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对于春节是情有独仲的,一进入腊月,年气越来越浓,今天东家杀猪,明天西家卖肉的连声吆喝着,在村子里此起彼伏,久久回荡。
农民的脚步也匆忙了起来。多少年已经听不到的锣鼓声,又在村子的中央响了起来。
村里最近两年也群众集资,用以前耍社火结余的钱,制了一面门旗和一面大鼓,六副大铙。大铙比较沉重,年龄小的,手上没劲,拿都拿不动,别说是敲了。提铙的一般都是中老年人。二副锣锣子。锣锣子体积小,份量也比较轻,适合年轻人刚学时慢慢跟着把式溜。铙和锣锣同属于响铜,很贵。一般按斤两计算价格,一斤十五元。也有的以个人的名义买一副铙,或者买一副锣锣。在朱色的毛笔号着自己的名姓。一进入正月,人敲锣鼓的时候,便拿了出来。家伙随人一块来,一块去。个人保管,万无一失。
村里的男女老少听到锣鼓家伙声,便从家里出来,会敲锣鼓的,都加入到其中。不会敲的人则围聚成一个圆形的圈圈。一天除了吃饭,睡觉。一有闲暇,就聚众欢闹新春。
家乡素来就有耍社火的根基:社火房里有化装师。据说是从某大戏园子退休回来的。有懂戏的老年人,什么人穿什么衣裳,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是文官还是一介武夫?这些人都是社火局里的宝贵。
耍社火的东西有锣鼓铜器,社火衣裳,社火帽子,社火把子,社火rαn口等。
如果锣鼓铙钹越敲越走劲,人们谈论的话题,更多是关于耍社火的一些情况。两一堆,仨一堆纷纷论的也是件事。看来,今年十有八九要耍社火。
如果过了十五,还在敲家伙锣鼓,就说明今年社火是搁不下了。
从前,这两个社火冤家,晚上我逗你,你逗我。用戏骂人,我方抬个巜逗狗》,手拿一根刺荊,抬到对方的地界。对方也不示弱,抬个《寻儿》,一个老头,手里拿只鞋。取自《三滴血》中周仁瑞。两方相持不下,有时打到了一起。就耍社火这几天,好像仇人见了面,老子舅不认甥,甥不认舅。——这些都是以前的现象,现在再不会闹到这等地步了。至多是两处人没有共和的语言。说不到一块去。卖饸饹的见不得卖荞面的。布村中社若是十五,十六两日。布村南社就里二十,二十一。或者刚好相反。
好长时间没有耍社火了,这一年,已经是进入了新社会,两个布村虽然长期不睦,但没明目张胆地像过去一样打闹。各耍各的,各转各的场子。布村中社在北头,转场子的地方就选在北头的地里。布村南社选在南头自己的地里。但两边的人,心里都卯足了劲,我一定要胜过你!你社今天耍,我社必须也耍。当布村中社社火决定了十五,十六两天大耍后,支部书记是知道这两个连畔种地的布村,如果再这样长久闹下去,不是个办法。
如果按照过去的划法,布村王家属于布村熊家一方,但划归布村大队管辖。王家素来没有耍社火的根基,也没有什么家底,只能干些敲社,钻杠头子等气力活。新的支书上台后,首先致力于改善两个村子的关系,指定村上的社火头抬了一出巜将相和》。告诫两边的人,再也不要相持下去了,两边必须搞活关系。支书首出释放出和睦的信号。
布村中社,第一次以这样的软戏抬进布村南社。当然,这是耍社火前的序幕,不是正式转场子。布村南社懂戏的一班人,先是看了社火的内容。说的是春秋战国时期,武功显赫的赵国大将廉颇与丞相蔺相如之间长期一直不和。后听到蔺相如对门客说,秦所以不敢动赵,就是因为赵国文有蔺相如,武有廉颇。今两虎相争,必有一败。——这是秦所希望看到的。
布村南社一眼就看出了支书的良苦用心,他们的村干部立刻燃放了一挂炮,当众鸣放了。给足了支部书记的面子。看社火的人们也夹道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