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给这只脏兮兮的小家伙披上外套的时候，小家伙并没有睁开眼，但其实他醒了，只是想多睡一会挨到中午好少吃一顿饭，就像某些年轻人一样。
“我饿了，汤姆，带我去找点吃的吧！”
我们的小家伙就叫汤姆，而在他耳边的另一个小家伙是一只老鼠，没错，她的名字叫做丽莎...此刻，丽莎正在用爪子挠着汤姆的瘪瘪的肚子...
“你这母老鼠...就不怕我哪天饿了吃了你？”汤姆的眼皮缓缓开着一条缝，看着肚子上那只捣蛋鬼，眼神却没有一点凌厉。
“要吃我早吃了，何必留到今日？”丽莎眨眨眼，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看向了远方。
“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女人！早晚把你吃了”汤姆把自己支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你在这边躲好，我去去就回！”
说罢便两三下跳上了墙，眺望着附近的垃圾堆。
2
在汤姆看来，这只母老鼠就是异类，他是在一次早上觅食的时候看到丽莎的，当时丽莎饿的奄奄一息躺在地上，还很幼小，汤姆也没有吃老鼠的习惯。本来想放弃自生自灭，谁知道看到附近有几个其他流浪猫虎视眈眈，于是就把丽莎叼走了。
他把丽莎放在了一个隐秘的地方，去垃圾桶找了一些吃的，叼回来之后，看到那只老鼠坐在那里，就像是火刑时候的贞德一样从容。
“把我吃了吧，我不会怪你的！”丽莎说完就闭上了眼。
汤姆看到这个场景差点笑出声来，但为了保持猫的尊严，还是板上了脸：“把这些吃了吧！”看到那只脸色苍白但愣在原地的老鼠，汤姆笑了笑：“我不喜欢吃饿死的老鼠！”
丽莎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顾上那么多，这只猫还让自己做个饱死鼠，脾气真是好，当她兴冲冲地看了看那只猫带来的食物，却有点难受。
“老鼠不吃鱼骨头...有其他吃的吗？”
都快饿死了还在乎吃啥，汤姆本来想发怒来着，但是仔细想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就叼着鱼骨头又走了。临走前，他还抛下一句话：“你就在这别跑了啊，等我回来！”
3
汤姆没怎么吃早饭却跑来跑去，感觉有点疲惫，不过很快他就闻到了火腿肠的味道，这个那只老鼠应该没话说了吧！他叼着火腿肠兴冲冲地往回跑，很快到了隐秘之地，可是却不见老鼠身影……
那只老鼠大概是跑了吧，算了，我也没损失什么，还找到了火腿肠，正好解决早饭。但是地上另一只猫的脚印却告诉汤姆此事不简单。“谁吃不是吃，我就让给别人吧……”虽然这么想着，汤姆却还是随着脚印找到了墙角里的杰森。
杰森是一只黑色的强壮的流浪猫，平时也没人敢惹他，由于体型比较大，能打得过他的猫也不多。那只老鼠此刻就在杰森的窝里面，杰森已经张开了獠牙。
也没有什么想法，汤姆瞬间就冲了上去咬住了杰森的脖子，杰森疼的大叫，同时汤姆示意丽莎赶紧跑，“快滚开，碍手碍脚的老鼠！”汤姆咆哮着，然后一脚把老鼠踢到自己放火腿肠的地方，老鼠好像明白了什么，叼着火腿肠跑了。
“该死，汤姆，你竟然让老鼠跑了！老子好久没开荤了！”杰森把身子立得很高，用强壮的身躯和锋利的爪子攻击着汤姆，汤姆为了让老鼠争取一点时间逃跑，又与杰森搏斗了一会，然后一瘸一拐地溜走了……“别让我以后在这片看到你！”杰森怒吼着。
4
我到底是在干什么呢？汤姆苦笑着，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附近的猫咪看到汤姆都冷眼相待，毕竟这片归杰森管。这就是我想要的自由嘛……汤姆叹了口气，长时间填不饱肚子加上打架，他觉得有些疲惫了，便找了一个小草堆，趴着休息。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黑了，汤姆闭着眼，仿佛听见有人在他周围走动，便睁开了眼。白天那只小老鼠此刻正活蹦乱跳地在他面前搬运垃圾和剩菜……
“猫先生，今天谢谢你了。我因为不想像兄弟姐妹一样去偷人家东西吃，被赶出来了，也找不到东西吃差点饿死，我还以为早上我就要被你吃掉了呢，那也算是为我之前偷人家东西吃而赎罪，结果你却救了我，真是奇怪的猫......”
“看到你被那只恶猫欺负成这样，我也过意不去，所以一直跟着你。看到你在这休息，我就去找了点吃的，报答一下你的恩情...”
“哼，我可是猫，还需要你老鼠施舍？看我现在就把你吃了，你也算是报恩了！”汤姆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但那老鼠却闭上了眼睛，两手摊开。“来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死在你手里也比其他猫那里好。”话虽这么说，那老鼠的尾巴却在瑟瑟发抖，头上也流了不少汗。
“那我就不客气了！”汤姆张大了嘴巴，一口就朝老鼠的方向吞去，但却咬到了老鼠送来的剩菜。“今天没心情，下次吧，你就陪在我这边，省的你被别的猫吃了，什么时候我想吃你，我再吃。”
老鼠慢慢睁开了眼睛，有点不可思议，她摆了摆手，“你到底想不想吃我？你这只猫真奇怪！”
汤姆吃完了剩菜抹了抹嘴，“看在你今天给我供应食物的份上，就饶你一命。”这种有人陪伴和供给食物的感觉好像已经好久没体验到了，汤姆有点感慨。“跟我走吧，在我吃你之前，反正你也无处可去，另外，我叫汤姆。”
“你好，汤姆，我叫丽莎。”老鼠还作了揖。
5
在丽莎看来，汤姆也是一只奇怪的猫。
首先，作为猫不吃老鼠，一般有种宠物猫的嫌疑，但是也没有宠物猫那种趋炎附势的感觉，甚至还帮助老鼠。平时懒洋洋的晒太阳翻垃圾堆，对那些逗猫的人嗤之以鼻。作为流浪猫也不太像，他每天都要清洗自己的毛皮，乍一看就如同正常的宠物猫，应该算是漂亮吧，反正以老鼠的眼光来看也不能分辨猫的美丑。
“我说，你到底什么来头？告诉我嘛！”丽莎每天都要问一遍汤姆，汤姆每次都是那句：“多管闲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可恶，我迟早会揭穿你的底细的！”丽莎转到了汤姆的面前，拨弄着汤姆的胡须。“你肯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猫！”
汤姆被拨弄的有点痒痒，打了个哈欠，丽莎趁势转了进去，“为啥不把我吃了？”汤姆听见自己的嘴里有人在说话。
汤姆揪住了丽莎的尾巴，将它从嘴里扯了出来，“老鼠有什么好吃的？就你那瘦弱样子，吃了你我有啥好处？”汤姆看了看丽莎，丽莎正在擦掉掉进汤姆嘴里的口水，“有时候想找个老鼠说说话罢了……”
丽莎正在擦着耳朵，然后抬起头：“你刚说啥？”
“没啥，早晚有一天会吃了你的，放心吧！”汤姆故意板起了脸。
6
“你在墙上看够了没有，怎么还不下来？”汤姆听到丽莎的声音后，从回想中惊醒，自从那一天起，汤姆和丽莎已经不知不觉度过了一个月的流浪生活了。
汤姆的身体也已经康复的差不多了，丽莎也是充满干劲。不过作为老鼠白天出门还是太危险了，所以白天的觅食交给了汤姆，晚上汤姆和丽莎如果想出去找点吃的会一起出行。不过，丽莎总是悄悄跟着汤姆，生怕哪一天汤姆就不见了。汤姆有一天也发现了丽莎，想起那次乔森的遭遇，汤姆希望丽莎一旦出事就大声呼喊他，在附近待机。一旦发现吃的，附近也没有危险，就呼唤丽莎一起用餐。
“这个叫老鼠药，这个是老鼠笼子，你可别哪天饿昏了钻进去，那我可救不了你！”汤姆在经过一条弄堂之后，警告丽莎。“知道了，汤姆，你先吃，我再上！”丽莎有点不耐烦，毕竟这个月汤姆已经警告了她100多次了……
7
汤姆和丽莎最近流浪到了一个富人区，垃圾堆了有不少好东西。“富人真是浪费呢！”汤姆嘟哝着，扒拉着垃圾箱里的带着肉的鱼，“感觉在这一带可以呆好久了！丽莎快来！”汤姆吆喝着，丽莎左看右看之后，小心翼翼爬上了垃圾箱。
“好丰盛啊，等我养成了大肥鼠，你是不是就想吃我了？”丽莎舔了舔嘴唇。
“想啥呢？快吃吧！”汤姆闷声道，同时警觉的看了看四周。
酒足饭饱之后，汤姆经常会在晚上溜进富人的院子里，带着丽莎一起看看夜空。
“那颗是天狼星，空气质量不太好，以前能看到北斗七星呢！当然是听我爷爷说的...”
“汤姆，你看月亮和天狼星两个在黑漆漆的天空中相依为命，就像我们一样呢！”丽莎眨眼道。
汤姆心里微微一震，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但其实天狼星只是离得比较远，它可比太阳还要大呢！月亮只不过是反射太阳的光而已，其实还有好多其他星星但是被雾霾挡住了，宇宙可是很宏大的，我们只不过是其中的一瞬...”
汤姆正在滔滔不绝，回头一看，丽莎已经闭着眼，脸上还有点红晕，像是睡着了。“你觉得我是月亮，那只是因为在你身边才能发亮吧，你觉得呢，天狼星？”
8
“汤姆，快醒醒啊！”有些慵懒的汤姆好像听到了丽莎撕心裂肺的叫喊。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抓进了笼子。
“汤姆汤姆！”丽莎还在尖叫着。
汤姆在笼子里大吵大闹，但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朝着丽莎的方向大吼道：“吵什么吵？你滚吧，我就是为了过富人日子才来这里的，我不需要你了！”
丽莎听见后呆在了原地，好像有些怅然若失，眼睛里满是泪水，“你骗人，臭汤姆！”
“快滚吧，我没吃你只是因为我心情好，下次可不饶你了！”汤姆感觉到那些人好像听见了老鼠声音，又在笼子里怒吼吸引人类注意。
“保重，丽莎！”汤姆的笼子上车了之后，汤姆呜咽着，像是对自己说的那样。
丽莎试图跟上那辆载着汤姆的汽车，可是怎么也追不上，和汤姆相处一个月，她明白汤姆是为了不让弱小的她暴露。
“我会去救你的，你可要等着我啊！”丽莎含着泪发了誓。
“在我溜出来之前可别被别的猫吃了啊！”汤姆默默祈祷着。
黎明的阳光第一次这么刺眼。
9
汤姆被带到了流浪动物收容所，由于捕捉的时候比较凶狠，管理人员把它锁在了笼子里，并且定性为脾气暴躁的类型。
汤姆又一次失去了宝贵的自由，它不由地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
那时候它才拥有一点意识，眼睛微微张开的时候，听见一个慈祥的老人在那边讲话：“我亲爱的孙子，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孙子可能是最近在看猫和老鼠，就起了个名字叫汤姆。当然猫是属于老人的，老人在路边看到了被遗弃的才出生的汤姆，照顾了好久，才恢复健康。
“爷爷，我来了，汤姆在哪？”每次小孙子来到爷爷家都要先吼一句，这时候爷爷就会叫一声汤姆的名字，然后招招手示意它到手边来，汤姆也习惯性的跳到了老人的臂弯上，任凭小孙子抚摸和蹂躏。老人也笑着抚摸小孙子的头。
“走，我们一起带汤姆去玩吧！”爷爷招呼着小孙子，他拿起一个毛球，便和小孙子走到草地上去，汤姆也尾随着他们，爷爷把球丢给小孙子，小孙子丢给爷爷，让毛茸茸的汤姆跑来跑去，汤姆其实玩的很开心，它愿意听见祖孙俩的笑声。
而大多数时候，小孙子要去上补习班，随着小孙子越来越大，学业也更加繁重，来这里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来这里。而当爷爷拿着球准备吆喝汤姆一块出去的时候，小孙子却在那边看着手机，看着那块屏幕傻笑。爷爷也不好意思打搅他，只好和汤姆单独玩。
“只要有人陪你玩你就开心了吧？”爷爷像是对汤姆在说话一样，一面扔出了球。汤姆虽也明白，但它依然去捡了球，它不想这个可怜老人连一只猫都不陪他玩耍。
随后，它结束了与老人的玩耍之后，跑到了小孙子旁边，希望他能摸一摸自己，但是小孙子却无动于衷，像是把自己关在了属于自己的牢笼。“小猫让开，别碍手碍脚！”小孙子自言自语道。
汤姆识趣地跑开了。
10
老人的老伴走的早，平时儿女也都上班，一个人在家很是无聊。
“汤姆，你觉得陪我一起很无聊吗？”老人经常对着汤姆自言自语。汤姆总会喵喵叫表示否定，但老人肯定听不懂。
没事的时候，老人就会看一些哲学书，边看还边念出来，这时候汤姆就会跳到老人肩膀上或者是老人的手臂旁边，陪着老人。
“自由是相对的，没有绝对的自由！”
“人只不过是孤独着来，然后孤独着走罢了……”
“金钱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
渐渐的，汤姆也耳濡目染地了解了一些东西，他向往着外界的自由，但他却不忍看见老人这样孤独。
人总是为了什么而停留，这是束缚嘛？还是说这才是人生。汤姆想着自己与老人的关系，有时候也会感慨，每日的饮食起居老人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自己是不是被喂养的笼中之鸟？
趁着老人睡觉的时候，汤姆有时候晚上会出去打探，外面的世界的确诱惑很多，鸟语花香，还充斥着自由的味道，但是无论走多远，看到了多美好的东西，汤姆都不能忘记那个破旧的庭院里的老人。
因为那是他的家和家人。
11
终于有一天，老人撑不住了，被送进了医院，庭院里空荡荡的，汤姆花了一整天逛遍了整个房屋的角落，无论怎么喵喵叫，也没有那个听到声音慢慢走过来的老人的呼唤声，汤姆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伤感，连饭都吃不下去了，晚上也赖在窝里不出去，他感到了孤独，第一次他觉得外面的世界是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这样的日子过了好几天，等来的却是老人的葬礼。热热闹闹的参与葬礼的人们，汤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有几个哭的很逼真的大妈在表演之前在默默涂眼药水。而那个小孙子，披麻戴孝着，还在刷着看不完的手机，只有在送别的时候，突然伤感，似乎是想到了过去。
而汤姆，就在灵堂里，看着老人的静静的遗体和相片，思考者自己的猫生。
连着好几天，汤姆都没有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留在这肯定会被送去宠物店或者收容所吧，毕竟小孙子对宠物不感兴趣。去外面，感觉放弃了自己曾经存活过的一切。漂泊流浪，没有人喂养，没有归宿。
在老人出殡那天，汤姆趁着人流散去来到了老人的墓碑前，看着老人相片上的笑容，觉得有些讽刺，大部分时间老人都是沉默寡言地孤独的面孔。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汤姆耳边似乎回想起了老人曾经读书的声音。
汤姆没有再回到庭院。
12
回想结束，汤姆的眼眶还有点湿润，被关在这里，大部分时间是昏天黑地的，只有用餐的时候才能看到食物和人类。
“这就是我最终的自由啊！”汤姆苦笑道。
他现在除了想出去以外，其他什么都提不起劲，也包括吃饭。虽然比之前找垃圾堆要方便，但是汤姆却吃的不多，他也知道，一旦进了收容所，除非有人认养，否则自己将永无天日。汤姆觉得有点绝望，要是当初不在那边看星星看月亮，也许他就不会被捉住，也不知道丽莎现在怎么样了……
“你不会是喜欢上我所以才不吃我的吧？”汤姆耳边回想起丽莎挑衅的声音。“可恶，现在我真的好想找到你啊！守护你的日子虽然穷苦，但是只要你在旁边我就有目标了……”
“所以你是喜欢丽莎的了？”
“算是喜欢吧……”汤姆不自觉地说出了口。他在窗户口看到了一个小东西在掉眼泪。
“丽莎？你是怎么到这边来的！”汤姆感觉不可思议，同时也观察周围是否有脚步声音。
“猫猫狗狗被抓到收容中心不是常识嘛……虽然很远就是了，我到处询问消息，终于在第101天找到你了！”丽莎还在抹着眼睛。
“这次轮到我救你了！”丽莎信心满满地说。
“就你，还不够我一口的，能救我？”汤姆似乎又开始了调戏模式，但马上回过神来：“你打算怎么救？”
13
那天，是五一劳动节，收容所里只有个值班的医生，然后汤姆发出了一阵阵哀嚎，值班的医生听见势头不对，赶忙跑到汤姆的笼子旁边。汤姆依然在哀嚎，医生把汤姆抱了出来，放在台子上准备拿东西检测。这时候，丽莎跑到医生旁边蹭来蹭去，由于是女医生，看到身边有老鼠，吓得方寸大乱，汤姆趁势从台上跃下，往老鼠的方向追赶，正好房间里有窗户没有关紧，汤姆和丽莎一起撞出了窗户，朝着没人的地方一路狂奔。沿途的路人以为是猫捉老鼠，也没有很在意。女医生也追了出去，但是她哪跑得过猫和老鼠，只能无功而返。
“我说，你要怎么谢谢天才的我啊！”丽莎跑了很久以后，在一个歇脚的地方，向汤姆炫耀自己。
“我想想，把你吃了怎么样？”汤姆一脸坏笑。
丽莎却不说话，依旧是那个两手摊开，大义凌然的姿势。
汤姆亲了一口丽莎。
“我怎么舍得呢，小坏蛋丽莎！”
“就知道你不舍得，大坏蛋汤姆！”
丽莎笑着睁开了眼，也亲了一口汤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