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旧迎新,在那些年是个非常耀眼的词,每次见到都充满着激动与兴奋,因为我知道,新年到了,放假了,可以穿上新衣服,吃很多好吃的,兴高采烈地在村里呼朋唤友,炫耀自己新年收到的新衣服。
那个时候,欲望很单纯,单纯到一口好吃的,一件新衣服,就能满足,高兴整个春节。记忆中最深刻的一幕,有小友为伴,有家犬跟随,可谓呼风唤雨,好不畅快。
昔年记忆最深刻的记忆,不是家人团聚时的年夜饭,更不是欢快的联欢晚会,而是除夕夜独属于那群“皮猴子”的快乐。
那时的除夕,每到夜晚就弥漫着鞭炮的火药味,是现在钢铁城市中再也感受不到的气氛与朴实。噼里啪啦的鞭炮在夜色刚刚降临之际就开始嘶吼着、尖叫着,争相在夜幕中炸裂开来,浓郁地火药烟雾伴随着白色的碎纸片,成为辛苦劳作一年的乡下人的辞旧纸符,将一年的疲劳与辛苦炸的支离破碎。
绚烂的烟火则在鞭炮声之后,此刻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了下来,“抱头鼠窜”的大人们在鞭炮的空隙中搬上一箱箱“重型装备”,这可是下大价钱买回来的!
啾~砰~
伴随着两声尖锐的嘶鸣,一道火光在地面迅速冲上云霄,在黑幕里划出一道皎洁的白光。就在此时,不要眨眼,夜幕被一个小小的火光炸开,紧接着快速蔓延成巨大的光彩帷幕,照亮整片夜空。
短暂的白昼,照亮了老太爷满脸的褶皱,一笑起来,生怕褶子掉下来,握着拐杖的右手顿时感觉有力了;
又照亮了母亲那不施粉黛的素脸,前一刻还在欣赏美丽的烟火,后一刻就追着皮猴子打;
照亮了父亲那张土黄色的脸,辛勤劳作了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年终是最惬意的时刻,绽放的烟火将他的脸渲染的多姿多彩。
欢天喜地的鞭炮声是除夕夜必不可少的一环,年少的我们并不懂大人们心中的压抑与生活的重担,在这一刻,大人也变成了无忧无虑的孩童。
鞭炮声渐渐停熄,大人们在欢声笑语中相聚,碰杯声不多时就响起来。这个时候,整个村庄都变成了孩子们的天堂,这群皮猴子可不是大人们能看住的。
自村头,到村尾,仿佛被大雪覆盖,厚厚的鞭炮碎纸屑铺满了地,此刻,我们的任务就是人手一根棍,在这密密麻麻地碎纸屑中寻找那些未曾爆炸的“哑炮”。
此时想来,那时的孩子是多么的大胆顽皮,如此危险的事情却做得其乐无穷,简直成了春节的一大乐事。
捡来的哑炮自然用处极大,那就是制作大型的爆仗。或许很多人都在惊呼,家长怎么能让孩子玩儿这么危险的事情呢,确实危险,但那些年,四村八邻还真没有出现过被炸伤的情况,或许,这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技术吧。
昔年时光一去不返,时至今日,年少变成了无知,青春只剩感慨,再也不敢昂起头倔强地说一声“莫欺少年穷”,再也没有魄力怒吼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样的豪情壮语,唯有感叹,岁月不欺人,怎敌现实刮骨刀。
时隔近二十个春秋,已达而立之年,春节在岁月中缓步而来,却没有了那时的心境与环境。
揉着发酸的肩头,心中最大的奢望就是在春节的假日里能够睡两个懒觉,能够放下工作,享受一下安静的时光。
物质生活变得富裕起来,不再贪恋那一口吃穿,随之人的欲望也就逐渐难以填满,快乐自然就远离了自己吧。
年味变了,或许更多的是心境变了吧,愿望变得奢侈、复杂、庞大,逐渐分不清愿望与痴心妄想的区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