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斯林的游吟艺人

中秋和国庆假期,连着16天,自己计划了巴黎(各种博物馆)-摩洛哥(撒哈拉)-西撒哈拉(三毛故居)之行。在摩洛哥的最后一天,在安静甜蜜的蓝色小镇舍夫沙万,遇到了此行让我印象最深,感动最深的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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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到他,就如三毛在撒哈拉沙漠里遇到了不善言谈却善良的哑奴,让我至今难以忘怀,多么希望在这个小镇的某处,再次遇到这位穆斯林老爷爷,听他用他的几十根自己做的竹笛,吹小曲。(剧透,果真后来又遇到了,而且发生了又令人感动的事)

1. 仙人掌果引来的邂逅

刚才从半山腰回住宿的路上,看到了漫山的仙人掌,灵机一动,想打下来仙人掌果子吃,因为知道仙人掌果好吃不好摘(有刺),我刻意捡了一根长长的木棒戳果子。此时一个老人打着手势“制止”了我,我以为当地人把野生仙人掌果当成神圣之物,不许采摘,马上羞愧的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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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爷走过来,比划着他手里的三角叉木棒,再指指我的手,我一看,啊,我的手上落满了小刺,生疼。老爷爷上前来托着我的手,一根一根的帮我拔刺,他的手很粗糙,也没什么指甲,但是如针般细的仙人掌果刺竟被他一个个拔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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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烈日下,大约过了10分钟,老爷爷终于把我手上的刺拔光了。此时,他拾起他自己的三角叉木棍,一个一个摘仙人掌果,果子掉到地上,他又用树叶把仙人掌果的刺给滚掉。然后他拿出了自己的小刀,开始剥仙人掌果,1个,2个,3个…每剥好一个果子,他就递给我和小伙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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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小伙伴连声说thank you,老爷爷打趣的说,no thank you, 苏克兰(阿拉伯语里的谢谢)。

路上有几位外国游客走过,老爷爷热情的把手里剥好的仙人掌果给他们,他们连声说“no thank you”。(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事,我也许也会如此警觉的说出no thank you吧)

耽误了老爷爷半个多小时时间,小伙伴和我准备给老爷爷一些钱,但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我觉得老爷爷应该不是为了要钱才帮我们。果真,老爷爷微笑着拒绝了钱。

2. 游吟艺人

这个时候,新的一篇开启了。老爷爷把他的灰色大包放下,开始一件一件拿出里面的东西,哇,原来是他自己做的几十只各色花纹的笛子,他还拿出一个小本本,里面有几张照片。我一看,都是他吹着笛子跟别人的合照,老爷爷拿出一个小卡片,好像他的名片,上面是法文和阿拉伯文,我没看懂。但听懂了他说的一个词“musician”。我迫不及待的翻出我在快手上拍的自己吹箫的视频,放给老爷爷看,让他知道在中国也有类似的乐器,小伙伴拿出她弹钢琴的视频,我们仨沉浸在音乐中。

接下来,老爷爷开始自豪的翻弄起他的宝贝们,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笛子,有一只最特别,不仅镶了银边,还包裹了蛇皮,一看就是老爷爷心头最宝贝的。老爷爷毫不吝啬,每一个笛子都递给我试吹,我用着吹箫的指法,竟然也能吹出哆来咪发嗦拉西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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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又过去了,老爷爷收拾好行囊,准备下山了,我们跟在他屁股后面,看他把自己的空水瓶和三叉棒藏在了树丛后,想必是身上东西太多了,暂时搁在这里。我们一路下山,很快到了舍夫沙万小镇边缘,热闹的集市,各国的游人,老爷爷每到一个制高点,就用他不同的音色的笛子吹奏一曲,偶尔有人应和,他就吹的更加高兴。

他没有喝水的器皿(因为被他藏在了山上的树丛里),幸好这里的大街小巷会有一些公用饮水点,他走上前去,大口喝完水,又出发。

我们一起走到了镇中心,快要分别了,老爷爷不要我的钱,我便把随身携带的小瓶装矿泉水给了他,他终于接受了。

3. 暂别

来摩洛哥8天了,之前看攻略,说到这边很多骗游客的当地人,需要异常小心。也许是因为我们三个妹纸一起,所以没遇到骗子,反而遇到了一些好心的当地人,当然,买东西时仍然需要按店家价格的3折去砍。

明天就要独自去三毛以前居住的地方西撒哈拉了,那里还是摩洛哥-联合国-当地独立组装组织控制的争议地区,更不是旅游地区。前两天一度想放弃,但是后来看了一些游记,知道那里的人更淳朴,加上今天遇到这位善良的穆斯林老爷爷,我的心境便更平和了。

多么希望,待会能在舍夫沙万这个蓝色之城的某个小巷子,再次听到这位老爷爷的笛声,然后循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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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啊,在去看日落的路上,又遇到这个老爷爷啦,一顿比划,他知道了我们要去早上没爬完的山看日落,就领着我们一起走了。路上还带我们去吃了当地特色小吃,还不要我们给钱。老爷爷看上去不像穷人,请我们吃饭后,连没吃完的完整的面包都没带走,还不让店家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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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老爷爷带我们去看日落的地方,不是游客去的地方,而是带我们爬上了有点险峻的大石头山,没有路,手脚并用爬了10多分钟,大概100米高。果然是一个最佳欣赏日落的地方。

他爬到一个悬崖处摘了几片嫩嫩的棕榈树叶子,示范给我俩看,原来根部嫩嫩的地方可以吃,也可以用来洗牙齿。

太阳逐渐下落,我和小伙伴开始担心,天黑了下山怎么办,没有路,一不小心就滑下去了。这时老大爷指指山顶,我连声说“ no no”,以为老大爷要让我们再往上爬。结果他比划着,原来他住山上,他说待会送我俩下山,然后他再往上爬。

他说他住山顶,清晨看到日出,便开始祈祷,跟真主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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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紧用Google翻译成阿拉伯文告诉他,天太黑了,送我俩下山后就赶紧上山吧。他比划着说眼睛看得清楚路,没有关系。

中途他给他的儿子打电话,说他儿子懂英文,但是他不懂。我跟他儿子通话,发现他儿子也不知道他会在舍夫沙万待几天,真是一个自由的游吟艺人。

下山的一路有些艰难,小石子和沙土,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滑倒甚至滑到山下,但是老爷爷告诉我俩一步一个跟着他,遇到有小石子不稳的地方,他蹲下来用手为我们刨开一条路,一路很顺畅,不过大腿有些发软。快到山脚,他擦干净一块大石头,让我们坐在这里,背后是夕阳余晖下的蓝色舍夫沙万城,他说这里拍照好看。

终于到了正常的行人小路,跟老大爷说了“苏克兰”后,他健步如飞的像蜘蛛侠一般,迅速往山顶上爬去。

5. 后记:

此时是舍夫沙万晚上10点19,明天一大早我就和同伴一起坐车离开这座城市了,我们洗漱完毕在阳台上乘凉,楼下是仍然喧闹的小镇,不远处的各个阳台上,亦是如我们般悠闲的游客,或乘凉,或玩手机。

远处星星点点,左前方的山峰就是老爷爷的那座山,我往那边望去,他是住在哪里呢。是在一个山洞里吗,或者一丛树丛下?舍夫沙万的晚上有些冷,他不冷吗。

今天在山峰上,他打着手语跟我说,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清晨时分,他会望着远方的太阳,开始祈祷,跟真主对话(他做着打电话的手语,指向天空,所以我听懂了)

老爷爷的内心多么充盈啊,充盈地外在的孤单对他已不算什么。

这不禁让我再次思考,什么样的生活会令自己满足,什么样的伴侣,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事业和社会地位,什么样的与他人的关系,才是自己追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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