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描述了作者保罗 对“是什么让人类的生命充满意义”的问题的探究。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是他作为医生对这个问题的思索,后一部分是他得了癌症后,作为即将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病人,直面死亡中,对生命意义的思考和体验。在生命的意义,保罗给出了他的答案。
作者认为人生意义的形成,来自于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他希望加深这种关系,所以在大二暑假的时候,他选择在塞拉高山营厨房打下手。当时他的指导老师很吃惊地说“你以后是想当科学家还是...厨师?”。保罗回答说:“我要么去研究生命的意义,要么就去亲自经历和体验生命的意义。”
在塞拉高山营的暑假,每一天都很充实,生机勃勃。保罗和不同的人与事物建立联系,赋予自己生命丰富的意义。
“在高山、大地、宇宙这无限的辽远广阔之中,你情不自禁地觉得自己是渺小的一粒微尘,然而,还是能感觉自己的双脚踩在大地上,确信自己存在于这庄严宏伟的天地之间。此时此刻,电光石火,我明白了自己想要什么。我希望这里的工作人员能堆起柴堆……让我的骨灰在风中飘落,与沙尘混杂;让我的尸骨随浮木一起漂流;让我的牙齿消隐在沙土之间……我不相信孩子或长者的智慧。人生积累的经验,被生存的细节磨损消耗。我们智慧的高峰,便是生活的当下。
在大学最后一年,作者和同学一起去了一所疗养院,专门接收遭受过重度脑损伤的人。作者发现除了他们没有其他外人来访。导览解释说,病人刚送来的时 候,家人会经常来,有的每天都来, 有的甚至一天两次。然后可能慢慢变成隔天来一次。后来就只有周末才来了。时间长了,过几个月才来,甚至几年才来看一次。次数逐渐减少,可能每年就是在病人的生日和圣诞节,象征性地来探望一下。最后,大多数家人都搬家了,似乎离得越远越好。
保罗听了非常愤怒,他顺着一排小床走,突然和其中一个病人四 目相对。她大概十几岁,快满二十的 样子,一头黑发蓬乱纠结。他停下来,努力朝她微笑,想告诉她他是关心他们的。然后作者拿起她的一只手,软塌塌的,原来有残疾。但小女孩喉咙里咕噜 一声,直视着保罗,露出微笑。“我觉得她笑了。”保罗肯定地说。
保罗说:“我完全无法相信那些父母就这样把可怜的孩子抛弃了,也无法相信这个孩子,竟然朝我笑了”
这次参观 让作者对大脑作用的理解又增添了一个新的维度,大脑可以赋予我们建立关系,让生命充满意义的能力。 但有时候,大脑也会破坏这种能力。
毕业后保罗决定和那些备受煎熬的人建立联系,在直面死亡与衰弱的同时,继续追寻“什么让人生有意义”的问题。
尸体解剖是医学生的重大仪式,但也侵犯了圣洁的神明,令人刹那间百感交集:嫌恶、愉悦、恶心、沮丧与敬畏。
当你把尸体大卸八块后,你很难再说这一堆东西是“人”了。偶尔,我们可能会反思,大家都在默默地向尸体道歉, 并非出于罪恶感,而是出于我们没有罪恶感。
“教授,腹膜需要闭合吗?”梅丽莎说,“我最近读到资料说不用闭 合。” “上帝造物时闭合的,不要人为去分开,”主治医生说,“至少只能暂时分开。我喜欢把东西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我们还是把它缝合了吧。”
F:做医生的责任很巨大,不像普通的工作,错了可以改,可能会有损失,但是医疗失误,失去的却很有可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这也让我慢慢理解医者所面对的困难和压力。
所有的医生都治病救人,而神经外科医生则在为病人保命与保住个性之间备受煎熬。对于病人和家属来说,脑科手术应该是他们一生中最戏剧化的事情了,如此的紧要关头,问题不仅仅局限于生存还是死亡,而是到底怎样的人生才值得一活。你愿意用失去说话的能力,来交换多几个月的生命,默默无声地度过余生吗(也许你要替自己的母亲做这个决定)?你愿意冒着丧失视力的危险,来排除致命 脑出血的哪怕一点点可能吗?你愿意右手丧失行动能力,来停止抽搐吗? 你到底要让孩子的神经承受多少痛 苦,才会更愿意选择死亡呢?因为脑部控制着我们对世界的感知和经历, 任何神经上的问题都迫使病人和家属去思考:
到底是什么,才赋予生命以 意义,从而值得一活?
我意识到,在给病人的脑部做手术之前,我必须首先了解他的思想: 他的个性,他的价值观,他为了什么活着,要遭遇什么样的灾难,才能合理地终止这条生命。
人人终有一死,作为一名住院医生,我的最高理想不是挽救生命,而是引导病人或家属去理解死亡或疾病。要是一个病人脑出血, 救不了了,送到医院来,神经外科医生与家人的第一次谈话,可能将永久决定他们对这场死亡的感觉,有可能是平和地接受(“也许他该走了”), 也有可能是痛苦的遗憾(“那些医生根本不听我们说!他们都没努力去救他!”)。要是手术刀没有用武之 地,外科医生唯一的工具,就是言语。
在与死神纠缠扭打中,不断直面和拷问生命的意义。我们背负着无形的枷锁,肩负着生死攸关的责任。也许病人鲜活的生命就握在我们手中,但死神总是最后的胜者。就算你是完美的,这个世界却不是。支撑我们继续下去的秘诀在于,明白打从发牌的那刻起,你已必输无疑,你会手滑,你会判断失误,但即便如此也要拼尽全力为病人奋战到底。
你永远无法到达完美的境地,但通过不懈的努力奋斗和追求,你能看见那无限接近完美的渐进曲线。
从医之后,他拼杀在与死神对抗的第一线, 面对垂危的病人,用手术刀力挽狂澜。当然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而正是这样的时刻,令他明白医者的职责,有时不是去挽救病人的生命,而是做一个领路人,引导病人和家属, 度过人生中的艰难时刻,以后还可以创造新生活。
第二部分 至死方休
保罗被确诊得了肺癌,他本来有很多计划,并且那么地接近事业巅峰。现在他却重病缠身,想象的未来和个人的身份认同轰然崩塌。他面对着那些病人曾经面对过的,有关“存在”的问题。
医生和病人的双重身份让我有种撕裂的感觉,我一边钻研医学,一边又转向文学作品寻找答案。面对自己的死亡,我在挣扎,是重建旧生活,还是去寻找新生活?
保罗:不过我每周的主要时间并非在进行认知疗法,而是接受物理治疗。在物理疗法上,我还没进展到举重物的那一步,只是抬抬腿什么的。 这就已经累得我筋疲力尽了,真是丢脸。我的脑子还在,但根本找不回以前的自己了。我身体很虚弱,不堪一击,那个经常去跑半程马拉松的人, 似乎已成为遥远的过去。负责我物理治疗的教练凯伦问我有什么目标,我说了两个:可以骑自行车,可以出去跑个步。身体虚弱了,决心就变得很重要。我每天都坚持锻炼,力量每增加一点,我的世界就更宽广一点,我自身的可能性也就更多一点。我开始增加锻炼的次数、 抬举的重量和练习的时间,逼着自己 一直练到想吐为止。两个星期后,我可以连坐三十分钟不觉得累,也能跟朋友出去吃个晚饭了。
“我无法前行。我 仍将前行。”
那天早上,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要逼迫自己,回归手术室。为什 么?因为我做得到。因为那就是我。 因为我必须学会以不同的方式活着。 我会把死神看作一个威风凛凛、不时 造访的贵客,但心里要清楚,即使我 是个将死之人,我仍然还活着,直到真正死去的那一刻。
无数病人希望和医生谈病情的预期和预后情况,然而病人们寻求的,不是医生们没说出口的科学知识,而是那种必须靠自己才能获得的稳妥的真切感。过于深入地谈论数据,就像给干渴的人喂太咸的水,无异于饮鸩止渴。面对死亡产生的那种焦虑,远不是数据上的“概率”可以缓解的。
保罗:你要是告诉我,还剩三个月,那我就全部用来陪家人;还剩一 年,我可能会写一本书;还有十年, 我就回去救死扶伤。“活在当下”这种真理对我根本没有帮助:我这当下到底该怎么活啊?
也许在缺乏任何定论的情况下,我们应该假设自己能活很久。可能这是前进的唯一办法。
保罗致女儿卡迪的一封信:
在往后的生命中,你会有很多时刻,要去回顾自己的过去,罗列出你去过的地方,做过的事,对这个世界的意义。我衷心希冀,遇到这样的时刻,你一定不要忘了,你曾经让一个将死之人的余生充满了欢乐。在你到来之前的岁月,我对这种欢乐一无所知。我不奢求这样的欢乐永无止境, 只觉得平和喜乐,心满意足。此时此刻的当下,这是我生命中最重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