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对李白这样评价:“绣口一吐,就半个盛唐。从开元到天宝,从洛阳到咸阳。冠盖满途车骑的嚣闹,不及千年后你的一首。”李白的辉煌与大唐的辉煌是命脉相连的,人们常说是盛唐造就李白,我却以为,是李白造就了盛唐。
少年意气
李白初入长安时还只是个二十多岁的文艺青年,那时,他胸怀大志,渴望在政治上一展宏图。所有的困难在他眼前都如同小山丘,是抵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的。
于是,他豪情万丈地写下了“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句子。在这首《将进酒》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对洋溢着自信、意气风发的青年,是一个相信世界上没有他跨不过的坎的青年,是胸怀宇宙、睥睨一切的青年。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白的气度,就是大唐的气度。李白年轻的时候,正值唐代政治、经济欣欣向荣的时候,社会安定、人民富裕。正是这样的社会背景,给了他骑着装饰俊美的大马,穿起奢华繁复的衣服的底气。
这时的李白,相信“人生得意须尽欢”,在与朋友们一次又一次的觥筹交错中畅谈着自己对未来的美好幻想。我们可以想象,一个面色泛红、神态微醺,鲜衣怒马、长襟飘飘的少年在高谈阔论后嘴角扬起了一个坚定的弧度,似乎未来的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
壮年仙气
公元744年的一天,唐玄宗正和杨贵妃慢慢踱步在宫中的沉香亭前,看着亭旁的牡丹花正开得热烈,兴致大好。如此良辰美景与佳人,不记录下来多么可惜啊。于是唐玄宗大手一挥诏李白入宫,希望他为此情此景赋一首诗。于是,《清平调》诞生了。
杨贵妃的国色天香,和李白的生花妙笔,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凝练出传咏千古的佳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李白不愧是李白,他没有直接说贵妃的衣服多么华美、贵妃的面容多么漂亮,而是从旁人的看法间接衬托贵妃的美丽。只要是见过贵妃的人,一看到云,就会想起贵妃飘逸的衣裳,一看到花,就会想起贵妃的容颜。
在李白的笔下,杨贵妃已经惊为天人,是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由此,杨贵妃留在了李白的诗里,留在了漫长的历史岁月里,作为大唐辉煌的象征,美艳了无数人的时光。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李白的梦,是蓬莱仙境的梦。他是那样的超凡脱俗,因而看一切事物都已经不在人间看,而要到天上去看了。
他家喻户晓的诗句“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多么的简单,又多么的不简单。如此奇幻的想象和超脱世俗的浪漫色彩,常常让人怀疑,李白这个诗人,是真实存在过的和我们一样的人吗?让人感觉他仿佛是从云间走来,仙气飘飘,给尘世蒙上了奇丽的色彩。
老年静气
老年的李白,远离了长安这个喧嚣之地,在西南蜀地的层层叠叠的山中度过了他最后的时光。安史之乱的萌发,使得他的政治理想彻底地落空。他年少时的宏图大志再无法实现,于是李白就寻山访友,在自然与友情中排解自己的郁闷,写下了《听蜀僧浚弹琴》。
“蜀僧抱绿绮,西下峨眉峰。为我一挥手,如听万壑松。”朋友是蜀地的僧人,特意为李白弹起了琴曲。在手一来一回间,仿佛是群山的松涛在摇荡着发出声音,洞彻心扉。
此时,李白的世界不再是“五花马、千金裘”那样的繁华与喧嚣了,而是十分的静谧和空旷,只余下阵阵琴声,回荡在耳畔。
“客心洗流水,余响入霜钟。”李白的心灵被彻底地洗涤了,褪去了年少的轻狂和中年的沉重,只余下了知天命之年的释然与静气。
过往在皇帝跟头写诗,与一群文友喝酒的喧嚣岁月彻底地翻篇了,此刻,李白看淡了尘世的浮华,回归到生命本身的宁静里去了。
李白的一生,是传奇的一生。如果没有他的生花妙笔,也许人们对唐朝的印象只是历史教科书上的方块字。但有了李白,人们知道了唐朝的鲜衣怒马和绝色贵妃,更知道了唐朝有这样一名仙气飘然的诗人。
没有李白的唐朝是不完整的。与其说是盛唐造就了李白,不如说是李白造就了盛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