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黄中的幽香
在一个温暖如春的冬日,穿过校园的小径,突然发现腊梅树上竟然挂满了花苞,有的花已经绽放了。惊喜,太令我惊喜了。没有肆意的寒风,也无漫天的飞雪,在温暖的冬阳下,温柔的轻风中,腊梅竟然开放了。纠结后,在丝丝愧疚中我还是没能按捺住,偷偷摘下了枝头开得最恣意的那朵。
我把这朵鹅黄的腊梅放于掌心细细赏玩,片片花瓣黄中剔透,花柔美亦挺拔,在褐色花萼衬托下美极了,再加上它不时传来的缕缕幽香,更显其艳而不俗。把它放于书桌一角,时不时瞧上一眼,瞧一次便欣喜一次。没有任何花,美的如此让人心醉,香的如此自然。我的心被它融化了,就这样我静静地读着我的书,它默默地散着它的香。
恰有事外出,我仍不忍与之分离,便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衣袋,时不时地偷窥一下。但琐事之中我还是将其遗忘了,第二天再见它时,它已经不知被我无情地蹂躏了多少次。形已全变,水分全失,花瓣不再坚挺,薄如蝉翼,皱折地堆叠在一起,可它的色未变,香未改,连衣袋中的物品也沾染上了它的清香,久久不散。
古人云“梅花香自苦寒来”,在这个不苦不寒的暖冬里,它不管天气如何,无论别人赏识与否,依旧自我地开放了,哪怕被别人无情地摧残,也不肯改色,不愿香消。
它让我想起多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北风还未肆虐的冬日。瞬间我便爱上了那株含苞待放的水仙花。觉得把它放哪儿哪儿便因之生辉,徐志摩笔下娇羞的水莲也无法与之媲美,因此宝贝似的侍奉它,恐它缺水,怕它失阳。但我对它的这份热情很快便消失了,甚至浇水的事也忘了。当它再次进入我视野时,它已叶黄干枯花苞萎了,我也没太多心痛,反而嫌他煞风景,随手扔于窗外。
一日清晨,一抹雪影从帘缝中挤进了我的卧室,哇,下雪了!窗外雪花轻盈地飘洒着,世界如此之美我怎能错过。迫不及待地推窗赏雪,我刚一推开窗便有一个小精灵闯入了我的视野,顿时心生愧疚。这个小精灵它因我的疏忽与粗暴失去了生命的本色,我却残忍地把它扔于北风之中,曝于霜雪之下,可它却在源水全无,叶枯殆尽的情况下,没有一丝哀怜,没有任何幽怨,傲娇地在漫天飞雪中尽展枯枝独秀的挺拔风姿,尽散着独有的芬芳。
两朵花,两朵只属于冬天的花。两朵无论天气冷暖,不管人关注与遗忘,都不忘自己的绽放生命之美的使命,尽情地展现自己的美,散发自己的香的花,怎能不令人为之心动,怎能不令人汗颜?
前几天当耳边响起一首在人生中的华年所听的熟悉的老歌时,我常感慨时光的无情,人世的冷暖。歌还是那个调,那个味,但听歌时曾拥有的美好与幸福感没了。于是我对琐碎的柴米油盐抱怨,对于越来越多的家庭重任痛恨,对爱人的疏忽郁愤不平。我认为是它们偷走了我的幸福,丢失了我人生的美好。
与这两朵花相比,我想我错了。是这两朵花让我明白了。谁也没有侵蚀我的幸福,偷走我的美好。我未曾丢弃谁,也未曾被谁丢弃。而丢弃我的也许只有我自己。迷失了自我,也便丢了曾经的美好与幸福,也只有丢弃外在的抱怨,才能找回自我。找回自我,也便找回了属于自己的真正幸福与美好。
当我们做了有违原则之事,当我们一味沉浸于所谓他人他事给我们带来的痛苦之中时,当我们慵懒懈怠时,当我们抱怨不公时,当我们不快与不堪时,想想这两朵花吧。不管人生中是风调雨顺也好,是狂风怒吼也罢,都不能忘了做最美好的自我。休管尘世烦扰,休问情有几何,追不完的名利,不追;载不动的情愁,不载。做个读诗颂词,能文乐的超凡脱俗的雅致之人,完成当自己人之为人的使命,做善的种子,散发自我的幽香,怡人怡已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