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导读Story introduction:】
从海南回来后,我就告诉自己,再也不会去那座城了。关于那里的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是一场露水的艳遇罢了;可是想到海南,我的心竟然会有些疼。
认识三三的时候,我才从一场婚姻里逃离了出来。心灰意冷,自怨自艾。觉得所有的女人都有一双特现实的眼睛,怎么也是信不得的!
〖一〗
那是我的而立之年,却也是最颓败的一年。事业遭到灭顶之灾,而恋爱五年,新婚一年的妻阿珊却在这个时候跟我们曾经共同的朋友出国了。之前我竟一点察觉也没有,以为自己是趴在蜜糖罐上最幸福的男人。一场倒春寒里,我把自己折腾得精疲力竭,然后痛然斩断了这段婚姻。~我甚至想,不如出家去,空空了了的一世,倒也干干净净。
没想到父亲帮我报了个旅行团,想让我出去散散心。我想也好,免得在家吃了睡,睡了吃,惹得他老人家担心。父亲报的旅行团是去海南的,和阿珊曾商量去海南度蜜月,但因为我们的时间总是对不上,一直拖着,再拖,就成了我一个人的旅行。~海南很美,蓝天,椰树,海风,只是我一路都郁郁寡欢的,并无心思在风景上。
是在黎家寨参观时,遇见三三的。这里有项活动,是男士可以体验一下黎族的结婚仪式,这其实是一项自费项目,这样的“婚姻”是纯粹的金钱交易,不过几十元,好玩的游戏罢了。
旅行团十来个人,男士本来就少,还有带着女友、妻子出来的,没有男士好意思去“结婚”,有几个黎家女孩上来邀请我,我抬眼看了一下四周,然后指着台下一个稚气十足的女孩说:行,结婚可以,但我要和那个女孩结。~那女孩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神慌乱,另一个黎族女孩怕生意失掉,赶紧说:行、行。
她招呼她:三三,你过来。行礼的时候,名叫三三的女孩一直没有抬眼看我。倒是我直直地看着她,唇红齿白,眉眼安静,穿着对襟无扣上衣和筒裙,束发,披着绣花头巾,戴着耳环、项圈和手镯,我想到了一个词——环佩叮当。
我不禁心生涟漪,如果真的娶了这个女孩,兴许不错。不过又笑,这样的女孩一定日日玩着“结婚”的游戏,又怎么会当真的呢?我存心逗她,在宣布“送入洞房”时,一把横腰抱起了她,引得全场哄然大笑。
抱到后台,我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一百给她,为我刚才的胡闹,有些歉意。她看了我一眼,迟疑地接了过去,脸又红了。~真是一个爱脸红的女孩。后来三三告诉我,那天她不过是到这里来找姐妹玩的。
〖二〗
那天晚上,我们住在基隆镇。导游提前招呼过了,这里的“叮咚”有点儿多,夜里会打来骚扰电话。——这里所谓的“叮咚”,就是做情色交易的女子。果然,刚睡下,电话就响起来了,反复几次,干脆拔了电话线。~然后门铃就响了,气急,趴到猫眼里看了一下,竟然是三三!只是没有穿民族服装,淡妆。~我拉开门,我看着有惊慌从她的瞳孔里滑过去。——有事儿?我问。——我……我还东西。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我诧异:手机,钱包都在呀,会是什么丢了呢?~三三把东西递到我面前,我诧异不已!不就是一个相机套子吗?这无足轻重的东西,至于大半夜来还吗?~因为我是多余的那个单身男性,所以享受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待遇。~我侧过身,让三三进来休息一下。她的脸自始至终都绯红着,紧张不已。
〖三〗
三三起身离开的时候,我拉住了她。早知道她来这里做什么的,大约没有想到是我!所以,嗫喏着开不了口。~我想,真的觉不出,这样爱脸红的女孩,会做这样的事!
我不拒绝这场旅行里加一点艳遇进去。只是艳遇罢了,离开,便忘记。想想之前和阿珊一起时,以为忠诚大过天,却不想,所有的忠诚只是我一方的坚守;而对手,早已和别人暗渡陈仓了去。~想到这些,我有些气愤。在三三的身上,便也不太顾及。
平静后,我从钱包里掏出了几张百元钞票放在床头柜上。没有交到她手上,是因为觉得这样的直接会有些羞愧。想到一天里和这个女孩竟然有了两场交易,大约也是缘分吧,真的从那一场“婚礼”里,走到了“洞房”。~我点了一支烟,来压制我心里的不知所措。~三三起身穿衣,她的后背上有些淡淡的淤痕,想必是上一个客人或者上上一个客人留下的吧?——要不,你睡会儿再走吧。我迟疑地说。——不了。她的动作非常迅速而急切,好像恨不能马上离开。我有些生气,有必要表现得这样明显吗?~然后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有几个人突然从门口闯了进来。三三侧过脸去,不看我。我抽出钱包里的钱扔了过去。
〖四〗
幸好跟着旅行团,我可以不用花钱也能顺利回家。只是想到竟然被一个看似单纯的女孩骗了一回!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一场艳遇,代价是昂贵了些。之后的几天,心情更加沮丧,想着自己真是不长进,老是被女人骗。
是在机场的时候,又看到三三,她的脸肿得厉害,密布着一些淤青,我几乎都认不出,这个女孩是三三?!
她努力地笑,可是那些笑容在她脸上显得有些狰狞。她说:还你钱,这是我要回来的。
我的心,有冰雪融化的迹象。她竟然会去向她的同伙要那些钱!我早已当那不过是花钱买了一场教训罢了,可是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意思?!那些伤,好像很严重。为了要回这些钱,她一定吃了些苦头吧?!
我从她的手里,抽了几张回来,剩下的全部留给她。她摇头,使劲缩手,好像甩着很脏的东西。~进安检的时候,我回过头跟她挥手,她的脸上,有些许的伤感!我突然冲动地走了出来,我只是想,这个女孩为我受了伤,我应该等到她伤好了再走!
牵着三三的手时,她欢天喜地的模样让我心里有些动容。我留了下来,住进了三三的出租房里,也知道了三三的一些事。~黎族,家里排行老三,所以大家叫她“三三”。因为家里穷,所以出来打工,却被骗去做了这样的事,慢慢地也就不再挣扎。~夜里,她说:带我去你那里,好吗?我说:好。她依偎在我的胸口,很轻很轻地说:我爱你。我沉默了下去,我知道自己对爱情已经全无半点的信任。何况,三三,我并没有敞开心扉去接受她,我只把她看作是我的一个艳遇。
我们去看海,在天涯海角的地方,她在沙滩上画了一颗桃心。我别过脸去,不看。
〖五〗
有天夜里,我和三三去海边游泳,是在路上的时候遇见了那天在酒店里敲诈我的几个男人,带头的男人叫阿灿,是她的前男友,但是三三说她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可是阿灿却不放过她。
我把三三挡在身后,我说:你们想干吗?阿灿的嘴角笑了笑:你也就是玩玩她吧?!如果你不识相,那我会让你吃点苦头!他们掏出明晃晃的刀子。~三三的身体有些发颤,但她还是站到我前面,护住我。她哀求着阿灿放过我们。
那一刻,我甚至想:这又是一个骗局吧?!那些钱满足不了他们,他们还想要更多。只是看着三三的样子,又分辨不清了。心里凛冽了一下:我不能再相信女人了!再信,就真的傻了!和阿珊几年的感情也靠不住,何况和三三只几天的相处呢!?
我抽出被三三握住的手,我说:我走了,你们的事儿我不管。~三三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里有晶莹的东西。——我深呼吸,稳住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不能心软!这一场艳遇,该结束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三三在喊我,可是我一直没有再回头,然后我奔跑起来,越来越快,把三三,还有一些复杂的念头扔到了那里。
我定好了最早的一班飞机离开。不想再发展下去这个插曲,觉得没有了意思。只是想到三三在夜里空洞绝望的声音,心脏的位置会有些疼!——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六〗
被这个问题折磨得太久,我还是决定回海南看看。我安慰自己,是心太好了,所以想去看看三三的命运。
还是黎家寨,我找到那里的几个女孩询问,当初招呼三三和我“结婚”的女孩说:三三呀,太可怜了,不知道谁在她脸上划了一刀,毁容了!我的心,就生生地摔了下去,疼得呼喊不出。~原来,这个女孩真的爱上了我!原来在我这场自以为是的艳遇里,有人动了真心。~可是我却在那个夜晚抛下了她!于她来说,那是怎样的一种伤害呢!?
——我再一次离开了海南,我没有去寻找三三,因为我知道,我不爱她;或者也爱,只是太稀薄。~遇上她的时候,我不相信爱情,但是遇上她后,我相信了。——然而,我们却在茫茫人海,从此天涯!
如果,我们再次相遇,我想我一定以一颗相信爱情的心,去真诚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