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郑庄公,我们再看看这时候的秦国在干嘛。
话说秦国在文公的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但当时诸侯们都忙着在中原干架,秦国自己也不整事儿,所以实在不引人注目。
秦文公的本事很牛,可他的岁数更牛,占着国君的位置整整五十年,太子都熬死了他还活着。可见经常运动(打仗)确实能延年益寿。
白发人送黑发人,文公的心情可想而知。
但下面他要面对一个更糟心的问题——再择太子。
老实说,以文公这打仗如吃饭的身板,乌龟一样的岁数,他的儿子应该相当多才是。可是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通的是文公直接把一众儿子无视了,立了已故太子的儿子为继承人。也不知道那时候是叫“太子”还是“太孙”?
立孙子也就立孙子呗,反正下届老板是谁还不是您圣断独裁,我们这些大臣无所谓啦。
可这次,大臣们不能打酱油了,因为这个决定很扯。
继承人很小,八岁!
本来,八岁就八岁吧,反正就是放在那里的备胎,有的是时间。可您老都当了四十八年国君了,走个路都晃悠的紧,分分钟父子大团圆的节奏啊!你搞这么一出,将来出了乱子谁去负责?
历史证明臣子们的担心是很靠谱的。在两千年后的明朝,同样神精虎猛的朱元璋在太子死了之后立了皇孙朱允炆,结果老头子一死他四儿子朱棣就起兵造反,硬生生夺了侄子的江山。
大臣们劝了很多次,可老头子却不为所动,一拍桌板,就这么定了!
至于一世英名的文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完完全全想不通。
不过,据说朱元璋这么干是由于他与太子的感情太深了,故而希望让他的血脉来继承帝位。我觉得可能文公大概也是如此吧。
所谓雄才霸主,最后也只是一个单纯的父亲罢了。
两年后,这位一手改变秦国面貌的文公终于与世长辞,走完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十岁的立继承王位,成为秦国新的国君。
这位国君的名号在历史上一直叫“秦宁公”,但后来考古发现铭文上记载的是“秦宪公”。反正就是个名号,我们以“秦宪公”为准。
《史记·秦本纪》:“宁公二年,公徙居平阳。遣兵伐荡社。三年,与亳战,亳王奔戎,遂灭荡社。四年,鲁公子翚弑其君隐公。十二年,伐荡氏,取之。宁公生十岁立,立十二年卒,葬西山。”
宪公二年,迁都平阳(陕西省宝鸡市东阳平村),派军队征伐荡社(一说在陕西省西安市东南,一说在陕西 省三原县、兴平市一代)。
宪公三年,与亳戎交战,亳王战败逃往西戎。攻灭荡社。
宪公四年,鲁公子翚杀了鲁国国君鲁隐公。
宪公十二年,攻灭荡氏。同年,秦宪公去世,葬于西山(陕西省宝鸡市北陵园)。
秦宪公继位的头几年,秦国的动作就没怎么停过。又是迁都,又是征伐,完全一派老手的感觉。要么是宪公太早熟,要么就是找了“枪手”。
相比较而言,我更相信后者。
毕竟文公是一代英主,不留点后手怎么能放心的过去呢。估计当时也有一帮子顾命大臣的班底,在默默的运作着秦国的国政。
而宪公继位第二年就忙着迁都,很可能是要离开敌对势力强大的旧王都。要知道,老百姓搬家锅碗瓢盆还要忙活一个月左右呢,一国迁都更是事务繁杂,“二年迁都”说明迁都事宜很可能在宪公刚刚继位,甚至尚未继位时就已经排上议程了。
而迁都后不久就开始征伐外族,则可能是一派已经完全压制住了另一派,于是放心用兵。或者说一派基本压制主了另一派,借对外讨伐提升自己的优势,把朝政真正抓到手中。
不管怎么说,这几年征讨外族连连得手,秦的疆域进一步扩张。
而在宪公八年,秦国有史以来第一次开始对正宗诸侯国下手了。谁叫那个时候流行这个呢?
《左传·桓公》:“秋,秦师侵芮,败焉,小之也。冬,王师、秦师围魏,执芮伯以归。”
在宪公八年的秋天,秦国军队去攻打了芮国,结果因为轻视它国小势微居然吃了败仗。
这个“芮”字一般人都不认识,不过有赖于前一阵子被调查的央视名主持芮成钢,大家对这个字最起码会都念。
这个芮国是个武王封的诸侯,他的第一任国君是周文王的卿士(宰相),地点大致在陕西省大荔县朝邑镇南边。
我看了一下地图,这个芮国所在的位置非常重要,在关中平原东部,后世有“三秦通衢”、“三辅重镇”之称。
另外在它南边一点点就是潼关,相信读过两本历史书的人对这里都不陌生。这里可是西安的重要屏障,当年安禄山就是在潼关打败了哥舒翰,唐玄宗才仓皇入蜀的。
位置好不是你的错,卡在秦国东进的道路上就不对了。
可这场无论怎么看都很简单的讨伐,最终却由于秦国的轻敌,吃了败仗。不过,两个地级市大的秦国打两个镇大的芮国,轻敌似乎也是在所难免。
于是,秦国回去休整了一下,冬天拉来了周桓王一起搞,围住魏城,抓住了芮国国君芮伯万。
老实说,此时的芮伯万已经不是芮国国君了。
这事情说比较起来搞笑,史书记载芮伯万的老婆(宠姬)很多,引来了他老妈的不满,于是就把芮伯万赶走,另立新君。无奈之下,芮伯万去魏国(姬姓魏国)寻求了政治避难。
婆媳矛盾导致一国国君被驱逐,这个芮国太后估计是更年期不调导致的大暴走,可这关你儿子什么事?你儿子顶多没给你帮腔而已,你居然把儿子废掉了,有毛病吧?而且在万恶的旧社会,儿子娶的老婆多,老妈居然不高兴,你儿子到底你是不是亲生的啊?
反正这事本就是个扯淡的事,借口罢了。这个芮伯万也真算是结结实实的倒霉孩子了,先被老妈赶,再被秦国抓,后面又被抓了一次。人倒霉到这个份上,前辈子得造了多大的孽啊!
秦国找了这个芮伯万的麻烦,代表秦国并没能搞定芮国。至于拉了周桓王来,估计也就是想借用一下“奉旨讨逆”的牌子而已。
不过,这引发了一个秦国打死也没来料到的结果。
出去打了一次仗的周桓王一下子有了“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的感觉,第二年就主动去讨伐了郑庄公,就是才有了上面提到的“繻葛之战”。秦国的一次无意之举竟然改变了历史走向,这也算是“蝴蝶效应”吧。
秦国的首次突破以不成功收了场,这根刺算是扎在了心里。最终,秦国还是报了这一箭之仇,但时间拖得稍微有点长。
在外吃了憋的秦国于是又缩了回去打游牧民族玩,在宪公十二年,消灭了荡氏。而在这一年,秦宪公也去世了。
秦宪公去世时虽然才刚刚二十二岁,可儿子已经生了三个了,最小的都五岁了。每次看到这里,都让我这个二十多岁还不会调戏妹子的人汗颜。
英年早逝的宪公完全没有去给他爹和他爹的爹尽孝的觉悟,什么准备也没做就死了。这个“没有准备”不是没太子,而是没有安排靠得住的心腹去挺太子。不过,宪公也就二十二,放到现在还在念书呢,有没有心腹都很难说。
于是,乱局就此拉开……
先是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三人废掉太子而立宪公小儿子出子(五岁)为君。
这个大庶长是后来秦国二十等爵里的第十八等,类似丞相,位高权重。
可过了六年,又不知怎么回事,弗忌又买凶杀人干掉了出子。重新立废太子为君,史称“秦武公”。
对于这个结果,我想破头也没想出来是怎么回事。一个十一岁屁也不懂的国君你不要,怎么想的?不过,杀就杀了吧,最后却跑去拥立一个原先被你们废掉的太子,这又是个什么逻辑?
反正我觉得这事儿干的挺“作”得。
事实证明,这三货注定跟武公尿不到一个坑里去。原因很简单:他们是非主流,而武公很主流。
面对这帮当年黑了自己,然后又杀了弟弟出子的混蛋,秦武公十分痛恨。
而对付他们的方式也很直白,那就是……
十分客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客气不行啊!
《史记·卷五·秦本纪第五》:武公元年,伐彭戏氏,至于华山下,居平阳封宫。
秦武公元年,武公讨伐彭戏氏,一直打到华山脚下,住在平阳的宫殿里。
武公没有在国都呆着,而是亲自率军去打仗。之所以说是武公亲自领兵,是因为带兵的人打完仗之后住进了离宫,所以不可能是将领。而且从后面的记载看,武公并不是个喜欢身体力行操刀砍人的主儿,亲率三军这是唯一的一次。所以这仅有的一次“御驾亲征”你要是告诉我没有政治目的性,打死我也不信。
其实这个道理也很简单,面对敌对势力猖獗,自己势单力薄的不利处境,武公很聪明的选择了远离王都的策略。毕竟在王都里,干掉自己再雇一次杀手就足够了。
而对于弗忌三人而言,在王都坐镇监国实在是“极好的”,可以趁机排除异己,大权独揽。而武公在出去时估计把朝政隆重的托付给了那三货,反正暗地里都是他们说了算,不如让他们名至实归,还能卖个人情。
于是,在双方“共赢”的美好氛围下,武公出发了。
不知道弗忌三人有没有听过一个词——放虎归山!
要知道男人和男人想混成死党是很简单,所谓“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武公虽然没听过这句话的,但这不影响他懂这个道理。于是在武公的有心操作下,军队很快倒向了他的一边。
有了枪杆子的武公意气风发,准备从头收拾旧河山。准确的说,就是收拾碍眼的人。
《史记·卷五·秦本纪第五》:“三年,诛三父等而夷三族,以其杀出子也。”
秦武公三年,武公以杀害出子的罪名杀了弗忌、威垒、三父,还诛了他们三族,自此,终于君临天下(秦国)。
之所以没有马上开干,很可能是去做铺垫了。毕竟,暴力解决成本太高,武公也不想把自己家拆掉。
此后,手握实权的武公做的事就比较传统了,不停地揍各种游牧民族,开拓疆土,把邽、冀两地收入囊中,顺便还灭掉了小虢国。
秦武公二十年,武公去世,葬在雍邑的平阳。
武公之死本来没什么的,可却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先例,就是用活人殉葬。但人都已经死了,是不是他的本意也很难说。
继承王位的是秦德公,名字不详。
当然,自己叫啥这不是重点,你爹是谁才是重点。
秦德公的老爹是秦宪公。换而言之,他是武公的弟弟。宪公估计到死都没想到,他的三个儿子居然都坐上了王位。
武公不是丁克,他是有儿子的。不过这个叫“白”的孩子却没能继承武公的王位,他被封到平阳,跟自己的老爸作伴。
我觉得这个结果很可能是白被自己亲叔叔(德公与武公同母)给坑了,不过你要问我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具体细节实在不知道。
不过管他黑白曲折,过程可以省略,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结果就是德公成为了秦国的掌舵人。
说起来,这个德公在历史上既不算重要,也不算不重要。当了两年国君,刚把位子捂热就死了。
史书记载,他干了两件大事:
一是把王都迁到了雍城,就是今天的陕西凤翔。此后三百年间秦国都以此为都,算是有了稳定的政治中心。
然后,他在官方历法里设定了“三伏”的节气。此后每到进入三伏,秦国人便会用在城门杀狗的仪式来祛除热毒邪气。
两年干了两件大事,而且是两件影响深远的大事。从这方面可以看出两点:一者,德公工作日程十分紧凑,是一位勤政的君王。再者,德公的眼光和能力也是不错的。
只可惜虽有英才,却天不假年。
其实,每每品味这一段时间的秦国,都觉得跟汉初十分相似。一方面政治斗争如火如荼,但都没有搞出大的乱子。而另一方面国家的各个方面都在大踏步的前进。到德公当政时,秦国的国际影响力已经遍布中原以西,一些挨得近的小诸侯国都来进贡以求庇护。而秦国的政治制度,规范章程也已初现雏形,国家内部各部门之间各司其职、相互协调,内部效率大为提高,为秦国的春秋争霸打下了坚实基础。
朝堂乱,国家治。也算是个有特色的时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