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缘起

那还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蓝樱从外地回来,一蹶不振,霜打的茄子一样,半死不活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心疼,母亲自然格外难受。

虽然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于心不忍,刚好房子拆迁的消息也传的满天飞,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按人头”来分钱的。

母亲也曾联系了蓝羽,打探了她的口风,却被蓝羽一口回绝,就算在外边饿死都不会回到那个鬼地方的。母亲从小就了解蓝羽的性格,能够做到大学四年不回一次家,不要家里一分钱,自然就能明白这个女儿往后怕是靠不住的吧。

于是和丈夫商量了一下,自然就打起了蓝樱的主意,这个孩子老实本分,自然也就好摆布。但是当下最重要的是解决了她的婚姻问题,这不一下子又可以多出个人头来嘛!如果拆迁的日子往后推推,说不定还有个孩子呢!

蓝樱当年拼死要跟着覃凝出走,无论父母如何劝阻,都无济于事,蓝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乎这辈子除了覃凝,她就不会嫁给别人。

那是深秋的一个早晨,蓝樱和覃凝商量妥了,等着所有的人都忙活起来庄稼,自然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手头的活上,不会太分心关注其他的事情,这给他们一下子争取了充足的“逃跑”时机。

蓝樱做起事情来,那个认真劲在当地可是出了名的,几乎没有几个人能抵得过她,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蓝樱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

于是很多人家都喜欢和蓝樱家联合起来做事情,有蓝樱这个主劳力,就不怕活干不快,而且平时蓝樱干活很少停下来,也不会刻意和其他人攀谈什么闲话之类,专注且卖力。

其他的人一边干活,有说有笑,蓝樱往往都是躲得远远地,自己卖力的干活,馒头大伙,似乎不知道疲倦的一个姑娘。

这一天她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在背篓在多了一个布包,那是她离开前的所有家当。在覃凝无数次的游说之下,单纯的蓝樱已经被说的心动了,似乎外面的 世界正如覃所描绘的,是幸福的天堂,从此他们就可以永远逍遥,再也不会被困难和贫穷折磨。

等着约定的时间一到,蓝樱几乎没有任何的挣扎和思考,丢下手头的活,自然朝着河滩的方向迈步走过去,所有干活的人已经习以为常认为她是方便去了。

身材高大的蓝樱,将小的可怜的布包使劲挤压之后,直接塞进了自己的裤腰里,秋风猛烈地吹着,让浑身的衣服都鼓鼓囊囊的,根本看不清有啥异样,不一会儿功夫,蓝樱就消失在河滩某个隐蔽的地方,暂时地解决一下内急的问题。

时间渐渐接近中午,太阳直射下来,虽然温度不高,但已经忙活了一上午的人们,还是觉得口干舌燥,饥饿难耐,肚子早已闹腾的不行了,有几个好事者就顺势跑到河滩里歇歇脚,也算是偷懒一把吧。

蓝樱的母亲就开始扯开嗓子吼道,“樱儿,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给咱们煮饭菜,今天乘着大伙儿都在,争取把这几亩地的麦子全部收了……”母亲的话音未落,河滩里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蓝樱跟人跑了”……

广袤的山野里仿佛席卷起了一场十级龙卷风,把在场的人掀翻了,一个人人仰马翻、目瞪口呆,潮水狂涌而来,让人们丝毫没有防备,母亲首先感觉到一阵眩晕,直接倒地,不省人事,父亲的脸顿时就铁青下来,仿佛被毒蛇叮咬了一番,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河滩里越来越热闹,不由地吸引过去了越来越多的年轻好事者,嬉闹着夸耀着比划着蓝樱在那里度过的分分秒秒……

原来那天蓝樱离开的时候,在河滩的一眼水潭里进行梳洗,还把被露水打湿沾满泥巴的补丁裤脱掉,扔在地上,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特意落下了一条粉红色的贴身衣物,这对好事的一帮年轻人而言,猜想和脑补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

等大伙七手八脚将蓝樱的母亲抬回去,丢在炕上,昏迷无人问津的样子,甚是可怜。当大伙瞥了一眼蓝樱的父亲,光是那张脸,如果蓝樱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就可以把她撕成碎片,否则决不罢休。

后来很多传言如雪花一般飘飘扬扬从四处传来,有说蓝樱跟着洋人跑了的,有说跟着覃凝的,还有更为夸张的,是被人贩子骗走的,还有说在河滩被人糟蹋了,寻短见的,唯独没有一个好的……

蓝樱就这样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家里,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提起蓝樱这个名字,否则就是触犯了天颜,惩罚是难以想象的。

消失之后的蓝樱很快就被人们的淡忘,拆迁的消息再次让这个沉寂的山村沸腾起来了,这一令人振奋的消息也在渐渐唤醒父母早已冰冷的心,尤其是那个鲜明的指标导向,每家每户是可以按照人头数分到相应的拆迁款项。

十个多月的时间一晃就过去了,父母的脑海里,那一副让他们颜面扫地,祖宗蒙尘的羞辱画面也在渐渐淡化,他们必须走进现实,自然就要努力忘掉过去。

正在个时候,蓝樱却自己回来了,无数次,她都想象过自己再次回来将会面临着什么,但在外边的这十个月时间,让她身心俱疲,她生无可恋,觉得覃凝简直就是个人渣,害了她的一生。

此时的蓝樱,一无所有,身体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残枝败叶一般衰落在地,已经是无人问津的模样,她空洞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光芒,活着与死去已经并无不同吧。

母亲瞒着父亲再次接纳了这个被遗弃的“女儿”,很多时候,母亲都觉得自己不可思议,怎么会对这个毫无血缘的孩子竟是如此的上心呢?

但仔细想想,任何时候都不存在无缘无故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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