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的广场舞震耳欲聋,开水在水壶里咕噜咕噜开始冒泡,隔壁卧室的老妈手机音乐外放,我坐在床头翻着新书。周身的吵杂让我心里烦乱不已。索性丢掉手机和书,抬头靠在枕头上盯着坏掉一角的吊灯,日光灯的光亮被外面的那层泛黄的灯罩包裹,勉强着从坏掉的缝隙里挤出一束光明。我转头抱住老郑刚送我的粉红豹,突然觉得这个24岁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体会被家里人催婚,你能体会那种被逼着聊天的心情吗?”五分钟后我的微信收到了H先生从云南归来的第一条讯息。
H先生是89年生人,公职人员。我与之认识也有段日子了,不过我们素未谋面,只透过文字交流。
“能……”我并非敷衍而是理解。隐约觉得他本带着一肚子的故事和满腔的好心情回归眼前的苟且,希冀靠着这一路上的新鲜趣闻为自己枯燥的生活扫除一些乏味,却被开门后一屋子的以爱之名冠以“为你好”击打得体无完肤。
“对婚姻我不可能将就。”H先生的态度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到有多坚定,只是,我不懂他的坚定是否能经受住这留不住的似水年华。
“我也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我也是浩荡的寻爱队伍里的一员,我也在呐喊着不要将就要爱情。可是在此刻的迷茫里,所有的言语在这条流水线般的生活里都太过苍白无力。因为就算有个罐头高声呐喊要做自己要摆脱这枯燥的流水线人生,也依然要被岁月按部就班得送往它该去的地方,然后售价贩卖最后成为一堆渣滓伴着马桶的哀鸣冲进下水道,结束它的一生。
起身推开窗子,一股冷风袭来,吹散了郁结。今晚的天空像一块染坏掉的蓝布,深蓝色的颜料在白布是漫无目的的晕开,深浅不一还夹杂着泛黄的边角,没有月亮。公园的路灯错落有致在自己该坚守的岗位上,湖边有三三两两散步的情侣,或依偎或隔着一步之遥静静的走着,独有自己的默契。
第二天下午,我整理好一切匆匆赴约,跟着地图找到了那个偏僻谧静的半山咖啡,进馆的时候我从镂空的屏风里看到了H先生,他今天穿的是朋友圈之前我见过的那件暗蓝色格子外套。
“迟到了十二分钟,”这是我们的开场白。
此刻的半山咖啡很安静,除了H先生的讲话声就剩下露台上的风刮着屋外的卷帘一下一下得拍打着落地窗玻璃,我坐在对面点了一杯姜撞奶。
“我住的民宿名字叫’木子小镇’,你知道它为什么叫’木子小镇’吗”?我看着他,我想他要开始说故事了。
“……”我摇摇头,喝了一口甜到齁的奶。
“民宿老板原来是一个药剂师,后来他借着年假去了西藏,于是不想停下脚步就辞职踏上了两年的漂泊旅行,去过尼泊尔,到过欧洲,最夸张的一次花了一块钱换到一张机票……后来他邂逅了现在的女友,两人便安定在云南,开了这间沧海别院,因为女友姓李就取名’木子小镇’”。这样一趟一下来他也说了快两个小时。
从“半山”出来的时候夕阳已经要下班了,天气暖暖的。风肆意的吹起我的衣摆,挠乱我的头发。沿着公园踩碎影子往家的方向走,我努力刻画所道听途说里的民宿老板的传奇阅历,但也就记住木子小镇老板和老板娘的故事了,最后的那份心归安定倒是与那句“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颇为应景。
公园草坪上的有几只飞的高高的风筝,有个小孩拎着一只风筝在我后面小碎跑,那只蝴蝶挣扎着在地上被他拖得奄奄一息,我很想停下来帮他一把,可是我只看过别人放,我自己不会。
回家后换下衣服,我突然想起了朋友老A,我好久没有跟他好好聊天了。他前段时间一直在跟我抱怨工作里难搞的客户,毙稿多次。他是我在soul里结交的第一位朋友,宁波93年生人,是个室内设计师,也是第一个喜欢我的文章的人。刚入冬的深秋夜晚依然伴着18度的温凉,我们相谈甚欢,我说今天我这里18度,我给你备注18度吧,很高兴认识你。
后来他给我讲了自己的故事,从宁波到长沙,从老板到设计师。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花了前后六年的时间,丢了事业也丢了爱情,得到了冷漠也收获了温暖,回到落叶归根的故里,寻找新的起点。只是,我隔着屏幕,暗夜里并没有把酒言欢,手机的亮光把周身的黑暗烫破。他一句一句的发过来,有对过往的坦然,也有未来的希望。
下了线已经是凌晨12点35分了,打开歌单,划到刘沁《you are beautiful》,“look into my eyes everything will be alright……”让人心安的舒缓从听筒里钻出来,在寒冷的空气里罩住我的耳朵,伴我安眠。
今夜,我无酒,但我想听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