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心中都有一个梦,我的梦想最不靠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我想成为一个作家,也许是听父亲讲过那些奇妙有趣的故事后,也许是在小学课堂上老师布置的作文里,你也许是在无数个劳累而疲惫的梦里,也许是在那一个个听父母念书的特殊夜晚。
我出生在桐柏山,父亲初中毕业,做过几年民办教师,母亲也是念过书的。捏过笔杆儿的父母,干起农活远远不如村里的叔叔大爷们,再加上有一个常年生病的奶奶,给贫困的家庭雪上加霜。在这样的环境里,父母依然给生活注入一抹亮色。父亲爱读书,新华书店是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地方。记得有一年冬天,父亲挤出一些钱,捧回一本小说。那时候家里还没有用上电,我们吃过晚饭,炒上一些花生,一家五口人挤在一个被窝里,一边吃花生,一边儿听父亲念小说。我不懂书上写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何那本书竟如此有魅力,让父亲和母亲在如豆的灯光下你挣我抢,听到我们的哄笑,父母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最终由看变成了念,只见父亲小心翼翼的打开书本,凑近冒着黑烟的煤油灯,轻声细语的读起来,他的声音抑扬顿挫非常动听。有时候还停下来,给母亲交谈几句。父亲累了,母亲拍打着花生壳接过书继续读下去。冬天的夜晚冰冷而漫长,在这个普通的农家小院里,我躺在这张拥挤的木板床上,挺听着风摇晃干枯的树干发出的呜呜声响,听着窃窃的读书声,我们兄妹进入梦乡。
农村的生活忙碌单调枯燥,只有冬天稍稍清闲一些。记得有一天村里一位我叫二哥的突然来找父亲。请他晚上去家里坐坐,并带上一本小说,父亲笑呵呵的答应了。吃完晚饭,我依稀记得他选了一本叫《小八义》的书,见父亲要出门,我叫嚷这也要去,父亲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揉了揉我的短发,点头。出了门,圆圆的大月亮透过树梢,将斑斑驳驳的影子洒在地上和我身上,我蹦着跳着,擦擦的脚步声和咯咯的笑声显得很清脆,绕过一个池塘便来到二哥家。还没开始拍门,伴着汪的一声狗叫,一条大黑狗窜了出来。二嫂拽住狗,二哥来接我们进了院子,向右一转是东厢房。屋子里站着三四个跟父亲年龄相仿的人,都和父亲打招呼“四叔来了,大妹来了!”我是不用说话的,自有父亲回应。甩开父亲的手,我自己开始玩。迎面是一个大灶台,一个牛槽,两头牛,墙上挂着犁楼锄耙,地上摆着水缸料缸,门口的地上升了一堆火。没有凳子,二哥是个脑子活的人,他用一个个破烂的蛇皮袋子装上了麦草,拿绳子一系权当凳子。二嫂特意搬来家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还为父亲倒上了一碗白开水。父亲和他们寒暄了几句,便坐在麻袋上趴在凳子上开始为他们念书。那些文绉绉的句子我根本听不懂,也不知道这几个没念过书的大哥哥听不听的懂,只见他们一声不响的围着火堆坐着,叼着旱烟袋喷云吐雾。我只是对旁边的东西感兴趣,牛脖子上的铃铛随着头的摆动当当响着,墙上的梭头也泛着亮光,缸里的水很浑。我动动这个动动那个,一点儿也不安份,丝毫没有人理会我。自己玩儿了一会儿,便也乖乖的坐下来,依在父亲的腿上,看他的嘴一张一合,不知何时,我又睡着了,正做着梦,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让我突然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听到的都是哈哈的笑声。
奶奶的病越来越重,后来油尽灯枯离开了人世,母亲的身体也因劳累过度而垮了下来,家庭越来越艰难。小学一毕业,我丢下了书本儿,跟着父亲哥哥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打工的浪潮席卷而下,十五岁那年,我便和村里的人一起踏上了南下的火车。走上了打工之路。我不知道十五岁的孩子能做什么?背着薄薄的行李卷,流浪在南方的街头。为了生存我在工艺品厂做过手工,在食品厂做过点心,在玩具厂踩过针车,时光荏苒在忙碌中匆匆流逝,几经辗转我来到了北京讨生活,依然做着普通的工作,人到中年也结婚生子。童年的梦离我越来越远。偶然让我遇到简书。似乎童年的梦里又醒了。那个美丽的夜晚,那呼呼的风,那窃窃的念书场景,那哈哈的笑声都在我眼晃动。
原来心里的梦还在,拿起笔,简书也许是我走向梦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