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回忆录
许诺给弟弟写的专属长篇大论。
实话说前不久,我抱着电脑码字,他蹑手蹑脚地来我房间偷看被我发现然后撒丫子跑开时,我恍惚了一下——这个男孩怎么就会是我的弟弟呢,明知思考这个问题就像是在思考自己为什么是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一样毫无理由,可它还是在我的脑海里飘荡了很久。我想这样的无厘头情感就像小娟有时问我:“你咋就是我儿子,脚丫之前这么小,现在这么长,真是没有小时候好玩了。”她夸张地比划着,脸上泛滥着笑意,而我对弟弟有同样的感觉。
我算是看着弟弟长大的,他08年出生,我已经五岁,完全记事了。对于他我最早的记忆是他待在舅妈肚子里时。一个女人,一开始我要叫她小姨,不知道什么时候妈妈告诉我要叫她“舅妈”,我硬逼着自己改过来称呼,便知道舅妈肚子里有了个小宝宝。
那个夜晚,我,小娟,舅妈躺在一张大床上,舅妈抚摸着肚子问我:“你觉得舅妈肚子里是小妹妹还是小弟弟?”我说:“小妹妹。”女孩小时候该是都喜欢妹妹,想把妹妹当洋娃娃玩,给她扎五颜六色的小辫,穿碎花小裙子,我就带着马上要有一个活的洋娃娃的期盼,盼来了一个弟弟。
不久,老舅家的墙上挂了一幅弟弟的写真照片,背景是莹莹的浅绿,弟弟的表情有点模糊了,或许是不大高兴楚楚可怜的样子,或许是小孩的天真无邪版微笑。他从千篇一律的婴儿脸成长到漂亮的写真脸后,我一直觉着我弟颜值抗打,他的眼睛尤其好看,熠熠有神像蓝黑天空上的星星,总能让我想起飞机上俯瞰的上海夜晚灯光。这个比喻俗气极了,不过真是心里话。
正因为弟弟有一种不同于其他男孩的秀气和精致,我欲把他培养成小演员送进演艺圈,心想他大红大紫有了一堆老婆粉,我还可以收获些弟妹粉。于是我训练他,我写台词,再一起演,一幕幕幼稚的戏码就在我的小卧室里上演,如今回味,还有些孤独星球在宇宙间流浪的寂寞气息。弟弟最多可以记住两句台词,记第三句台词时就把前面两句抛到脑后,他说台词时,一字一顿认真极了,带有愁眉苦脸地想台词标准表情,像背课文,我也就叹息作罢,承认他不是演戏的料子。
说起演戏,想起小学五年级的毕业微电影,想拍电影的梦想最早应该是在那时崛起的,可真是年少轻狂,看了许多同龄人拍的作品,翻无数个白眼,鄙夷地想:他们拍的是啥呀,镜头那么晃,像素那么差,那个演员都笑场了,这样的作品竟然敢上传到网站上。于是信心满满带我弟进组拍摄。四五个小孩子,十一点半放学吧,相约十一点五十到学校集合,我和我弟就像极了赶通告的敬业大腕风风火火地像喝水一样吃完饭,一路小跑到学校。记得折腾了有半个多月呢,什么名堂都没搞出来,有一天还下雨了,我一手搂着我弟一手撑着衣服狼狈地逃回家。
现在想想那时候可真是浑身都是劲的折腾,留下的是感动自己的神话。
我俩在六七年前玩租房游戏,银亿的房子大,有三间卧室。我俩先是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三间屋子(其实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表面上干净整洁,实际杂物都堆进抽屉柜子里)然后我问:“先生您好,请问您要单人间还是双人间?”
我俩都提前编好词,他说双人间。
我说:“里面请,这一间您满意吗?”
“不满意,我想要带电视和电脑的房间。”我便带他去里屋的卧室。
现在想起来有点弱智还有些莫名的追忆,如今我俩一见面便是打斗地主七王五二三的纸牌游戏,或者面对面地摆弄手机,有些搞不清是我们都成长了,还是信息时代把我们带到更无聊的空间,是啊,似乎我们以为幼稚的才是有趣的时光。
玩出事故的一次是我和弟弟玩理发游戏,我拿出手术剪刀,左看看右看看,他新剪的发型完美无缺,不能破坏啊,于是看了看他的眉毛,眉毛太短剪不好,于是我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的睫毛,弟弟睫毛很长,咔嚓一剪子我给剪了。我根本没意识到给弟弟剪睫毛是不对的,也没想到大人每天挂在嘴边强调的危险,就这么平淡无奇地完成一场想想有些后怕的出演。后来就是弟弟回家后舅妈和舅舅发现了他光秃秃的眼皮像被熊熊大火烧光的森林一样荒芜,问他怎么搞的,弟弟实话实说,于是呼叫小娟,小娟一开始没信,风平浪静地问我是不是把弟弟睫毛剪掉了,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似乎暗暗明白弟弟没了睫毛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严重到足以得到一顿女子单打,我心不安但理得地回答没有啊,小娟开始翻箱倒柜找到了手术剪刀,剪刀上面的黑毛还清晰可见。
“你用这个剪了你弟的眼睫毛?!”小娟发现了作案的蛛丝马迹后大声吼道。
后来的事情记的不太连贯,但是我缩在墙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小娟举着大剪刀喊着“我把你睫毛剪了啊,我把你睫毛剪掉你开心吗,我把你睫毛剪了好看吗!”三连问的那种恐惧比看见牙医举着钳子严肃地板着脸更深刻,现在想起来那个情景,像极了动画片的表现手法——小娟的身躯越来越硕大,我蹲在墙角里越来越小,她的头上冒着火,她的影子黑漆漆的像无数只蝙蝠一样漫到我的头顶。
后来我弟的睫毛长出来了,比之前的更长更浓密,大家都夸他睫毛好看,我心虚极了——这一点其实是拜我所赐。
我有一组我拍弟弟九宫格的照片,之前发到了朋友圈里,后来在大一点的时候回望觉得不忍直视便删掉了。不是弟弟不好看,是我觉得那拍照技术太烂了,他的眼睛因为我的闪光灯发出了像夜猫一样的光芒,还在我的指导下摆出了各种扭七歪八的pose,我在写这些的时候隐约想起之前有这样一组照片,翻了好久看到我前几年转发的一大坨文章,有什么《笑死人的小品》,《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读错的字》之类的,终于翻到最早的一条朋友圈,确信那组照片再也找不回来了,有些失望。所以嘛,有一些事情当时觉得沾沾自喜,后来有一段时间觉得智障,现在却为之前删掉的举动,看不见照片而怅然若失,以后呢,谁也不知道,每件事情都在人生的不同时间焕发不一样的色彩。后来我也常给弟弟拍照片,把他怼到白墙的前面,他老是不配合我,龇牙咧嘴地做着搞怪的表情,要么吐舌头,要么做假笑,拍两张便不再让我拍了,所以没有留下帅气逼人的照片。
记得大概是我九岁他四岁的一天,我俩在屋子里跑来跑去,我不小心绊了他一下,弟弟一下子趴到地上,当时大人似乎都在厨房忙活,没注意到我俩,我赶忙蹲下来问他哪里疼,神经兮兮地告诉他千万别哭千万别哭,他张着大嘴疼的没出声,下一秒如同火山喷发,哭声能震天地,我冒出冷汗——那时候我的思想是大人该骂我了,可后来什么都没发生,弟弟没说是我绊倒了他,我至今不知道是弟弟特意隐瞒,还是剧烈疼痛使他忘记罪魁祸首,或者是年纪小根本没往那件事情上思考,但是这件事情就至今无解了,我想他不会记得,可是我仍然记忆犹新。
小时候我学拉丁舞和爵士,弟弟在我的熏陶下也开始学爵士,一开始他学的都是我学过的舞蹈,他给我跳一段半截的舞蹈,我便给他剧透下一个动作。后来渐渐的他学了地板舞,地板舞的强度很大,在地上滚来滚去的,不教给女孩。当他在我面前跳地板舞的时候,虽然我觉得他跳的不够好,不可能有姑娘为他尖叫,但是还是有一种羡慕之情油然而生。我上了初中,就把拉丁和爵士扔了,我再也不知道他的舞蹈的下一个动作是什么,即便是学过的也忘得一干二净,遗忘的程度到别人齐刷刷地跳舞我知道我学过,那首英文歌听前奏觉得熟悉,其他的便没有什么了。
说点跑题的内容吧,小时候觉得爵士比拉丁舞酷,不管是衣服还是动作,那时完全是靠小娟对舞蹈的热爱坚持拉丁七年,再让我说它的一个好处,便是不定时去远方比赛,顺便可以坐过山车爬山,还可以住酒店——小时候对酒店莫名痴迷。对了!还可以参加婚礼跳一段拉丁,挣到出场费从而顺理成章地旷课。前几天看了檀健次在北舞的拉丁视频,真有些和偶像擦肩而过的感觉,好像坚持下去就可以离他更近了呢,评论区的赞扬更让我有些落寞,不是嫉妒,这是种很奇怪的心理,大概是觉得只有一念的改变鲜花就本该属于自己吧,可是我知道他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舅妈说想让弟弟走街舞这条路,他自己也常常蹦跶locking,那我希望弟弟在舞蹈的路上一帆风顺,成为像叶音那样的锁舞大佬,但是我和hiphop什么的就是过客了。不过我幸运地想,以后可以让老弟免费教我。
是不是挺羡慕我俩的姐弟感情,其实什么看起来融洽的东西都是有一个互相磨合的过程的,我俩小时候碰在一起像是几年没见面亲密得不得了,过了能有半个小时,我俩就开打了。记忆很深的是,他嚎啕大哭得脸通红通红的,还试图用小短腿踢我。
敢踢我?!我那时候的情感类似于被儿子践踏尊严的老父亲,心里一万个鄙视和不服气。
于是我迈出长腿踢他屁股,他张大嘴嚎着继续踢,但总是踢不到想踢的地方,即使偶尔一次得手,因为年纪小力气小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不过现在想想真是血腥。
我俩有一次过年还打架,姥姥说作孽啊,过年不消停啊,哈哈哈小时候真是折腾。
不记得最近的一次打架在什么时候了,反正现在是不打了。如今我把那段历史想成“打是亲骂是爱”,姐弟间不为人知的蜿蜒故事。
我五年级的时候他一年级,我窃喜于他终于上学要忍受作业的折磨,谁知道老天眷顾,他们那一届赶上减负的改革,作业留的那叫一个爽,我看他嘻嘻哈哈地看喜羊羊能乐意么,得给他增加压力啊,教他写字啥的,他跟我嬉皮笑脸,从舌头里发出刺溜刺溜的声音,像我在挠他痒痒肉一样。我说“不学习以后就你这个小身板搬砖都没人要你”,他听不进去,或是憋着笑点头,或是用话顶我,我火了大吼一通,这时候会引起大人的注意,大人便会也跟随我的话苦口婆心地教育他,他要是还直着脖子叫号就会遭受一顿毒打。现在想想我似乎没给我弟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反正我肯定不是个温柔如水的知心姐姐。
要说快乐,我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一年的时候,我总是偷偷走私辣条,带到他家,我俩聚在一起吃,吃的满嘴满手油。
我还记得有段时间我们一起看鬼片,听《张震讲故事》,看鬼片的时候钻进被子里,一人抱着个枕头,看见鬼的镜头便缩进被子里,然后同时长舒一口气——真可怕。听鬼故事的时候就一人戴一只耳机,用手握着,听到恐怖的地方就拔出来,他苍白着脸说:“不行,太吓人了。”
我俩一起追剧《剑侠》,那时候我喜欢李宗翰,我自己用课外时间看完了大结局,可他的进度还停留在上一次我们一起看的地方,于是他一见到我就追着我要看《剑侠》,我只好陪他再看一遍。
后来老舅去厦门工作,寒假的时候小娟带着我弟和我去厦门的出租屋里过年。他的假期作业由我来搞,我很喜欢这种统治阶级的高贵感,以一丝不苟的态度对待他的作业,但凡发现他有一点不懂,我都停下来,试图给他讲个明白,就像一个苛刻的导演把一场戏翻来覆去地拍了十几遍。小孩子当然是不想把笔下的每道题弄明白的,因为他们追求的是数量而并非质量,如果每道题都要搞得明明白白,每天累得脑细胞都死绝了也写不完作业。但是我依然遵循自己的原则,伴随着一种病态的兴奋,没错,后来我把他又弄得吱哇叫,他那仇恨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即将要去报社通知断绝姐弟关系。后来有一项作业是出二十道数学题,我便威胁他说:“你要是乖乖的,我就给你出的特别简单,你要是不乖,我就给你出的特别麻烦。”以至于后来我俩有什么意见不一致的地方,我就把这件事情拿出来,他对我百依百顺了一阵,我信守承诺给他出那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算术题,比如一大串数字加减乘除了一番,最后括号括起来乘个零,他平生第一次做数学题咧开嘴巴笑。(我猜的)
厦门那阵还有点共患难的感觉,比如一起大战老鼠,每天早上起来就到处寻找老鼠屎,后来买了一个粘老鼠的强力胶板,竟然粘到了一只迷你蜥蜴,厦门真像热带雨林,什么生物都有。舅舅在厦门做帆船旅游业,我俩也常去帮忙,进了一堆手机防水袋的货让我俩出去推销,他胆子比我大,上去扯住一个阿姨就问需不需要手机防水袋,我猜阿姨觉得场面挺稀奇就买了个。我弟洋洋得意地对我说:“下一个该你啦姐!”结果我却怯生生地不敢去推销了,胆子大这一点我要向我弟学习啊。
舅舅的工作安稳了,弟弟和舅妈就搬到厦门了,隔好长一段时间才能见到一面,可是当见面的时候感叹下有一年多没有看见彼此了,倒觉得时间没有很久了。越长大时间跑得越快吧,我们都在滚滚红尘里忙碌着,在一个时间节点在无限期盼里如期而至地相见就像忙里偷闲,比每天百无聊赖快乐得多。
他回黑龙江总会给我带来一些感动的瞬间。前年他从厦门给我带回来两个别致的书签(后来我追《延禧攻略》发现是傅恒同款,干花压在薄木板上)
还有今年年前我俩视频通话,他神秘兮兮地说:“姐,我有两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我说第一个。
他露出蜜汁微笑:“我妈要送你个包。”我心想这怎么听着有点像分赃呢......
“我知道啊。”
“啥!我姑跟你说了?”
“不止,你妈也跟我说了,我被通知两遍了。”
他有些失望不是第一通知人,不过他马上又说:“第二个好消息是我也要送你个包呢。”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粉嫩嫩毛茸茸的圆形小包。后来他回黑龙江又说要送给他这边的老同学了,我这心拔凉拔凉的,于是就问他,他说是因为舅妈觉得我这么大个人不会喜欢那么卡哇伊的东西,实际上的确是这样没错,可是弟弟无论送我什么东西我都会喜欢的。后来那个小包因为疫情的缘故没有见到它的新主人,又跟着弟弟上了飞机回了厦门。
19年国庆节我和闺蜜出去玩带着他,我和闺蜜都喜欢拍vlog记录生活,那次就带他出镜,我提前告诉他说什么都可以,说真实想说的就成,我先说“今天要和千宿出去玩,我弟还从厦门回来了,我很开心”,后来我把发言权给他时,他无比自然地说:“我也很开心啊,因为我姐开心我就开心啊!”(这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俏皮话)
还有他最近养成的吃方便面的坏习惯,在我家得到了充分展现,我是因为好久没吃了尝尝鲜,晚上七八点的时候,我俩面对面吃泡面,我吃了个拌面,他吃的是黄色的汤达人。我大口大口吃,竟然觉得面条越吃越多,饱胀感生无可恋,他还吃的津津有味,后来我说不吃了,他把我的拌面拿过去全吃了,这一刻我有一种他凭什么吃不胖的嫉妒。
我说:“你把我的全打扫(吃光)了?”
他翻个白眼理所当然地说:“我也不嫌弃你!”他完全没get到我话里的重点,还刺溜刺溜地喝汤,但是那一刻有一种很温暖的感觉,能吃你剩饭的人,这一生屈指可数。
今年大年初八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想哭,心乱如麻,或许是在家憋出毛病来了,小娟知道我心情不好就要带我去超市溜达溜达,我一听“超市”“超市”的,出门就是“超市”,感觉整个人生都灰暗了,后来拗不住小娟,就跟她出去了。出超市以后,舅舅和小娟去买鸭货的时候,只有我和弟弟在车里。
他说:“姐,你吃不吃脆香米?”
我点头,他跪在后座整个人向前趴,很费劲地在后备箱里够到了脆香米,他打开包装,把巧克力怼在我的嘴前面让我先吃,是有一种哄着我的语气在蔓延的,我的堵死的烦躁心理顿时云开月明,现在我要感叹一声神仙弟弟!所以这些戳人的小瞬间我全都记在小本本上了。
我不知道自己咋活这么大的,烟花在十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在我的人生中绽放,之前只是远远地看,这次得以实践还要多亏我弟的带领。我把烟花插到雪堆里要点火,他说:“你想把人家家炸了呀?”我恍然大悟地换了个地方,北风呼呼地肆虐,打火机打好几次也不出火苗,他用手挡着护着,像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萤火虫,信被点着了,我马上跑到四五米远的地方,他一脸淡然地说:“这玩意你点着了再插到雪堆里都赶趟。”
我俩都有点小毛病(默契姐弟),这阵子喝中药,我拿起碗就要喝,他拦下我:“你瞅瞅药面都沉底了,你应该用筷子和了和了(搅拌搅拌)。”突然觉得上天赐予我一个细心体贴的弟弟,我一定要看看以后能尽享这VIP待遇的是哪个姑娘,估计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说到姑娘,上次他国庆节回来的时候,我俩晚上九点出去散步,我问他关于小姑娘的话题,他举起手机给我看了张照片——别慌,不是貌美如花的女朋友,是一张情书。他说他看到这情书都蒙了,转手上交母上大人,他还跟我说他转学的前一天,他在值周,有一个女同学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直接塞给他一团纸,他说到这时候的表情让我联想到那团纸是个演算纸之类的,他继续说那张纸其实是情书,我哈哈哈的笑起来,问他跟没跟那个女孩解释自己一心学习,他说没有,因为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孩了。
什么感觉呢,好像自己种了一棵树,没用太多时间去照料,没给它拍下照片,没为它写成长日志,它自己长到参天了,我俩躺床上都翘着二郎腿刷着视频,他把脚丫贴到我的脚上嘻嘻地笑,我瞥了一眼,一样大,那一刻突然觉得他是个大男孩了。
犹记小时候,他总是拉着长音软萌软萌地叫我“姐姐”,我让他叫我“姐”,因为觉得叫一个字像大人,比如我舅就一直叫小娟“姐”而并非“姐姐”,他总是记不住我的话,叫了两声拖着长音的“姐”后,又开始叫叠词。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彻彻底底改过来了,我再也听不见他奶生奶气地叫我“姐姐”,成长真是个奇怪的事情,就像我们小时候叫“妈妈”,仿佛妈妈是我们的全部,不知不觉地演变成一个字了,自身却浑然不知。
他出发回厦门的前几天,舅妈说还有几天就回厦门了,他说不想回去,舅妈说舍不得谁啊,他说舍不得姐姐。当时我在最里面的卧室,舅妈和弟弟在大厅,这话很清晰地传到我的耳朵里,真戳心脏,尿点极高。
他回厦门的那天早上,还给自己放烟花,他嘻嘻地说是欢送会。烟花是在包里发现遗落的,小娟说带上飞机可就热闹了。他放烟花的时候,先抬头看看楼上的我,再点着火跑掉,冲我挥挥手,那烟花噼里啪啦火星四射,一直持续到车开到视线所不能及的地方,然后没了声响,我的心也空落落的了,像一座风居住的房子,清凉的风和茫茫大雾自由穿行。
下次再见面又至少要半年或者一年以后,流年掺杂着稀稀疏疏的见他的时光,便想为他写些东西,写一点值得纪念的东西。
我愿我最爱的弟弟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这一篇没有任何修饰,都是真诚的情感。
我在窗前看着茫茫大雪,天地皆白,一瞬间想到了题目——少年参天,爱他不减。
—end—
2020.2.11