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龄、那个年代的苟富贵也想过一些会再遇到她的场景。
比如说再出现在初中门外的煎饼摊外,依旧摘葱,依旧笑话他的名字;比如说回家的路上,能遇到她,问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可这些场景里绝对没有在高中的班级里,绝不会想到有一天她会以同学的身份出现在他眼前。
分配座位的时候,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偶然和美好。她们不是同桌,距离也很远。
前文说过,苟富贵的家境不错,吃得好穿得暖,身体发育自然要比一般孩子强。所以大个子的他坐到了最后。而那个摘葱的女孩,则因为消瘦和矮小坐到了第一排。第一天上课,老师讲的东西也不多,苟富贵更是懒得听。他只是望着前面她的背影,看着看着,心里面有种东西就化了,那时候的他,即便多么懵懂,也知道自己大概是喜欢上她了……
一节课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终于是等到了下课的铃声。苟富贵便直接走了过去,看着女孩问道:“你怎么上学了?”
“怎么?我就不能上学,只能摘葱啊?”女孩扭过头,撇撇嘴歪头反问,随后又笑了起来,“咯咯,狗子你居然会念高中?”
“呃……我这不是迫于无奈嘛!”苟富贵挠挠头,又问道,“后来你们怎么就走了呢?”
“搬家咯,”女孩平淡的说道,也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波动。
“哦……”果然和苟富贵打听出来的一样,再想张口的时候,上课铃响了。回座位前,忽然想起自己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女孩的名字,便张口问道,“你叫什么?”
“张翠”很简单,很普通的名字。苟富贵自然轻松的记了下来。回到座位,苟富贵心情很好,能够久别重逢,仍旧能自然的聊天,还知道了对方的名字。
其实,有时候,一些人一些事经过时间的打磨,反倒是会让人疏远了。比如一些许久不联系的朋友,最难的便是第一句问候了。我们猜不出对方此时此刻对自己是什么态度,是否真的想聊天,还是现在正忙着什么。可也许,鼓起勇气再去说话,反倒能让事情变得简答。哪怕,复杂了又如何?起码比在猜测中无言的离开要好。
那个年代,高中可不是现在这样,公立私立的多如牛毛。苟富贵他们想念高中,就必须去县城才有。而他们这类离家远的学生自然是不能每天回家的了。一般分为两种解决办法。第一种是投靠县城的亲戚家,吃住都在亲戚家。当然是那种关系相当紧密的,至少是至亲的那种。否则打扰人家生活不说,等于还给人家增加生活负担。第二种则是和现在一样的住宿了,学校里的宿舍根据条件好坏,大体分为一大波人的大通铺宿舍,还有就是现在这样的,4到8人的集体小宿舍。
由于苟富贵他爹当年下乡的时候就无父无母无至亲,所以他自然是选择住宿在学校。
等一上午的课程结束,同学们便纷纷拿出饭盒打算去食堂打饭了,苟富贵自然也不例外。他拿出饭盒就朝张翠走去,看见她正在收拾书包便道:“走,一起吃饭去吧!”这里不要说什么直接不直接了,也并非是那种情侣一起吃饭。只不过他就认识张翠而已,在全班都是女生的情况下,找一个熟悉的朋友一起吃饭,总好过自己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了,我中午得干活呢!”张翠却拒绝了,拎起书包便往外走道,“你自己去吃吧!”说完便出了教室。
“大中午干什么活啊!”苟富贵嘟囔了一句,难免有些失落,可人家拒绝了也没办法,只好自己去食堂。
和我们这个时代差不多,高中的食堂就是一个战场。本来午休的时间就不多,谁都想早点吃完饭再去休息一会,或者用功读书。所以,每当上午的最后一次下课铃响起时,你总能看到从各个教学楼的门口涌出一片片人潮,犹如蝗虫般冲向了食堂。
那个年代,学校的食堂是不求任何功利的,只是单纯的提供让学生吃饱的伙食。饭菜都很寻常,偶尔加几个肉菜。价钱上,无论你是富二代(那个年代不这么叫,纨绔子弟?好像是这样。)还是平日里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贫苦人家,食堂提供的伙食都是你能够接受的。顶多是有钱的常买肉菜,没钱的多要点素菜配咸菜而已。可问题是,当你晚了一步后,往往要排队等很久,甚至于等排到你的时候早已盆干碗净了!
是的,那个年代的物资虽不说匮乏,但也绝对的杜绝着浪费。而食堂方面也不会去考虑饭菜够不够,只是大致估算一下而已,所以难免到最后出现供不应求的场面。
苟富贵就因为和张翠聊了几句,出门的时候就比别人晚,等他跑到食堂的时候,打饭的队伍已经排到门口了。摇摇头,他倒也不是没办法。既然又便宜又能吃饱的食堂要等很久,他完全可以去学校的小卖部,或者校外的小吃摊解决。当然,这一类就比较贵了,一般人还是尽量避免的。可苟富贵不同,家境不错,且从小就不亏待自己的肚子。想了想便打算去校外买点东西吃。
学校外面的情况要比苟富贵初中的时候好了不少。毕竟这里是县城,又是县城的最高学府。不说是经济中心吧,也是个相当繁华的地段了。各种小店铺一字排开在道路两边,学校门口也经常有几个小吃摊位。
苟富贵一路出来,倒是没什么阻拦。门卫对这些学生的态度要宽容的多,那个时代外面也没什么好玩的,高中就像是我们的大学一般,学生比较有自律性,也不会没事往外面跑,当然,苟富贵这个除外。
一路逛下来,好吃的倒是不少,但苟富贵却径直走向了一个煎饼摊,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看到了张翠的身影,正站在那里忙活着。只不过,当初那个摘葱的女孩,现如今已经拿起铲子,成了摊煎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