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作者原创 图片均来自网络
(一)
天气极冷,呼呼的北风狂得紧,屋前枯黄、稀疏的梧桐叶在风中兜兜转转,似乎想要留住什么,忽被风一吹,又轻轻地飘落下来。
二丫站在屋外,抬头望了望村东的山头,灰色的天空下,厚重的云雾缭绕在山间,像是要下雪了,二丫得瑟地打了个寒颤,她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小手,用嘴吹了一口热气,鼓起勇气还是走出了家门。
(二)
穿过屋前的那一片碧绿油菜地,就是三叔的家,三叔搭起板凳正在用浆糊贴着红彤彤的春联和门神,三婶坐在堂屋门前,正用一个剪刀埋着头专心地剪着窗花,红色的纸片,一对一折,再一剪,一幅美丽的、栩栩如生的喜鹊闹梅窗花就剪成了,整个屋子流淌着红色的、喜庆的浓浓年味,狗剩哥――三叔的儿子,坐在三婶的身旁,手里捏着灶里刚烧好的、冒着热气的红薯,吃得津津有味。
二丫咽了咽口水,叹了一口气,眨巴了两下润润的双眼,二丫清楚地记得,今天是年三十,爸爸到很远的地方做工没有回家,前一个月,妈妈上山砍柴摔伤了大腿,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午饭时,妈妈告诉二丫,爸爸下午可能要回家。
二丫边走边想,又急匆匆地加快了脚步,走过 了一片青青的麦苗地,二丫瞧了瞧,麦苗翠绿如油,弯弯的麦苗尖上还挂着晶莹莹的露珠,是露珠?还是泪水?二丫也顾不上去仔细分辨。
“青头萝卜蜜蜜甜,看着看着就过年。”
“你拍一,我拍一;你拍二,我拍二……”
不远处传来小伙伴的熟悉的声音,二丫知道,村里的这棵老槐树下,是伙伴常玩耍的地方,旁边的矮房子是村里唯一的供应点,那里有二丫最喜欢的糖果和饼干,可每次只能看看,然后就默默地走开了。
“二丫,二丫,过来,过来。”正在跳绳的梅子高声叫道。梅子是二丫最要好的伙伴,老远就看见了还在赶路的二丫。
梅子穿了一件崭新的粉红色的棉衣,脚下还有一双新做的红布棉鞋,在二丫的眼中,粉色棉衣和红色棉鞋,煞是耀眼无比,而且漂亮极了。
二丫没有吱声,只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眼睛瞟了瞟自已的衣服,悄悄地低下了头,一件红色的灯芯绒外套穿在身上又短又小,已洗得褪成了灰暗色,而里面的棉袄不但大而且长到脚后根,爸爸说过,这是妈妈结婚时衣服,虽放在箱里,舍不得穿,但和她的瘦弱的身体极不相衬,脚上,是一双奶奶前年做的棉鞋,已十分破旧,而且咧开了个大口子,大拇指已偷偷露出脸来,冻得通红通红的。
二丫微微转过身,揉了揉双眼。
忽然昏暗的天空已变得洁净如镜,一束阳光刺破云层照在光秃秃的老槐树上,夏日的叽叽唱歌的云雀呢?飞到了哪里?怎么早已见不到踪影?
还有几天前,老槐树下爆爆米花的叔叔呢?他人真好!送了一小口袋的爆米花给她,二丫可记住了他的脸庞黢黑如泥,可和蔼可亲,像极了爸爸的模样,笑容似春日般的暖阳灿烂,二丫静静地闭上了双眼,仿佛叔叔和爸爸的笑容就在眼前,温暖如故,空气中到处弥漫着爆米花的纯香味,“呯呯呯……”爆爆米花的阵阵巨响声还在耳边飘荡。
(三)
二丫继续往前,来到小河边,河水很浅,浅到露出了黑白大小的鹅卵石,河上有一个石桥,穿过石桥,旁边是柴叔的家。
柴叔是爸爸的好朋友,知道家里困难,常送米、送油,待二丫如亲闺女般。
站在桥上,二丫一眼憋见柴婶正在灶台的锅边站着,一只手拿着勺子,另一只手推着石磨,乳白色豆浆“汩汩汩地”往锅里直窜,一股豆奶香直扑二丫灵敏的小鼻子,每年的除夕,柴婶家都会推一大锅热气腾腾石磨豆花,然后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从柴叔家竹篱笆的院子旁走过,前面一段全是向上的陡坡路,二丫腿麻麻的,感觉有点累啦,嘴里也喘着粗气,就要到猴子坡了,二丫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劲,一边努力地往山坡上走去,猴子坡,是村里的最高点,也是爸爸的必经之路,站在坡上就可以远远地望见村里唯一的公路,爸爸定会从那儿赶回家里。
二丫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上了猴子坡,二丫将小手放在胸前,只感到心啊“扑通扑通”的乱跳不停,小脸也累得红扑扑、粉都都的。
二丫找个石头,背靠着突兀的香椿树坐了下来,耐心等侯着爸爸。
二丫目不转睛地望着远方的公路,感觉时间过的太慢了。
二丫又望了望,还是不见爸爸的身影。
天空中开始飘起了小小的雪花。
二丫站起身,又跳了跳,仍然不见爸爸的身影。
二丫回望了一眼优美的村庄,发现菜叶上、麦田里、树枝上、屋顶上,开始泛起了淡淡的白色,雪似乎下大了。
渐渐地,天色开始暗了下来,雪越来越大,越大越厚,似鹅毛般簌簌……簌簌……直往下落,整个村里已变成洁白剔透的美丽世界,“啪啪,啪啪……”鞭炮声和伙伴的尖叫声混成一片。
(四)
二丫很沮丧,也很落寞,孤孤单单地往家赶,只有雪花轻轻地、轻轻地撒落在她乌黑的发间、眉间。
到家了,二丫又累又饿,灶台上没有火,屋里显得冷冷清清,二丫感觉这种冷直达心底。
“二丫,外面下雪了吗?”妈妈躺在床上轻声问道,“嗯,妈妈。”二丫一边回答一边拿起碗走到米坛旁,坛里只剩下少许米粒。
二丫伸进小手将所有的米刨到碗里,开始生火煮饭,二丫看了看灶上的屋樑和水壶,空空如一,能回到去年该多好!黄酥酥诱人的香肠、腊肉,还有用红薯做的豆豉,挂满了屋顶,唉,二丫又地叹了一口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呜呜……”,呼啸的风将破旧的房门刮得吱吱作响,二丫起身将门关上,屋外的雪似乎越来越大了。
咚咚咚……
有人在急促地敲门,“二丫,开门。”二丫听出是柴婶的声音,门一开,站在门外的柴叔、柴婶发梢上都飘满雪花,手里还提着一只蓝色的粗布口袋。
“来来来,我就知道你们还没吃晚饭,快吃,还是热乎的。”说着柴叔从口袋拿两只大碗放在桌上,一碗是滚烫的石磨豆花,另一碗是刚煮好的香肠和腊肉,柴婶又将手中的米袋子放在旁边。
“二丫,照顾好自已和妈妈,我和叔会常来看你。”说完一转身,柴叔和柴婶就消失在茫茫的大雪中。
二丫心里一暖,眼睛湿润了。
屋外,雪――还在静――静地――飘,似乎越来越大了!
二丫和妈妈吃过晚饭,收拾好屋里的一切,准备躺下。
咚咚咚……
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丫,开门。”二丫听出是梅子的声音,感觉有点异外,梅子进了屋,二丫才看见梅子的新衣上有不少细小的水珠在滚动。
“二丫,你看这是什么?这是我妈刚在灶里烧的红薯、刚做的糖豆,还有你爱吃的爆米花,放桌上,我妈在等着我,我要回去啰。”说完就跑进了大雪里。
二丫呆呆地站在屋里,一颗、二颗、三颗……眼泪慢慢地落了下来。
屋外,雪――还在静――静地――飘,似乎越来越大了!
咚咚咚……
仍然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二丫,开开门。多么熟悉、又多么亲切的声音,哟,一个衣服飘满雪花,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子站在屋外,二丫不顾寒风刺骨狂奔地扑了过去,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三叔,三叔,爸爸没有回家。”
“二丫,别哭,这不是还是三叔吗?,你看三婶给你买的什么?新的衣服,新的裤子,新的棉鞋,还有美丽的发卡,”说着将衣裤从口袋里一股脑儿拿出来。
“明早穿新衣,今晚先戴上发卡,让三叔瞧瞧,我们家的二丫一定是最漂亮的小公主。”说着三叔将发卡亲手戴在二丫的头上。
屋里,在朦朦胧胧的灯光下,二丫的小脸笑成一朵灿烂的花儿,一股股热流直涌到二丫的心底。
二丫上了床,手里握着发卡,紧挨着妈妈慢慢躺下,嘴角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夜深了,屋里一片静悄悄。
屋外,雪――还在静――静地――飘。
(五)
清晨,雪停了,整个村庄一片宁静,有和煦的阳光透过老槐树暖暖地照在这片洁白的大地上。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活动传送门:https://www.jianshu.com/p/ee05f7eff6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