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源回国了,临走的前一天我去他家帮他收拾东西,他把他这两年来写的日记本拿给我看。
内容不多,零零总总大概写了一二十篇的样子。我只是随意翻了翻,并没有仔细读里面的内容。但我猜想,里面大概记录的都是他来这些年的一些游记,或许还掺杂着一些心得。他是个顶爱旅游的文艺青年,资深的军事迷、车迷。在认识他的这一个月里,他每天晚上都要来我房间里跟我讲他的那些故事。例如在加州如何误闯了美军基地而被盘查了近两个小时,出来后他和他的好友哆哆嗦嗦的开着车一路向东,找了个最僻静的地方才停下车来抽个烟压压惊。
我去过的地方不多,但对于从未涉及过的事情总有抑制不住的好奇。他讲的精彩,我听的入神。就这么着,那一个月来我俩几乎天天厮混在一起,他认认真真的做的逗哏,我悉心的做我的捧哏。
他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这些年来他旅游的票据。他一张一张的摊开在床上,跟我讲:这是过金门大桥的过桥费发票,这张是从美国回加拿大的时候填的报关单。这些票按地点分类,用小夹子一堆堆的夹住,然后又整整齐齐的放回到原来的文件袋,像是宝贝一样的被呵护起来。老实说,赵源做什么事都煞有介事的,而且太煞有介事了。
在他回国前的那段时间里,我除了忙着找工作外,就是陪着他开着车四处逛逛,再去看看温尼伯那些我们曾近总去的地方。一路从家开到市中心,在市中心逗了一大圈又开着车回到学校。每到一个地方我俩就停下车来抽上一支烟,然后四下望望,他一句我一句的回忆原来在这里发生的种种。那几天好像感觉像是在给这几年的留学生活做一个小结,记一段备忘录。我并不觉的辛酸,毕竟我还要在这里生活好久好久,而他,好像挺舍不得离开这里的。
周六,我俩一人提了一大袋原来写过的作业,准备付之一炬。把作业从袋子里拿出来扔进火里的这个过程,还要捧着原来写过的字看半天,然后会心的讲起原来如何为这些东西折磨的要死要活。一个加拿大的老头遛着狗从远处走来,手里提着根长长的棍子,说给我们用来架火。老头饶有兴趣的在旁边看了半天,问我们为什么烧这些作业。我们一五一十的告诉他是因为毕业了,但总得搬家挪来挪去的不方便,所以要烧掉。但我们打心眼里觉的不是这么回事。我俩像举行仪式一样觉的神圣而庄严,更像一个勇士,和自己的过去,和青春道一个别,然后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
我俩虽然好的像一个人似的,但在有些问题上也会产生分歧。例如女人。在对女人的审美方面,除了那些真的貌美如花的姑娘,我俩似乎对对方的“菜”都不怎么看得过眼。我宽慰道:这没什么不好,至少以后你找的对象我不会眼馋。他想想我说的话的确有道理,便就此消除了歧异,化了干戈为玉帛。
对了,一定要说的是,他是个蛮适合戴棒球帽的男孩,至少比我强。我把他戴帽子的照片发给了我国内的好友川川,她说这小伙子感觉挺好,一眼看过去就觉得顶干净顶干净的。无论是出于嫉妒还是向榜样看齐,最后我也买了顶棒球帽,然而,在这之前我从来不戴帽子。照照镜子,觉得里面那个我挺有范的,越来越有加拿大年轻人的派头。川川说你戴上像个送快递的,赵源看起来更有活力。好吧,随你们说吧,我是不会再摘了。
11月10号早上4:30分,我一夜没睡,赵源像头猪一样没心没肺的睡了一夜。闹钟一响,赵源一个机灵跳下了窗,惬意的在我家洗了个澡,就招呼着我快点收拾行李送他去机场。在开去机场的路上,我俩还是再为女人的审美问题起争执,我俩大概都不想把最后的这几公里开的这么伤感而刻意找的话题吧。
到达机场,换登机牌的手续办的很顺利,我递给他一支烟,说再抽一根吧,否则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你估计得憋死。烟头踩灭的一刻,我有点舍不得他就这么走了,想挽留他再喝杯咖啡但却怕耽误了他候机的时间。在安检门口,我俩最后拥抱了一次,我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了些套话,假的我都听不下去。但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中午十二点,我的手机响了。赵源发来微信说在飞机起飞的那一刻,他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