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内蒙古的那年暑假,认识了一位叫璇子的女孩。璇子虽已三十好几,笑起来却像孩子一样,有两个纯真的酒窝。她说自己喜欢打网游,喜欢旅行,但最喜欢的是看木偶戏。我疑惑,木偶戏为何如此吸引人?她便兴致勃勃地和我描述木偶戏精彩的故事情节和多样的人物造型,还讲述了她大年三十只身一人跑到西安,和几个网友相约观看木偶戏的故事,言语中流露着满满的回忆和深深的渴望。
那年她三十二岁。对很多家庭而言,女儿养到这个年龄仍待字闺中,真的会把长辈急得团团转。璇子也一样。家里给她安排相亲,对方有房有车,不到四十事业有成。女生这个年纪能相到这样的对象,在长辈看来真算是老天垂怜了。双鬓已生白发的双亲急切地恳求女儿认真对待,拿出魅力,一举拿下钻石王老五。
可是相亲那天,璇子却偷偷溜到机场,去古都欣赏她的木偶去了。
这可气坏了父母。男方也觉得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还像小女孩一样迷恋木偶,不是乖巧懂事的适龄结婚对象,便断了联系。
我问璇子,错过了钻石王老五,再等下一个,也许就难了,你不后悔吗?
她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说,如果和一个对你喜好什么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你乖巧懂事的男人结婚,你会快乐吗?
璇子的话让我想起了另一个朋友小Y。
小Y是我大三在报社实习时认识的妹子,有一张稚气未脱的圆脸,做事风风火火。每次外出采访她都做足了准备,把要询问采访对象的问题罗列在本子上,并在采访时一丝不苟地记录。她虽只是实习生,却有着十二分的工作热情。用她的话说,当记者是她的梦想,怎能不全心全意地对待?
后来毕业各奔东西,小Y在父母的千呼万唤中回县城当了一名教师。平凡的教师生活并没有磨灭她对生活的追求。她虽没有再去跑新闻,却用文字描绘了大山里教书的故事,写起了小说,还发布在网络上,圈粉众多,在小县城里出了名。
我至今仍对她稚气却自信的神情记忆犹新,也以她为榜样,追求自己的梦想。
大学毕业不久,家里给我安排了一次相亲。对方在北京工作,打算回家创业。大人们都觉得甚是满意,让我无论如何去见见对方。
男孩人很好,懂礼貌,有涵养,和女生第一次见面有点紧张,起初给我的印象还不错。当我们聊到彼此的梦想时,他说——
我没有什么爱好,更别提梦想。我只想娶个老婆生个孩子,然后挣钱过日子。
我自觉他三观挺正,便也谈起自己的梦想:我曾想当一名报社记者——虽然采集新闻很辛苦,但探索的过程很迷人。
他愕然,仿佛不认识我一般,瞪大了双目。他说,女孩子安安稳稳地工作,相夫教子不好吗?记者这个行业危险系数高,又没有足够的休息时间,以后怎么照顾孩子?
这下换我愕然了。虽然心里明白,相亲就是看对方条件是否符合自己的期许,相符就交往试试,不需要感情基础,可也没必要把你接近我的目的说得这么明确吧?既然你娶妻是为了给你生孩子养孩子,那你大可以去娶任何一个女性——只要她们是女的就够了。
让我和一个连我的小小梦想都无法认同的人在一起生活,我觉得委屈。
这个世界有时候现实得可怕。父母花了那么多心血培养女儿,琴棋书画,温文尔雅。女儿或许曾获奖无数,兴许曾名动一方,又抑或拥有傲人的身姿、美丽的容颜、人人艳羡的工作——而这些优秀的条件最终也不过沦为相亲时的谈资。
双方家庭的孩子就像摆在货架上的待售商品,男方家庭要查看女孩是否有稳定工作,父母是否有退休养老福利。男孩则被要求必须有车有房,能挣钱会养家。
择偶的时候,仿佛两人是否志趣相投,是否情投意合都不重要,好的婚姻就是让两个家庭都从中受益,你获得一个继承人,我获得财富和别人的赞誉。
谁会关心她曾是才华横溢的诗人,写得一手玲珑文章?
谁会在乎他的梦想是环游世界,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谁会看见她坚持自我不懈努力,在工作中小有成就?
谁会欣赏他对生活独特的见解,在浑浑噩噩的芸芸众生中与众不同?
谁也不会。
在世人眼里,离开青葱校园之后的我们,最该做的便是找一份适合结婚的工作,和一个适合结婚的人组建家庭,生儿育女,了此一生。
可谁又曾想过,让自己的女儿和一个连她的爱好、梦想都嗤之以鼻,和她结婚纯粹只为传宗接代,生不出儿子就视她为无用之人的男人结婚,不是对她人生最大的不负责任吗?
婚礼上,新郎新娘都会以笑脸示人,有的是彼此欣赏、感恩拥有的幸福的笑,有的则是终于完成了父母之命的无奈苦涩之笑。
前者即将迎来光芒万丈的美好未来,后者则必须磨平性子硬着头皮去适应对方家庭。
若不是真心相爱的金玉良缘,若只是为了完成父母之命而草率结婚——那不是爱情,那只是搭伙过日子。
和一个与你面对面都无法真诚沟通的男人相处一辈子,就如同坐在一口枯井边上,奢求从井底打上活水,只会毫无意义地消耗你的青春。
选择什么样的伴侣,就等于选择了什么样的人生。你是要对月畅谈、把酒言欢,还是要青灯古佛、愁云满面?选择权都在你自己手里。
爱情不可以将就,婚姻更不可草率。不要因为长辈催你结婚,就稀里糊涂地嫁人。父母完成了义务,对方家庭收获了他们的下一代,谁会心疼你的付出呢?
在漫长的岁月里,和一个从未爱过、将来也不可能会爱的男人生活,彼此不了解对方的爱好,生活中缺乏共同语言,每天机械似地重复——再优秀的你也会被磨损殆尽,落得体无完肤。
一段好的婚姻应该让双方感到身心愉悦,过得有滋有味,能包容彼此的梦想,支持对方努力实现,并收获过程中的快乐,两人一同成长。即便数十年已过,你依旧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我仍然是笑靥如花的少女。
所以,亲爱的姑娘,你那么好,别逼自己嫁人。生活原本就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那些逼迫你的,给你压力的人,都应该是你前行路上的加速器。坚信那个认同你、包容你、愿意陪你一起实现对生活的渴望的灵魂伴侣正在大步流星地向你走来,而你要做的只是在等待中完善自我。
当你足够优秀,便能伸手摘到幸福的无冕王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