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时,托十一的福,我看见了一封,不,是半封情书。
至于为什么是半封,因为王十一只写了半封。王十一是我邻居,对门那种,我们是“青梅绿茶”的关系。
那日傍晚,她欢喜地蹦来我家,她说:“王小北,前两天他加了我。”
“李然?”
我知道是谁,一年前她就跟我说过他。真稀罕,王十一这意思是她决定“上手”了?
“我写了个故事,写的可好了!故事里面只有我喜欢的有他名字,而他有我。”
“放狗屁!”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
知道什么?
我不动声色,“当然知道。我是谁啊?”
“你说,如果,我把这个故事给他看,他能不能看懂,明白我的心意。”
“情书?”
“算是吧!”她很高兴,又有点不确定地拿过一张纸给我。一眼看过去,很漂亮,纸上一个错别字都没有,很明显,她誊抄了很多遍。不然,凭她的水平肯定不会一个错别字都没有。
故事开头是这样的,也只有一个故事开头:
从前,有一只狗,它没有家,四处流浪。
从前,有一酒楼,名字叫“南镇”,南方的南,镇守的镇,生意很好。
从前,有一个人,叫李然,他是南镇的伙计。
一日傍晚,狗流浪到了南镇。
它寻着味道,在南镇后面的巷子里,找到了食物——满满几大桶,就在南镇侧门的不远处。
狗实在饿急了,草草看了看四周,便狠狠地扑了上去。“嘭——”其中一个桶应声倒地,食物撒得到处都是,黄油油的液体在地上肆意地流着。它欢喜的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本来就不干净的毛,更脏了。
它高兴地吃了起来。
李然从南镇侧门出来,正见着这只狗在潲水里打滚,他好笑地弯了弯眼角,静静地看着它,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放缓了呼吸。
野狗最是灵敏,稍稍一点动静便能吓得它们仓皇而逃。
他不知道等了多久,腿有些发麻,看到它吃得差不多了,他才不慌不忙朝里屋喊了一声:
“老板,老板,有野狗在吃我们的潲水。”
听到李然声音,狗一惊,抬头看了李然一眼,撒腿就跑,霎时便钻出了巷子。
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从侧门出来,看见满地污秽,反胃地吐了口水,恶狠狠地对李然说道,“把狗赶走!它如果再来,就往死里打。”
李然听话地点点头,全然看不出是他故意而为。中年男人说完话,便又大摇大摆地进了屋。
看着男人背影消失,李然叹了口气,从侧门旁拿着扫帚铲子走近潲水桶,草草扫过,准备进屋,却看见了从巷子口探出来的一个狗头。
“是方才那只狗?”
李然试着朝狗招了招手。几分钟后,狗仍没有动静,屋里有人叫着他,他正想放弃,却看见那只看不清颜色的狗朝他走来,走到离他两米处的地方停住了。
李然心里一跳,“这狗真是神了?”他试探地朝那只狗开口,“你知道是我故意让你吃的?”
狗点了点头,它能一只狗流浪这么多年,还没被人打死,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而且他身上有它的味道。
看见狗点头,李然有些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你认识我?”
狗摇了摇头,“汪汪汪——”不认识,但你身上有我的尿液的味道。
李然听不懂狗的话,里面的人催了又催,他强压下心里的不平静,草草匆匆甩过一句话,“我收工还有一会儿,你在巷子口外等我。”
狗听话地慢慢跑到了巷子口。
……
凭着我多年看小说练出来的速度,不到五分钟,我就扫完了那张纸,我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后面呢?王十一。”
“后面的故事在我脑里啊!”
“你不是说有你吗?”
“你不知道啊?”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那只狗是你?”我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的错,还对她的脑回路抱有期望,“挺变态啊,他身上有你尿的味道。”
“啊!狗不是都这样……而且这不是狗年嘛——”她背对着我,“是不是还不错?他名字都一模一样。我抄了好几遍,一会儿我就发给他。把这张纸的内容发给他,如果他好奇,肯定会来问我。”
“哦!”你真确定他能看懂?看着王十一开心的模样,我试探着开口,试图给那个男生一点提示,给她自己留一点儿活路,“要不要改一改,起码给狗一个人名?”
“你说的对!”
说完,王十一拿着那张纸便又兴奋地离开了我家。我害怕王十一没懂我的意思,想了想又追了上去,却恰好看见从外面回来的老妈,“小北,我刚看见十一了,她今天很开心啊?”
“嗯!”我点点头,是挺开心的,“因为春天到了。”
“哦!”老妈不明所以,跟着我点了点头。
被老妈这么一问,我突然就起了一个“坏心眼”,决定放弃去纠正十一的“情书”。如果,他看不懂王十一的情书,也就证明——他们有缘无分,不是吗?
开端也不错,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看见十一给我连发了几条消息,“小北,我发给他了。”“他说,写得好,还说狗年吉祥!”接着便是长达十几秒的夸张笑声。
我微微笑笑,这是看懂了?真厉害!
很快开学了,王十一兴奋地去了学校,丝毫不见往年要与我分开的不舍。我也很开心地以为到了学校就能听到她的确切消息。
不成想,前天接到了一个通话时间为一个小时的电话。
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李然有女朋友。王十一骂了李然一个小时,越骂越兴奋。可我知道她,连个qq都舍不得删。
我有些恨铁不成钢。挂了电话后,看见王十一发了一条颇有诗意的动态,“来去匆匆,有始无终。”
想了好久,我给她评论了一句,“狗十一……”十一没有回我,是我过分了?
那天晚上我久久不能入睡,这丫头啊……
很巧,那天晚上晚点,我收到了一个人的好友好友申请,他说他叫“李然”,他说他加我,是为一个人。
他说:“加个好友多个渠道了解十一,但不希望她知道。”
我试探着问他,“你寒假有没有收到一封十一发给你的情书?”
“收到了。”他说,“我知道十一喜欢写些故事,不想,她连祝我狗年吉祥,都写得格外新奇。”
他将那张图片发给我。
“很好!告诉你一个事情,”我看过,笑笑,“她也喜欢你,但今天她很伤心,是因为你。”
王十一真厉害,聊了一个寒假,半点儿明确风声不给人漏;王十一真厉害,给她那半个故事写了个题目:“狗的情书。”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脑回路不同的人,是做不了男女朋友的。
所谓缘分一场,不过是你知我情,恰好,我也知你意。所谓有缘无分,不过是我不知你情,你不知我意。彼此看着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然后哭成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