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世里的无常已经够多,我想放过我的故事。没有意外,结局已在开头。
——题记
『醒醒啦,你已经嫁人了!』
隐约的一阵声音,你迷糊着皱了皱眉哼哼了两声,习惯性的胡乱去摸手机想按掉闹钟再赖会儿床。摸了半天摸到一大块手表,一边心里咕哝哪来的手表一边努力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大大的双人床上,一如既往右卧面朝床边。莫名地翻身转头,忽的坐立起来,因为你看到左边放了个同样花色的枕头!
你睡了别人或者让人给睡了!这是个让你脑袋充血的念头。猛的掀开被子,发现却还依然穿着那件有些年头的卷了边的鹅黄色碎花睡裙。有些旧了不可能在外人面前穿的啊!你脑袋里飞速运转着:我在哪?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枕头?并且还是喜欢的质地和花色,昨天和朋友聚餐没错,可是并没有喝多啊,之后直接回家了也没有去K房或酒吧的,跟别人回家,不存在啊,一夜情,没可能啊!
正恍惚,抬眼看见熟悉的水蓝色印花窗帘,那是你纠结半天才选定的,还有窗边镶铆钉的复古斗柜,那是在创意园某人帮你说尽好话,从一个满脸横肉油光粉面的老女人那里抢来的,以及上面敞开着的藏蓝色丝绒首饰盒里的戒指。嗯?戒指!是啊,你嫁人了!您癔症终于醒了。
下床!开门!旁边的穿衣镜里闪出一个身影:乱蓬蓬的细软的头发,睡裙的边边更卷了又多了些皱巴,皮肤粉嫩细腻面若桃花。你有点得意还有些害羞,做一个鬼脸又抛了个媚眼,冲了出去~
吵醒你的声音是从厨房传来的,你轻手轻脚的靠近,一个最熟悉不过的身影正在叮当忙碌。他穿了白色的背心和青蛙王子的家居短裤,和你一样款式不同颜色的大了几码的拖鞋,粉色的围裙小吊带似的挂在肩上,背部肌肉被手臂带动,汗津津的闪着光泽。好一个制服诱惑,心里的小鹿猛撞了下,你大呵一声扑了过去。
“又来又来,玩了多少次了”,他嗓音轻柔里带着点嗔怪,继续着手里的食物并没有回头看你。没被吓到你有点不满意,哼哼嘤嘤环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微驼的背上,随着他脚步移动像只特粘人的泰迪。
“又往我背上蹭你脸上的油”,他微微收紧背部的肌肉像是在挠痒痒,你换了边脸又蹭了两下,心满意足,咯咯咯的笑起来~
满含爱意又丰盛的早餐让你觉得很幸福,不介意快乐会给你眼角带来新的纹路。坐在阳台的摇摇椅上,你看着这个城市的天,那是一种让人痴迷的颜色。太阳越升越高,你眯起了眼睛,手里的书掉落在地上,你像个浅睡中的孩子打了个激灵,随后听到他在隔空喊话:“不要睡着哈,起来活动活动。”不回话,起身端起泡好的花茶走向书房,一路留香。
他从面朝电脑的方向把头转回来,一脸抱歉,接过花茶咕噔了两口拍着大腿请你坐下,你正犹豫要怎么个姿势,被他顺势一览安安稳稳的找到支点靠在了他左肩上。看看满屏幕的图形和字符再看看那双疲惫的眼睛,你不忍打扰,起身夸张的吻了下他的脖子:“吸血鬼喝饱了班师回巢。”他哈哈笑起来,抹了下脖子上的口水:“喜欢您常来~”,然后正经的轻捏了捏你的手:“还有半小时结束。”
你又回到了躺椅上,太阳升的更高了,你用那本实在不怎么好看的书遮住眼睛。想着下午的电影和之后的晚餐,美滋滋的又开始乏困,眼前一片红蕴蕴的光…
『 “救救我”,……』
外面开始起风了,夹杂着有各种响声。从中午开始右上腹就隐隐作痛,你知道是老毛病又犯,禁食两顿应该就好了,并没太在意。午觉醒来没有缓解反而更疼,可家里的药已经吃完而你现在要赶去上夜班。
台风玛娃已经登陆,外面下着好大的雨。路边等了半小时终于打到了车,你按着胀痛的右上腹和司机师傅说着尽快,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冷汗,不断的从头发里流出汇在额头上滴下来。
好在你准时赶到了医院,换了白大褂接了班。似乎台风天的医院让人们觉得更有安全感,你想坐下休息可是根本停不下来。你有些害怕,隐约觉得这次的疼痛没那么简单。越来越疼,情绪开始急躁,引起几个病人家属的不满。你很委屈,控制不住要流眼泪,吸了几下鼻子它们又全都回去了。你是医生,可你也生了病,很疼,明明置身医院却抽不出半点时间去看急诊。你觉得自己像个整日在深院高阁忙碌始终不遇良人的秀娘,做了一件又一件美丽的嫁衣却从来没有机会穿上。你失神的望着窗口外的人,觉得这个世界格外冰冷和陌生,视线开始模糊…
突然你觉得自己踩空了一样向下坠,而周围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供攀附的东西。你觉得背部重重的着了地,接着是后脑勺,房顶明晃晃的大灯照得你睁不开眼睛。你听见外面一阵吵嚷说着医生晕倒了,觉得应该是说的自己。突然你觉得晕倒变成了解脱,没有意识了就不用在此刻仍去背负天使的责任了。有人试图托起你,然后像是被驼上了颠簸的马车,迷迷糊糊中只看到了浓密的短黑头发,意识到是在一个人的背上。你闻着这个肩膀上的陌生气息觉得安心,无法言喻的信赖让你只想立刻闭上眼睛睡去。“救救我,谢谢你…”,然后没了意识。
你在一阵小孩子们的哭闹中醒来,周围熟悉的设施和味道让你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同行们都在忙碌,没有人注意到你的清醒。意识已经完全恢复,想起你还在值班中,起身下床要走。一个声音说:“别着急,那边有人顶过去了。”转向身后,说话的人站了起来,你很没礼貌地上下打量着,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啊!
身材高瘦四肢修长显得有些单薄,肩膀平直宽阔背部微驼,上身松松垮垮罩着一件淡粉发白的T恤,一条翠绿色的短裤上有只可爱的青蛙,脚上是一双台风天最给力的洞洞鞋。他左手背上插着针头贴了胶布,青色的血管微凸,排列成流畅而有力的纹路,右手扶着点滴架,手臂上的绒毛稀落落的站着,隐约可以看到短袖遮住的大臂上肌肉的线条。最后你目光定在那双眼睛上,里面是一汪不同于女性的柔和与善良。鼻梁顶起口罩的上沿,还没来及想象口罩下面的模样他伸手把口罩摘掉了。当看到那一口白牙的时候你瞬间想起了山楂树之恋的老三,没错,就是那种整齐的过了头的两排。
你肆无忌惮的打量让他有点不好意思,移了两步,挠挠头又想找地方坐下。这时旁边的医生姐姐边补着病例边喊到:“胆囊炎不懂吃药的吗,非要等晕倒想挨一刀?给了针解痉止疼的,回家好好吃药饿两天吧!”你感激地连声谢谢又陪笑,然后看向眼前的人,那人好像没想到你会突然看他,愣了一愣,又露出了白牙~
“嘿,醒醒,醒醒啦”,
为你遮阳的书被拿开了,有人在捏你的脸。你睁开眼恍如隔世的看着他。
“才这么一会儿就做梦了?还美梦?”
一下没有适应强烈的阳光而想流泪,揉了揉眼睛你没有回答,伸手索抱抱,不想放开…
电影很好看,晚餐也很合胃口,你们一路不管不顾地画着心心撒着狗粮,淋着月光哼着小曲回来。进门脱掉鞋子你一头歪倒在沙发上,有点晕眩,你自言自语怪自己贪杯又怪他不加制止。
有些迷糊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公主抱起,一股熟悉的淡淡的沐浴液的香气让你舒服至极。你把脸贴上他的胸脯,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双手勾住他脖子,以痛痒间半的力道坏坏的掐他的后颈。突然他收紧了手臂也加快了步子,卧室的门被“哐”地撞开又被“砰”地踢上,房间里湿气升腾,温度瞬间倍增,似乎要融化那张大床…
凌晨三点你睁开眼睛,窗外的月亮又大又亮,酒醒。想起上午那个重复过很多次的“梦”,你已经不担心它随时会醒。他气息均匀的向你颈窝里呼着气,痒痒的温热。缩了缩身子拥住他搭在你腹部的手臂,期待着梦的继续。
『一个坏脾气的漂亮女人』
玛娃登陆前的那天早上,他收到大洋彼岸发来的一封长长的邮件。大篇幅的内容定格在最后一句:所以,我们结束吧!而后台风正面登陆。
听着外面狂风骤雨他发起了高烧,一向生龙活虎的他竟然瘫软到站不起来。坐在凳子上仰着头,眼睛看着天花板,发烫的眼眶使身体的水分不断聚集,浓缩成一整条密西西比河的水,流经跳动的太阳穴,流到头发里彻底变凉。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胸口被炸开花的士兵,无望地躺在战壕里等待着死亡。
又一轮的大汗淋漓后他清醒了不少,不能就这么死掉,或许她明天就会另发一封改变主意,或许等他足够好她就会回来,或许去找她就还有机会。他胡乱的拼凑着想法,穿衣出门去医院,去那个埋葬死亡迎接重生的地方。
挂号、抽血、等检验报告,等候区,他眯着眼百无聊赖。玻璃窗内的女医生和窗外的家属起了冲突,漂亮的女人果然大多脾气不好,他歪着头戏谑。低头看手机,年度最大loser就在这黑色屏幕上还有功夫看别人笑场,他觉的今儿自个儿心思实在很猥琐。
正自我嘲讽着,突然一声惊叫,紧接着有人喊道:医生晕倒了!他跟着站起来,玻璃窗内,刚刚那个坏脾气的漂亮女人倒在了地上,没有其他人过去,应该是只有她一个人值班。有人喊着开门救人,可是门从里面反锁了!看了眼周围的老弱病残,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
窗口的玻璃和下方的平台之间有大概三十公分的距离,平时供医生与患者沟通用,他看准了这个空间迅速跳上平台爬了进去。靠着户外运动中学来的求生技能很轻易的把倒地的女医生拖上了后背,开门直冲急诊。
急诊医生反应迅速,诊治后说问题不大,他松了口气。刚刚,他好像忘了自己在发高烧,忘了此刻的身份忘了来此的目的,从最开始她锁着眉头态度不好到通红着脸忍着眼泪给人道歉再到最后倒地,他好像并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医生,而是当作一个女人,对,一个带病硬撑、身轻体柔的漂亮女人。这个层面的意识让他觉有点好笑,这次真是病的够严重的。
直到拿到检验报告,医生为他开了药护士给他打上点滴,急诊室床上的女人依然在镇定后没有醒,苍白的,安静地像尊蜡像。他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后背,一个小时前留下的温热感记忆犹新,还有那句撼动他的呓语:救救我…
正玩味着今晚的一系列事件,床上的人突然诈尸一样的翻坐起来把他吓了一跳!弄清楚原委后她眼睛眯成一条缝地冲他笑,生机勃勃的、健康明朗的笑,向日葵般~他忽然觉得房间里升起一道强光,瞬间完爆外面的狂风巨浪。
等候区的电视里新插播了条新闻:市气象局发布最新消息,台风玛娃中心强度逐渐减弱且路线出现偏离,目前正向西移向印度洋海域,我市明天天气见晴,全市中小学恢复……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映在你的脸上,你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躬着背缩成一团被他揽在怀里。你怕吵醒他,安静着不敢动,保持着这种姿势又一阵倦意袭来。刚要闭上眼睛,身后一股温热的气息凑上来,下巴抵住你的肩膀单手覆上你的前胸。胡茬的刺痒和胸前的摩挲让你身体慢慢燥热,想挣脱却被搂地更紧。
“梦见了我们两个”,他边说着边用胡茬扎你。
“什么?”,你闭着眼睛,不可抑制地扭动身体。
“台风天,医院”,亲了亲你的耳后,呼吸变得短促有力,指尖的力度也随之加大…
那的确是你走马上路满载而归的一个夜班。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心感受两人的心跳。
突然间你想到一件很严肃的事,真的很严肃。扭头盯着他,“昨晚上,戴了吗?”
他停下来动作,装模作样地想了一下,龇着白牙:“好像,没有。”
你猛的坐起来掀开被子,身下的床单上,一片干掉的图案像极了两只小脚丫。
“中招了怎么办”,你伸手要捶他。
“哪有那么容易。”他很轻易把你扳倒按在身下。
你急了,“老娘正值盛年,受孕几率很高的,……”,本想狠狠拧他一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堵上了嘴巴。
“想来,那就让他来吧”,他吐出一团炙烈得火…
接下来,你觉得自己躺在了一张蹦蹦床上,时而被高高的弹起,时而又重重的落下,那是一种欢乐到晕眩的极致快感,是传闻中毒品才能达到的颤栗,是挥着翅膀飞入花海的忘乎所以…好像只有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低沉的,冗长的,他发出一声困兽重获自由的嘶吼,与此同时,是一股倾入身体深处岩浆般的热流…他俯下身来把头埋在你的左边锁骨仍赖着不肯走,强有力的心跳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你的。抚摸着他汗湿的头发听着他呼吸慢慢平稳,你觉得此刻的心和身体,甜蜜的、柔软的,像颗棉花糖。
『铸一把紫青宝剑』
台风那天,你很自然的要了电话。花了一条裙子的钱请他吃了顿饭,从里到外把他扒拉了个遍。从他家乡的凉皮到油泼辣子面,从钟鼓楼到兵马俑,从幼儿园开始的交情的老铁到高中毕业暑假里打过的群架,从洗剪吹、穿耳洞,到后来的优秀毕业生。席间,这个晚生了你一个小学的男孩,一度让你恍惚。他瘦而不弱,腼腆却不失热情,成熟,纯粹,逻辑缜密,思维敏捷。他的一切都是你少女时代幻想对象的模样。你整晚看着他笑,一杯一杯喝着醉人的柠檬水。
那天之后,他不断的以各种理由约你,你每次都翻箱倒柜找衣服去赴约。他说,他是新人里第一个升职加薪的,你说,今天你又遇到奇葩病人了;他说,他又熬了一个通宵赶图纸,你说,你又上了一个哭天抢地的夜班;他说,喝多了吐了一地,你说,来例假疼了半个世纪。就这样,你的小日子变得很有意思。
那年的十一月份,这个城市开始降温时,你收到了一份请帖,大红的硬纸壳打开是那个与你断了联系整整两年的人结婚的消息。你忍到下班同事都走光,躲在楼道里的“安全出口”指示牌旁,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一地。你搞不清楚这请帖的背后到底是念旧还是不怀好意。发微信给他:今晚出来。他比你晚到,跑的气喘吁吁。看到桌上的请帖,他一直沉默,不再像以往一样制止,任你一杯杯的喝。
“是我长得不好看拿不出手吗,我可以去整容啊!”
“是我脾气不好吗,我可以改啊!”
“是嫌我胸小吗,我TM可以去丰胸啊!”
“那就是嫌我矮了,我可以去…去…去投胎啊!”
“是我床上不够骚不够浪?我可以跟着毛片学啊!”
“噢,一定是因为我腰上的疤,不喜欢?可是没办法啊,我捡回的命啊,已经不明显了啊!”
说着,当着众人,你想掀开上衣给他看,被他迅速地按住了。他拍着你的肩膀,听着你反反复复的絮絮叨叨,等待着你漫长的平复过程。最后,你嗓子哑了,终于闭了嘴,耸拉着看上去随时可能会掉下来的脑袋。
“去参加,我陪你”,终于轮到他说话,冷静且坚定。
你扬起花里胡哨的脸,看着平日里那双清澈现在却布满愤怒和疼惜的眼睛,喝的所有酒都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树獭一样挂在他肩上。
可是最后你没有去。
不会像电影里的桥段,去了前任的婚礼发现亲朋好友都在,华丽变新娘。所以,婚礼要穿的衣服鞋子统统精挑细选提前买好了,你誓要艳压新娘,片甲不留杀个全场。你万恶地设想了好几天如何在现场给那对新人难堪。可是最后,你觉得很好笑,觉得这么干很没意思。你幡然醒悟这不是在给别人设局,这是再一次给自己画地为牢。祝你们幸福,你说不出口,去捣乱,你做不到也觉得再没必要。
那天你们约在大剧院说好的一起去,他穿的很正式,与平日里的运动休闲打扮相较甚远,像个真正的绅士。你看得有些痴迷。
“还不错嘛”你歪着头略带调戏,他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
“走吧,我们不去了”你扬着脸,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姿态。
他愣了两秒露出标志性的白牙,趁你不防备竟弯腰抱起你跳跃着旋转,你被甩的头晕眼花大叫着停下要吐了!落地的那一刻你晕晕乎乎的看着眼前的男孩,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分外耀眼。
那天你答应他,元旦跟他去看看他的家乡。十二月底,整个北方飘起大雪。你们站在华山之颠饱览天下美景惦念各路英雄,你们穿梭在钟鼓楼说着明朝那些事,你们路过华清池唱诵一骑红尘妃子笑,你们吃遍大街小巷直到所有门店都打烊。
回来的前一天,古城墙上,他不经意地问:“愿不愿意让我做你的盖世英雄?”
“好啊,只要你能拔出我的紫青宝剑”。
你的回答看似干脆利落,可是你和他都知道,这一问一答会像古城墙上的风一样吹过不留痕迹,故事从开端到结局要冲破多少道关卡,你们全然不知。
回去的路上你们话很少,第一次感受到和他呆在一起的不自在感。他依然细心又周到的嘘寒问暖,但没有了来时的侃侃而谈。
新年伊始,大家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整整两周,你们不曾联系过。空闲时想想半年多来发生的所有事,你的舌头涩涩的,以至于两周的时间整个人瘦了一圈。你加了所有能加的班,用高负荷的运动占据你的所有业余时间,你开始试着接受这种没有开始过的结束。
又过了一周后的某天晚上,你十二点下班,凌晨一点左右到了家楼下。没有他人分享的电梯太快,眨眼工夫就“叮”地开了门。夜里,寂静的走廊显得更长,你的脚步声格外清冷。声控灯开关不太灵,黑暗中你摸索着钥匙。
突然,眼前站立起来的黑影让你险些叫出来,一股参杂了酒气的熟悉的味道渗入你的鼻息,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你的腰被一把揽过,背和头抵在了墙上,下巴被抬起,两片灼热的唇覆盖上来。没有丝毫的挣扎,也没有像电视剧里一样甩给对方一巴掌,那一刻,你只想一心一意的感受这个深入而绵长的吻。
中间声控灯亮了又灭,他清晰的脸短暂的在眼前闪过,眉头紧锁。让你几乎窒息的久,他离开了你的脸,低着头双手撑住你身后的墙壁,你手臂向后撑住身体,不敢动更不敢看他。
“对不起”。
他不同于日常的声音,低沉,沙哑。没等你反应过来,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他走了。
『无关风月,你真的甘心?』
这样的一走了之让你有些恼火更多的是担心,没时间想太多追了下去。他踉踉跄跄的并没有走远,你在他后面不近不远的跟着。
午夜里极速行驶的汽车从他身旁呼啸而过掀起他的外衣,二十几天没见他路灯下的影子更瘦更长了。这原本是个没有冬天的城市,但在那晚,来自西北的风好像一路无碍纵贯东南,你觉得那晚真的好冷好冷。
两个小时,你知道他住的大概位置却不知道他竟然离你那么远…每次胡吃海喝后他送你回家再一个人回去该是多么的无趣。突然你想到一件奇怪的事,他从来不曾跟你上楼那他是怎么知道你住的门牌号的呢?
duang!的一声闷响,思考被打断,好好地走了一路临到家了他竟然摔倒了。你很想去扶他但又不想被他知道跟了一路,远远的躲在棕榈树后等着他起来。可过了一会他丝毫未动,你开始担心是否磕到了头。一秒一秒的数着时间,他仍没有起来的意思,你管不了太多冲他跑过去。
眼前的一幕让你的心脏狠狠的抽搐起来,他并没有失去意识,而是仰面躺在地上,左手背遮住眼睛,嘴巴咧开露出你多日未见的牙齿,喉结上下一动一动。他在哭!是一种无声的地动山摇!
你喉咙像被扼住了说不出来任何话,蹲下拖住他的头先让他坐立,又使出浑身力气架着他站起。他很配合很听话,可是他好像比两个小时前醉的更厉害了,掏了半天,钥匙还在裤兜里。虽然你们已经很熟悉,但总归不能随便碰男人的裤兜,可是当前已经管不了太多,迅速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打开灯的那一刻,简直被惊艳到了,你从来不知道独身男人的房间可以这样整洁,想想自己的那个小窝,也就刚搬进去时才这样的吧。当下你没空去细致观赏,直到把他拖上床你已经大汗淋漓但总算可以松口气。躺下后他没有再哭很快睡着了,你长久的看着今晚的这个男人,或者更应该称他男孩。
床头的台灯离他有些远,他的脸一半被照亮一半在暗影里。泪痕已干,鬓角的头发被冷掉的眼泪贴在两侧,下巴好像比你刚认识他时更有棱角更坚毅了,还有那飞扬着弯下来的眉毛,一根一根浓染在一起。他一直平直的躺着不曾动,呼吸平缓而有节律,宽阔的肩膀把枕头衬托的小小的。你知道他身高不低但不想他躺下来有那么长,长的像一条小船停在蓝白条纹的床单上。好想靠在船沿上睡一觉,想到这个的时候你羞得直想捂住脸。这样从上到下一寸一寸的看一个睡着了的男人已经很是逾规越矩,你竟然还想…迅速起身为他又压了压被子走出了卧室。
客厅不大家具也很精简,你走近窗边的深灰色布艺双人沙发想休息一下,一旁小桌上的照片摆台映入眼帘。看了照片,今晚发生的所有事好像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照片中是一对甜蜜的情侣,女孩俊秀朝气,男孩神采飞扬,女孩正搂住男孩的脖子去亲他的脸颊,男孩笑着露出窦骁一样整齐洁白的牙。
突然你觉得自己像个戏外的的人误闯入一台只有男女主角的戏,像一道已经精致的不能再精致的甜品误撒上的糖霜一样多余。他今晚的所作所为是因为她,直觉告诉你猜的没错。那,在你家门口的那个深长的吻算什么?
你伸手附上嘴唇,牙齿的碰撞和舌头的纠缠你还清晰记得,他曾经就是这样去吻她的吗?你躺在沙发上胡思乱想着,你的嫉妒大过了气恼,在这种复杂的小情绪中沉沉睡去。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很高,窗帘被拉开了一半,房间里很亮,你躺在另一半挡住阳光的阴影里。身上盖着昨天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很暖和,他不抽烟被罩上只有隐隐的洗发水的味道。
洗手间传来一阵花洒声音,他在洗澡,你突然好紧张。门开了,猛的用被子蒙住头,你不知道这会儿。是该继续躺着还是站起来。“醒了?”那个熟悉的嗓音。你露出一条缝,他一身休闲穿戴整齐的擦着头发。你掀了被子一脸无辜的坐起,心里的小鬼却跳上跳下的淫邪的嘲笑着。美人出浴似的他干净明亮,脸上挂着感激、抱歉正明媚的冲你笑。
“这些天你忙什么了”你先开口翻过这僵局。他没有立刻回答,倒了两杯牛奶递给你一杯:“去了趟洛杉矶”,他声音很轻,推了推被子坐在旁边的位置。接下来你短短的问他长长的答,果然印证了你昨晚的猜测。
真的像一首老歌里唱的,他拿了工作半年以来的所有积蓄漂洋过海去看她,是再次争取还是做了断他不确定。然而等闲变却故人心,事实上他收到那封邮件的时候她就已经再不是她,而他还心心念念着等她回头。
这个男孩,从北方的古城到南方的都市,再到太平洋的对岸,他从来没想过停下追随她的脚步。你能想象也能体会这么多年建立的感情城堡因为一方的撤离而坍塌时,另一方那碎了一地的连带血肉的砖瓦。他满怀期待的出发到黄沙漫天的折回,这二十多天是否像一个充斥了冰冷、战争、苦难的世纪一样难熬…
你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你也不曾真正的复原,任何外界的暗枪冷箭总能很轻易就揭开那道反复溃烂又反复结痂的伤疤。相识以来,你自顾自从他那里索取信任、温暖,把果皮纸屑残羹剩饭倾倒他一身,却从没问过他是不是想听,也从来不懂他所有倾听、沉默和包容的背后或许有着更深的伤痕…
“你们还很年轻,或许,或许你可以是何以琛”,说完这句,你觉得自己脑子实在是一个空心马蜂窝,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靠在沙发上仰着头,双手交叉放于脑后苦笑:“我想过做何以琛,可她不是赵默笙”。
何以琛和赵默笙,年少分离又终在一起的恋人,这背后,是不愿将就也从未将就,是几千个日夜的念念不忘,是锦书作衫笔为簪的纸短情长。热烈相爱的人很多,但不是所有情感都抵得过时间。
你扳过他的脸:“走,我们逍遥去!”
下一秒,你看到昨晚空荡昏暗的走廊里吻你的嘴,刷的站了起来,碎碎念的点评起他的房间,他好像没在意你的举动,两人浪浪荡荡的出了门。
他没有问关于前一晚的事,包括你怎么会在他家,你是怎么过去的。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忘了,想他应该是醉的太厉害断片了,你不会再主动提起,不会自讨羞辱,因为你根本不确定那晚他吻的是不是你…
从那之后,你们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同事们打趣:“你的小男友呢?”,你会说:“在家带孩子呢!”你知道周围谣言被吹上了天,但除了那晚的一个吻,什么都没有发生。
春节,爷爷去世他回家奔丧,你值班,不小心感染了甲流得知你卧病他改了机票提前回来;他帮你把给实习生的课件整理的像是要去参赛,你给他讲医学常识让他脑洞大开;他约你出来有一千个理由,你扶摇直上的体重成了怪罪他的借口;他的出类拔萃一次次体现在升职加薪上,而你也用没败完的积蓄热热闹闹的买了房。
就这样,一场无关风月的情谊保持着它恒定的温度。
你时常想起去年那个台风天失去意识之前说的那句“救救我”,老天好像真的随了你的愿,你极少再发作胆囊炎,也几乎忘记了曾要过你半条命的初恋。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天,这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小姑娘,从头到脚的勒杜鹃。他工作越来越忙事业越来越风生水起,你们的见面次数少了你的时间空出来很多。家人开始给你张罗相亲,你想起前几天插在日蛋糕上的数字,竟然破天荒没有拒绝。你的年龄是相亲市场的尴尬期,不算大但也绝不算小,和你同龄的男人眼里只有小姑娘,比你大的你又觉得对方太油腻,比你小的你基本不考虑。是吗,你真的不考虑?…
相过几个后,你和一个公务员约见了第二次,是个一板一眼的眼镜男。年纪相仿,家境相当,长相身高都说的过去,也没什么不良嗜好,而且,看得出对方也很喜欢你,你觉得相亲有此成果应该算是不错了。脱掉了帆布鞋,换了穿衣风格,散开了头发。吃饭,看电影,送回家,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你还会和他见面,只是越来越少了。
六月的一天,他打电话说公司附近新开了家餐厅味道很好,约你吃饭。是的,他打的电话,约的附近,因为他已经不像从前一样有时间去微信码字了,也没有时间陪你去犄角旮旯找吃的,你和他最后的微信记录已经是一个月前了。
下班后你在医院洗了脸认真画了眉抹了口红,你嘀咕着怎么今儿没有把那件新买的裙子穿来,以至于这会根本来不及去换。
路上你收到他的语音:不好意思,还有个会议会晚些到。你很善解人意的回了:没关系,不着急。
下车后你不想一个人在餐厅等,想先去他公司看看。漫无目的的闲逛,想着这就是他没日没夜玩儿命的地方。撅起了嘴,就是这个地方把他从你身边夺走了!
走近会议室时,隐约听到他的声音,你停在窗外好奇的向里望。
他站在投影仪前,光线打在他的身上脸上,他时而站的笔直,时而两手撑住桌子,时而转向身后的屏幕,嘴里一直说着你听不太懂的夹杂着外语的名词,在座的人,有的点头有的举手有的记录,那个氛围下,他就像一个王子。你想起电视剧里诸葛亮舌战群儒的场面,又想起王勃的《滕王阁序》里的“雄州雾列,俊采星驰”。你觉得胸口有些压迫感,不想多呆,离开这里去了约好的餐厅。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他像从前一样气喘吁吁的赶到,按照你惯有的口味点了菜。菜品真的很有特色但你没有吃出味道,他仍有讲不完的话题可你整个人都不在状态完全跟不上节奏。他赞你口红颜色好看你没有再仰起脸说“那当然”。他觉察到你的反常,问你是不是不舒服,你好假好假的打了个哈欠说夜班后觉没补回来。那天回家你没让他送,认识以来唯一的一次。
回去后你发信息给公务员: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对方好像很兴奋,发了一连串的字,你好像真的很困,没看完他说的什么就睡着了。
七夕前一天晚上,公务员带你去见了他的父母,你的长相、家境和职业他们很满意。饭桌上,你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着话,很是尴尬。饭后公务员送你回家,话里话外说你不会讨长辈欢心。你有些烦躁,借口说忘了和小姐妹还有约,下车逃似的走了。
霓虹初上,一步一步,穿过街道,有过天桥,脚上的那双高跟鞋磨破了后脚跟,你坐在离家不远的马路伢子上,从包里掏出随时备着的邦迪。家里有一大盒,他买的。因为你说过最怕手被划伤,那样很容易被医院里的病原体感染。想着这些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到了深夜,你起身一瘸一拐的回家。
新搬进的房子走廊里的声控灯依然不怎么灵光,刚掏出钥匙,感觉有人朝你这边走过来,正想让开路,灯亮了。你看到了他的脸,一种极度焦躁不安的表情。
“去哪了,为什么不接电话!”,他按着你的肩膀,尽量控制着情绪压低声音吼道。
你低着头不吭声。见你不回答他又想吼,你踢了高跟鞋给他看你的后脚跟。他长呼出一口气从你手中夺过钥匙开了门。
你的新家依然有些乱,急急忙忙想去收拾,他接过你手里的东西,指着沙发意在让你坐下。你乖乖听从了,坐在那像个做错事却还要生闷气的小孩。他接了热水给你洗了脚,用碘伏消了毒贴上了邦迪,整个过程没有说一句话。
你有些不安,解释说午休手机开了静音,事实上你是怕见公务员父母时手机响不礼貌。他收拾着房间仍旧不说话。你绞尽脑汁的想话题问他“怎么今天过来了”、“有事吗”云云。
“你下午没上班”,他突然打断你,不是问句,是陈述。
“谁说的,我是…”
“你去见了他父母”,他再次打断,死死盯着你。
你还想狡辩却再也找不到借口。感觉自己像是红杏出墙被抓了包,想解释却找不到任何说辞。脸在发烧,羞耻、恼怒又委屈。起身,你想离开他的视线。
忽然,你被一双大手从背后抱住!
一个趔趄没站稳,身体好像失去重力似的被这个搂抱左右。这是自上次的吻以后你们第又一次这样零距离的接触。这次他是清醒的,你想。或许他又要放开,然后说句“对不起”再离开,你越想越心跳加速,你等待着这个背后抱的续集。
“让我做你的男人”。不是征求意见而是下命令般。
他抱的更紧,剧烈的心跳与你的重叠,你感觉整个人都要震动起来!
睡前你发了两条信息。一个是给同事,拜托明天顶你的班,另一个给了公务员: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了。
躺在床上,你依然被他紧紧的抱着,胳膊有些麻:“松开一点好吗,我不是香妃娘娘,不会变成蝴蝶飞走”。你声音很小很轻,像对着一个刚被领养的敏感又脆弱的孩子。他松开了胳膊,但仍不肯让你离开他的怀抱。
一整晚,睡睡醒醒,你不太适应被一个男人这样搂着。天亮了,你看着他,昨晚拧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了,嘴唇也不再紧闭放松开来。看着他几个月以来熬夜加班赚来的黑眼圈,你有些心疼。想起昨晚,你觉得自己疯了。你留宿了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你推掉了已在谈婚论嫁的对象,你决定再赴一场可能会再次坠落深渊的爱情!
其实你什么都明白的,没有时间再兜兜转转,没有年龄这项资本再去挑挑拣拣,更没有心力接受只有今天不要明天。可是你还是在他说要做你的男人的那一刻决定了飞蛾扑火。这是本能,就像人类的老祖宗追逐着光和热,生命和水源。而你不想失掉追逐爱的本能。
公务员很好,但你不想与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过不疼不痒的一生。没有营养你会迅速枯萎凋零,最后用昂贵的化妆品和艳俗的衣服包裹没有温度的躯壳。心脏还是跳着,但灵魂已经死了。前方的重重迷障让你不安但仍值得期待,你怕的是一路没有风景一眼就能看到终点的一生!
你静静地等着他醒来。想问问他是如何知道以前房子的门牌号,如何知道你去相亲见了对方父母,还有关于那晚的吻,关于古城墙上的盖世英雄。昨晚之前你所有不敢问不曾问的话今天都可以讲出来了!
『是他,拔出了你的紫青宝剑』
正失神的想着,他动了一下,有节律的呼吸声停了,他醒了。
“Xx”,你叫他。
“嗯?”,像是呓语,“睡的好吗?”
你没有回答,“我比你大六岁”
“我知道”,他收紧了胳膊。
“我以前跟过别人”
“我们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我不年轻了”
“你还是个小姑娘”
“我腰上有道疤”
“你说过了”
……
那天在你的小窝里,他一刻不停的抱着你,一刻不停的互诉衷肠,像极那天鹊桥相会的牛郎和织女。之前所有的疑问都有了答案,所有的顾虑都化雾成烟。
他之所以知道你从前住的房子的门牌号是因为他无数次在你上楼后站在楼下望着那万家灯火,等着再一盏灯的亮起,次数多了他自然知道重复亮起最多的就是你的窗子。那窗子里的人有着鲜活的生命浓烈的情感和孤单的身影。他想被你击落,被你俘获,情愿为你溃不成军。他几次想冲上去破门而入,像个江洋大盗一样把你掳走。
关于那天晚上关于那个吻,他刚从战场归来,他是战败的英雄而不是逃兵,他的心脏被子弹穿透,他捂着汩汩流血的伤口跋山涉水想找一个港湾疗伤,他唯一的一次自私又强势的找到你。他那么高的双商,当然什么都一清二楚,他知道那个吻点燃了你,而那句对不起又瞬间浇灭了你,他怪自己拖着你至于冰与火的境地。但他觉得你与他,你们的过往对各自的牵绊仍没有消除,时机尚未成熟,他怕他的天窗一开你就会飞走。他很感激你没有再提起。
他是如何知道你去相亲的呢?说来有趣,男人的直觉从来不逊色女人,更何况一个聪明的男人更擅长逻辑和推理。你穿起了你不喜欢的高跟鞋,你的衣服过于单调和正式,你的口红由水润的橘粉换成哑光的豆沙,你头上的樱桃小丸子散成了三千烦恼丝,你身上的味道不再是一直以来的随性、俏皮、略带药感的水漾玫瑰,而变成甜腻、魅惑、勾魂摄魄的极致女人香,还有你周身散发出的消弱的灵魂和凸显的肉体。一切迹象表明,你身边有了男人,而你在男女关系上过于拘谨,不可能有艳遇,除了相亲没有其它途径。而之所以知道你跟着公务员去见了他家人是因为他早已安插了内线,他掌握着第一手的资料并严密布控,使事情的发展在他可以掌控范围内。听他一五一十地招认,你突然感觉自己像是非洲大草原上的一只羚羊,而远处的一头雄狮没日没夜地盯死了你,他耐心的等待着你变得膘肥体壮,还要严防死守豹子的捷足先登。
他问你他是否已经作为盖世英雄拔出了你的青紫宝剑,你说你老早就把再无存在意义的剑鞘丢上了天。他不知道,那天在古城墙上,你向着西北吹来的风许愿,让你和他一起变成这座百年不变的城墙上的、两块紧紧靠在一起的青砖。
他依然很忙你很闲,可只要一有时间,你们就羡煞旁人的胡作非为,但偶尔也会吵架。
他偷偷丢了你那双磨脚的高跟鞋,你罚他沙发睡了两天;你软硬兼施逼他说出谁是内线,气他背着你几乎把小姐妹们请了个遍;他总被熏一身陌生的香水味,面对你不合逻辑、有违常理的侦查手段苦不堪言;他把你睡着流口水的一张照片设成主屏幕,作为还击,你趁他睡着时编了两条小辫子拍照发了朋友圈;他坚决反对你独自去健身房请私教,承诺再忙都会每天做你的陪练;……
他是作为你的房客搬进了你卧室隔壁的小房间,你的小窝从此告别了凌乱。他会在下雨的晚上祈求去你房间看月亮,以前看恐怖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他偶尔吵着怕黑,夜里敲门邀你一同起来小解说担心你尿床,二十几度的气温硬说自己睡的冷,这个在公司里已经领导二十人团队的大男孩时常搞得你喜怒参半。在外人看,你们早已生米煮成熟饭,而事实上却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不懂他为什么费尽心机一次又一次的接近,到最后却总是浅尝辄止,你甚至想拉他去医院检查身体…
这一年,这个城市的夏天特别长,草木吃了猛药似的疯长。经历了两次台风后转眼进入了十一月,气温仍拖泥带水的不肯降下去。你翻着日历,筹划着他的生日。你很高兴这个天蝎宝宝能再长一岁,他越来越厚实的肩背和越来越坚硬的胡茬预示着男孩的性征越来越不明显,他已然成为一个男人。
你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满网捕捉苦思冥想,你实在想不到什么礼物能给他惊喜。手机发来一条语音信息,依然柔软顺滑像巧克力一样的嗓音,问你能不能在周末调整出两天时间,看了下日期,其中一天就是他的生日。
最终你千挑万选准备了一块手表作为礼物,希望他每次看时间时都能想起你,希望他能按时吃饭按时休息。
周末很快到来,他带你甩开尘嚣背过平日生活的都市来到了一处风光秀美的渔村。这里有鲜咸的海风、浅浅的海湾以及干净的沙滩,还有朴实的渔民、肥美的海鲜和极具特色的民宿。时间好像一下慢了下来,你们不再是终日忙碌的男女,而是变成一双朝夕相对的夫妻。想到这里你觉得落日顽劣的灼烧起你的脸,你想一头扎进眼前波光粼粼的海面…
太阳完全落下,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时候海面上起了风,他搂你入怀。
“今天是你生日呢”,他看上去心情很好但话不多,你首先打破沉默。
“所以,你送我什么”他的语气怪怪的。
你抬头看他,那个眼神,让你想起了非洲大草原上的那头盯着羚羊的狮子。
不可名状的感觉一闪而过,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礼物,“送你,要时刻想我噢”,然后打开帮他带上。
他没说话,等你为他做完这一系列,抱的你更紧了。
真是个高冷蝎子,喜不喜欢也不说,你心里嘀咕着。
夜晚时候,海边热闹起来,各种小吃你们尝了个遍,露天酒吧里民谣歌手深情款款,过去不敢听的歌,因为有身边这个特别的人,竟然跟着唱了出来。
你唱着唱着哭了,那些关于青春的记忆,那些年少时纯粹的情感,那些压在心底不为外人道的东西,随着一句句歌词一段段旋律,像只被驯服的野兽,变得乖巧温顺,不再暴虐凶残。就是今晚,就是这一刻,你终于和过去的一切握手言和。
夜深,依偎着他回到住处,你觉得现在的自己是全新的。久久的抱着他,感激他为你驱散生命里的阴霾,感激他带给你的一切。他一下一下拍着你的背,而后定定的看着你的脸,好像要确认一遍这就是独一无二的你,然后轻轻的吻下去。
这个吻极其温柔,你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瘫软,几乎要倒下,而他与平日里大为不同,他的嘴唇滚烫,他在颤抖,他的双手不再仅局限在你的后颈和下巴,开始往下游走来到胸前,隔着衣物轻轻揉捏。你像被电流击中神经一样颤栗,像要缺氧一样开始喘息。你当然明了他的一系列动作代表什么,他终于不再仅限于接近!他身体没有问题!这一天真的要来了!男女之事上你不是个守旧迂腐的人,两个相爱的成年人之间自然而然的升华是极其美好的一件事,你幻想着,甚至期待着。
可是啊,你真的紧张啊!
他开始解你衬衫的扣子了吗,一颗,两颗!他开始卸下自己的衣物了吗,窸窸,窣窣!你绷直着身体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看他。想到今天穿了那件没有厚度和聚拢效果的肉色胸罩,底裤也是没有蕾丝和花边的纯棉,关键是后面还印着一只龇牙咧嘴的猴子。他会不会突然没了兴致,会不会在心里嘲笑,你怪自己没有时刻准备着,你真的很想逃走!
他在试着拉开你挡在胸前的手,你想着胸前那茶壶盖似的两朵,死活就是不肯拿开。
“rr”,他叫你。
“嗯”,你答应着,始终闭着眼。
“看着我,rr”,他动作突然停下来。
看他没有继续,你稍稍放松,眯开眼睛。
他两手正撑在你肩膀两侧的床上,已经脱了上衣光着背。想不到去年还很单薄的他现在看上去已经很强壮,腹部横着两道腹肌,他本来宽阔的肩膀长了肉变得更加性感。
“你很美,跟着我,别怕”你看到他充满真诚和期待的眼睛。他懂你。
你的胸罩终于被脱下,然后是长裤,底裤,最后还有袜子…你觉得自己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像是马克西姆的野蜂飞舞!
他低头吻下来,像极那晚那个深深长长的吻。然后是脖子,胸部,小腹…你感觉到他在极力的压制着排山倒海的欲望。他的手在你的腰上停下,你知道他看到了那个疤。不想看到任何厌弃的眼神,你又一次闭上眼睛。而下一秒你又睁开,因为他正在亲吻着那里…你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你的忌讳,你的缺憾,你一切的不完美,眼前的这个男人他都欣然接受,他为你吻干眼泪,为你舔舐伤口,解绑你的束缚,安抚你的心跳,放松你的脉搏…
他认真的弹了最充分的前奏,可进入的那个瞬间你还是闷声喊了出来…他紧绷着身体等着你适应,然后丝毫不含糊的看着你的表情,缓缓的,缓缓的…
你并不是初经人事,而他温柔地为你删除了疼痛的不美好的经历,抹去了你身体从前的记号,稳稳妥妥的在你的心脏的位置盖了刻有他名字的章。
他年轻的身体使你几次到达巅峰,最后一次到来时,你看到他同时也长长颤栗着…他在任何时候都是个魅力十足的男子,是的。
『至尊宝的独白』
怀里的女人慢慢睡去,他拉了被子盖上她光滑的背。他很想继续抚摸她,但知道她睡眠很浅怕扰醒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她的呢,是她得知前任结婚哭成乞丐的那晚吗,是古城墙上风吹乱她头发的那一瞬间吗,或许是从台风天她完全失去意识前在他背上说的那句“救救我”开始…
他看向床头的手表,她送的东西当然喜欢,可他更喜欢自己亲自筹谋的这份礼物,他从来不信生肖、星座,但他真的具有那只蝎子的狡黠和阴暗。
她的身体里好像住着一个没有安全感又缺爱的小女孩,大多时候她不太自信。她不懂他对她的迷恋近乎疯狂,她不知道那些一次又一次无限接近她的夜晚,他是如何惨烈的殊死抵抗身体里那只随时发怒和反扑的魔兽。他不是柳下惠,他在等,等她和她的过去结束无休止的征战,等她翻过这一页而不是撕下,等一个时机,一个她可以全身心交付、允许他趁虚而入的时机。他想到进入的那一刻她叫出声,颤抖地搂紧他的脖子打乱了他的节奏,使得整个过程他累的够呛动不起来。不知她可还满意,呵,他无奈的笑。
她腰上那道疤就是那场与死神擦肩的劫难中留下的吗?一个内心本就脆弱的女孩子当年是怎样独自在异乡等待着着死神的宣判!她轻描淡写的麻醉过程,在失去意识和知觉的那一刻她的灵魂感受到了怎样的恐惧和不安!她在手术台上、无影灯下接受那场四个多小时的手术的时候他又在哪!刀片是怎样划破她的皮肤、她有多疼、她又流了多少的血!那个从她右肾剥除的肿瘤,他真想去捏碎它!
看着她的脸,几年前的照片里圆圆的下巴现在已经变尖,眼角也有了小细纹,如果真有时光机,他想穿越回和她同样的年纪,从那个男人身边夺回她,陪她度过这些年所有的孤单和落寞的青春。他马不停蹄的追赶着横在两人之间的六年的光阴,他不敢有任何疏漏地盯着她身边对她垂涎三尺的家伙,可她还是差一点又变成了别人的女人,他握紧了拳头。
『金甲圣衣,七彩祥云』
他生日那晚之后,你觉得自己的心彻底有了归属。你不再像从前一样执着那些缥缈虚无的誓言,他现在爱不爱你和他以后爱不爱你不相关。他很好,你也不差,不再因他的一次次成绩一点点的蜕变而惶恐不安。你知道他身边有不少盯住他的小姑娘,可成熟的心智和年轻的皮相总不容易成正比,跟何况,在同样年纪里,你算年轻的,苗条的,好看的,呵,暂且这么说~
又一年春天到来,这个城市的天空更加明亮。清明,他回了趟老家。回来那天下午他落地后拖着行李跑到医院门口,你以为他带来了让你流口水的家乡特产,不曾想…
那天他的表情很严肃,你预感他这次回去没那么简单。
“rr,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一下嫁人了”,他直奔主题。
你的心脏颤抖了一下。他心里有别人了,这是要推开我吗…
“是不小了,怎样!”半天憋出一句话。
“那你现在有合适的人选吗”他仍然很严肃。
“没有!”你快要哭出来…
“那你看我怎么样”,他双手搭在了你的肩上。
“……”你有些恍惚,又是夜班没补回觉吧!
“rr,你愿意吗”他的表情开始缓和。
“我得想想”你真的哭了出来!
“我还没有房子,我赚的还不够多,你是要好好想想”,他的双手离开你的肩拢了下头发放下来。
“我有房子,不大,但是双人床;我不挑食,吃的不多,以后还可以更少些;香水很久才用完一瓶,口红也可以用完一支再买,裙子可以多穿一年,……”你急了,以为他要打退堂鼓。
他打断了你,
“我们明天去民政局吧!”
你永远忘不了那天的对话,还有,他是如何,一手拖着行李,一手牵着你,回了家。
你不清楚他清明那次回去遇到了多大阻力,做了多少工作,你只知道他回来时家人打包的东西都是两人份的……
你还是经常会像开头一样醒来发癔症,因为你总觉得这独一无二的幸福太不真实。还记得那天床单上留下的图案,两只小脚丫吗,他(她)真的来了…
有天周末,你们一起去逛婴儿用品店,他兴奋的拿着双小鞋子给你看。店里开始放一首很老的歌:
因为爱着你的爱
因为梦着你的梦
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
幸福着你的幸福
因为路过你的路
因为苦过你的苦
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
追逐着你的追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