgotten that we are still pioneers. And we’ve barely begun. And that our greatest accomplishments cannot be behind us, because our destiny lies above us.

他从冬眠中醒来,舱内明亮的光线照射在他的脸上,让他一下子适应不过来。

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个回忆,梦中自己和她一起欢乐的诵读着同样的诗歌。

是多久之前了,自己和她最后一次在一起,已经想不起来了。数次冬眠,驾驶着曲率引擎在宇宙中持续航行,冻结的时间和累加的时间债,使得主宇宙的200年时间对于自己已经没了意义。但对于她而言,97年的时间又意味着什么?

他从飞船上缓缓的下来,湿热的空气,炽烈的阳光,灼烧着他的皮肤。星门的光线不断闪耀,那是人工奇点将光线和空间一起扭曲时产生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通过星门,不断有人在他的眼前到来与离去。

他忽然觉得法伊斯,这个热带星球,自己的故乡是这么的陌生,自己在航行中无数次想在再次感受的故乡气息,对自己却形同煎熬。

哥伦布从美洲归来,却发现自己的家乡遗忘了自己,会是怎样的感受呢?而且,他不是凯旋,他是回来参加一场葬礼,一场属于她的葬礼,一场错过了一百多年的葬礼。

很多人以为时间是一条河流,永远向一个方向流淌,但他们都错了,但时间其实就像暴风里变幻莫测的海洋。汹涌的海洋就这样隔绝了他与她。

他随着自己老迈的孙子在海滨曲折的小径上走着,清脆的声音在海边回响,那是鲸鱼换气的声音,海豚在洋面上与人嬉戏起舞。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恍如幻梦,记忆中的故乡是平静而安宁的,鲸鱼与海豚在海洋中自由的生活,它们是胆怯而温顺的物种,总是远离人类。自然和人类之间是如此和睦,各自抱有着自己的领域。那是自己的祖先所创造的世界,从因人类自身荼毒而消逝的旧地逃亡来到此地,为了不重蹈覆辙,祖先们建立了这样人与自然和睦的世界。原本海豚和鲸鱼等哺乳动物在诸多殖民星球,开拓地都是被人类厌恶的生物,连饲养也遭到人类星际殖民联盟的禁止,在旧地的历史中基因改造的哺乳动物曾经对人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但我们的祖先认为这是我们自身的罪,与海豚,鲸鱼们无关,是我们自行改变了它们的生存轨迹,所以我们注定该受到惩罚,于是固执的留下了它们。

自己不在的两百年间,一切都发生了变化,法伊斯加入星际殖民联盟,变成了旅游星球。而人类又健忘的不断的通过星门前来参观本已经消逝的物种,我的祖先们的反思,人类原本的恐惧,不知何时开始就消失殆尽了。

我们是健忘的种族啊,不知道何时就将自己的经历给忘记了。我不也是这样吗?将自己的爱也忘记了,他想。或许从第一次四光年的航行就开始了,那时从冬眠醒来的他,打开飞船的电脑,看到四年份的,她用超光信息持续不断传来的信息,他惊讶而感动,但他发现自己竟无法认出照片中她的面容,她在四年中变化了太多。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她已经无法再拥有相同的时间了,或许选择了这条道路的自己不应该爱上他,虽然她也爱她,理解他,即使他的梦想是作为哥伦布而远行。但既然已经如此,他希望她离开自己,他不回她的任何信息,不看她的之后的任何信息,强迫自己忘记她,也希望她忘记自己,离开自己。而之后自己真的忘记了她。

直到有一天,超光信息告诉他,他曾经探索的其中一个星球成为旧地阿拉伯人的居住地,哪里因为宗教以及其它矛盾,数亿人因此流离失所,痛苦的死去,恍如毁灭前的旧地。

也许我们每时每刻的行为都在对宇宙产生影响,我们不断前行,或者有一天,我们转过身,会发现整个银河都因我们而蒸发了,他想。他开始对自己的经历后悔了,自己的探索不是为了带来痛苦与死亡的,我所做的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却忽然听到了声音,许久前她的声音,你是因为爱,才渴望成为先驱者,前往宇宙的,我也是因为爱才期望你离去的,先驱者或许会被人爱戴被人痛恨,会带来幸福会带来苦难,这是注定的,因为我们会遗忘,会将先驱者的成果滥用,但是只要怀抱着爱的话,一定可以克服一切的。如何有一天你陷入困境,感到失望时,记住我永远爱着你。

她回想起了她,他打开许久弃置的信息角落,属于她的角落,那是97年份的记录,即使他忘记了她,她也没有忘记她。

他知道她已经离去,他决定归来。

他在孙子的带领下来到她的墓,她的墓是个临海的洞窟,但洞口的机械门打开,他走进其中是却发现其中空无一物。他的孙子在背后说,这只是个象征性的墓,她的骨灰根据她的遗愿,被播撒在了宇宙中,她说她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与你一同前行,现在终于可以与你一起在宇宙中航行了,你不会再孤独了,我的爱。

他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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