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天高,夜晚饭余的休闲时光,我在门前的小院落悠闲地坐着。
门前的草丛里,蛐蛐们成群地在歌唱,富有节奏的律动就从黑暗的草堆里,划过我的眼眸,飘进我的耳朵里。忽而遥远天际的深空里飘忽地闪着一阵阵幽蓝的白色,抬头望去,就像在圆顶的灶炉里点起了火,潮湿的云儿围绕在火的周围,烧尽的灰烬黏糊糊的,粘在我的皮肤上。
尽管如此,天空里明亮的闪电依旧挡不住星星微弱的光,擦亮眼睛就能看到在洁净的暗夜里,星星们不知疲倦地眨着眼。
要知道,城市的天空里从不曾看过这般场景,一边的星星与一边的乌云井水不犯河水,相互友好地共存。
我独自在小路上散着步,路上没有路灯,苍白的水泥路上,我勉强看清楚了自己的影子。我曾记得水泥路上对面的小池子,修这条路的时候它是一塘莲花,夏天一到,我总是与小伙伴们一起下去摘莲蓬,亭亭玉立的荷花丝毫不留情,我们总是被割得遍体鳞伤。
而如今的小池子,早已不是任由孩童玩耍的自然天堂,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片贫瘠的黄土,还有土上坚实单调的水泥房。
出门在外的游子,每一次回家总是努力地辨识着哪些地方变了哪些地方没变,从前以为高大耸立的家,在愈来愈多楼房的挤压下,蜷缩成了一个孩子。
而我从一个带着野性的孩子,慢慢蜕化成一个不安自我的年轻人,我的野性也从儿时的天真烂漫的幻想中脱离出来,含苞成了面对生活、面对社会的苦涩芽儿。
我踏上布满石子儿的黄沙,闷热的天气里,浇过水的泥土绽发出一阵舒缓的沙沙声。在农村,九点沉静的夜晚恍如一个人在孤独的边塞,与边塞不同的是,除了一脉相承的宁静与天空,农村有山、有水、有人情。
只不过现代人的人情里,难免参杂了些许贵气的骄傲。有时候为了配得上这种人情的条件,我看着上一辈人努力迎合现代发展的步伐,那勉强又无奈的样子真让人心酸,明明上个世纪里他们是时代的弄潮儿,转眼间现代化的时代就抛弃了他们。他们不是不想进步,只不过越来越力不从心了。
好像所有东西都必定会有保质期,心灵的纯洁度在出生的一刻起,便朝着被玷污的方向匀速前进,对某些事物的执着,也在一刻接着一刻的等待中,消磨掉了耐心。难能可贵的是当你知道这件事情或许不会有结果时,你仍旧发了疯似的坚持,或许会被说不识时务,但难得你这么认真,坚持头次让你看起来更像了个人。
我蓦然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幻的白云像清澈的水一样悄悄地淌到空旷的星星这边,电的喧嚣骤然扩散到我的头顶,星星们被牢牢包围了。
一位朋友曾跟我说,假如一个女人有车、有房、有稳定的收入和独立的品格,那么还要男人做什么呢?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如何作答,的确,连我都认为拥有以上诸类种种的女生,完全可以负担得起一个人生活的责任,只是隐隐觉得获得了这样的物质享受,她看重的或许未必是物质。尽管如此,社会还是不断地演变、发展下去,你要一直努力,才不至于在大浪淘沙的时代里,被无情地筛掉。
我在黑夜的小路里潜行许久,没有灯光的时间里,我的心灵也仿佛回到了莽荒时代,自由地在无尽的黑夜里畅想、遨游。心灵不甘趋于平静的同时,现实也不断袭来炫目的青光,施展着它的威力,企图使我臣服于它的恫吓。
可是我看见被乌云缭绕的月亮,它穿透云层发出的微微月光,明明却向我展示着:皎洁的光芒,完全不输远山边际落下的青柱。
我莞尔一笑,夜里蛐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仿佛在告诉天上的哑巴,我们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