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方翎，今年25岁，林哲26岁，这是我们在上海打拼的第3年。
7点50分，我们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出门，我跟林哲都在一家叫天域的品牌策划公司工作。在公司里，我们年资相同，职位相当，都是品牌策划师。
公司所在的大厦位于南京东路，距离地铁站不过300多米。地铁当然是上班的首选工具，毕竟公交车路上太堵了。当初选择租住在静安寺附近新闸路1899弄这个房子，就因为直接坐地铁2号线就可直达公司。房子是标准的一室一厅一卫，才49平方的样子，月租就得6200元。
地铁站人影憧憧，每个人都步伐如风。车厢里像是挤满的鸟笼，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可以为零。虽然车厢开着极大的空调，但空气着实不好。车厢里有穿着光鲜亮丽的白领、推着买菜车的大爷大妈、也有说着各种口音的农民工。很多人都忙着滑动自己的手机，似乎手机里的世界才属于他们。
我背靠在车厢扶手栏杆上，把手机放在包包里，双耳插上耳机听着歌。
林哲跟其他人一样，拿着手机，双眼盯着屏幕，他是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或者看一些行业信息。
有时林哲会突然拔掉我的一边耳塞，然后放进自己耳朵里。他发现我又在听杨千嬅的演唱会，他就说:“等她来上海开演唱会，我就带你去看现场。”
我微笑着点头。
“欢迎你乘坐地铁2号线，本次列车终点站浦东国际机场，下一站南京东路，下车的乘客请从左边门下车”。
听到车厢广播，我看一眼手机，显示8点11分。下车的人开始挤在车门边上，林哲握住了我的手，站在我的前面，准备为我开路，冲出重围。
我们出了地铁站刚步入公司大楼，便看到安晴边喝咖啡，边笑着向我挥手。
“最新消息，今天一大早董事长就来公司了，待在办公室没出来过。”安晴凑到我耳边小声说。她是我们公司出了名的“收料王”，职位是张副总经理的秘书，常常能打探到不少内部消息。
今天她穿了一件蓝色喇叭袖的连衣裙。人长得漂亮，皮肤白皙，瓜子脸配着一头顺直齐肩短发，薄嘴唇里有一口整齐的白牙。她性格开朗，自来熟，又爱笑。我们平时关系不错，很多时候她都会把这些消息告诉我。
林哲可没这样的好运了。直觉告诉我，她不喜欢林哲，理由不明。事实上，在公司没有人知道我们恋爱的事，并不是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是我们都觉得不公开的好。安晴与我并排走着，瞧他笑笑，“哲哥，你也蛮早的嘛。”林哲笑而不语。
在电梯里，塞满了公司同事，大家挤得像沙丁鱼罐头。那么局促的空间，真有点透不过气来。
大家都在谈论今天会议的不寻常。董事长除了在年底公司年会上偶尔亮个相，几乎不会出现在公司里。从安晴的语气听来，估计公司确实有大事件发生。
不知是谁开了个头谈起了我们策划部总监，说他昨晚9点还没下班，跟张副总两个人一直在房间里谈着什么，最后摔门而出。
“方翎，这事你知道吗？”我被同事用手肘推了推。我看了一眼林哲，他的眼神凝望我两秒，似乎告诉我别多管闲事。“我昨天没加班。”因为他们说的就是我们部门总监，为了部门利益，我不想多说。
电梯门打开，大家都争先恐后走出去。我走在最后，偶一回头就被吓一跳。我看见总监李可就在电梯里，他站在最角落的位置，竟然没人发现他。他正与我四目相视，这个30多岁的男人面带倦容，但仍强撑着精神，他用手拨弄了一下眼镜。我朝他微微点了下头，就加快速度跑回办公室了。
进入公司门，就看到林哲正在前台不知取些什么东西。前台妹妹是新来的，名字叫万雪，长得特别甜腻。林哲在低头签名，她突然发现林哲头发上藏了一根白头发，径直就用手给他拔了。
林哲有些发愣，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干嘛了？”
万雪甜笑着说：“林哲哥哥我帮你把白头发拔掉了，你这是天天忙碌忙出了根白头发来呢。我现在为你祈祷，这么年轻帅气的你，白头发千万不能这么早光顾你。”
这娇滴滴的声音，加上那浮夸的表情，看得我有点尴尬症发作。林哲更是显得有点发窘。
在我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出现一丝画面，单凭这女人的直觉，我拿出手机给安晴发了一条微信。问她：前台妹妹来了多久？
安晴秒回了两个问号。然后过了20秒，她又回复了我说，今天刚满50天。而后又是一连串的问号。我没有再回复安晴，就去了会议室。
不知是谁提前把会议室空调调至22摄氏度，双脚刚踏进会议室，就感到一阵寒心的凉意。
董事长早就到了会议室，才过六十，头上早已爬满白发，人却显得很康健。他穿着一件白色短袖衬衫，整个脸看上去很慈祥，给我感觉并不像是驰骋商场的人。他正看着我们一个个落座，张副总就坐在他的旁边。
我看了一眼会议室，总监李可竟然缺席。
“这是一件让天域蒙羞的事，我们竟然养了一个叛徒。即日起，我们将与策划部总监李可终止合同，终生不再获用。”董事长说话的声音铿锵有力。话声刚落，大家的眼神都在四处游离，都想在别人的眼神中找寻答案。
董事长是做大事的人，废话不多说，甚至也没有给我们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出现，不过是让人有所警醒。告诉我们，千万不要重蹈覆辙。
董事长跟身旁的张副总耳语几句后，就站起身来，环顾一周，突然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你是方翎？”他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我，我顿时感到满脸焦灼，而空调又让我手上的汗毛全都竖起来。“我是。”我连忙站起来点了点头。
“早上在办公室看到你写的创意文案，里面有一句话我非常喜欢，给我正在思考的事情，有了启发，谢谢你！”听到这样的话，我又惊又喜，“我能问是哪一句话吗？”
他露出慈父般的微笑，“以后你会知道的。”接着对大家说了一句：“辛苦大家了。”然后竟然来了个90度的鞠躬。让在座的所有人都慌忙站了起来，在大家的目光注视下，董事长淡然地退出了会议室。
会议由张副总继续主持。他摆动双手，呼唤大家坐下。他脸上大汗淋漓，这么凉快的会议室他竟然会发热，我觉得不可思议。他从自己衬衫口袋里拿出一块小手巾，先是给自己擦汗，然后又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打开，一下子就喝了大半杯水。他不慌不忙地把保温杯盖好，我看着他的一双胖手就明白了，果然胖子不易受冷。
张副总今年49岁，身高一米六，可体型偏胖，整个人看起来憨憨的。他皮肤开始有些松弛了，脸上皱纹也隐隐初现。不过在半年前他新娶了一个年轻老婆，迎来人生中的第二春，展开一场老夫少妻恋。有了爱情的滋润，他的脸色倒是越来越红润。对我们这些员工态度也是好得很，说话总是笑眯眯的样子。
这个会议已经是难以继续了，每个人心里似乎都多了一个算盘，在盘算着总监李可被辞退的事件。而我在脑海中不断寻找文案中有那句话让董事长如此深刻。但就是想不出来，心情多少有些躁动不安。
会议室出来后，我想着去茶水间冲杯咖啡解解乏。捧着杯子经过总监的办公室的时候，门还打开着，我有意无意地往里面瞧了瞧。他正在收拾东西，却找不到纸箱。
我想起自己办公桌底下有一个纸箱，就折回去拿。“总监，我这里有一个纸箱，你拿去用吧。”我敲了敲总监的办公室门，站在门口跟他说。
他迎了出来，从我手上接过纸箱。他沉默着，继续回去收拾自己的物品。我准备转身时，却听见了一声“谢谢”，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很抱歉，以后不能一起共事了。”
“我相信你！”听到我的话，他很愕然。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突然会冒出这样的话。未明真相，谈何相信，可能是脑子进水了，但心里想说的就这有这四个字。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我们都陷入了一片沉默。幸好这个时候，有另一名同事过来，她说自己奉命行事，要检查总监带走的物品。总监摆出一个“请便”的手势，默然地站在一边，那个同事拿着本子一样一样在核对。
“李总监，你这个U盘是公司的，不能带走哦。”那个同事冷淡地说。
“没关系。”总监一副无所谓的语气，让人莫名对他生疼。今天之前，在这个办公室里，谁不对他讨好献媚，就连张副总也得敬他三分。也许，世态炎凉亦不过如此。
整个办公室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低着头干着自己的事情。总监捧着纸箱默默离开，没有一个人抬头，直到他走出办公室，随即沸腾起来。
“林可做什么不好，竟然出卖公司机密，联合竞争对手还想挖公司的人，被人直接告到董事长那里去了。”
“谁告的密？这么大的担子。”
“好像是有人写告密信了。”
“他向张副总求情呢。张副总又怎么可能给自己惹一身骚，不过这下辞退就完了。”
大家还在七嘴八舌讨论是谁告的密，我不想听这场讨论，就一个人躲进了茶水间。林哲随着我进来了，瞧了瞧四周，“那个，李可跟你说什么了？”我有点疑惑，林哲竟然关心这样的问题。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