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外站着一位女子,她头戴斗笠,手握一柄剑,那剑上的图腾早已被磨的看不清模样。风不小心吹起了她的面纱,她惶恐的抬手去挡,可还是引来了不少非议。
女子寻了处茶棚坐下,要了三碗凉茶分别放在旁边的座位上,又开口道“店家可否给我一碟桂花蜜”
店家将碟子放下时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眼前之人“神医回来啦”女子并未出声只是轻点了额头。
待她离开后,身边的小二好奇的问“这位可是苏家的女神医”
老板收拾着桌上的残局乐呵呵道“可不嘛,想当初这桂花蜜还是她留下的,内里还加了清凉解暑的草药”
“可她为何点了三碗茶啊?”老板摇着头招呼小二干活去了。
女子在一处宅院前停了下来,掏出了腰间的钥匙,打开门时迎面的风吹开了她头顶的帽帘,阳光下女子的右眼被一片血色包围,右半边脸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伤疤。可她却对着阳光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这儿真的挺好看的”
苏州城
一位少女不紧不慢的朝前走着,只见她手执一柄长剑,如瀑的长发只用一根缎带束起,不施脂粉,也未佩钗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而她身旁的女子扎着一头高马尾,身穿鹅黄色短衫,裙摆下一双浅黄兔绒皮靴,甚是灵巧,她牵着马好奇的看着周围。
“小姐姐可否施舍一些吃食啊?”一个小乞丐突然跑出来拉着叶青染的裙角,叶青染拿了些银两放在小乞丐的手中却被她手腕处的帕子吸引住了。
她摸着小乞丐的手帕轻声的问“这个手帕是谁给你的?”
阿奴疑惑的看着叶青染的举动“这帕子好似用的上等的布料做的,小乞丐你莫不是偷了哪家姑娘的手帕吧!”
那孩子一听着急了起来“才不是的,是那边的姐姐给我的”说完便跑开了。
叶青染带着阿奴追了上去,两人看着眼前的流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一位医者走上前,刚要开口却被叶青染的佩剑吸引。
“啊?这儿怎么这么多流民?”阿奴好奇的问。
她却不理会她,而是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叶青染瞟了一眼手里的剑,开口道“想看?”
医者大方的点头,叶青染即刻递了上去。阿奴连忙拉住她递出去的手“主人,不可啊”叶青染嘴角一挑“无妨”
她伸手摸着佩剑上的图腾,心中思绪万千。抬眼时叶青染好似看见了她眼中的杀气。归还佩剑后她又继续去救治流民“不管是什么世道总有落难之人吧!”
阿奴看了眼叶青染,欲与她争辩“当今圣上乃是明君,至少在他的治理下百姓过的还算可以吧,再说了还有那些为国战死的将军”
医者紧紧的捏着手里的药瓶,深吸一口气猛的站起来盯着阿奴“是啊!有些人命如草芥,毁了便毁了”阿奴突然气不打一处来想要与她争辩“你……”
她拿起药箱就往外走,叶青染皱着眉拦住了她,医者语气生硬“让开”对视上她的眼神总让人不舒服。叶青染清了清嗓子,突然向她行了个礼“抱歉姑娘,我家丫头顶撞了你,我替她陪不是”
医者不改语气“不用”叶青染看了眼阿奴,向她使了个眼色。阿奴极其不情愿“对不起……”医者抬脚要走,又被叶青染拦了下来。她不耐烦的问“你到底要干嘛?”
叶青染却不生气,挑眉问“不知姑娘可认识苏家?”医者伸手推开了她“不认识”便扬长而去。
阿奴看着叶青染的样子,气鼓鼓的说“您瞧瞧这什么态度?主人我们还是到别处去问问吧”叶青染若有所思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看未必”
月上梢头,一间小破屋外有两人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医者察觉出不对劲,手里握着短刀朝那个方向悄悄的走去。
“主人我快被咬死了,我们到底还要待在这多久啊?”阿奴不停的挠着手臂上的包。叶青染用衣摆替她赶着蚊子“再坚持一下吧!”
医者看着眼前的一幕,翻了个白眼,从怀中掏出个小瓶子递了过去“擦点这个很快就不痒了”叶青染接过瓶子道了声谢才发现不对,尴尬的转过身笑了笑。
苏念转身欲走,叶青染追上去“好妹妹,你就告诉我那个苏……”话还没说完,就被暗处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包围了。
来人个个挥着长刀,蒙面不语,叶青染将她护在了身后,手里紧紧握着剑柄,苏念嘱咐他们快些离开,她嘴角上挑,眼睛还是盯着前方“我还就喜欢多管闲事”
一个蒙面人皱了皱眉,对一旁的老大问“老大,这到底哪个是?”那个为首的不耐烦的说“管他的,一起解决掉”叶青染看了眼阿奴的方向,便与他们打了起来。
阿奴赶紧跑过去将苏念拉到身后,苏念看着她防卫的动作好奇的问“你们是从京城来的吧!”阿奴看了她一眼不回话。叶青染的剑很快,招式干净利落,对方人数虽占了优势,但不多时,便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唉!可算走了”阿奴蹲在地上平复心情,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掏出匕首架在她脖颈处,冷静的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叶青染看着地面上遗留的令牌一角,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刚想询问阿奴就看见了眼前一幕。
她将剑收回剑鞘“干嘛,把匕首放下”阿奴不肯作罢刚想开口,却感觉脖颈处一阵酥麻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那女子看了眼叶青染转身便走,叶青染快步拦住她“姑娘我们无意为难你,只是这人对我很重要,还请姑娘告知。”
那女子瞧着叶青染的神情愣住了,她向青染行礼“请进”叶青染道谢后,扶着阿奴进了屋。
她将阿奴安置好后便坐在了那女子的对面,女子将一盏茶放置在她面前,叶青染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在下叶青染,家中有位长辈身患恶疾,我遍访名医得知苏州苏家世代行医,专治疑难杂症,所以才……”
那女子放下杯子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色,那窗正对着的除了俯瞰的苏州城外还有一处废宅“苏家满门死在了一道通敌叛国的圣旨下,一夜之间大火将府宅烧了个干净”叶青染隐约能察觉出女子话语里的不同。
“简直荒谬,怎会”叶青染激动的起身撞倒了杯子,那女子俯身收拾着打翻的水杯,顷刻之间二人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子突然开口道“你既救了我,那我便还你这个人情”
叶青染来到女子身旁,掏出一块绣着两色花的绣帕“你真能带我找到苏念吗?”
可那女子盯着面前的绣帕出了神。
“给你”小苏念将一块绣帕放在小叶兰的手中
“好漂亮的绣帕,可是这桃花和梅花好像不能同时看见吧”小叶兰轻轻的摸着上面的两色梅花
“可是我觉得它们和我们很像啊”小苏念拉着她的手笑着说。
“我得走了,苏姐姐下次有机会再来看你”小叶兰突然看见远处搜寻的人焦急的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小苏念追着喊着。
“叶兰”女孩回头比划着。
叶青染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那女子突然抓着那绣帕说“这帕子上的花绣的真特别?”
叶青染疑惑的看着她“是我姐姐给我的,你认识?”那女子闭口不答嘱咐了几句便睡下了。
第二日,那女子领着她们二人来到了一块墓碑前“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人”说完便走到一旁的树下闭目休息。
阿奴不服气的想要指责她,却被叶青染拦住了她悄悄的说“这不是新的”
阿奴压低声音疑惑的问“她为什么要骗咱们呀?”
叶青染将一件东西放到阿奴手中“你看看可眼熟?”
阿奴惊讶的捂着嘴“负责保护皇城的影卫腰牌为何会出现在这?”
“人你们已经见到了,那我就告辞了”那女子隐约听见些什么便起身要走
“苏姑娘请留步”叶青染快步走到她跟前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那女子话语中透着怒气
叶青染从阿奴手中接过那物件摆在那女子眼前“我相信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此物是什么,影卫是圣上训练出来专门为他去做秘密任务的组织”
那女子突然嘴角上扬“不错我就是苏念,既然叶将军已经知道我是谁了,那接下来是要我的头还是要我的命啊?”
叶青染也同她一般笑了起来“我什么都不要,但我想请你冷静的想一想或许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
“那场大火把苏家烧没了,就连圣旨送到我跟前的时候我祖父都在救治病人,你跟我说这只是个误会,真可笑”苏念一把拽住她的衣襟“试问谁会拿通敌叛国开……玩……笑”阿奴上前一把推开她,她跌坐在了地上,双手环抱着。
叶青染看着眼前人竟有些不知所措,她蹲下身将那手帕递到她面前“我自小便长在他身边,我深信他不是这样一个人,我带你去见他,我会借此机会替你们苏家洗清冤情,你可以相信我吗?”苏念盯着她突然点了点头。
这一宿苏念并未合眼,第二天早起便开始收拾行装。阿奴悄悄的问“主人你真要带着她啊?”叶青染一脸疲惫的看着她的身影“我不会留她一个人,我要帮她”
皇城内,苏念坐在马车内呆呆的望着京城的繁华,叶青染带着她回去见了父母后直奔皇城而去。
许久未开口的苏念突然对叶青染说“你应该听你父亲的”叶青染坐在马上想起了父亲临别时说的一句话“可他毕竟是天子啊!”
內殿昏暗,只点了几处照明,殿中飘着若有若无的药香。
叶青染放慢脚步领着苏念,二人来到一处帷幕前叶青染示意苏念停下后她轻轻的跪了下去,而苏念就这么站着盯着眼前被风吹动的帷幕
“染染你做的不错”
叶青染看了眼苏念突然开口道“皇伯父我想重查苏家案”
略微过了许久那人开口“你见了朕为何不跪?苏之昂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可惜……”
苏念死死的捏着衣袖“我自幼长在祖父身边曾见过她救了许许多多的人,达官显贵、平明百姓,这天下谁不受他的恩惠”
“这么说朕还得感激他?”那人略显吃力的坐起身
“是啊,你当然得感激他,不然你以为这太平盛世是因为你吗?”苏念一把扯下了两人之间的帷幕
此时那人却将目光聚集在了叶青染身上“好啊,叶将军…朕准许你重查苏家…满门被害一案”说完转头看向了她
顷刻间,当苏念回过神来时发现叶青染已经拉着她冲出了內殿
“叶青染,把她杀了你还是朕的护国女将军”那人指着门外的两人大喊道
“你输了”苏念抹掉脸上的雨水看着她
“放心我会带你回去,苏姐姐”叶青染回头冲她笑了笑
苏念一时愣住了,她的眼前突然出现了小时候的那个人,她垂下双手摇着头喃喃自语道“叶兰?怎么会?”
几个回合下来周围倒下的人越来越多,叶青染镇定自若用发带将剑绑在手上
那个人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高声说道“苏念你可真厉害啊,就连替朕守疆土的将军都站在你那边啊!”
叶青染挡住了向苏念刺来的剑,低声道“别听,别怕”
雨越下越大,突然几道银光一闪而过,叶青染扶着剑单膝跪地,鲜血从她被箭刺穿的伤口流出,瞬间脚下一片血红。冷箭划破眼角鲜血灌满右眼,狰狞的伤口爬满她右边的脸颊
身后几支长枪趁机袭来,苏念惊讶的看着叶青染身后之人被刺穿倒地,叶青染轻轻的将她抱在怀里,双唇止不住的颤抖不停的摇着头说“不要……啊”
阿奴艰难地喘着气“主人……对不起,阿奴再也不能……陪着你了”说完闭上了眼。
苏念转过头,狠狠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够了,说吧,你要怎样才能放过她?”
那人轻轻抬手,不屑的盯着她“跪下向朕道歉”
鲜血从苏念握紧的指缝间缓缓的滴在雨水中,她看了一眼叶青染,笑着说好便缓缓的跪了下去,身后之人绝望的大吼“不可以,不可以”
皇城外的马车上,苏念轻轻的靠在叶青染的肩上,叶青染的双眼被纱布包裹着。
苏念悄悄的将苏宅的钥匙放进了叶青染的行李中“小染你一定要好好的,对不起,我太偏执害死了阿奴”
叶青染突然拽着她的手“苏姐姐不要责怪自己,好在现在我们都还活着,不是吗?”
苏念点了点头“小染我累了”
叶青染端坐着让她靠的舒服点“苏姐姐你先睡会儿,到了我喊你”
苏念闭上眼,手忽然滑落了下去,鲜红的液体从嘴角慢慢的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