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染的时代,⑥称霸北方

燕军退兵后,拓跋珪率军返回了故地,旋即光复平城。这时候,得知燕国易主,自己最害怕的那个人死了,内心的老大一块石头落地,决计进击中原。  

洛阳


东晋太元二十一年(公元396年)六月,拓跋珪派小弟王建率大军夺取了广宁,杀太守独孤部首领刘亢泥,迁徙其部落于平城。同月,魏军夺取燕国的上谷郡。七月,拓跋珪称帝,改元皇始。  

八月,草原上凉风阵阵,秋意渐凉。拓跋珪开始行动了,率步骑四十余万大举进攻燕国。大军南出马邑(今山西朔州),越句注山(亦作陉岭、雁门山,今山西代县北),派遣左将军李栗率五万骑兵为前驱,派将军封真等人从东道出军都关(今居庸关),奔袭燕国的边城幽州(治今北京市)。

九月,南进的魏军在晋阳城外大败后燕名将、并州牧慕容农,攻克晋阳(今太原西南),慕容农裸奔逃归中山。魏军一鼓作气攻克渔阳(今北京市密云西)。拓跋珪夺取了并州,彻底解除了后方的压力,继续率军东进,直指后燕国都中山。  

燕国老板慕容宝吃过魏国铁骑的亏,不敢出城野战,忙着修城贮粮坚守中山,准备打持久战,派慕容农出兵安喜(今河北定州东南),作为警戒。国家处于危机之中,应该发愤图强,共度时艰,可是,慕容宝这个没心没肺的纨绔子弟,专职吃喝玩乐,一切军务,皆委于赵王慕容麟。

十月,拓跋珪委派冠军将军于栗磾、宁朔将军公孙兰率步骑二万,秘密的从晋阳开辟韩信旧道,大军直趋井陉关(今河北井陉西北),突然出击夺取了天险,打开了中原的大门。魏军铁骑突出,首先攻取了战略要地常山(今河北正定南),常山以东各郡县长官望风而逃,只有中山、邺城(今河北临漳西南)、信都(今河北冀县)三城为燕军所有。  

十一月,在寒冷的冬日,冒着漫天的风雪,拓跋珪命令东平公拓跋仪率五万骑兵攻取邺城;冠军将军王建、左将军李栗攻信都;亲自统帅大军攻中山。  

镇守中山城的是后燕名将慕容隆,燕军坚守不出,凭借坚城防守。拓跋珪挥军急攻,燕军拼命阻击,魏军死伤数千人,而中山岿然不动。在严寒之中不能久持,拓跋珪灰心了,不得不退兵,对部下解嘲的说:“朕认定慕容宝不能出战,必当凭城自守,偷延日月。急攻则伤士,久守则费粮,不如先平邺、信都,然后还取中山,这才是好办法。若移军远去,慕容宝一定会解散军队求食民间,如此,则人心离阻,夺取城市就很容易了。”  

场面话说过了,面子不至于掉到地上,拓跋珪解除了中山之围,率军向南进发,寻找新的目标。

在这一段时间里,魏军在各个战场的进展都不顺利。奔袭幽州的军队在攻打蓟城时,被打掉了牙齿,不得不退守渔阳。王建等人率军攻取信都,顿兵坚城之下,死伤枕籍,六十余日未下。围攻邺城的魏军反而被慕容德率守军击破,一溜烟的逃了。  

魏军接连失利,拓跋珪闹心的很,这时,又有人添乱,手下的小弟没根因为不受拓跋珪待见,心中怨恨,投降了后燕。为表达忠诚,带百余骑夜袭魏营直至中军帐,拓跋珪几乎被杀,狼狈惊走。  

拓跋珪痛定思痛,改变战略布署,重新置了兵力。  

东晋隆安元年(公元397年)的正月下旬,拓跋珪集中力量攻取信都。魏军的攻击持续了三日,燕军死伤惨重,燕国名将慕容凤支持不住,弃城逃走,信都遂降。

二月寒风刺骨,拓跋珪率军还屯杨城。没根哥哥的儿子丑提为并州监军,闻其叔父降燕,害怕受到牵连,率所部兵马回国作乱,搞得代北草原烽烟滚滚。贺兰部帅附力眷、纥邻部帅匿物尼、纥奚部帅叱奴根等听到流言后,也起兵反魏。魏南安公拓跋顺率军征讨,未能取胜。拓跋珪害怕失去根据地,欲北还,遣其国相涉延向燕国求和,害怕慕容宝不答应,提出以自己的兄弟为人质。  

燕国老板慕容宝听说魏国有内乱,因此不答应魏国老板请求和平的要求,调集步卒十二万、骑兵三万七千屯柏肆(今河北藁城北),在滹沱河水北岸筑军营,向魏军挑战。  

拓跋珪被燕军缠住了无法脱身,索性放手一搏,率军到柏肆,在滹沱河南岸筑营。趁魏军立足未稳,慕容宝派勇士万余人为先锋夜渡滹沱河,袭击魏营,亲率大军在魏营之北布阵,作为后援。

燕军夜到魏营,凭借风势放起大火猛攻魏营,魏军大乱。此时,拓跋珪正在睡觉,忽听军营大乱,知道出事了,鞋都顾不得穿,赤脚逃走。燕将乞特真率百余人飞马赶到拓跋珪大帐内,只见拓跋珪丢弃的衣靴,不见其人。  拓跋珪逃出军营之后,找到了卫队,立刻命令击鼓召集军队靠拢。  

夜幕之下,情况不明,乞特真听到战鼓声,以为自己中了敌人的埋伏,慌忙鸣金收兵。燕军听到锣鼓齐鸣,不知其故,以为遭到魏军伏击,顿时惊惶大乱,在黑暗中人人自危,草木皆兵,自相践踏,互相砍射。  

拓跋珪敏锐地抓住战机,立即将全军集合起来,下令步兵在营外点燃火炬,照亮进攻的道路,骑兵向燕军发起进攻。

燕军自相残杀,严重折损了兵力,正在混乱时刻,又遭到魏军骑兵的轮番攻击,死伤惨重,“俘斩万余,”乱作一团,燕将高长被俘。慕容宝眼看到兵败如山倒,只得收拾残兵,渡河北逃。  

慕容宝率军渡河退回。次日,拓跋珪整军渡河,与燕军相持。慕容宝见燕军士气被夺,再打下去也赚不到便宜,率军向中山败退。拓跋珪抓住战机,挥军追击,接连打败燕国的殿后军队。慕容宝害怕被魏军追上,命令将士丢弃了武器装备,继而置大军于不顾,仅率二万骑兵逃回中山。时值大风雪,冻死者无数,所弃将士及文武大臣,降魏或被俘者甚众。  

拓跋珪稳定了前线局势,抽出作战兵力,派遣安远将军庾岳率一万骑兵回师征讨三部,“皆平之,”北魏国内始安。  

三月,慕容宝向魏国求和,请求以常山以西属魏,中山以东归燕,双方罢兵,该干嘛干嘛去,并答应送还拓跋觚。

拓跋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于是答应了燕国的和平要求。正在双方安排休战事宜的时候,慕容宝却反悔了。拓跋珪勃然大怒,再次派出重兵包围了中山。  

燕国统治集团矛盾重重,突出的问题是兄弟争位,谁也不鸟谁。慕容麟拥有重兵为慕容宝所嫉恨——这个家伙没有继承慕容家的聪明基因,嫉妒心却是一点没差。慕容麟轻视慕容宝昏庸无能,认为他不配坐在天下最值钱的椅子上,欲取而代之。魏军围城的当夜,慕容麟劫持了负责皇帝保卫工作的左卫将军慕容精,命令他率领禁军杀掉慕容宝。慕容精宁死不屈,慕容麟大怒,将他剁了,然后出奔西山,寻求丁零族(北方民族,亦作丁令、丁灵、钉灵。又称高车、狄历、铁勒、丁零(丁灵))的帮助。

辽东是慕容家老巢,兵精粮足,是一块唯一没有战火燃烧的和平土地。慕容宝害怕慕容麟先据龙城(今辽宁朝阳),夺取了老根据地。分派西河公库僻官骥率兵三千帮助大将慕容详守中山,自己带着妻子及兄弟宗族数千骑弃城北走。

因为慕容宝逃得匆忙,中山城中混乱,东门大开。  

魏军看到了大开的城门,拓跋珪打算乘夜入城。冠军将军王建志在虏掠,黑灯瞎火的看不好黄金的成色,于是忽悠老板说恐士卒盗府库物,“请俟明旦。”拓跋珪想一想也对,黑灯瞎火的,有个三长两短的犯不上,反正城门大开,说明敌人已经逃走,明天早晨去也是一样。  

因为拓跋珪的犹豫,燕国开封公慕容详从容接管了城防,闭门拒守。  

第二天一早,拓跋珪发现城门紧闭,命令手下的小弟爬城头,被城头的百姓一顿板砖砸跑,“连日不拔。”  

拓跋珪无奈,派人登上巢车,向城中的百姓做思想工作:“慕容宝已经把你们丢了,你们这些百姓空自取死,到底是为什么呀?”

城中军民都说:“我们不懂的什么道理,我们害怕变成参合陂的冤鬼,所以拼命多活几天而已。”  

拓跋珪什么都明白了,这是百姓仇恨参合陂的屠杀,于是愤怒的盯着王建,一口痰吐到他的脸上。王建一个响亮的屁都不敢放,粘痰挂在脸上也不敢擦——这就是所谓的唾面自干吧。  

王建有些冤,当初,他出了活埋战俘的主意,是非常的阴损,但后果也是显而易见的,以至于气死了慕容垂,对魏国以后的发展无疑是有利的。  

城中军民意志坚决,根本不通融。拓跋珪知道参合陂之战让自己的信用归零,无奈之下放弃了继续攻城。派中领军将军长孙肥、左将军李栗将三千骑兵追赶慕容宝,至范阳,不及而还。

挫折教训了拓跋珪,深悔参合陂的大屠杀,命令军队优待俘虏,罢免了一些杀戮过多的将领。在九月时,“初建台省,置百官,封拜公侯、将军、刺史、太守,尚书郎已下悉用文人”。十一月时,下令魏军上下“军之所行,不得伤民桑枣”。  

经过长期的战争,人民不事生产,拓跋珪的军粮严重不足,命令东平公拓跋仪去邺城搜集粮食,运到前线。  

听说魏军大批粮食运到了,慕容详派出步兵六千人,伺机袭击夺取魏军的屯粮。这是曹孟德玩剩下的,已经不新鲜了,拓跋珪早就防着这一手,埋伏军队将其击败,斩首五千人,生擒七百人。为了挽救参合陂的过失,拓跋珪将俘虏全部释放。  

五月,库僻官骥与慕容详发生内讧,被杀。拓跋珪在中山攻慕容详一个多月不下,撤军就食河间(今河北河间南)。城外压力骤减,慕容详在中山城自立为皇帝。七月,慕容麟率军秘密奔袭中山,因为慕容祥凶狠残暴,大失民心,百姓们自发的迎接慕容麟进城。慕容麟进城以后,斩慕容详自立。

八月,拓跋珪移兵常山九门(今河北藁城西北)。因为习惯了严寒,冷不丁到达温暖的黄河流域,北方将士不适应,魏军感染疫病,“人畜多死。”拓跋珪问诸将疫情,诸将回答说:“在者才十四五。”粮草这时也供应不足,“饥疫并臻,将士皆思归。”  

拓跋珪知诸将心意,不屑的说:“这就是命,还有什么办法!四海之人,都是国民,只要措施得当,还害怕没有百姓吗!”老板现在把任何生命看的都似泥土一样,群臣从此不不敢再言。  

九月,中山城中缺粮,慕容麟率二万骑兵进驻新市(今河北新乐西南)。拓跋珪欲率军攻击慕容麟,太史令晁崇却说该日岁在甲子,不宜出兵。拓跋珪非常不理解,于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晁崇回答说:“昔纣以甲子亡,兵家忌之。”  

拓跋珪反驳说:“纣以甲子亡,周武不以甲子胜乎?”

这是典型的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你怎么也无法自圆其说,果然,晁崇无言以对。  

十月,拓跋珪与慕容麟在义台坞会战,魏军大获全胜,斩杀九千余人,慕容麟率数十骑逃奔邺城。  

拓跋珪乘势攻入中山,燕国投降魏国的公卿、尚书、将吏、士卒二万人。燕将张骧、李沈、慕容文等先后来降,拓跋珪皆赦而不究。缴获的燕国所传皇帝玺绶、图书、府库、珍宝,簿列数万。  

拓跋珪饶了满城军民百姓,甚至放过了大仇人慕容文,但却没有放过慕容祥,“发慕容祥柩,斩其尸。”慕容祥遭此下场,是自己惹的祸,在他自立以后,为了立威,将拓跋觚绑在旗杆上杀了,“以固众心。”

拓跋珪听说了自己的兄弟死于非命,心疼的嚎啕大哭。今天快意恩仇,如何能不尽兴,将仇人挖棺掘尸还不算完,将当初鼓动慕容祥杀害拓跋觚的高霸、程同等人逮着了,“皆夷五族,”用磨刀开刃的大锉一点一点的拉,叫得越欢,拉得越慢,“以大刃锉杀之。”“乃改葬觚,追谥秦愍王。”  

拓跋珪攻克中山后,派骑兵三万增援拓跋仪进攻邺城。  

东晋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正月,架不住魏军的进攻,后燕范阳王慕容德从邺城率户四万,南徙滑台(今河南滑县东)。拓跋仪率军进入邺城,随即追慕容德至黄河而归。  

邺城的陷落为战役画上句号,北魏讨伐后燕之战结束。

图片发自简书App

  

经过一年零五个月的连续作战,北魏充分利用参合陂之战后的有利态势,调集大军,直逼后燕国都,展开战略决战。作战中,紧紧抓住各种有利机会,努力掌握战争主动权,终于彻底击败了强大的后燕。原属后燕的黄河以北的广大地区遂归魏国所有,北魏也成为北方最强大的国家。

东晋隆安二年(公元398年),慕容德在南部的滑台称燕王,建立南燕。慕容麟在慕容德称王过程中出力甚大,极力鼓动叔叔慕容德称帝,慕容德因此改元称王。但慕容德了解慕容麟的案底,一直防着他。没过多久,传出在邺城附近有麒麟出现,慕容麟认为这是天降祥瑞,预示着自己将要继承大统,于是召集自己的小弟,准备武力夺取政权。慕容德早就防着他这手,先下手为强,把他抓起来剁了。  

慕容家的内斗在北部继续上演,慕容宝率军突围,退往龙城时,兰汗杀死慕容宝,自称大将军、大单于、昌黎王。同年,慕容宝小老婆生的长子慕容盛杀老丈人兰汗自立,但不久 为大臣段玑所杀。慕容垂少子慕容熙勾搭上嫂子,在情妇的扶持下登上帝位,这时的后燕疆域,仅有辽西一带。东晋义熙三年(公元407年),慕容熙被冯跋兄弟杀死,推举高云(慕容云)为燕王,建立北燕,后燕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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