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一个静谧平常的春日夜晚,我读完了倪一宁的新书《赐我理由再披甲上阵》。思绪从作者母校所在的“闵大荒”收回,我给即将参加高考的表妹打了一个电话。照常的寒暄和鼓励过后,妹妹问我这个已毕业多年的人:大学里到底能学到什么?这个话题之复杂宏大,当然不是电话上寥寥数句能讲得清楚的;我想了想,还是跟她说,你能学到观察和思考的方法与能力。
因为,这种观察和思考的方法与能力,正是我从这本书中看到的。
94年出生的作者现在可能还没有大学毕业,这本将散文结集出版的新书可说是小试牛刀的新燕初啼。36个故事中,可以窥见作者读书、生活、情感的各个片段,平实可人,娓娓道来,却见地颇深,足见作者对身边事物不懈的观察与思考;当我这个80后对他们90后多少还抱有偏见的时候,读完这本书,我却不禁拍案赞叹:90后的思想也已经这么深邃成熟了!是的,我们都曾经年轻过,那些或纠结或迷茫的小心思,似曾相识;善于捕捉的作者将这些都写了出来,在我们心中引起共鸣。原来,除了“火星文”、“非主流”,还有这样观察、思考、写作着的90后。
论阅读与观赏体验,作为文学类作品,如果说鸿篇巨制与文学名著是春日里花团锦簇夺人视线的怒放花海,吸引人们沉迷进这春天的海洋而流连忘返;名家散文如人间四月天中精致考究的私人花圃,别出心裁别具一格地展示着春天的魅力;作者的这本文集,就好像一株玲珑剔透的多肉植物;可能尚未离开温室大棚,却在园丁的精心呵护下,枝叶饱满、绿意盎然,在自己方寸间的小花盆中尽显芳华,呼应着四月芳菲的草长莺飞,就像初露尖尖角的那株小荷。
2
这本书中,记录了作者的成长心路。
《亲爱的阻力》、《拆掉秒表的人》、《原来你也陪我去》几篇文中,亲情与感恩浓的化不开。父母的爱,向来那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却无以为报。都说90后不知感恩没有承担,但所幸,作者明白:
“所有的妈妈们,好像都不擅长邀功,不擅长自我标榜为家庭牺牲,她们寂寞而又专注地打理厨房,烤出一笼又一笼喷香的面包,目送你去更邈远的山川湖海。”
成长路上的一些小故事,散见于书中的许多段落;所幸我离开校园的日子还不长,读到作者描写的求学路上的小小片段,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些年,暑假里漫长无聊的夏日午后,陪伴自己的,只有绵长的知了声声。
这本书中,看到了作者的成熟与长大。
近期《太阳的后裔》备受追捧,当很多80后们还在跟着韩剧中的男女主角又哭又笑、用宋仲基刷屏的时候,我看到了作者在《给毕业生们》说,
“长大不是这样子的,成长说到底,是培养你的承受力”。
而在《恕我想做女二号》中,作者清醒地说:
“可是我总相信,成年的标志就是,把痛苦和沮丧,都消解在一桩桩郑重的日常小事中。”
打开朋友圈,美图秀秀过滤过的自拍随处可见,可《生怕尘多累美人》中,作者这样说:
“在知天命的年纪,能够体态轻盈、笑容饱满、面色和蔼的,是钟楚红林青霞们,是那些不止进取也懂后退的人,是在每个年龄阶段都能获得心灵成长的女明星们。”“女人都是同行,都在朝‘美’的终点奋力前行,我也不能免俗地过在这嘈嘈切切的声浪中,在你追我赶的比拼里。但我仍然期待,若干年后,当隔座送钩的春酒已冷,分曹射覆的蜡灯成灰,你我隐约浮现的皱纹下,能蛰伏着一张善意的诚恳的、不再被欲望牵动、也没有被尘埃覆盖的脸。”
这本书中,看到了作者的清醒与思考。
书中的许多故事并不离奇;80、90后的青春,大抵有着类似的轨迹,从近年来,屡上屡“爆”的青春片即可见一斑。《你好,那谁》、《可惜你的路途,看不到我衰老》、《我想你是岛》中的主角们,也许,在你我求学、生活的路上,我们都曾遇到。可对于我们来说,岁月只是一条不会回头的奔涌溪流,浪花的喧嚣正在远去;那些曾经闪亮的片段也在琐事的尘埃中渐渐模糊;可作者却从他们的身上,咂摸出了人生百态与各异的性格。这就是人性,有贪婪、有踯躅;有患得患失、有蝇营狗苟。也许我们比作者欠缺的,就是这一双观察、记录、思考的眼睛。比如,面对社会上大家都司空见惯的怪现象,如此年轻的作者就有着自己独立且清醒的思考。《素食者凶猛》中,对于才华尚不足以撑起“梦想”的“素食者”们,她说,
“梦想是梦想者的通行证,务实则成了务实者的墓志铭”;
《没有朋友的朋友圈》中,在大多数人都沉迷于点赞营造出的喧嚣时,她说,
“人世间最郑重其事的庆祝方式,都该是朴素而随意的,不必有蜡烛,也不需要烟火。”“真正的感情,从来不是靠点赞维持的,就像存在感,也不是靠刷屏积累的。”
3
轻轻合上这本书,感觉好像是跟一个上进、好学、求知欲极强的年轻人在一处静谧优雅的咖啡厅里愉快地聊了一个下午。“江山代有才人出”,名校的教育背景和多国求学的经验,给作者提供了丰富的阅历与素材;作者还那么年轻,生活的画卷尚在她的面前徐徐展开。作为读者,我相信,写作,对于她来说,只是一个开始;那么让我们期待她更好的作品。这本《赐我理由再披甲上阵》,我会在高考完后的暑假里送给表妹;希望她也能拥有一双探索、批判、怀疑且思考着的眼睛,来进入自己的“后高考人生”;对于文首提到的她那个空泛宏大的问题,本来就没有什么标准答案。我只希望她在姹紫嫣红的春天里,能够看到远方一株欣欣然的绿;那绿,是一株小巧精致的“肉肉”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