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不一样之【歌曲: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
引言
“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在乎的人始终不对,谁对谁不必虚伪……”陈玉华在学校大礼堂深情、忘我地唱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虽然是在学校的大礼堂,虽然是在毕业晚会上,但,这首歌,却是陈玉华唱给自己听的歌,她爱的人,还有爱她的人,都已经走了一年了。
去年的这个时候,会计专业94届毕业晚会上,胡志新唱完张学友的《饿狼传说》,台下呼喊声、尖叫声充斥着整个礼堂。陈玉华手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轻快地跑上了舞台,白色裙角飘扬,灯光闪烁,像极了电影里的情节。陈玉华双手握着玫瑰,递到胡志新面前,期待着一个暖暖的拥抱。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胡志新的喘息声,透过手里的话筒,放大了几十倍,几百双眼睛,以最短的直线距离,直射在这对金童玉女身上。陈玉华的班主任陈云,更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想要喊什么,但终是没有喊出来。只有陈玉华的同桌祝方正,平静地看着,等待着。
(一)
胡志新是省财经中专学校会计专业里最帅的男生,还有“省财张学友”的名号,追求者无数。陈玉华是胡志新的师妹,95届会计专业,开学第一天,陈玉华就被擦肩而过的胡志新帅气的外表吸引了。那天,陈玉华跟同宿舍的蔡妍走在教室的走廊上,一个帅帅的身影飘过,陈玉华心头一颤,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着那个穿着白色衬衣,深蓝色牛仔裤的高高的男生,走进了94届3班的教室,从此,陈玉华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同学们,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会计学老师,我叫陈云,耳东陈,白云的云,同学们好!”陈云老师跟新生打招呼。
“老师好!”一个整齐的声音响在95届1班的教室。
“今年我们班,有23位女生,21位男生,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理念,除了两位女生要同桌, 其余的同学都是男女同桌搭配,大家现在的座位,是根据你们的身高安排的,如果哪位同学有意见或建议,可以提出来商量。”陈云老师说。
“老师,我叫马芝兰,我申请跟女生同桌。”马芝兰举着手说。
“马芝兰,为什么呢?”
“我对男生过敏。”
“哈哈哈......”全班都笑了,笑得还挺大声。从大家的笑声中,祝方正也听出来了,马芝兰哪里是对男生过敏,分明就是嫌弃我祝方正而已。坐在马芝兰旁边的祝方正,黑色的脸透不出红来, 反而显得更黑了。
“前后左右都是男生,你怎么只对同桌过敏,这理由可说不过去啊。”陈云老师说。
“老师,他太黑了,我害怕。”马芝兰撒着娇说。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陈玉华举起了手,陈云老师伸出双手,示意大家安静,说,“这位同学,你说。”
“陈老师,我叫陈玉华,我跟马芝兰换吧。”陈玉华说。
陈玉华被安排跟杨珊珊同桌,她们是唯一的女生同桌组合,因为身高,她们在马芝兰后面一排。陈玉华心想,像马芝兰这种娇气又霸道的女生,我是不喜欢的,万一她坚持,老师若给她和杨珊珊换,那就成了我同桌,不行,我不如主动出击,先跟她换。
班里安静了,陈玉华算不上特别漂亮,却也算长得标致的,身材可是特别好,同学们没想到,外表这么好看的女生,心也这么好。陈云老师想了想说,“既然陈玉华同学愿意换,那你们有意见吗?”
安静了一会后,杨珊珊说她没意见,祝方正没有说话。陈云老师看了看摆放在讲台上的座位表,说,“祝方正同学,你有意见吗?”祝方正摇了下头。
“那你换到后面跟陈玉华同桌吧,杨珊珊你到前面来。”陈云老师说。
就这样,全班最黑的男生,祝方正,成了陈玉华的同桌,特别巧的是,祝方正跟陈玉华还是老乡,都是桐阳县的。
(二)
很快,陈玉华从师姐洪恩慧的嘴里,知道了“省财张学友”这个传说人物,而这个人,正是开学第一天就走进她心里的帅哥——胡志新。陈玉华在日记本上,写下了“胡志新”这个名字,刚好被祝方正瞧见了。
祝方正手里拿着两支雪糕,一支递给陈玉华,一支自己撕开雪糕纸,露出鸡蛋皮雪糕筒,吃了起来。
“玉华,胡志新是谁?”祝方正轻声问道。
“我男朋友!”陈玉华嘴角上扬,一脸幸福的模样。
祝方正伸向嘴巴的雪糕停在嘴巴跟前,冻住了。祝方正居然有种莫名的失落,尽管祝方正告诉过自己,他没资格追陈玉华。在开学第一天,是陈玉华的仗义,让祝方正没丢掉全部的自尊心,感恩的种子,已在祝方正心里悄悄发芽。
“是初中同学?”祝方正强压住心中的波澜,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陈玉华。
“是我们师兄,943班的。”陈玉华回过神来,露出了少女自然的羞涩,脸微微泛红。
祝方正看着漂亮的陈玉华,心就要跳出来了,赶紧转过身,往教室后面走去,坐到了倒数第二排的桌子上,说,“我们才来两个星期,你这么快就上钩啦?”
“放你狗屁,他才是那条大肥鱼,我还没抛鱼饵呢。对了, 这事,还想让你帮忙呢。”陈玉华兴奋地说。
原来是陈玉华自己编织的梦,祝方正松了一口气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说吧,怎么帮?”
蔡妍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看到空荡荡的教室只有陈玉华和祝方正两人,调侃着说,“好啊玉华,一直没见你回宿舍,原来在教室约会呀,看来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蔡妍你可别乱说,玉华是我心中的女神,可不准你冒犯。”祝方正说着,心却又跳得厉害。
陈玉华对祝方正不来电,蔡妍是知道的,开学第一天换座位后,蔡妍问陈玉华,你该不会是一见钟情吧?陈玉华说,是一见无情,再见也无情,所以才放心成为同桌。蔡妍觉得这解释太合理了,要是身边坐着一个喜欢的人,哪还有心思听课呀。
陈玉华说,“怎么,我才离开20分钟,你就想我啦?宝贝。”
“我不想着你,有人可要惦记你呢,让你拿本小说,魂就被人留在这了,以后我还得跟紧你才行。”蔡妍说。
“哎呀,我还真忘了我是来拿小说的,都怪祝方正,非要请我吃雪糕。祝方正,罚你请我的宝贝妍一支雪糕。”陈玉华看着祝方正说。陈玉华轻松化解了尴尬,又履行了她和蔡妍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誓约。
祝方正说,“小意思啊,那我去买,玉华你再吃一支?”
“别,我怕太胖了, 你先去小卖部等我们吧,我们说两句话就来。”陈玉华跟祝方正说。
祝方正应了声就先出去了,陈玉华说,“妍,我想让祝方正帮我认识胡志新师兄,还要制造成缘分的相遇,帮我想想怎么设计,祝方正傻傻的肯定想不出来。”
“你这花痴,都还不清楚人家是什么样的人,先了解清楚了再追也不迟啊。还有啊, 别跟祝方正老呆在一起,我觉得他看你时眼神里有光。”蔡妍像个大姐,也像个妈妈,担心玉华受到伤害。
“不会,我暗示过他不能对我有幻想的。好了,走吧,回宿舍再说。”陈玉华拿着小说,一边说,一边起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三)
“妍,你帮我请假,我肚子疼。”上铺的陈玉华抱着枕头,卷着身子躺床上,有点痛苦地对下铺的蔡妍说。
“玉华,你怎么啦,是不是中午吃坏肚子了?”蔡妍着急地问。
“不是,痛经,等会就没事了,有点难受,我就不去上课了。”
“那我给你倒杯开水吧,喝点开水会好点。”蔡妍拿了陈玉华的陶瓷杯子,从地上提起红色热水瓶,倒了一杯开水递给陈玉华。
“我没事,你去上课吧,快迟到了。”陈玉华用痛苦的声音说着。
第一节课下课,祝方正跑过去问蔡妍,玉华怎么没来上课,蔡妍说她肚子疼。放学铃声一响,数学科陈海清老师说了下课,还在收拾教材,祝方正就飞奔出教室了,陈老师望了他一眼。
蔡妍回宿舍,见到祝方正已经在她们宿舍里,站在陈玉华的床前,另两位宿友还没回来。蔡妍说,“祝方正,你跑我们女生宿舍来干嘛?”
“我给玉华拿整肠丸来了, 可她不吃,肚子痛吃整肠丸效果最好了,你快劝劝玉华。”祝方正着急地说。
蔡妍“噗”地一声笑了,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照顾人的,好了,药给我吧,你可以回去了。”
“不,我要看玉华吃了药我再走。”祝方正说。
这时,陈玉华从床上坐了起来,说,“祝方正,谢谢你,快回去吧,我真的没事了,我们要准备洗澡了,你在这不方便。”
“好吧,那我先回去了,你一会把药吃了,没事也可以吃的,预防。”祝方正说完,转身走出她们宿舍。
蔡妍走到门口,探出头看见祝方正已经下了楼梯,赶紧关了宿舍门,“哈哈哈哈哈哈”大笑起来,陈玉华也“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完,陈玉华说,“差点憋死我,这个傻方正。”
蔡妍说,“你别说,他还真有心,下课铃一响就跑了,数学老还瞪了他一眼,原来是给你买药去了。你怎么样,没事了吧?”
“没事了,每个月都要痛两三天,习惯了。”陈玉华说。
“今晚就不要洗冷水澡了,我给你打热水去。”蔡妍说。
“我没事了,一起去吧,那么远,我们一起抬回来。”陈玉华说。
“行啊, 睡了一下午了,也该走动一下,给晚饭腾个位置,那现在去吧,一会人太多了。”蔡妍说。
“行,我梳下头。”陈玉华边说,边爬下床。
陈玉华和蔡妍,提着红塑料桶,穿过学校蓝球场边,陈玉华张望着,寻找着胡志新的身影。这是她们第一次在放学后来打热水,也是第一次近距离观看到篮球场上的男生帅气的英姿,尽管肌肉和汗滴充斥着荷尔蒙,陈玉华却无心感受,因为她眼睛所及没有她想见的身影。离开篮球场来到开水供应房,陈玉华停下了脚步,眼睛发出闪亮的光芒,心,扑通扑通加速跳动着,那个很帅很帅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的教学楼下的水泥地上绕着花坛,潇洒又快速地转着圈。
“桶给我,你慢慢欣赏吧。”蔡妍拿过陈玉华手中的红色塑料桶笑着说。蔡妍提着半桶热水出来,陈玉华还在呆呆地望着胡志新。
“你不是要意外吗,我突然有个想法,想不想听?”蔡妍说。
“快说快说。”陈玉华有点迫不及待。
“你看那花坛那么窄,如果我们在师兄绕过来的时候才看到我们,你说,他会不会撞上我们?”蔡妍说。
“他滑得那么快,不行,太危险了,要是把我撞飞了,我还回不回得来呀。”陈玉华担忧,但心里又是愿意的,如果他冲过来,把自己抱住,脸对着脸,嘴对着......陈玉华的脸唰一下红了。
“滑冰鞋有刹车的,会滑的能刹得住,撞上也不会重。我们上初中那会,我跟蔡冰、蔡群芳她们去滑冰场,人多也经常撞在一起,不会有事。”蔡妍说。
“今天不行,万一撞上,血跑出来,那就尴尬了。”陈玉华害羞地说。
“那不正好让他赔吗,哈哈哈。你傻呀,没说现在,你看他那技术,肯定会经常出现在这里的,还怕没机会呀。”蔡妍笑着说。
“要是能讹上,那也可以,哈哈。”陈玉华沉醉在美丽的梦中。
“走啦,再不走水都凉了,别帅哥没讹上,把我讹上了。”蔡妍把水桶提上,陈玉华伸手过来,两个人抬着半桶水往宿舍走去。
(四)
“同学们,下周一开始期中考试了,大家要认真对待,期中考试的成绩,会综合到期末考试的成绩来评奖学金,班长,你下午到我办公室拿考试时间表过来贴到后面的布告栏上,大家这个周末就不要出去玩了,好好复习吧。好了,下课。”陈云老师说。
“祝方正,你等我。”站起来准备走的祝方正被陈玉华喊住,重新坐下来,看着陈玉华写着笔记。人都走光了, 剩下她跟祝方正了,陈玉华从书桌柜里拿出一张纸条,说,“祝方正,你什么意思?”
祝方正懵了,问:“有人举报我?说我坏话?”
“这不是你写的?”陈玉华疑惑地说。
祝方正接过陈玉华手中的纸条,打开来看,纸条上写着:上天愿做比翼鸟,下地愿为连理枝。祝方正有点生气,谁这么大胆,写这么露骨的诗句。祝方正也在思索着,平时日,是谁在对陈玉华虎视眈眈。陈玉华的样子还不错,身材又好,有人喜欢也是正常的,可祝方正也想不出有哪个表现得比较突出啊。
“玉华, 我若要对你说情话,我就直说了,何须用纸条,你看这字,虽然跟我有一点相似,却不是我的字啊。”祝方正说。
陈玉华舒了一口气,不是祝方正就好,她把祝方正当哥们,可不想有男女之情,也不会有男女之情。陈玉华拿过纸条,说,“那就好,吃饭去吧。”
祝方正说,“纸条给我吧,我找找是哪个轻薄之徒,胆子不小。”
“别,不知道是谁更好,免得尴尬,不回应就是拒绝,会用诗的人,也不会太笨。”陈玉华边说,边把课本和笔记本收入柜中,站起来说,“走,吃饭去吧。”
食堂门口,蔡妍拿着两个已经打好饭菜的饭盒在等陈玉华,两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陈玉华说,“妍你真厉害,我看祝方正的表情,确实不是他。”
回宿舍的路,是一条林荫小道,两旁的木棉树高大挺拔,夏天的风,吹得树叶“哗啦哗啦”地响,似乎是在为唱着歌的小鸟伴奏呢。风也吹着陈玉华的“的确凉”衬衣,衣摆抚摸着肚皮,竟有被人挠着似的痒痒的,有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又略带着难受。
“对了,我打听了师姐们,说胡志新应该是没有女朋友,有不少人对他暗示,但从没发现他跟谁走得近。但又不能保证,因为学校规定不准谈恋爱,所以,如果保密工作做得好,那也很难说。”蔡妍说。
“那你说,又帅,歌又唱得好,又这么听学校的话,会不会什么事都听从父母安排,没有主见呢?”陈玉华若有所思地说。
“这可不好说。会不会......”蔡妍说一半,不说了,把陈玉华急的。
“会不会什么,快说快说。”陈玉华催着蔡妍。
“会不会是同性恋啊!”蔡妍说。
这可是陈玉华从来都没有想过的,蔡妍这话,让陈玉华充满忧伤,她不愿意她心中的帅哥是个不正常的人。昨天的纸条,今天蔡妍的话,让陈玉华不想再等,她迫切想了解胡志新这个人。本是想期中考试之后,再制造那场“意外”,但现在,陈玉华决定,下午放学后,如果胡志新还去花坛滑冰,就把戏演了。
“妍,我想下午就去认识他。”陈玉华说。
“下周要期中考试了, 你这样,哪有心思复习,先不要想啦,期中考试完,马上给你安排,行不?”蔡妍说。
“不行, 反正已经没心思复习了, 就下午吧。”陈玉华说。
“你要是真决定了, 那好吧,谁让我承诺了与你有难同当呢。”蔡妍有点担忧的神情。
(五)
陈玉华和蔡妍,手上都抱着课本和笔记本,走过篮球场的时候,就远远地望见胡志新的身影了,陈玉华的心开始狂跳,忐忑不安。陈玉华停顿了一下,蔡妍也停下脚步,却没有吱声,她猜,陈玉华可能还没有完全准备好。几秒钟后,陈玉华还是向前走了,往蔡妍设计好的路线。
陈玉华和蔡妍先朝着一楼教室走廊的方向走去,临近了,她们放慢了脚步,控制着步伐,在要接近走廊的台阶时,胡志新刚好背对着她们。她们没有走上走廊,在胡志新看不到的时刻,马上拐向胡志新滑冰的路线,胡志新绕转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她们跟前。很窄的空地,陈玉华和蔡妍并排前进,根本没给胡志新穿过去的缝隙。说时迟那时快,胡志新快速作出反应,刹车已然来不及,果断往走廊上纵身一跃。
跳上一个台阶,胡志新跳过很多次了,完全没问题。跳两级台阶,胡志只练过几次,并没有十分把握,这没排练过的一跃,未能给胡志新带来奇迹,脚踩在了走廊边缘,胡志新半蹲着的身躯往后倒,倒在陈玉华的蓝色裙子上,只听见“啊……”的一声长叫。胡志新不仅把陈玉华撞倒,还把蓝色裙子扯下来一大截。胡志新迅速爬起身,哪知,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站着的女生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倒在地上的女生,裙子遮着膝盖和小腿,白色的三角内裤,雪白的大腿,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胡志新马上转过身去,小声喊着,“快帮她穿起来。”
这时,惊魂未定的蔡妍才回过神来,慌忙蹲下身,把陈玉华的裙子往上拉,对陈玉华说,“快抬下屁股。”穿好了裙子,蔡妍想扶陈玉华起身,陈玉华“啊”的一声,一脸痛苦的表情,刚抬起的上身又放了下去。
胡志新听到叫声,转过身来,滑到陈玉华头部一侧,蹲下来问,“哪里痛?”
“手腕。”陈玉华说。刚才陈玉华想用右手撑着坐起来,哪知一用力,手腕痛得不行,不敢用力。
“我先扶你坐起来,你看看别处有没有事好吗?”胡志新说。
陈玉华说,“好。”胡志新和蔡妍一起把陈玉华扶坐起来,陈玉华伸了下双脚,没发现有什么问题,说,“蔡妍,扶我一下,我要站起来。”蔡妍和胡志新一人一边,把陈玉华扶了起来。陈玉华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走了几步,没发现什么问题,说,“没事没事,师兄你没摔着吧?”
胡志新说,“我没事,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手。”说着,胡志新坐到花坛的水泥护栏上,拉开他的黑色滑冰鞋带。
“不用啦,应该是摔倒时撑了一下扭到了,过两天就好了。”陈玉华说。陈玉华心想,这是自己作的恶,还害胡志新摔了,还好他没事,怎么还好意思让他带去医院。
“不行, 我看你痛得厉害,必须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说话间,胡志新已经麻利地脱了滑冰鞋,换上了白色的波鞋。
蔡妍也说,“还是去医院擦下药,下周要期中考试了,别写不了字。”
陈玉华又动了一下右手腕,还是特别痛,便答应了。胡志新让陈玉华她们等一下,他把滑冰鞋拿上三楼教室就下来。
“还好刚才没别人看到。”蔡妍小声地说,说完又用手遮着嘴哈哈地笑出了声。陈玉华这才想起她在胡志新面前露出了内裤,脸一下子羞得通红,说,“还笑还笑,羞死人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晚上再跟你算账,哼。”
“虽然是馊主意,效果却超预期,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还要算账,哼。”蔡妍说。
“啪啪啪......”胡志新从楼上飞奔下来,急促的声音响彻教学楼。
医院不远,走了5分钟就到了,这个时候看病的人也不多,胡志新帮陈玉华挂了骨科的号,做了X光检查。骨头没事,但手腕骨膜受损了,必须敷药,不能沾水,手腕还得用竹片押着,不能动,两天后必须来医院换药。
胡志新拿着取药单子要去药房拿药,蔡妍说,“师兄,我去取药吧, 你陪着玉华。”蔡妍也没等胡志新说话,就抢过他手里的取药单,朝药房走去。
“那我们先坐一下吧,等阿妍去取就好。”陈玉华边说边坐下。
“好,你手小心点,别碰到。”胡志新也坐了下来,与陈玉华隔着一个空座位。
“师兄,我叫陈玉华。”说着,陈玉华伸出了左手。
胡志新伸出右手,又马上缩了回去,伸出了左手,握住了陈玉华的手掌说,“胡志新,特别抱歉,把你撞得这么严重。”
陈玉华要缩回被胡志新握紧的手,拉了一下,胡志新才意识到手还握着,赶紧放开,脸也羞红了。陈玉华说,“说抱歉的应该是我们,你先在那里滑冰的,我们没绕开,害你摔了一跤。”
“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胡志新说。
陈玉华扑通的心,竟想不出来要说什么话,安静了几秒钟,陈玉华说,“对了,她叫蔡妍,我们同宿舍的。”
“哦,你们是951班的对吧?”胡志新说。
“你怎么知道?”陈玉华惊讶地问。陈玉华没想到胡志新知道她们是哪一班的,又惊讶又感觉很温暖。
“我们教室离得不远,见过你们。”胡志新说。
“你等一下。”胡志新说着,起了身,向挂号窗口走去。陈玉华呆呆地望着,不知道胡志新去干嘛,望着胡志新的背影,感觉很是高大。
胡志新回来了,拿了张纸条递给陈玉华说,“玉华,这是我戈机号码,后天是周日,你看看要几点钟来换药?我在学校小卖部等你。这两天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戈我,我带你来医院看。”
陈玉华没想到胡志新想得这么周到,这么细心,接过纸条,看着一行清秀的数字,陈玉华心里美滋滋的。陈玉华口是心非地说,“不用了,我让蔡妍陪我来就好。”
“那怎么行, 是我造成的,我必须负责到底,不然我心不安啊。”胡志新坚定地说。
陈玉华没有接话,心里却乐开了花,眼角又偷偷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旁的帅哥。陈玉华想起,蔡妍已经去了好久,抬头刚好看到挂在大厅的时钟,已经5点35分了,学校食堂是5点20分开饭的。陈玉华说,“这个蔡妍,怎么取个药取了那么久。”刚说完,就看见蔡妍进入了视线,胡志新也看到了,说,“她来了。”
“又没什么人,你怎么去那么久?”陈玉华问蔡妍。
“我迷路了呗,医院这么大,我又第一次来。”蔡妍笑着说。陈玉华望着药房,也就心知肚明了,心想,这个蔡妍,真是,太聪明了。
“那我们回去吧。”胡志新说。
到了学校门口,胡志新对陈玉华说,“玉华,那后天下午4点可以吗?”
“可以,要是有变化,我再戈你,你回去吧,可以打饭了。”陈玉华说。
“好,记得手不能沾水,后天见。蔡妍再见。”胡志新说。
“好,再见!”陈玉华说。
“师兄再见。”蔡妍说。
(六)
蔡妍陪陈玉华回了宿舍,又拿了两个饭盒去食堂打饭,人已不多,打完饭回到宿舍,前脚刚进,祝方正后脚就跟进来了。祝方正跑到陈玉华跟前,看着她包着纱布的手,着急地问,“你手怎么啦?怎么弄到的?”
“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不用大惊小怪的,过两天就好了。是李炎告诉你的?”陈玉华说。
“手包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蔡妍,饭给我,我来喂玉华吃。”祝方正说着,就要去接蔡妍手中的饭。
“滚蛋,我还有左手呢,你快回去,别老往女生宿舍跑。”陈玉华说。
“左手又夹不了菜,还是我喂你,你吃好我就走。”祝方正说。
蔡妍摇摇头说,“唉,真是痴男怨女!哦不,是痴情兄弟,哈哈哈。”
“就你忌妒。”祝方正对蔡妍说。
“呵,看把你美的,有你哭的时候。”蔡妍嘟着嘴说。
“祝方正,你快回去,女生要洗澡了,你在这不方便。”陈玉华说。
“好吧, 那你自己注意点,需要什么你就告诉我。”祝方正对陈玉华说完,转身对蔡妍说,“蔡妍,劳烦你照顾好我同桌,改天请你吃雪糕。”
“有雪糕一切都好说,下次记得别空手来,不然轰你出去,快走吧。”蔡妍说。
“走了玉华。”祝方正说。
“快滚。”陈玉华不耐烦地说。
陈玉华平时也习惯用左手拿汤匙舀饭,右手拿筷子夹菜,这会,菜也用左手用汤匙舀即可,吃饭的问题不大,自己基本可以解决。陈玉华边吃饭,边思考着,右手不能沾水,洗澡的问题怎么办?毛巾无法拧,后背擦不到……今晚就不洗澡了吧,或许明天手就好了。
蔡妍吃完饭,连同陈玉华的饭盒一起洗了,扣窗台盆子上,然后说,“我去给你打水洗澡。”
“我今晚就不洗了吧?”陈玉华说。
“天还这么热,不洗怎么行,待着吧,一会帮你洗。”蔡妍提着桶走出了宿舍,陈玉华正要说话,看着蔡妍走出去的背影,话没说出口,心里头热着。
除了妈妈,谁都没见过自己的胴体,虽说跟蔡妍是死党,比亲姐妹还亲,但在蔡妍面前裸露身体,还要接受蔡妍的触碰,陈玉华还是很不自在。陈玉华自己用左手脱了裙子,蔡妍让陈玉华举高双手,帮陈玉华把T恤往头顶提起,蔡妍比陈玉华矮了近半个头,需要踮起脚尖才把T恤拉出头外,陈玉华放平双手,脱下T恤。蔡妍看到了陈玉华雪白的身子,暗自羡慕,一边帮陈玉华解着内衣扣子,一边说,“你怎么这么白呀?”
陈玉华用左手捂着松了肩带的内衣,害羞地说,“天生的。妍,你先出去,我用左手洗,好了你再进来帮我拧毛巾就好。”
“废什么话,一只手洗得了后背呀?”蔡妍说着,把陈玉华的内衣轻轻拉了出来。
蔡妍又小声地说,“要是觉得被我看到亏了,一会我脱了让你看回去,不就扯平了,哈哈。”
陈玉华在害羞与紧张中,把整个胴体都交给了蔡妍,心里有说不出的感激。
“你大腿怎么黑了一块,疼吗?”蔡妍问陈玉华,一边用手指轻轻抚摸着。
陈玉华这才发现大腿被胡志新撞淤青了,不碰到也并未感到疼痛,蔡妍摸的时候才感觉有点疼。陈玉华说,“下午胡志新撞的,一点点疼,没事。"
“等晚上睡觉时我帮你热敷一下,淤血容易散去。”蔡妍说。
“不用了吧,一点淤青过些天就好了,没事。”陈玉华说。
“你现在人在我手里,没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哈,乖乖地听话就好。”蔡妍一边说,一边用花洒冲洗着陈玉华雪白的身体,水珠停留在陈玉华光滑的肌肤上,活脱脱的一幅出水芙蓉图。
(七)
周六早上9点多的时候,祝方正提着雪糕又来到了陈玉华她们宿舍。昨天晚上,陈玉华没有睡好觉,因为手腕疼痛,也因为回忆,回忆胡志新那优美的一跳,回忆胡志新扯下自己的裙子,回忆内裤裸露在胡志新面前......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让陈玉华没法好好入睡。陈玉华这会还在床上躺着,祝方正说话的声音,让她睁开了沉重的双眼。
“蔡妍,玉华还没醒?”祝方正说着,一边把雪糕递给蔡妍。
“不错啊, 没有说大话。她醒了,还没起来而已。”蔡妍说。
“玉华,怎么样,手好些没?”祝方正问。
“昨晚上会痛,现在好些了,你怎么一大早又跑来了?”陈玉华说。
“看你今天用不用去换药,我陪你去呗。”祝方正说。
“明天下午才换,不用,蔡妍陪我去就行了,要期中考试了,你抓紧复习吧,不要老往女生宿舍跑,不然别人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陈玉华说。
“不用管别人,那明天下午我陪你去吧,几点去?”祝方正问。
“四点多,真不用啦,换个药而已,又不用干嘛。”陈玉华说。
“没事,那你起来洗漱吧,我先回去了。”祝方正说。
宿舍另两位同学已经去教室复习了,蔡妍拿了两支雪糕去给了隔壁宿舍的同学,回来的时候祝方正刚走出宿舍门,蔡妍说,“不坐会?”
“陈玉华要起床呢,我先回去了,明天下午再来。”祝方正边说,边向楼梯方向走去。
“小乖乖,起来吃早餐啦,还有温暖的雪糕,哈哈。”蔡妍喊着陈玉华。
“雪糕要温暖了, 那就化了, 不好吃了。”陈玉华说。
“祝方正这个人虽然长得挺黑,不过挺细心的,也很大方。”蔡妍说。
“他人不错,做兄弟挺好的,哎,你该不会......哈哈哈!”陈玉华哈哈大笑起来。
“打住,他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蔡妍说。
周日下午4点出头,祝方正又来了,陈玉华和蔡妍正在看书复习,陈玉华的手没办法写字,还好周三才考试,不然就完蛋了。
“走吧,先换药去。”蔡妍边收起课本边说。
胡志新在学校大门边的小卖部等着了,陈玉华说,“师兄,我们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去了吧。”陈玉华说是这样说,心里却想着胡志新一起去的,从前天分开后,脑子里每一刻都有胡志新的身影。
“走吧,没事。”胡志新说。
祝方正故意放慢脚步,轻轻扒拉了一下蔡妍的手臂,蔡妍知道祝方正想问什么,但也放慢了脚步,任陈玉华和胡志新走在前头。在隔了一小段距离后,祝方正小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实话告诉你吧,玉华是师兄撞摔的,我们要去教室,师兄在教学楼下滑冰,不小心撞上了。”蔡妍轻声地说。
“他不是故意的吧?”祝方正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前面这位师兄的背影说。
“那倒不是,我们刚好走过去,他又刚好转身,就撞上了,还好只是手受了点伤。”蔡妍说。
在医院里,祝方正抢着跟医生拿单子要去缴费,胡志新说,“是我不小心撞的,医药费我去付吧。”说着,从祝方正手里拿过缴费单子走了出去。祝方正想,也对,人你撞的,医药费是该你去交,也就由着他去了。
换好了药,医生还是交代了先不要沾水,说下周二再来换次药就差不多了。陈玉华听到下周二还得换药,那怎么行, 下周三要考试了,手包着药可不好写字,就问医生,“医生,下周二可以不包药了吗?下周三要考试,不好写字。”医生说,那周二早上来换吧,周三自己清洗掉,再擦药膏就好。陈玉华这才放了心,因为陈玉华还是要争取期末拿奖学金的。
“我要去买水果,祝方正,你陪我去吧,让玉华她们先回去。”走出了医院门口,蔡妍说。
“你自己去买不就好了吗,我送玉华回宿舍。”祝方正说。
“不去,你以后别去我们宿舍。”蔡妍说。
“那行吧,玉华, 那你先回去,小心点哈。”祝方正说。
“我没事,你去吧。”陈玉华说。
在医院门口,蔡妍和祝方正往附近的市场方向走,陈玉华和胡志新往学校的方向走,陈玉华清楚蔡妍的用心。走了一小段路,陈玉华说,“师兄,你急着回学校吗?”
“不急,有事啊?”
“听说附近有个公墓,环境挺好,早上还有人跑步,你去过吗?”陈玉华问。
“去过,你......不怕?”胡志新说。
“我不信有鬼神存在的,你愿意带我去走走吗?”陈玉华问胡志新。
“可以,也不远,走吧。”胡志新说。
(八)
进入公墓的小路,两侧树木茂密,公墓门口有两根很大、很高的石柱和两根短一点的石柱搭建成的入口,却没有门,旁边立着一块石牌,写着“天河公墓”。再往里走,忽然宽阔起来,两旁有好些很大,很古老的墓穴,个别石碑有一人多高,墓穴并没有整齐地排列,像广场的人群,各自张望。高大的树木也毫无章法,似乎是自由生长,又像是特意布局。
公墓里有点阴凉,陈玉华打了个冷颤,胡志新捕捉到了这轻微的一幕,伸手抓住了陈玉华的左手。陈玉华没想到胡志新会来抓自己的手,心想,胡志新这个动作,会不会做了很多次了?会不会也是在这里,抓过别的女孩子的手?陈玉华没有挣脱,但也没有握紧,任由胡志新牵着。
“师兄, 你好像不爱说话?”陈玉华轻轻地打破了公墓里的死寂。
“不是不爱说,我不知道要说什么。”胡志新说。
陈玉华现在又觉得胡志新很单纯,要是经常牵女孩子的手,肯定不会不知道说什么的,陈玉华有意识的,手紧了一下,她感觉到胡志新手掌的温度。
“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却是唱歌高手,难道,这就是西方文化说的:上帝关起一扇门,也会打开一扇窗?”陈玉华说。
“唱歌只要跟着唱就行了,不用想,比说话可容易多了。”胡志新说。
“会的就说容易,我跟着唱也唱不了,会把人吓跑,哈哈。”陈玉华笑着说。
“你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唱歌也应该好听才对,可能你唱歌的时候太紧张,没有放开吧。”胡志新说。
“师兄可以教我唱歌吗?”陈玉华可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可以啊, 下次我带乐谱来。”胡志新说话的声音明显带着兴奋,似乎找到了热爱音乐的知音。
“还来这里吗?会不会吵到他们?”陈玉华抬起右手,指着高高的墓碑说。
“或许,他们也想听的,一直听着小鸟叽叽喳喳,正好换一下风格。”胡志新说。
“一说到唱歌,师兄变得能说会道了。”陈玉华微笑着,眼睛盯着胡志新看。
胡志新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睛看着旁边的大树,不敢看面前这个又漂亮,身材又好,说话还很厉害的师妹。
“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你宿友蔡妍找不到你会担心的。”胡志新说。
“好,那我们走回去吧。”陈玉华说着,拉着胡志新的手往回走。陈玉华又说,“师兄,那下周日早上我们还来这里,你教我唱歌?”
“下周六吧,下周日有同学要来找我玩。”胡志新说。
“好,那周六早上8点可以吗师兄?”陈玉华心里高兴,下一次约会已经定了下来。
“可以。”胡志新答应着。
走出了公墓,胡志新放开了陈玉华的手,陈玉华却没想放开,但今天是第一次牵手,陈玉华不敢久留。进了学校大门,他们轻轻互道了再见,陈玉华往宿舍走,胡志新直接去食堂。
蔡妍已经把饭打回宿舍了,见到陈玉华回来,脸上露出了坏坏的笑,说,“还以为你不用回来吃,我自己吃两份呢。对了,刚才祝方正还想上来,我不让,他要是看到你不在宿舍,还不得急坏了,哈哈。”
“不让他上来是对的,说了老是不听。”陈玉华说。
(九)
周五下午,期中考试结束了,祝方正说,“玉华, 考完了, 明天跟蔡妍一起去逛逛吧?”
“明天我约了师兄了。”陈玉华很小声地说。
“哦。”祝方正失望地应了一声。
吃过晚饭,陈玉华叫上蔡妍出去走走,顺便买几个苹果,陈玉华明天要带两个苹果去约会。路上,蔡妍说,“之前听师姐说,胡志新有不少女孩子向他示好, 他都拒绝了,没想到,他这么快掉进你的陷阱。”
“缘分呗,百年修得同船渡,万年修得共枕眠,我跟他定是万年修来的缘分。”陈玉华兴奋地说。
“才没几天啊, 就想着共枕眠啦,羞不羞啊你,哈哈哈。”蔡妍哈哈大笑着说。
“爱情是前奏,婚姻是归宿,我可是奔着为他生儿育女的,不睡在一起,不是瞎耽误工夫了嘛,哈哈。”陈玉华也笑着说。
一路上她们欢笑着,永远有说不完的话,永远都是那么开心。
周六早上8点整,陈玉华带上两个洗干净的苹果来到学校大门处,但是,却没看到胡志新,陈玉华想,可能是睡过头了,等一等。5分钟过去了,没见到胡志新的身影,陈玉华觉得好漫长。又5分钟过去了,胡志新还是没有出现。陈玉华突然想,上次约的时候,没说在大门等,胡志新是不是先去了天河公墓了?陈玉华本来想去电话亭打胡志新的BB机,又想,要是胡志新在公墓,也没办法回复,算了, 还是直接去公墓吧,希望胡志新已经在那里了。
陈玉华满怀期待地走到了公墓,上次两个人走,她一点都不害怕,这次一个人走,怎么觉得阴森森的,还好,有个中年人跑步从她后面跑到她前面,有人,她没那么害怕了。陈玉华已经走到了上次她和胡志新一起呆过的地方,却还是没看到胡志新,陈玉华很失望,又突然害怕起来。陈玉华赶紧往回走,脚步很急,陈玉华似乎还听到自己的快速的心跳声。终于,走到了公墓出口处,过了石柱门,陈玉华才把紧崩的心放松了一些,这时,陈玉华已是满头大汗。
回学校的路上,陈玉华走得很慢,很慢,她还在想,或许等会能在路上遇上胡志新。走着走着,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陈玉华向小卖部探望,试图发现胡志新的影子,再往前走,看遍了小卖部,也没发现胡志新的人影。陈玉华彻底失望了,她没有回宿舍,而是往教室而去。她想哭,想一个人哭,刚考完期中考试的教室应该是没人的,她想。
在教学楼下,在胡志新滑冰的花坛边,陈玉华似乎看到了胡志新跳上走廊的影子。陈玉华拖着沉重的步伐,爬上了五楼的教室,教室里果然空有一人。陈玉华趴在书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哭了一会,陈玉华似乎感觉胸口没那么压抑了。陈玉华想把今天的泪水写到日记本里,她低头发现书柜里又有纸条,只是这是一张从笔记本直接撕下来的纸,没有刻意修剪。本想直接撕碎得了,但好奇心还是驱使她打开,“对不起”三个字,让她心头一颤,空气似乎静止了。没一会,陈玉华缓过神来,冲出了教室,往走廊另一端飞奔而去,在走廊的尽头——943班的教室窗外,陈玉华看到了胡志新,他正在书桌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陈玉华用手掌背擦了一下眼泪,慢慢地走进943班教室的门。
“师兄。”陈玉华在胡志新身后轻轻喊了一声。
胡志新身体一抖,这突如其来又熟悉的声音,让胡志新始料未及,胡志新没有转头过来,也没有回应,而是慢慢地合上笔记本,从笔尾取下笔盖,把笔头盖上。
陈玉华已经走到胡志新旁边,陈玉华把纸条拿在胡志新面前,用平静又带着伤感的语气问,“师兄,这是你给我的吗?”
胡志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陈玉华认为是默认了。陈玉华有点激动地说,“师兄,我想知道为什么!”
“我们不合适。”胡志新冷漠地说。
“我们还没开始,师兄怎么就知道不合适呢,是我的外表没入师兄的法眼吗?如果是,我马上走,永不回头。”
“我,不想伤害你。”
“师兄,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今天就说个明白。”陈玉华拉出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陈玉华说,“师兄,其实,从遇见你那天起,我就喜欢你了,上次被你撞倒,不是意外,是刻意的,就为了跟你制造一场缘分,我知道,那样做也许不好。”
“我知道。”胡志新平静地说。
陈玉华愣了一下,胡志新的“我知道”这三个字,让陈玉华措手不及,竟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沉默了好几秒钟,陈玉华说,“师兄,你刚才说你知道,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意外’是我策划的,蔡妍只是按我安排的节奏带着你执行,裙子掉下来、手腕受伤是真的意外,我在下面练了很久了,以为能做到万无一失,哪知道当时一紧张,还是把你撞摔倒了,当时是如何会扯下你裙子的,我至今都没想起来。”胡志新平静地说。
陈玉华瞪大了双眼,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眼前这个人好可怕,也觉得自己好惨,以为自己是设计者,谁知却是被设计者。还有,蔡妍,自以为可以托付生死的姐妹,竟然是他人的帮凶。陈玉华突然觉得自己好无知,像只蚂蚁,随时可能被人踩一脚都不知道是谁。
“师兄,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好可怕。”
“谎言终有露馅的一天,我刚才想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你,免得你发现了更伤心。”
“那你的对不起是什么意思?你说不想害我,又是什么意思?”陈玉华急切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爸不许我娶外地的。”胡志新回答。
“谁说我要嫁你!”陈玉华说完站起身跑出了教室,眼泪又一次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陈玉华跑进了女厕所,关了门,在厕所里大哭了一场。
(十)
临近中午,陈玉华没有回宿舍。蔡妍还是拿着两个饭盒去食堂打饭了,想着,也许打完饭,玉华就回来了。等了一会,玉华还是没见回来,蔡妍有些担心,玉华告诉她中午要回来吃饭的。十二点一过,蔡妍忍不住了,饭也吃不下,跑去小卖部给胡志新打传呼,打完传呼,坐在小卖部里焦急地等待着。没一会,蔡妍远远看见胡志新的身影,正向小卖部走来,蔡妍心头一紧,胡志新怎么是从宿舍方向来的?怎么没跟玉华在一起?蔡妍跑出小卖部, 迎着胡志新走了过去。
还有十步之遥,蔡妍问胡志新,“玉华呢?”
“早上在教室,她没回宿舍吗?”胡志新说。
“她不是跟你去天河公墓吗?怎么会去教室?”蔡妍焦急地问。
“我们没去公墓,在教室说了几句话她就走了。我们去教室看看吧。”胡志新说。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上五楼,951班的教室空无一人,又跑过去943班,也没有人。蔡妍跑去女厕所,厕所里也是空空如也。一种不安充斥着蔡妍的心,蔡妍质问胡志新,“你们不是约好去天河公墓的吗?为什么没去?”
更加不安的,是胡志新,因为他的拒绝,陈玉华如今不见了,胡志新颤抖着说,“我,我,我反悔了,没有去,然后我,上来了教室,后来,她也来了教室。”
“你拒绝了她?为什么?那个意外可是你弄的。”蔡妍问。
“先别说这个了, 她有没有同学在这边,会不会找同学去了?”胡志新焦急地说。
“没有,这么久了,她什么都跟我说,没说过这边有同学,也不见有同学找她。而且,如果她出去,一定会跟我说的,她说中午要回来吃饭的。”蔡妍说。
“那场意外,我跟她说了,她可能会埋怨你瞒着她。去图书馆看看吧,会不会去图书馆了。”胡志新说。
下了教学楼,胡志新说,“我们分开走吧,顺便四处瞧瞧,在图书馆汇合。”
“好。”蔡妍说着,往右边走去。蔡妍到了图书馆门口,胡志新从图书馆出来了, 很难过地说还是没看到陈玉华。
“你去小卖部等我吧,我再回宿舍看看,但愿她回来了。”蔡妍说。
蔡妍来到宿舍,只有黄丽英在宿舍,还是没看到陈玉华,蔡妍说,“丽英,有看到玉华回来吗?”丽英说没看到。又饿又渴的蔡妍,看到刚才杯子里还没喝完的水,赶紧一咕噜喝了,又说,“丽英,一会玉华回来,你让她打师兄的戈机,说师兄找她。”丽英说,“好。”
蔡妍去小卖部的路上想,陈玉华会不会自己去了公墓?来到小卖部,蔡妍招了手让胡志新出来,自己一边往学校门口走去。赶上来的胡志新问,“我们去哪?”
“去天河公墓看看吧,我们不能干等着。”蔡妍说。
到了公墓入口,蔡妍有点害怕,来的路上,太阳还是很猛烈的,但这里,却凉飕飕、阴森森的,蔡妍从没到过这种地方,踏入墓园的一刻,蔡妍不自觉地抓住了胡志新的衣角。跟在胡志新身边,蔡妍用眼睛的余光偷偷扫了一下两边高大的墓碑,心里的恐惧又增添了几分,还好,没走多远,就远远的望见陈玉华坐在小路边的石块上。蔡妍放开胡志新的衣角,向陈玉华飞奔过去。陈玉华没想到蔡妍会找到这里来,之前叫过蔡妍一起来逛逛,蔡妍说她打死都不会来。
陈玉华站起来,心里虽然埋怨,但想着蔡妍能为了找她走进了公墓,显得自己太渺小了,赶紧张开双臂,与蔡妍来了一个“久别重逢”的拥抱。蔡妍“呜呜呜”地哭了起来,陈玉华轻拍着蔡妍的后背说,“宝贝不哭了,不哭了,都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不哭了哈。”
“你吓死我了,你妈让我照顾你,我答应了,你要是有个闪失,我怎么跟阿姨交代。”蔡妍还在哭,声音有些凄凉。
“这里是公墓,你快别哭了, 让他们听见了不好。”陈玉华像骗小孩子一样哄着蔡妍,蔡妍这才停止了哭泣。
胡志新在她们十几米之外停下来,看着她们拥抱,便侧转身,看着树上叽叽喳喳的小鸟。胡志新把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看着她们的拥抱,听着她们的哭泣,胡志新感慨万千,他想不到同性之间的感情可以如此真切。他在想,他已经伤了一颗纯洁的心,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平,他真的不能拥有吗?父亲临终时说的话,他时常想起,父亲躺在病床的身影,时常浮现在他眼前。
“走吧,回去吧, 我看到你,肚子就饿了。”陈玉华笑着对蔡妍说。
蔡妍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了起来,蔡妍这才觉得自己快饿坏了,说,“走,请你吃炒粉去。”
走到胡志新跟前,陈玉华说,“师兄,对不起,让你跑了一趟。”
“没事。”胡志新脸没转过来,只是应了一声。
“走了,回去吧。”蔡妍说。一路上,三个人都没说话,小鸟也没鸣叫了,只有树叶的沙沙声。
来到公墓出口,蔡妍为了避免尴尬,跟胡志新说,“师兄,你先回去吧, 我跟玉华再说会话。”
胡志新停顿了一下脚步,回过头来,说,“好,那你们小心点,我先回了。”说完,偷偷瞄了一眼陈玉华,陈玉华斜着脸望着别处,胡志新转身向前走了。
“师兄为什么拒绝你?”看着胡志新走远了,蔡妍拉着陈玉华的手,边走边说。
“他说,他爸不让他娶外地的,你信吗?我们都还没开始呢。”陈玉华无奈地说。陈玉华又说,“我正要问你呢,那个意外的策划,是他告诉你的?”
“是,我哪能想出那么危险的点子,是他坚持说他练了很多次了,不会有事,我才答应他的。”蔡妍说。
“那就说明他早有预谋啊,但,为什么又突然变卦了,男人,不会善变得那么快吧?”陈玉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我倒觉得, 你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想认识的方式,都想到一块去了。只是,意外的认识是缘分,意外的分手却也太意外了吧!”蔡妍说。
说着,已经走到“福建小炒店”,蔡妍喊,“老板,两盘炒粉,加蛋。”
“好。”老板应了一声。
陈玉华在门口的小塑料櫈上坐了下来,抽出桌上的面巾纸,在桌子上回来擦着。蔡妍进店里,装了两杯清茶水出来,说,“他也太没主见了,事事都要先经过父母同意,那不要也罢。”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陈玉华问。
“就他撞倒你的前一周,那时在走廊跟淑芬师姐说话,他刚好经过,师姐喊住他,介绍说这是师妹,他说他知道,我还奇怪呢,第二天在楼下遇到他,是他叫住了我,才知道他一直关注着你呢,然后让我帮他布了那个局,还求我不能事先告诉你。”蔡妍说着,喝了口茶,又说,“我想着,你也让我想法子制造意外,他也要制造意外,怎么会这么巧,那我可两边都不能说,才能制造出意外啊,可当时他把你撞倒我也蒙了。”
“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苦衷?”陈玉华问。
“谁知道呢。”蔡妍说。
“炒粉来了。”老板把两盘炒粉端了上来。看着金黄金黄、滑嫩滑嫩的炒粉,一下子把蔡妍的魂都吸住了,对陈玉华说,“别想那么多啦,赶紧先吃吧。”说着,大口大口扒拉起来。
陈玉华好像没什么胃口,吃得漫不经心,美味的炒粉并没能跑进她的脑子里,甚至连眼睛,也是模糊的,是胡志新困住了她的心,她还在努力思索着答案。
(十一)
“玉华,你的信,家里来的。”祝方正走进教室就喊着。
“好久没收到信了。”陈玉华接过信,看着信封,这是妹妹玉琳的字迹。陈玉华轻轻撕开信封,一股清香随着信纸飘了出来。读着读着,陈玉华的眼泪悄悄地流了下来,经过鼻弯,绕过嘴角,滑到下巴一侧,“噗”的一声,眼泪没能抓住光滑的下巴,重重地摔到了信纸上,下巴另一侧的泪珠,也放弃了挣扎,又是“噗”的一声,摔在信纸上。泪珠破碎的声音,把祝方正吓了一跳。
“玉华,怎么啦,家里出什么事了?”祝方正急切地问陈玉华。
陈玉华拿出面巾纸,擦了下眼泪,说,“没事,我是高兴呢。”
“你吓死我了。”祝方正舒了一口气说。
“方正,周六去动作园吧?”陈玉华问祝方正。
“好啊, 快放假了,还没去过动物园呢。”祝方正兴奋地说。
“你能借到照相机吗?我要拍几张照片带回家给我妹。”陈玉华说。
“肯定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祝方正说。祝方正其实心里没底,他知道谁有照相机,可人家肯不肯借,还不好说,毕竟是贵重的东西。只是,陈玉华要的,必须得借到。
周六一大早,陈玉华、蔡妍和祝方正,各自背着背包,走出了学校大门,在公共汽车站旁边的肠粉摊,吃了肠粉后,坐上了前往动物园的首趟16路公共汽车,在听到售票员喊着“下一站东风东路,下车的乘客请准备,从后门下车”后,他们往后门慢慢移动,蔡妍走在前面开路,陈玉华在祝方正的护送下,走得比较轻松。下车后,等了几分钟,他们再搭上了经过动物园的124路公共汽车。整整一个半小时,他们终于到达动物园门口,祝方正先跑去买门票。
“祝方正,照相机呢?”陈玉华问。
“这呢。”祝方正拿下背包,一边拿出照相机,一边说,“我带了可乐,一会你们渴了告诉我。”
“哇,祝方正你还带可乐来啊?”蔡妍说。
“动物园里可能没有小卖部,我昨晚先买好了。”祝方正说着,把照相机拿在手上。
“玉华,我帮你拍一张。”祝方正说。
陈玉华站在动物园门口,摆了一个孔雀的造型,祝方正拿相机看着,看着,却怎么也找不到陈玉华的身影,陈玉华等了好一会,手都快酸了, 问祝方正好了没,祝方正说还没呢。
“祝方正,你镜头盖都没拿下来,哈哈哈。”蔡妍大笑起来。
“你个傻方正,害我摆了那么久,哼。”陈玉华说完也笑了起来。陈玉华好久没笑了,自从被胡志新拒绝后,今天是难得一笑。
祝方正脸都红了,赶紧拿下镜头盖子,终于见到了陈玉华美丽的身姿。
“妍,我们合一张。”陈玉华说。
“来了。”蔡妍走了过去。
“祝方正,我们也合一张。”陈玉华喊着祝方正。
祝方正乐坏了,兴奋得心都飘了起来,马上飞奔过去,对蔡妍说,“蔡妍,你帮我们拍。”
他们仨都是第一次逛动物园,各种不认识的、新奇的、可爱的动物,让他们都忘了忧愁,学着动物们摆出了各种造型,不停地拍照,还好祝方正备了两卷胶卷。当然,祝方正也有了跟她们更多的合影,也是心满意足。陈玉华望见“花果山”三个字,激动不已,拉着蔡妍说,“走,快去看齐天大圣。”可是,“花果山”的猴子们正在摆弄着自己的生殖器,把陈玉华和蔡妍吓得脸发红,赶紧跑开了,祝方正还没看到呢,也被陈玉华拉着跑了,陈玉华和蔡妍相视而笑,祝方正也傻傻地笑......
(十二)
自从被胡志新拒绝后,陈玉华虽然再没找过胡志新,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走廊观望,搜寻着胡志新的身影。胡志新拒绝的理由,陈玉华也没有完全相信,总感觉胡志新有什么秘密。就快放假了,会有一个月见不到胡志新,哪怕现在也是偷偷望着,但能望见,陈玉华就感觉没那么远,想着要一个多月望不见, 陈玉华突然想流眼泪。无论如何,必须跟胡志新告个别,陈玉华心想。
“师兄。”陈玉华手里拿着两支玻璃瓶装的可口可乐,瓶盖已经撬开了,插着吸管。
“陈玉华,你要上去教室?”胡志新停了下来。
“没有,要放假了,想跟师兄道个别, 这几天都没见你来滑冰,今天终于等到了。对了,请你喝可乐。”陈玉华说着,把一支可口可乐伸到胡志新面前。
“谢谢!”胡志新接过可口可乐。
“师兄,你回家坐火车还是汽车?”
“坐汽车,火车太慢了,你呢?”
“我也是,祝方正已经帮我和蔡妍买好车票了,我们一起回去。”
“祝方正?上次一起去医院那个?”
“对,是他。”
胡志新喝着可口可乐,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陈玉华也喝了一口可口可乐,说,“师兄,可以给我一张照片吗?”
“我,没带照片来学校。”
“那下学期带一张照片给我行吗?”
胡志新犹豫了一下,说,“行吧。”
陈玉华露出了微笑,说,“师兄, 那一言为定了, 不能再食言了哦。我先走了,你一会记得把玻璃瓶带过去还给小卖部。”
“嗯,行。”
“再见了师兄!”
“再见!”胡志新望着陈玉华的背影,心里有说不出的痛,表面却特别地平静。
对于刚出远门的学子,第一个假期的到来,是兴奋的,是急切的,陈玉华也一样,巴不得马上就到家了。一大早,祝方正就上来女生宿舍帮陈玉华拿行李了,陈玉华和蔡妍,背着背包,拖着大皮箱走出了宿舍,走出了校门,踏上了归家的路。
“姐,这是你男朋友?”妹妹陈玉琳拿着陈玉华和祝方正的合照问陈玉华。
“不是,是我同桌,老乡。”陈玉华说。
“吓死我了, 可不许给我找这么黑的姐夫。”陈玉琳说。
“他人可好着呢,只是你姐,我,对他没感觉而已。”陈玉华想着祝方正对她的照顾,嘴角飞扬。只是,她又突然想起了她的师兄胡志新,想着他不知道到家了没有,会不会也想起她。
寒假很短暂,过了春节,第二个学期又开始了,陈玉华如愿拿到了奖学金,蔡妍也拿到了,但没有祝方正的名字。
“祝方正,别伤心,晚上请你吃炒粉。”陈玉华说。
“我本来就没抱希望,拿不到也没事,炒粉我请,庆祝你拿到奖学金,还有蔡妍。”祝方正似乎不在意有没有奖学金。
下午放学后,陈玉华和蔡妍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蔡妍说,“玉华,我刚听说,胡志新的爸爸两年前已经去世了,是他老乡透露出来的消息,应该是准确的。”
“什么?那他跟我说,是他爸不同意......”陈玉华停下脚步说。
“这事又不好问,走吧。”蔡妍拉着陈玉华往宿舍走去。
几天后,陈玉华和蔡妍去打热水,看到胡志新又开始滑冰了,陈玉华走了过去。
“师兄。”陈玉华喊胡志新。
胡志新滑到边上停下来,说,“玉华。”
“师兄,照片带来了吗?”陈玉华问。
胡志新吞吞吐吐地说,“我,我忘记带了。”
“哦。”陈玉华很失望,她以为一张照片,胡志新总是会给的吧,没想到,他还是不肯给。
“师兄,你教我滑冰可以吗?”陈玉华突发奇想地问。陈玉华不喜欢运动的,滑冰这么危险的运动,她可从来没有想过。
胡志新似乎找不到可以拒绝的理由,只好答应了。陈玉华知道胡志新不太乐意,但陈玉华想,只要多待在一起,也许就会有机会了解到胡志新拒绝自己的真正原因。现在,她自己也搞不清,到底是真的爱胡志新,还是,只为了一个准确的答案。
“师兄,那滑冰鞋贵吗?”陈玉华问。
“要几十块钱呢。”胡志新说。
“知道了师兄,那我先走了。”陈玉华说完转身去开水房打水。
周六,陈玉华拉着蔡妍去商场买滑冰鞋,蔡妍说,“以前要拉你去滑冰场滑冰,你说太危险,现在居然要花十几天的伙食费买滑冰鞋,爱情真是伟大!”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陈玉华说。
“也可能是代价!”蔡妍说。
“是代价我也认了,青春就一次。”陈玉华说。
随后的日子里,陈玉华每周都有一两次到教学楼下,跟着胡志新学滑冰。虽然不停地摔倒,陈玉华始终没有放弃,快学期末的时候,陈玉华已经能跟在胡志新后面滑得有模有样了。在一次滑完休息的时候,陈玉华问,“师兄,今年的毕业晚会,你还是唱歌吧?”
“我今年不参加。”胡志新说。
“为什么?”陈玉华有点意外地问。
“去年唱了首歌,惹了不少麻烦,不唱了。”
一首歌,就有了“省财张学友”的传说,这可不简单,只是,胡志新今年不参加了,陈玉华可就欣赏不到了。省财经中专每年都会举办一次毕业晚会,全校师生都会参加,每个班级的节目先通过初选,再择优到晚会上表演,今年,陈玉华没有报表演节目,她想在台下欣赏胡志新唱歌,没想到胡志新今年不唱了。
(十三)
转眼到了1997年,这学期是胡志新最后一个学期了,陈玉华虽然经常跟胡志新一起滑冰,却再没一起出去过,胡志新什么都没说,陈玉华也什么都没问。陈玉华不想打破这种平静,她感觉这样也挺好,她想,总有一天,会水到渠成的。
有一天,他们滑冰结束,换了鞋,胡志新对陈玉华说,“周六下午去天河公墓吧?”
陈玉华愣了一下,说,“好,几点?在哪等?”
“3点,小卖部。”
“好。”陈玉华心里暗暗高兴,这可是胡志新第一次主动约她。
周六下午3点,陈玉华准时来到学校大门,胡志新从小卖部走出来,跟陈玉华打了声招呼就一起前往天河公墓。整段路,胡志新没有说话,陈玉华也没有说话,胡志新在前面走着,陈玉华在后面跟着,胡志新偶尔回过头来看看陈玉华跟上没。在公墓里一处树荫下的石条上,胡志新和陈玉华坐了下来,胡志新从裤袋里,摸出一把小小的口琴,吹了起来......
陈玉华听出来了,是张学友的“偷心”——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不能分辨黑夜或天明,是谁偷偷偷走我的心,我的眼睛看不见我自己......陈玉华听着听着,眼泪慢慢流了下来,自己不正是曲中人么?
吹完了曲子,胡志新说,“玉华,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我信!”陈玉华说。
“去年在走廊遇见你时,我就爱上你了,后来听人喊你陈玉华,我便记住了这个名字,但我以为,我可以把这份爱埋在心底的。直到,洪恩慧跟我说,有个叫玉华的师妹在打探我的消息。”胡志新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告诉自己,恋爱一次吧,没能天长地久,至少曾经拥有。”
陈玉华望着胡志新,胡志新低着头,眼睛里却闪着泪花。胡志新接着说,“蔡妍也在帮你打探我的消息,有一次,我见蔡妍单独去打开水,就请她帮忙,特别疯狂地制造了那场意外。那会你的手伤得那么重,我后悔极了,狠狠地骂了自己,还罚了自己一个月不滑冰。”
“也不是很严重啦,你干嘛那么自责!”陈玉华心疼地说。
“上次跟你来公墓,我一边感受着甜蜜,一边又仿佛听见爸爸临终时语重心长的话语,我开始担心,害怕,我怕我会离不开你。”胡志新抬起头,望着墓碑,眼泪流了出来。
“能告诉我,爸爸说的话吗?”陈玉华怯怯地问。
“前年,我爸爸躺在病床上,用微弱的声音跟我说,‘你爷爷也是生这个病走的,那时候,医生说这个病是遗传病,但发病前很难查出来,你奶奶当时不肯再嫁,已经守寡二十多年,你妈也是要守寡了,造孽啊。’”
胡志新抬起头,看着陈玉华说,“玉华,感谢你这两年一直陪着我,就要毕业了, 我会回家乡工作,照顾我妈妈和我奶奶,我必须把实情告诉你。”
陈玉华抽泣着,竟控制不住自己,趴在胡志新的腿上大声哭了起来。这时,一个青年男子跑步过来,被哭声和眼前的画面吓得调转身,飞快地向墓园出口跑去。
回到宿舍,蔡妍看着陈玉华红红的眼睛,问,“怎么,眼睛进沙子啦?”
“没,哭的。走,我们打饭去吧。”陈玉华说。
走在去食堂的路上,蔡妍说,“你妈给你起错名了,应该叫陈黛玉。”
“我都愁死了,师兄说他这辈子都不会结婚。”陈玉华皱着眉头说。
“他有病啊,脑子让驴踢啦!”蔡妍愤怒地说。
“他现在没病,但他将来会有病,我不知道怎么办。”陈玉华说。
“啊!你是不是让他下了魔咒了,这种话你也信?”
“他说他们家族有遗传病,他爷爷,他爸爸都是四十多岁就去世了。”
“啊!”
蔡妍接着说,“我觉得,要是真有遗传病,那还真不能要。师兄挺伟大的,一般人对这种事,都会隐藏起来,他反而主动告诉你,不会是要考验你吧?”
“不可能,他都哭了。”陈玉华说。
“啊,哭啦,那应该是真的吧。看来师兄是个负责任的人,拒绝你也是对的。”蔡妍说。
“你说,会不会有奇迹,刚好到他就不遗传了?”陈玉华说。
说话间,她们已经到了食堂,在排队打饭的时候,陈玉华四处张望,寻找着胡志新的身影......
(十四)
陈玉华照旧拿着滑冰鞋来了,在师兄旁边滑着,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师兄,今年的毕业晚会,我想听你唱歌,可以吗?”陈玉华问胡志新。胡志新没有马上回答,继续向前滑去,绕了两圈,胡志新才说,“好。”
滑完冰,陈玉华把滑冰鞋拿上教室,打开带着密码锁的日记本,慢慢翻了起来,日记本里,记载着她和胡志新的泪水。陈玉华在新的一页,写下了“我欲与君相知,长命不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会计专业94届毕业晚会开始了,校长语重心长地讲述着学校的光辉历史,精彩的节目也逐一上演,礼堂里时不时掌声雷鸣。陈玉华终于等到了胡志新走上舞台,正着急祝方正怎么还没到的时候,祝方正刚好出现了,把一束火红的玫瑰花递到了陈玉华的手中,玫瑰花竟然带着一股酒味,陈玉华想问祝方正,“祝......”祝方正已经不见人影。玫瑰花是陈玉华下午在花店订好的,让祝方正今晚帮她取来。
胡志新原来准备演唱的歌曲是张学友的《偷心》,可就在今晚,那张碟,被滑倒下去的旗杆给砸了个粉碎,别的碟片也没有这首歌曲,只好临时换曲。在舞台上,胡志新尽情地演唱着张学友的《饿狼传说》,陈玉华在台下悄悄地流着眼泪,她明白了胡志新为什么能唱得那么好了,因为他不是用嘴巴在唱,而是用心在唱,他在唱歌时,就是歌中的主角。
胡志新唱完,台下呼喊声、尖叫声充斥着整个礼堂,陈玉华手捧着那束火红的玫瑰,带着沉重、却又坚定的心,跑上了舞台。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胡志新的喘息声,透过手里的话筒,放大了几十倍,几百双眼睛,以最短的直线距离,直射在这对金童玉女身上。陈玉华的班主任陈云,更是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想要喊什么,但终是没有喊出来。这可是史无前例的画面,学校是禁止谈恋爱的,那些遮遮掩掩的,老师们会张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么大胆的,还是第一人。陈玉华双手握着玫瑰,递到胡志新面前,说,“师兄,在家乡等我!”
胡志新还在喘着气,看着火红的玫瑰花,他想哭,但他控制住了,他缓缓地放下话筒,说,“对不起。”陈玉华没有再流泪,她知道,这是最有可能出现的回答,她意料到了,她在心里已经接受了无数次。
“胡志新,你知不知道陈玉华为了你流了多少泪,‘对不起’这三个字是能轻易说的吗?”祝方正冲上舞台,带着一股浓浓的酒味,对胡志新喊着。胡志新也没多想,回了祝方正一句,“关你何事。”祝方正突然抬起了右手,一个小酒瓶向胡志新头上砸去......
医院里,胡志新正在清洗伤口,陈玉华和蔡妍在治疗室门口着急地等待着。派出所民警在急诊室门口跟学校杨副校长了解了情况后说,“行,一会我们会向医院了解伤者检查结果的,我们先去学校找祝方正。”
胡志新眼角缝了五针,还好眼球没事。祝方正在派出所待了一个晚上,酒慢慢醒了,在民警的教育下,悔不当初,跟着民警回到学校,真诚地给胡志新赔礼道歉,得到胡志新的谅解。但由于喝酒滋事、故意伤害的行为影响恶劣,学校最终,把祝方正劝退了。陈玉华,也因为这件事,学校给予了警告处分。
在送祝方正回家的时候,陈玉华再次流下了眼泪。她知道祝方正对她好,如今,又因为她被学校劝退,陈玉华心里特别难受,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存着感激和愧疚。
最后一学年,陈玉华过得很忧伤,她打了胡志新的戈机,得到的答复是:该号码已停机。她给胡志新写了二十封信了,都石沉大海,从无回音。她时不时会望着走廊发呆,但她还会时常在教学楼下滑冰,滑着师兄滑过的路。
“妍,我决定了,我要去找师兄。”陈玉华在去打开水的路上,对蔡妍说。
“你真的愿意守寡呀?”蔡妍问。
“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我想鼓励他去大医院检查,我相信命运是可以改变的。”陈玉华的心里,始终觉得,只要有信念,就会有奇迹出现,她愿意去尝试。
“我是佩服你的勇气,却不支持你的决定,这赌的可是一生的幸福。”蔡妍说。
“我知道,但我放不下,不去,我也会难过一辈子。”陈玉华说得很平静,似乎已经对自己的人生,设想了两种可能,她心中已有了选择。
很快,陈玉华和蔡妍也要毕业了,陈玉华报了毕业晚会表演节目,她想在这里,留下她的歌声,留下她的故事。
“爱我的人对我痴心不悔,我却为我爱的人甘心一生伤悲,在乎的人始终不对,谁对谁不必虚伪。爱我的人为我付出一切,我却为我爱的人流泪狂乱心碎,爱与被爱同样受罪,为什么不懂拒绝痴情的包围……”陈玉华在学校大礼堂,在会计专业95届毕业晚会上,深情、忘我地唱着,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
陈玉华给妹妹陈玉琳写了封信,让妹妹照顾好爸爸、妈妈,告诉妹妹,她暂时不回家,她想要去寻找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